第五章 卧薪尝胆 巴丹、科里吉多的相继陷落,并没有使照在麦克阿瑟头上的光环暗淡下来,一 个多月前,当麦克阿瑟和他的主要助手踏上澳大利亚国土时,受到了澳大利亚人民 的热烈欢迎。在墨尔本火车站,当载有麦克阿瑟的列车进站台时,拥挤在站台、街 道的数以千计的群众欢呼雀跃,沿途欢声震天。 麦克阿瑟在车站向澳大利亚广播界发表了激动人心的讲话: “我很高兴和澳大利亚人民直接合作。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我就了解了澳 大利亚战友,我非常敬重他们。我们的共同目标,就是成功,对于这一点我是深信 不疑的。在近代战争中要获得成功,需要比勇气更高的牺牲精神。需要更充分的物 质准备,才能抵抗敌人的战斗力。我之此行或是成功、或是失败,都依赖于贵国政 府给予我的信赖和支援。不论如何,我将尽我的最大努力,我对军人的信念将永远 不变。”可是,就是在这一鼓舞人心的欢迎场面后面,却隐藏着一股十分危险的失 败主义情绪,以及来自美国最高决策圈内同麦克阿瑟存在的严重的战略分歧,这一 切都将向麦克阿瑟提出更为严峻的挑战。 在美国人民心目中,麦克阿瑟是一位传奇般的英雄。在上次大战中,他所率领 的部队取得了赫赫战功,几乎一夜之间,“彩虹师”的名字响遍美国的大街小巷。 在美国人的心中,麦克阿瑟的名字总是和勇敢联系在一起的。 在二战前,美国政府为表彰麦克阿瑟在作战中的勇敢行为,先后两次推荐他接 受美国对勇敢者的最高奖励——荣誉勋章。第一次获得推荐是由于麦克阿瑟1914 年委拉克鲁斯战斗中作战勇敢。那次,他没有得到它,因为根据美国法律规定,美 国和墨西哥之间没有正式宣战。第二次是为了表彰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英勇行 为,这次麦克阿瑟又没有得到这个奖励,因为推荐书收到时,战争已经结束。当时 美国已经决定,不将这个奖励授予任何将级军官。 如今,1942 年之初,美国又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为暗淡的历史时期,除 了珍珠港的失败,还是失败,在军事上似乎一事无成。因此,麦克阿瑟从炮火连天 的菲律宾战场死里逃生的消息,立即成为人们议论的中心,成为二战中最鼓舞人心 的故事:老兵麦克阿瑟竟然成功地欺骗了狡诈的日本人! 对于素来崇拜英雄、能人的美利坚民族,这真是一剂最刺激的兴奋剂。 对于一个没有了军队、却又能成为深革众望的将军,这在美国军界中也是一个 少有的例外。 美国国会立即通过议案,授权罗斯福总统向麦克阿瑟授予荣誉勋章,以表彰他 在菲律宾作战中的勇敢行为,给麦克阿瑟的荣誉状上写着: “由于在领导菲律宾群岛抵抗外来征服者的卓越成就;由于在抵抗日本侵略者 战斗中的非凡勇敢;由于在巴丹进攻和防御作战中的英雄行为,授予他荣誉勋章。 他动员、训练了一支陆军,这支陆军英勇抗击了在武器装备,人员数量等方面都占 压倒优势的敌人,他们的行动受到了全世界的称赞。在敌人的猛烈炮火和飞机轰炸 的情况下,他把个人的安危置之度外,在每一危急关头,镇定自若,沉着应战。他 的行动鼓舞了部队的斗志,激励了菲律宾人民对其武装部队的信心。”这一次不仅 仅是推荐了,这一次使麦克阿瑟经过漫长军人生涯的跋涉后,终于真正获得了这项 美国军人的最高荣誉——国会荣誉勋章。 这一回,麦克阿瑟以勇敢的荣誉,再次走进了美国的千家万户。 美国一些州的共和党议员,提名将麦克阿瑟做为1944 年的总统候选人。 在新闻界所做一次民意测验显示,多数美国人认为麦克阿瑟是一位民族英雄。 麦克阿瑟的名字使亚洲战场在美国家喻户晓,65%的美国人赞成尽早向日本发起攻 击,而支持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却不到25%。 在美国军界,一些老军人发起签名运动,希望罗斯福总统让麦克阿瑟重返陆军 部。 在美国各地,许多州议会通过决议,将一些街道、大坝、公共建筑,甚至连一 种舞步。都以这位将军的名字命名。 一些在这个时期出生的婴儿,也被他们的父母取名为麦克阿瑟…… 麦克阿瑟的名字已经和勇敢紧密地连系在一起,一夜之间登上了神话般的地位。 但麦克阿瑟却认为,勋章“与其说是授予我个人的,不如说是充分肯定我们勇敢军 队的一往无前精神,我十分荣幸地指挥了这支军队。”然而就在国内把麦克阿瑟的 名字,吵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做为麦克阿瑟本人却被一系列公众们所不能了解到的 因素困扰下,整日闷闷不乐。同期出版的一份《时代》周刊,恰如其分地称麦克阿 瑟是“一位坐冷板凳的英雄”。 与麦克阿瑟在马尼拉和科里吉多战场形影不离的新闻记者克拉克·李,作为麦 克阿瑟的密友和知己,此时又来到了澳大利亚采访麦克阿瑟。后来,他在一本有关 麦克阿瑟的书中写道: “当将军发现在澳大利亚的军事力量多么微弱,毫无希望援救他在菲律宾的部 队时,确实使他大吃一惊。将军认为,这是整个该诅咒的战争中最使人震动和吃惊 的事件,那些日子里,麦克阿瑟脸色死一样地苍白,嘴唇抽搐。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常情不自禁的伤感地说道,上帝可怜我们吧。”是的, 身为一名将军,再没有什么能比没有军队、武器更沮丧的事了。 麦克阿瑟来到澳大利亚,满怀希望地想找到一支强大的陆军和空军,率领他们 打回去,解放菲律宾。但是,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当时,整个澳大利亚的武装力量还不到2.5 万人,除了一些工兵和后勤支援部 队外,绝大多数作战部队都开往中东,只剩下一个训练不良的作战师。 拥有250 架飞机的空军,由于缺乏零部件和引擎,只有极少数还能参加作战。 而美国亚洲舰队没有航空母舰。战列舰,只有25 艘急待彻底检修的潜艇,它 们已连续4 个月出航,艇上人员精疲力尽,井由于装备的一再故障而士气低落。 而日本人在最后夺取巴丹、科里吉多的同时,已经气势凶凶地朝着南太平洋一 路扫荡击来,婆罗洲、西里伯斯、安汶、马来西亚、苏门答腊、爪哇、帝坟岛先后 落入日本法西斯的魔掌。现在,他们又强占了澳大利亚的领地新不列颠,并以此作 为前进基地,继续向南进犯,前出到了同属于澳大利亚的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莱城和 所罗门群岛中的布干维尔岛,这里与澳大利亚本土只隔着一条狭窄的托雷斯海峡。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天然障碍能阻挡日本人南进的脚步了,夹在太平洋和印度洋 之间的澳大利亚,已经危在旦夕。 正当麦克阿瑟面对澳大利亚的形势忧心忡忡的时候,美国最大的盟国英国却对 日本人在太平洋的战略意图,得出了不同的结论。英国首相丘吉尔写信给美国总统 罗斯福,认为日本人很快会停下在甫太平洋的攻势,放弃澳大利亚,转而向印度发 起攻击。因此,丘吉尔建议罗斯福将集结在太平洋的美军转向英国人正在作战的东 南亚地区。 对于英国首相提出的建议,当然不会不引起罗斯福的重视。于是,罗斯福给麦 克阿瑟写信,征询麦克阿瑟对太平洋战场形势的看法。1942 年3 月8 日,麦克阿 瑟向罗斯福总统写了一封长信,详细谈了自己对太平洋战略形势的看法: “自菲律宾战场的溃败,以及缅句的失陷,形成了一个新的局面。敌军至少有 两个以上的师以及在菲律宾的全部空军力量将腾出手来,作为它用。 估计日军在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的军队可能组合,向它处进攻。至今在太平 洋未遇到对手的日本海军正在部署新的攻势。日军目前的新动向可能是发动攻击新 儿内亚以及美国与澳大利亚之间的交通线。一系列活动表明,日军是跟下西太平洋 的一个潜在的凶暴危险的敌人。因此,形势有可能进一步恶化。 我认为日本人眼下不可能大举进攻印度。毫无疑问,印度是他们的一个日标。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日本人有许多掠夺的基地来作为南进的跳板,左边又有托 管的岛屿作为掩护,所以他们应该继续进行南进的准备,而将印度列为它下一步收 拾的目标。再有,在南大平洋作战,日本人可以将他在东方的海、空军加以重新组 合,而要冲印度洋作战,日本人还没有充分的补给基地,也没有将两大洋海军集中 起来的可能性。对印度的作战需要大量的军备,相比较之下,目前南进比西攻更有 把握。 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个人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应该加强澳大利亚和太平洋地 区的防御力量。比如,可以维持一支常备的正面防御的兵力以及一个安全的侧翼, 以阻止敌人的南进,紧接着就应该进行反攻。”这里,麦克阿瑟简直可以说是在苦 口婆心地向罗斯福诉说着太平洋的重要性,使总统认识到,美国的太平洋形势非常 危险。但是,在3 月16 日华盛顿举行的一次最高决策会议上,由马歇尔、艾森豪 威尔提出的建议占了上风。这项建议提出,将现有的船舶集中在英国,对于开辟拯 救俄国的第二战场至关重要,为此不能早早地在太平洋发动大规模攻势,而只向澳 大利亚派出能够保障安全的有限兵力。在稍后一些时候,陆军部又进一步提出太平 洋战区只限于承担“目前的任务”,并将飞机的数量限制在5 个战斗机中队和2 个 衰炸机中队,希望约束在1942 年从新赫布里底向其它岛屿发动进攻的任何要求。 得知这一消息后,麦克阿瑟沮丧到了极点,而更使他懊恼的事还在后面等着他 呢。 太平洋,位居地球四大洋之首,辽阔浩瀚的洋面达1.7 亿多平方公里。 因此,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太平洋战场,可谓是历史上最大的一个战场了。 麦克阿瑟深信,要在这样巨大的战场上作战,必须要由一名最高统帅来实施全 盘指挥。他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不惜冒死从科里吉多来到澳大利亚。对于由他出 任这一要职,负责指挥对日作战,不仅麦克阿瑟深信不疑,就连大多数美国人说来, 也大都持相同看法。 然而,美国海军却对此持相反的意见,海军上将厄内斯特·金认为,日本是一 个岛国,对日作战就是一场海上的决战,太平洋战争在很大程度上要由海军来担负 其主要的使命,海军作战的效果如何将直接影响到抗击日本战争的进程。因此,海 军拒绝接受由一位陆军将领向他们发号施令,坚决反对由麦克阿瑟出任这一战区的 最高指挥官,而应当由海军的一名将领来统帅对日作战。 为了协调麦克阿瑟和海军之间的矛盾,最后,英美联合参谋部将巨大的太平洋 战场一分为二,划分为两个独立的战区:太平洋战区、西南太平洋战区。把太平洋 战区指挥权,交给了无论军衔,还是资历都比麦克阿瑟低浅的海军上将切斯特·W · 尼米兹;麦克阿瑟则只负责指挥西南太平洋战区。 被这一消息激怒的麦克阿瑟,在他司令部那幅巨大的地图前,像一头狮子一样, 来回地踱着步子。身后的地图上,参谋人员根据华盛顿刚发来的指令,用醒目的色 彩标绘出了西南太平洋战区的范围,清楚地显示出,美国及其盟国在太平洋战场对 日作战的指挥权由海、陆军平分了。 麦克阿瑟朝地图东面看,那是由尼米兹负责指挥的地区,包括新西兰、萨摩亚、 斐济,一直向西至160 度经线与他相连。他再把目光投向西面,苏门答腊、马来西 亚、缅甸和印度洋仍由英国人控制。剩下的属于麦克阿瑟自己的范围,不过是澳大 利亚、所罗门暨菲律宾这一狭长的地区。这样就十分明显地表明了,麦克阿瑟的地 位比他所预料的要低得多。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件,使麦克阿瑟陷入了他所经历过的最深刻的偏激与抑郁突 发症。他一直认为,在华盛顿始终存在着一个与他作对的“海军阴谋小集团”。正 是这个阴谋小集团曾经剥夺了他在菲律宾的增援部队,现在又是这个阴谋小集团使 他不能担任太平洋的最高统帅。前面提到过的新闻记者李,从澳大利亚发回华盛顿 的文稿,用麦克阿瑟的话做为标题,这就是“最凶恶的敌人不是在前线,而是在我 身后的华盛顿”。这位记者写道: “麦克阿瑟很快便深信,他遭到的华盛顿一伙有权势的敌人的反对,他们对世 界战略和太平洋战略的考虑都受到他们对他的仇视的影响。他对他的亲密朋友也指 名道姓的予以攻击。‘乔治·马歇尔,他恨我……海军的一个阴谋小集团……一个 主张实行新政的阴谋小集团。’他瞧不起哈里·霍普金斯;他最蔑视英国驻华盛顿 的军事首脑约翰。迪尔爵士,他把罗斯福也包括在一伙假想敌人之内,对他产生了 动摇。”最使麦克阿瑟恼火的是,还在于从此以后,他所拥有的对内、对外指挥权, 都受到极大的约束。 对内来讲,他不能直接指挥任何一国的部队,因为华盛顿在任命他为西南太平 洋战区陆。海、空军总司令时,还分别任命了各支部队的司令官:澳大利亚将军托 马斯·布莱迈为西南太平洋盟军的陆军部队司令官;原美国海军亚洲舰队澳新海区 的司令赫伯特·利里将军负责海上的作战;乔治·布雷特将军为西南太平洋战区的 空军司令。 而那些曾经跟随麦克阿瑟在菲律宾浴血战斗的将军一个也没有用,更何况麦克 阿瑟对于这些新任命的部队司令官的情况知之甚少,指挥起来能否做到得心应手, 还有待日后的观察。 在根据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命令,为了协调整个太平洋战场的作战,很大一部分 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指挥权将保留在参谋长联席会议手中,以避免太平洋的几个不同 的战区日后发生争执。这样,凡是作战计划,麦克阿瑟都不得不向马歇尔汇报请示, 并从他那里接受命令。如果与太平洋战区的尼米兹发生冲突,则将由参谋长联席会 议来解决。因此,每当后来麦克阿瑟提到这件事时,都会痛心疾首地说: “关于战争的一切错误决定中,最个人费解的也许就是未能对太平洋战争实行 统一指挥……在逻辑上、理论上,甚至在常识上都不能自圆其说。这样做的结果是 使力量分散,既分散又不必要地浪费了我们的部队,过分延长了战争,增加了伤亡 和费用。”但无论麦克阿瑟内心是多么的沮丧、懊恼,日军不停的南进脚步,正从 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西岸朝东岸伸过来,离澳大利亚越来越近了。急剧变化的形势, 容不得麦克阿瑟再用更多的时间去怨天尤人,摆在他面前的当务之急,是赶紧采取 切实的措施来保卫澳大利亚,阻挡住日本人锐不可挡的南下势头。 当澳大利亚人民欢迎麦克阿瑟到来的最初热情过去以后,当麦克阿瑟发现他所 预料的已经集结好了的,只等着他指挥的同盟国陆、空军压根就不存在的时候,麦 克阿瑟开始以更加清醒的理智来对待他所面临的现实。 透过浮在表面的欢乐气氛,麦克阿瑟发现,澳大利亚的700 万人口随时都面临 着日本人入侵的威胁,一种无言的恐惧笼罩在人们的心头,危险的失败主义正在绝 大多数人当中弥漫开来。因此,麦克阿瑟认识到最主要的问题是,以一种成功的信 心取代失败的消极主义,把悲观的观念转变为胜利的信念。作为久经沙场的麦克阿 瑟,他深知在大敌当前的关头,只有坚定信心才能勇敢而强韧。 这一天天还没亮,一辆标有四星将军徽章的褐色吉普车,就从墨尔本的孟席斯 饭店的大门驶出,拐上主道迅速地向北驶去,当它驶出市郊以后,很快就进入了澳 大利亚山脉下的大草原中,不一会儿吉普车的红色尾灯就消失在浓密的原始丛林的 绿荫之中。 当天晚上,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灯火阑珊。 那辆由墨尔本驶来的美军吉普,经过320 英里艰难行程后,一身尘土的停在了 总理府的院内。未等总理府的侍卫跑来拉开车门,一位身材削瘦、高大的将军就极 其轻快地跳下了车座。只见这位将军穿着平常的一件卡叽布军装,一件开领衬衫和 一条熨得笔直的裤子,一顶镶着金边的帽子俏皮地斜戴在头上,眼上架着一幅宽大 的墨镜,口里衔着一个用玉米棒芯制作的大烟斗,毫无倦意的大步迈上了总理府前 的台阶。 澳大利亚总理柯廷,早已等候在总理府门内;此刻,他伸出双手紧握着将军的 手,热情他说道:“欢迎您,麦克阿瑟将军。”紧接着,柯廷总理同麦克阿瑟将军 一起向会议室走去,开始了麦克阿瑟与澳大利亚领导人的首次会谈。 柯廷总理是澳大利亚工党的领袖,他是由一位铁路工人成长起来的政治家,性 格坚强,极富才华,为人朴实,对反法西斯战争抱有坚定的必胜信心,得到了当时 澳大利亚人民的信任。当麦完阿瑟还在菲津宾浴血奋战时,柯廷总理就发表过这样 的声明: “我首先需要阐明的是,澳大利亚和美国的传统友谊。我们知道美国正面临着 战争的危机,分散力量是危险的事情。但是,要知道我们澳大利亚是绝不会被压倒 的,我们将全力支撑战局,直到胜利为止。”由于澳大利亚一直是英联邦的成员, 柯廷总理知道他的国家是与英国拴在一起的。但是,现在由于日本发动了太平洋战 争,直接威胁到了澳大利亚的生存,因此他决心需要把澳大利亚的希望和计划同美 国联合起来,澳大利亚的需要应该是第一位的。 由于共同利益的一致性,麦克阿瑟与柯廷总理的会晤进行得非常顺利。 他们迅速地取得了相互的信任与合作,认为在以后的合作中,绝不应在言论、 思想、或行动上相互背弃。当会晤结束时,麦克阿瑟站起身来告辞,他用手臂搭在 柯廷总理的肩胛上,热情地说:“总理,你和我一定能通力合作,把这件工作完成 好,我们不但能够,而且一定能够这样做!你照顾后方,我担任前线工作。”柯廷 总理也高兴地手拉着麦克阿瑟说:“我早就知道,选您为最高统帅准没错儿。”第 二天晚上,柯廷总理在市政府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为麦克阿瑟举行了盛大的欢迎 宴会。席问,洋溢着亲密友好的气氛,柯廷总理在致词中,再次赞扬了麦克阿瑟在 太平洋战争中所发挥的杰出作用和贡献,表达了澳大利亚政府和人民希望与美国加 强合作的愿望,也向美国发出了“太平洋第一”的强烈呼吁。 盛情的款待,再加上柯廷总理热情的致词,使麦克阿瑟大受感动。他在宴会上 也向柯廷总理和澳大利亚政府表示了他的深情谢意和他的决心: “我对澳大利亚政府给我的欢迎,深为感动。贵国对外宾的热情是举世周知的,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受到如此深厚的礼遇。 这虽然是我第一次访问澳大利亚,但我觉得如同在国内一样。我们两国之间的 关系,是超出在同盟条约、外交礼范之外的另外一种东西结合而成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这些东西更深,从无形的一种血缘关系而来的。因此,我们 具有同样的抱负、同样的希望、同样的理想,以及对未来的前途抱有同样的远景。 我们今天在这里已经具体地表现出了我们之间的团结,我深信我们将会得到最 后胜利,这是任何势力也阻挡不住的。为了保卫我们伟大的目标,我今晚在这里, 向各位明确表示我们军人不知失败的精神,这就是:不胜利只有死。我在这里宣誓, 为了打赢太平洋战争,要贡献我的祖国的巨大的力量,以及我们同胞的最后一滴血 为止。”第二天早上,澳大利亚广播电台向全国播发了麦克阿瑟将军在昨晚宴会上 的讲话,一定程度上打消了澳大利亚人民担心被抛弃的消极心理,点燃了胜利希望 的火种。 麦克阿瑟在堪培拉夸下保卫澳大利亚的海口后,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墨尔本,同 他的助手们一起,在孟席斯饭店的临时司令部里,开始了紧张的拟制澳大利亚防务 计划的工作。 在麦克阿瑟到来之间,澳大利亚的参谋部曾经制定过一个叫做“市里斯班”的 计划,这个计划的基本出发点,是放弃澳大利亚北部、西北部的大片领土,依托澳 大利亚中部的山脉为屏障,同日军做决战。根据这个计划,澳大利亚军队将从澳大 利亚中部的布里斯班开始,沿着达令河,途经东海岸,直达南部的阿德雷德线,形 成一条防线。 在这条防线的前面,几乎占澳大利亚大陆的四分之三的西北部地区,就将沦为 日本人之手。而这条防线的后面,则是澳大利亚的囚五座城市和主要的居民点,是 澳大利亚的心脏地区。如果按这个计划作战,澳大利亚将先从新几内亚岛后撤,布 里斯班防线以北的广大地区,将会被日本人炸为荒土,北方的主要工业区。重要的 港口、公用和军事设施也将夷为平地。 澳大利亚内部对这一计划,也有许多不同的看法。所以,当麦克阿瑟到来不久, 澳大利亚陆军部曾经专门召开了一次防务会议,由陆军部长本人向麦克阿瑟介绍这 一计划。 麦克阿瑟应邀准时来到了陆军部的会议室。因为,此次会上所要解决的问题具 有决定性的意义,它要最终确定澳大利亚的防务问题,所以与会人士发言热烈,提 出了许多新的方案。有的认为必须扼守住海岸和敦斯威尔山脉之间;有的则提出在 悉尼一线、或是在更南边的墨尔本;而陆军部则坚持在中部的布里斯班一线。 会议开得异乎寻常的热烈,而麦克阿瑟始终一言不发。当陆军部长转过身来, 询问他对此决定有何意见时,麦克阿瑟站起来,一字一句他说道:“先生们,既然 诸位让我发表看法,那么我要说的是,澳大利亚的防线应该跨过北面的海峡,到新 几内亚去。”现在,麦克阿瑟对着面前摊开的地图,这张地图和描图纸别在一起, 钉在两个木架上面的一张胶合板上。图上被参谋人员用蓝色铅笔标出虚线,代表的 就是布里斯班防线,而由北向南伸过来的两道棕色箭头,则是预定日军到达的位置。 十分清楚,这样的计划是不会被麦克阿瑟所能接受的。果然,麦克阿瑟在地图前长 时间的沉思后,转过身来对萨特兰说:“我认为,他们弄的这玩艺,是一个消极的 防御计划,让我们重头干起吧。”麦克阿瑟已经在菲律宾吃够了在狭小空间作战的 苦头,这一回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再次在一个四周都是被敌人占领的海洋所包围 的岛国作战了。 于是,一张新的地图被钉上木架,肖特上尉手中的蓝色铅笔尖,小心翼翼地越 过布里斯班防线,一直向北跨过了20 多度经线,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境内的欧文· 斯但尼山脉停下,极为认真地沿着这条婉蜒的山脊,标绘出一道道蓝色的虚线。 这就是麦克阿瑟提出的新防御计划。麦克阿瑟全盘放弃了澳大利亚参谋部拟制 的“布里斯班计划”,而将新的战线移到1000 多英里之外的巴布亚东部,计划充 分利用高耸在巴布亚境内的这道海拔1300 多英尺的崎岖山脉,做为截击日本军队 南进的天然屏障。这条山脉丛林密布,只有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是唯一的通道。在 它险峻峭壁的庇护下,为巴布亚东部通向外界的莫尔兹比港提供了良好的安全保证。 这样一来,整个巴布亚的东部,就只剩下东南角的米恩湾是日本人进攻的唯一途径 了。 由此可见,麦克阿瑟的这个作战计划,不仅将战线的重心向前推进了1500 多 英里,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就把保卫澳大利亚之战放在了澳大利亚大陆以外 进行。如果取胜的话,澳大利亚就可以免受侵犯,并且也可以为麦克阿瑟创造一个 转守为攻,争取主动,日后发起反攻的有利条件。 当然,麦克阿瑟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又是一项非常冒险的计划,它在时间与空 间上几乎都存在着许多难以逾越的困难: 预定的作战地区内,地形极为复杂。奇峰耸立,谷深莫测,泥浆般的沼泽,海 岸尽是危险的暗礁,渺无人迹的丛林遍布整个战场;变幻莫测的气候,持续的高温 和突如其来的暴雨,以及众多的热带疾病,使这一地区成为种种自然威胁麇集的场 所;此外,还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在巴布亚东部的处女丛林中,修建为步兵提供 支援的战斗机、轰炸机的基地;还要将大批的由美国西海岸运来的后勤保障物资, 从遥远的澳大利亚后方基地转运到前方;需要对陌生的作战地区进行紧急的地形勘 测,绘制地图和海图;还要沟通与新几内亚境内土著居民的关系,以取得他们的合 作和支持……因此,这个计划在给澳大利亚人带来希望、振奋和鼓舞的同时,也使 一些人,特别是军界的人士产生了许多困惑。他们认为这个计划的困难大多,很难 实现。麦克阿瑟在后来写道: “这是我最困难、最危险的决定,但这个极为重要的决定,后来成为世界上最 具有决定性的战略,我们的将士克服重重困难,立下了不朽的功勋,说明我对他们 的信赖是正确的,其结果完全证实了我的一切希望,而且无疑拯救了澳大利亚。” 麦克阿瑟如此大胆的决定,也使日本统帅部大感意外。前日本帝国海军驻腊包尔的 东南舰队的高级参谋俊一小前上校,在战后回忆道: “1942 年春天,日本意想不到麦克阿瑟将军会进军新几内亚,并以此保卫澳 大利亚。我们也没有估计到他会利用新几内亚作为反攻的基地,日军确信麦克阿瑟 不可能在莫尔兹比港驻军,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兵力在那里坚持下去,而且日本海军 相信会把他赶出新几内亚去。看到空袭达尔文港和敦斯维尔的胜利,日本人推想麦 克阿瑟将军的兵力是薄弱的,这是日本陆、海军部所共同持有的态度。并且,这一 意见得到了在新几内亚作战的日军指挥官的认可。”事后证明,将战线北移,不仅 有效地抑止住了日本军队向南推进的速度,而且也为麦克阿瑟这位杰出的陆军将领, 提供了一个更为广阔的作战空间。 初到澳大利亚,不仅建立军队。制定防务计划需要从头干起,同公众、特别是 同新闻媒介的关系,也需要加强沟通。麦克阿瑟早年在担任陆军参谋长的日子里, 就经常从烦琐的公务中,抽出身来加强军队与新闻界之间的合作,深知舆论对军队 形象、声誉和士气的重要性。在任西点军校校长时,麦克阿瑟就曾经说过,作为一 名领导人,与外界沟通思想是取得成功的关键。 现在,要消除人们心中的恐惧感,要使人们从当前接二连三的失败中看到未来 的光明,要把他主张的“太平洋第一”的观点让决策者们认可,都离不开舆论的支 持。 当麦克阿瑟从科里吉多一来到澳大利亚,刚刚在墨尔本的孟席斯饭店稳下身来, 就选中了饭店三层的一问客厅,做为他及其他的司令部的新闻发布厅,并很快指定 了负责与新闻界打交道的公共关系军官。一时间,这里成了澳大利亚新闻界在战时 的一个重要的信息来源处。 由于频繁的举行记者招待会,麦克阿瑟在这段时期所发表的演说,在美国、澳 大利亚的新闻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1941 年12 月号的《时代》周刊,在描述 麦克阿瑟将军的演讲才能时写道: “他在办公室来回踱着,以演讲技巧渲染气氛,用上帝、国旗和爱国主义一类 的字眼来加重语气,用拳头猛击自己的手掌,用横扫一切的姿势挥舞着胳膊。 在交谈中,他的风采也大同小异。他随意变换着,从感情夸张的耳语一下子变 成愤怒的吼声。如,‘我们必须战胜敌人’,‘我们宝贵的鲜血不应该白白地流在 异国的土地上’。他的演讲几乎是戏剧性的,但是没有一个听众怀疑其诚实性。” 美国作家小埃米德·普里尔在1981 年出版的一本书中,就麦克阿瑟在这个时期的 演讲,是这样记载的: “他的演讲才能反映出,他对古典书籍、尤其是军事书籍方面的着力研究。从 他的讲话和文章里,你可以发现来自拿破仑著作中的句子;他在百老汇街看到的这 个剧中情节的一行台词;林肯一次讲话中的某些段落;柏拉图的一个论段;或者是 《圣经》中的一段引文。”每年的3 月中下旬,地处澳大利亚最南端的墨尔本,刚 刚摆脱每年冬季地中海式降水区所带来的寒冷和阴湿,一片生机盎然。座落在市区 的孟席斯饭店,被盛开的鲜花簇拥着,显得格外的漂亮。 饭店三层一间不大的房间里, 50 多位手拿笔记本、肩背照像机的各国记者, 早早地就把房间坐满了,他们是闻讯赶来参加麦克阿瑟在这里举行记者招待会的。 招待会刚开始时,麦克阿瑟面对着记者们,端坐在一把椅子上。 但不一会儿,他就恢复了他的习惯作风。他站了起来,一边听着记者们的提问, 一边在地板上踱来踱去,十分坦率地回答着记者们提出的问题: 记者:请问麦帅对巴丹的陷落有何感想? 麦克阿瑟:巴丹的军队覆没了,但它像所希望的那样,战斗到最后一线可怜的 希望破灭之时。因此,巴丹所存的只有最后时刻的苦战和光荣。此外,别无所有。 记者:请您谈谈对此问新闻媒介的态度。 麦克阿瑟:我本人是一名老新闻检查官,我的主要目的不是扣发你们的新闻, 而是为你们提供新闻。我认为在战争期间,更应该尽可能地提供准确的新闻。如果 不告诉人民真相,他们很可能相信半真半假的传闻,这就有可能损害对战争所做的 努力。人民必须知道真实情况,必须懂得为谁而战。 记者:您对澳大利亚当前的局势怎么看? 麦克呵瑟:清你们告诉澳大利亚人民,在大战前夕,我们必须挺住。 记者:请问麦帅,此次您只身一人来到澳洲,而将您的部队留在了菲律宾,对 此,您有何看法? 麦克阿瑟:留在菲律宾的将士是英勇的。我似乎总是看那些阴森,瘦弱、已是 幽灵的战士们的幻影,他们仍旧无所畏惧,我对他们充满钦佩。军人的生涯就是这 样,我想在这里引用我在1936 年接受菲律宾陆军元帅杖时说过的一句话,只有那 些不惜为国捐躯的人才配活着。 麦克阿瑟在这次记者招待会上,于其说是在回答记者们的问题,倒不妨看作是 他对这场战争的基本态度的一次自白。其中,许多闪烁着火花的精采语句,成为第 二次世界大战中最鼓舞人心的格言而广为流传。 在这段特殊的非常时期里,麦克阿瑟面临的重大责任和艰巨的工作,使许多人 都很难相信,他处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够仍然有力量保持着昂扬的斗志和向上的 乐观主义态度。曾经在澳大利亚担任过麦克阿瑟的航空队司令的乔治·肯尼在战后 回忆道: “在那段沉重的日子里,麦克阿瑟的四个字对我来说,就好像增加了一个中队 的飞机,这四个字就是‘乔治,干吧。’麦克的这个态度孕育着成功和胜利。”麦 克阿瑟之所以能始终保持这种乐观主义,除了来自于他长期军旅生涯的磨练外,主 要还来自于他对家庭的热爱,以及他夫人琼对他的充分信赖和理解。 麦克阿瑟在墨尔本设立了临时军事指挥中心后,他的夫人琼、儿子小阿瑟及其 几个亲密助手也都搬到了孟席斯饭店六楼的住宅里。那时的麦克一家,被当做了澳 大利亚的民族英雄,经常被邀请出席各种社交活动,在公共场合露面和发表演说。 但是,琼很快就厌倦了这些表面的东西,她更需要一种宁静、安谧的环境,尽量能 为她的丈夫创造一个舒适、温馨的家庭氛围。 麦克阿瑟的助手赫夫,在回忆琼使自己的生活适应麦克阿瑟生活时的表现写道 : “在黑暗的日子里,琼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切以将军的活动为转移,当 然,也以他的儿子为转移,我相信,在她的脑子里确立了一种思想,即她唯一的义 务是给予她丈夫以可能的帮助和安慰。……的确,他是一个孤独而愤怒的人,从来 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她的帮助。”一段时间里,麦克阿瑟除了和澳大利亚总理柯廷 来往密切外,基本不与别人打交道,每日里,除了司令部,就是和琼呆在住宅里, 小儿子阿瑟成了他主要的慰藉。 麦克阿瑟对小阿瑟说来,是一个一贯溺爱孩子的父亲。曾经与麦克阿瑟一道工 作过20 多年的考特尼·惠特尼说:“我只见过他流过两次泪——第一次是1942 年,从日本战俘营逃回的第一批人向他汇报巴丹死亡进军的情景时,第二次是他的 儿子在澳大利亚滑冰中摔断了胳膊时。”从菲律宾开始,麦克阿瑟就养成了一个习 惯,每天早晨都要给小阿瑟一件新礼物。实际上是两件同样的礼物,以便小阿瑟能 把一件给他的小伙伴,麦克阿瑟回忆道,在那段日子里,“我们很难找到不同的礼 物,但是赫夫同国内经营批发玩具和运动器械的公司有很好的联系。在那里,有他 的一个海军老伙伴帮助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久以后,我就收到了装满从玩具飞机到 汽球、拳击手套等各种物件的两个大箱子,每种玩具都有十件!”这以后,琼和赫 夫将收到的这两大箱子玩具都藏了起来,让麦克呵瑟每次只是小量地发,每次两件, 每天都发,使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战后,正是麦克阿瑟对儿子小阿瑟如此的热爱, 1942 年12 月,美国国家父亲委员会授予他为“今年的模范父亲”。麦克阿瑟对 能授予这一称号非常感动,他从澳大利亚给国内的这个委员会发去回电: “国家父亲委员会的行动使我感触至深。作为一名职业军人,我引以为荣;但 我更骄傲的是身为人父。战士为建设而破坏;父亲只有建设,决不破坏。前者潜在 着身亡,后者孕育着创造与生命。一群死神固然不得了,一支生力军更是力大无比。 在我死后我希望,我的儿子会记住我,不是在战争中,是在家里,跟他一道反复祷 念最纯朴的日常祷词,‘我们的在天之父。’”新闻记者李观察到,琼、赫夫以及 小阿瑟等,在麦克阿瑟的周围筑起了一道保护屏障,他们使麦克阿瑟解除了烦恼和 痛苦,他们决心使麦克阿瑟不再受到伤害。当然,除了琼和小阿瑟外,麦克阿瑟的 其它助手则由于他们对麦克阿瑟的过分偏袒,一举一动都以麦克阿瑟为中心,好像 世界都以麦克阿瑟为转移,别的什么也不在话下,甚至于自称为“巴丹帮”,也在 日后为麦克阿瑟造成了新的烦恼。 经过麦克阿瑟、澳大利亚总理柯廷,以及流亡在此的菲律宾总统奎松的共同努 力,华盛顿还是开始了向澳大利亚运送人员和物资的计划。从本质上讲,罗斯福从 来没有动过抛弃澳洲的念头,相反,还在麦克阿瑟刚踏上澳洲国土时,他与丘吉尔 就决定,要在适时的时候采取行动,拯救澳大利亚,以便把它作为最后反攻日本的 跳板。 现在,麦克阿瑟去了澳洲,是时候了,麦克阿瑟再也不是尤杆司令了。 3 月中旬,罗斯福与丘吉尔一致决定,将澳大利亚在北非作战的三个第一流的 陆军师中的两个调回澳大利亚。5 月下旬,身经百战的澳军的第6 、第7 师回到了 祖国。 几乎与此同时,根据罗斯福的战略意图,马歇尔下令正在受训的美国第32、41 陆军师,加强工兵、防空和其它支援分队,立即启程运往澳大利亚。 十万大军经过海上的长途输送,于5 月底、6 月上旬陆续到达。 以罗伯特·艾奇伯格中将率领一个军级司令部的全套人马,也奉命前往澳大利 亚归麦克阿瑟指挥。 进入4 月份以后,由海军厄内斯特·金上将派来的6 艘驱逐舰、2 艘潜艇补给 船及6 艘老式的3 级潜艇,也先后驶抵澳大利亚港湾。 一支拥有战斗机、轰炸机的8 个空军大队,正在澳大利亚的基地建设。 虽然这535 架飞机中的大多数是陈旧货,但对于麦克阿瑟来说,有总比没有强, 澳大利亚东北部新建的机场网,已投入使用。从这里起飞的轰炸机,已经可以够得 着日本部署在新几内亚,新不列颠和所罗门的作战基地了。 柯廷总理已经开始实施扩军计划,第一步征集10 个师,另外8 个师也正在训 练当中。 源源而来的兵员,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麦克阿瑟心头的压力。而军备物资的运 输和保障,仍然令他不容乐观,成为所有困难问题中最突出的一个。 由于运输工具极缺,许多武器装备、补给物资只能由兵员自己携带,所以很难 开展较大规模的行动,只适合“小规模和次要的军事行动”。维持军队作战的装备 和给养,以及所需要经费都被削减,有时竟减到危险的地步。 麦克阿瑟回忆道:“在我的西南太平洋战区,所需军需计划系数低于世界上的 任何战场或地区,有时低于通常数字的一半,因此使得在整个战争中,澳大利亚的 给养是非常困难的。以至到了1942 年的最后一个季度的紧要关头,从美国运来的 给养不及十万吨。”华盛顿不断给麦克阿瑟发来的却是陆军部“尽量利用当地的资 源”的指令。后来的历史证明,美国在当时给麦克阿瑟战区所提供的给养是所有战 区中最少的,西南太平洋战区所需物资的65—70%是由澳大利亚当地的产物,超过 美国运送的补给。 但是,身为老兵的麦克阿瑟,还是劲头十足地投入到武装力量的建议中。 他认为,为了加快部队的建设,推动积极地作战行动,夺取战争的主动权,要 克服给养短缺的困难,就更需要制定各种具体灵活的战略战术,形成更优化的指挥 体制。所幸的是,随着部队的到来,一些极富才能的指挥官,先后来到了麦克阿瑟 的司令部,使麦克阿瑟大受鼓舞。他在由他从巴丹带回的旧班底的基础上,迅速建 立起了新的西南太平洋战区的司令部。 麦克阿瑟在回忆录中写道: “才能出众的新指挥官源源而来,上将托马斯·布莱梅爵士是一名崇高的老将, 前来任盟军的陆军指挥官,他德高望重,不愧为陆军元帅。斯蒂芬·钱伯林准将是 西点军校的专家,成为我的作战计划官员,他是足智多谋的参谋人员、战术专家, 具有大胆的战略思想,是新兴力量的台柱。与美国一个军的司令部一齐来的罗伯特· 艾奇伯格中将,在我担任参谋长时他曾任秘书,是美国西点军校的负责人,以富有 管理能力而著称。他被公认为是第一流的指挥官,临阵无畏,特别受到澳大利亚人 的爱戴。乔治·肯尼少将前来担任盟军的空军统帅。在这场战争中的所有卓越的指 挥官中,将领所必须具备的三大要素——眼光远大、精通空军战略战术、能最大限 度地调动人员与罩备的战斗质量,在这方面没有一个人能超过他。通过他非凡的机 灵应变与改进的努力,把一支不合格的军队整顿起来,甚至在明显的敌强我弱的情 况下,成为一支获得制空权的空军力量。随他一起来充当陆军指挥官的恩尼思·怀 特黑德准将,也是一位能力和他不差上下的领导者。”麦克阿瑟在澳大利亚最困难 的日子里,就是在充分信任和依靠他的下属的智慧,来实现美国在西南太平洋战场 重建武力的计划。战后有的书中评论到,麦克阿瑟之所以能把那么多事情做好,是 因为他自己避免做得太多。他不考虑战斗计划的问题,这样他就能集中精力考虑战 争的远景。因此,每有时机出现,他就可以马上加以利用。麦克阿瑟自己也说: “除了长时间的思考,偶尔责备一下,不时地拍拍某个人的背,力图保持一种富有 远见的姿态外,我能做更多的事。”对于感受最深的是麦克阿瑟的下属,他们都为 麦克阿瑟的信任而努力工作。在澳大利亚曾为麦克阿瑟负责制定作战计划的参谋长 斯蒂芬·钱伯林中将回忆说,在澳大利亚时,几乎什么事都得从头开始,工作千头 万绪,司令部工作非常紧张。但是,麦克阿瑟是一位很卓越的领导人,因为他能把 责任交给他的部下,让他们放手去办。作为他的一名参谋,我有时惶恐不安,而且 不知道麦克阿瑟将军是否清楚我在干什么。当我偶然见到他的参谋长时,我才发现 他完全知道我正在做的事,但我仍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显然,麦克阿瑟在这 方面做得很成功,战后,有人做过统计,麦克阿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没有撤换 过一位因犯过一点小过失的参谋人员。但是,如果是一位指挥官犯了错误,就会被 马上撤职,麦克阿瑟绝对不能容忍的是对他的不忠诚,这是麦克阿瑟在第二次世界 大战中指挥作战的一个鲜明的特征。 在麦克阿瑟的领导下,使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这个不仅有美国人,澳大利 亚人,而且还有英国人、新西兰人。菲律宾人等组成的“国家成分”很多的指挥构 成,通力合作,工作得紧张有序。 墨尔本市蒙特雷大楼,戒备格外森严。 西南太平洋战区司令部的情报机关设立在此。这个情报机构,就是海军曾在科 里吉多岛设立的无线电监听分队“卡斯特”密码破译队。现在,虽然这个分队仍然 隶属海军,但由于麦克阿瑟在艰难岁月里与他们结下的友谊,以及特殊的地理环境, 每天清晨,在麦克阿瑟的办公桌上,都会有他们在头天晚上破译的日本外交电报和 海上交通情报,对麦克阿瑟判断日军动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在总工程师帕特·凯西的办公室里,大幅的工程计划图悬挂在墙上,图上记载 着澳大利亚北部海岸和新几内亚境内正在抢修的机场、港口和道路。 每天,这位负责工程建设的工兵准将,都用最新的数字,向麦克阿瑟汇报一次 战场建设的进展情况。 负责航空队建设的肯尼将军,更是忙得马不停蹄。在他战后所著的《我所认识 的麦克阿瑟》一书中,讲述了当时的情景: “我一到澳洲,就首先拜访了麦克阿瑟,当他为我介绍澳大利亚空军时,将军 显得有点疲劳,拉长着脸,神情紧张。我对将军所表露出的他对澳洲空军的失望感 到迷惑、惊讶,会见结束时,麦克将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上说: ‘乔治,我认为我们会配合得很好的。’一离开总司令部,我就很快地检查了 澳洲空军的主要设施。我发现,飞行员和地勤人员都不大高兴,感到幻想破灭。62 架B —17 轰炸机只有5 架可以飞行,其余的因种种原因而搁浅,不是在战斗中受 伤,就是等待更换部件。实际执行任务的飞行次数和投弹数相比较,实在低得可笑。 没有一个飞行员真懂轰炸技术,确实飞抵目标的少数人,也极少投中或根本没有投 中目标。”肯尼以平常少有的工作作风,绕过萨特兰的司令部,直接找到了麦克阿 瑟,将了解到的情况当面向他做了汇报。麦克阿瑟对这位新来的空军将领雷厉风行 的领导作风,大为赞赏。麦克阿瑟支持肯尼大胆地去干,以迅速恢复和提高航空队 的战斗力。在随后的几天中,肯尼像一阵旋风似地整顿他的司令部,他撤掉了5 名 将官和一些校官。在平时不为人注意的补给单位检查设施,在前方基地到处都能见 到肯尼将军视察工作、为部队打气的身影。 肯尼的做法,迅速取得了成效,在以后马上就要进行的巴布亚战役中,以出色 的战绩取得了制空权。因此,这位空军将军迅速闯入了麦克阿瑟的生活,甚至取代 了“巴丹帮”的头号人物萨特兰,直到日本人在东京湾投降,肯尼一直与麦克阿瑟 同舟共济,成为麦克阿瑟决策圈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弗里曼特尔和布里斯班,分别位于澳大利亚的西南部和中部,是澳大利亚的两 个重要港口,麦克阿瑟的两支潜艇部队分别部署在此,由美国海军新派来的军官小 查尔斯·洛克伍德和拉尔夫·克里斯蒂指挥。虽然潜艇在保卫菲律宾战役中的表现 令麦克阿瑟大失所望,但整个太平洋战役,又是一个半球性的海洋战役,离不了海 军,所以,在澳大利亚的扩军备战中,麦克阿瑟特别关注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海军建 设。 由于尼米兹忙于他的中太平洋战区,不可能给麦克阿瑟派更多的大吨位战舰来, 麦克阿瑟海军的主要战斗力,就主要是依靠这两个基地上的31 艘潜艇。洛克伍德 和克里斯蒂两位年轻的指挥官,一方面撤换无能胆小的艇长,一方面对陈旧的鱼雷 装置进行改进,以提高鱼雷的航程和精度。尽管,当7 月份战斗打响时,他们潜艇 的装备水平仍然落后,但也创造出了很佳的成果。 英国富特出版公司于1977 年出版的《麦克阿瑟》一书中这样写道:“潜艇在 仁牙因湾使麦克阿瑟大夫所望,可是如今在澳大利亚,他似乎被潜艇的成绩弄得神 魂颠倒了,在布里斯班,他几乎每天都同拉尔夫·克里斯蒂见面,他还参与研究部 署潜艇的战术。总有一天他会把潜艇视为掌上明珠。他会越来越多的利用潜艇去执 行秘密任务,例如给菲律宾运送补给品。他会敦促给潜艇艇长们授勋,而且远远超 过了海军部授予的范围。”就这样,在短短凡个月的时间里,只身而来的麦克阿瑟 就今非昔比,拥有了一支虽不是十分强大,但也能应付局面,抵御日本人南进的力 量了: 源源而来的指挥官、部队;不断提高战斗力的飞机、潜艇;新辟的机场,港口, 正在延伸的道路网;更重要的是,澳大利亚在柯廷总理的领导下,战胜了对日本人 的畏惧,重新振作了起来,举国上下,同仇敌汽。700 万人民全力以赴…… “这里是巴丹!”从西南太平洋战区组建之日起,麦克阿瑟就为他的司令部规 定了用这句短语来回答所有的电话,以时刻不忘对日军的深仇大恨。 现在,麦克阿瑟又可以跃跃欲试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