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河北教育出版社为弘扬民族文化而组织了这套“京剧泰斗传记”书丛,精心选 择了一批近代以来最有影响的京剧大师作为传主。这无疑是一件极为有意义的事。 当我应召承担撰写任务而第一次参加作者会议时,忽然发现,除了我这本书的 传主——梅兰芳先生外,其他的传主都已经被“分配”完毕,与会的其他作者们还 都开玩笑说:“你年纪最轻,当然应该写梅兰芳。”我不禁惊愕。 照理,梅兰芳是应当由远比我更为有力的大手笔来描绘的。作为近代中国戏曲 表演的集大成者,中国传统京剧的最优秀代表,他的艺术造诣也达到了最高水平, 那么,无论从相应的修养、功力、戏曲艺术鉴赏力、对于传主历史的熟悉程度等各 方面说,我都不是这批作者中为梅兰芳作传的最佳人选。横在我与研究对象之间的 距离固然使我振作,同时也使我感到胆怯和拘谨。特别是当我了解到国内至今尚无 一本《梅兰芳传》以专著形式问世的时候,更是不胜惶恐(美籍学者唐德刚教授1952 年曾出版了一本《梅兰芳传稿》,我没有见到)。记得在梅兰芳先生九十诞辰之时, 今已作古的著名学者吴晓铃教授曾大声呼吁:“应该有一部《梅兰芳传》”。那时, 界入戏曲研究队伍不久的我十分赞成这个意见,也曾盼望着及早看到《梅兰芳传》 的出版。然而,没有料到的是,在我们又庆贺过梅兰芳先生一百华诞之后,仍未能 看到这样一木书。而今天,为梅先生作传的重任竟然最终落到了我的头上,这是否 表明了研究界的迟暮?然而,学长们为何把他推向了我? 是传主过高的艺术成就使作者们在运笔时望而生畏,跟着踟蹰却步?是传主生 平中有些经历无法面对,使作者陷入正视历史与为贤者讳的二难境地?拟或是其他 什么原因,我不得而知。偶尔听一位学长透露,说为梅作传最容易招来物议,其原 因呢?他未明言即告退却。 自然,对于这样一位达到戏曲艺术峰颠的大师,把握并做出准确评价实非易事, 前面已经有了太多的著作和文章进行过尝试,后面还将有更多的著述源源不断地涌 来,梅兰芳艺术的诸多老崇拜者仍然在世,新起的梅派欣赏者也层出不穷,很难说 某一部书能够在这文字的洪流中沉淀为牢固的基石,得到读者的普遍心仪与认可。 但是这不能成为终止尝试的理由。似乎是,还有其他什么原因。我冥思不透,且不 去管它了,总要有人来做一回尝试,无论收获的是蜜饯还是苦果。 于我来说,选择了梅兰芳却是再好不过了。既然我投身于戏曲研究领域中来已 经颇有年头,既然我对于戏曲历史与理论的研究已经颇有收获,我需要贴近一位戏 曲表演大师,这样我的研究才能更加靠近戏曲的舞台实践,而梅兰芳,正是最理想 的人选。我想,凭着自己对梅兰芳表演艺术的衷心热爱,凭着自己对中国京剧和中 国戏曲的执著热忱,凭着自己尽最大可能写好传主事迹的诚挚愿望,我能恰当地写 出一个我眼中的梅兰芳来,这就够了,是非由世人评说去吧。况且,在写作过程中, 通过对历史的详细回顾,我更加读解了梅兰芳,我尤其被他抗日时期不惜砸破饭碗 拒绝为敌伪演出的高尚民族气节所感动——作为一个艺人,这是他最耀目也最深沉 的灵魂闪光。我的人格也为这闪光所摄入,我由此取得了与之进行心灵交谈的契机。 当然,这只是一本梅兰芳的艺术传记。在河北教育出版社的约稿要求上明明白 白地写着“要以描述传主的艺术经历和成就为主”。因而我的主要着眼点也在梅兰 芳的艺术轨迹上。由此我不可能过多地涉及梅兰芳的心灵历程,传主生活中的许多 有趣甚至有意义的经历,我不能过分述及。如果有读者认为书中描写的范围未能完 全覆盖其心理期待,尚敬祈鉴谅。 只是,虽然碰上了一个机遇,我的写作却陷入命题作文限时限字无暇更多查找 史料,无暇反复思索斟酌的尴尬境地。我不得不一蹴而就,甚至连认真再看一遍的 时间都没有。我为此感到惶惑。我希望我所交出的,不是一份过于肤浅的答卷。 另外需要说明的是,尽管在主要参考书目中开列了书中重点征引的著作,限于 体例和篇幅,行文中具体引述的文章未能一一详细注明作者、篇名和出处,在此仅 表歉意。 本书完成后,承蒙梅兰芳先生的挚友马少波先生逐字逐句地审阅了全稿,纠正 了一些史实,补充了一些珍贵的史料,特此致谢! 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陈列室为本书提供了全部图片,在此表示衷心感谢! 作者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