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缘与不了情 随着法西斯德国的未日日益迫近和法国抵抗运动的蓬勃发展,地下抵抗活动的 环境越来越险恶。战俘抵抗组织的统一和影响进一步扩大,也越来越成为盖世太保 打击的对象。加之叛徒出卖,抵抗战士被捕事件不断发生。密特朗不得不三天两天 改换住宿处所,频频改名换姓,以免遭盖世太保毒手。 1944 年6 月1 日上午,“全国战俘与流放人员运动”领导人员12 人在巴黎 一所相当豪华的住宅开全体会议。密特朗又经历了一个惊险场面。据他自述,突然 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密特朗前去开门。一个穿便服、带金丝边眼镜的法国人要 求见让·贝纳尔。他回头到客厅去找贝纳尔,埋怨说:“有人找你。怎么能在这里 跟人约会呢?”他陪同贝纳尔走到门口。这时来人把手枪顶住贝纳尔的胸口:“跟 我走!”密特朗赶紧转身去告诉与会者:“让被抓走了,快逃!”他匆匆销毁文件 殿后。透过窗户,他看见有两个人守候在对面的房子跟前。他从背后的一个窗口跳 出,拼命往附近的地铁站跑,正好迎面遇上迟到的萨维(原卡约战俘组织的领导成 员):“别去了!”两人一起钻进地铁逃跑了。事后得知,盖世太保要抓的正是莫 尔朗(密特朗的化名),误以为贝纳尔是莫尔朗的新化名,后来发觉抓错了人,便 把贝纳尔流放到德国。而向敌人告密的,正是萨维这个叛徒。这一回,密特朗与死 神擦肩而过。 同一天下午,在迪潘路五号又有一次重要的会议。让·米尼埃(密特朗战俘营 难友)很机灵,在等待与会者陆续到来时,他心里有点嘀咕:这里开会的次数太多 了,会不会出事?他就溜出去看看动静。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家伙走上前来,要他 出示证件。他假装掏证件,一拳把对方打倒在地,撒腿就跑。两个德国人紧追不舍。 他转了好几个弯,躲进了帕特里斯·佩拉(密特朗挚友)的住所,甩掉了德国人。 两人商量:一定要设法防止密特朗落网。 佩拉马上给迪潘路打电话,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的声音:“我是夏尔……”事 情很清楚,德国人已经控制了这所住宅。米尼埃换上佩拉的衣服到路口放风,给赴 会同伴打招呼。不一会儿,另一个人替换他,以免引起德国人的注意。 密特朗到了路口,按事先约定的办法,先在邮局打电话给女主人,照例问道: “平安无事?未见异常?”回答竟是,“先生,您拨错了号码。”密特朗以为自己 真拨锗了号码,又重打一遍。对方仍然回答:“先生,您错了,别打了!”密特朗 这下意识到事情不妙,回头就溜之大吉。事后密特朗了解到,德国人把枪顶着女主 人的太阳穴,命令她:“说,要他上来!”这位女主人不依,遭到流放,死在德国。 多亏了她,密特朗得以再次逃脱魔掌。 出生入死的地下抵抗活动,不光有刀光剑影的场景,也不乏罗曼蒂克的插曲。 抵抗活动给密特朗的私人生活带来了意外的机缘。 他通过朋友关系结识了一位名叫克丽斯蒂娜·古兹的年轻妇女。她在巴黎电影 发行处工作。她并非密特朗领导的地下组织的成员,但常为他们秘密传递信息。1944 年3 月的一天,应这位女主人的邀请,密特朗和几位朋友在她家里聚会。古兹小姐 弹起钢琴,与她同居的男朋友帕特里斯·佩拉一展美妙歌喉,唱起《采珍珠的人》 这首歌。密特朗无意间看到钢琴上放着一张少女的照片。看上去貌不惊人,但端庄 大方,纯真无邪,楚楚动人。密特朗一时竟看呆了。接着是一段有趣的对话: 密特朗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问道:“她是谁呀?”“我妹妹达尼埃尔。”“她 多大了?”“照片上18 岁,现在19 岁了。”“她长得挺甜。我要娶她。”这段 话活像一部艳情片中的对白。可是,这并非虚构。达尼埃尔在密特朗去世后发表的 回忆录《自由谈》中复述了这段佳话。密特朗在他的《未完成的回忆录》中则说得 不太肯定。“也许我说过要娶她的话,但是,不是那么斩钉截铁。”一见钟情往往 传为美谈。未见而钟情尤为稀罕。克丽斯蒂娜·古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密特朗 却一脸正经,不像是开玩笑。她对密特朗的为人和才干深有了解,又是她的男朋友 佩拉的挚友,她有心成全这门亲事,只是不知她妹妹心意如何。于是,她赶紧写信 给妹妹:“给你找了个对象!复活节快到了,你务必来巴黎住几天,当面相一相。” 达尼埃尔果然应约而来。她姐姐带她到圣日耳曼大街的一家饭馆里同密特朗会面, 共进午餐。姊妹俩事先商定:要是一见倾心,达尼埃尔就点头示意;要是不中意, 就转过脸去。密特朗进来了。他穿着一件棕褐色风雨衣,一顶宽边帽子一直压到眼 睛上。为了躲避敌人搜捕,他故意蓄髭化装。他这副模样与达尼埃尔想象中的意中 人相去甚远。她连忙转过脸去。密特朗倒很满意,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达尼埃尔 则漫不经心。密特朗说话尖刻,心眼儿很多,也不讨她的喜欢。送走密特朗之后, 达尼埃尔对姐姐说:“他模样一点不帅,活像阿根廷跳探戈舞的人。”她断言: “我不会爱他,因为他是一个男人。”她姐姐摸不着头脑,吃惊地问道:“这是什 么意思?”回答很有意思:“我喜欢男孩子。”密特朗这边却一片痴情,决心非她 不娶。 古兹家实际上是抵抗战士的“堡垒户”。达尼埃尔的父亲安托万·古兹信仰社 会主义,本是中学校长,因拒绝交出犹太学生名单被维希政府解职,回老家赋闲。 后来全家迁居克吕尼消夏别墅。他以“出租”住房为名,收留、掩护当地的抵抗运 动人士,法国南方主要抵抗组织之一“战斗”领导人亨利·弗雷内(后任法兰西民 族解放委员会负责战俘事务的委员)曾在他家住过。弗雷内在回忆录《漫漫长夜总 有尽头》中这样描绘安托万·古兹:“中等身材,有点瘦削,浅棕色头发,近视眼, 戴一副眼镜。他属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培养出来的那一代教员。工作勤勤恳恳,一 丝不苟,坚持共和人士和无神论者的信念。”弗雷内来古兹家不久,伯蒂·奥尔布 雷克特小姐前来同弗雷内会合。她是“战斗”的一位杰出女将。1943 年5 月28 日,她外出接头,误入敌人圈套,遭盖世太保逮捕和严刑拷打。她坚贞不屈,惨遭 杀害,尸体也被焚毁。古兹家被搜查,全家都被传讯。幸而达尼埃尔的母亲冷静应 付,事先销毁文件,德国人查无实据,全家免遭毒手。事隔多年后,密特朗认为, 这可能是盖世太保有意放长线钓大鱼。 这位女战士的英勇牺牲使达尼埃尔永志难忘。那天早晨,伯蒂出门时曾对达尼 埃尔说:“昨晚我没睡好。我做了一个恶梦。我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走廊里出不来了。 这是不祥之兆。”说着她从上衣取下一个岩羚羊形状的金别针,送给达尼埃尔留作 纪念。这枚别针一直珍藏在达尼埃尔的床头。不久,达尼埃尔常悄悄到附近丛林的 游击队那里去,护理伤员,参加到抵抗运动的行列之中。 达尼埃尔回顾这段经历时说道:“1944 年初,我本是一个天真纯朴的少女。 我与双亲一起生活,同外界很少来往,我无忧无虑, 自由自在,整天乐呵呵。” 巴黎之行,与密特朗会面,加上伯蒂的壮烈牺牲,“从此,我再也无法平静。”无 论是谈恋爱还是搞政治,密特朗都有一股锲而不舍的劲头。 1944 年5 月底,密特朗冒着生命危险前往达尼埃尔家同她会面。 有时密特朗只好藏在树林里,达尼埃尔偷偷给他送吃送喝。达尼埃尔终于动了 心,答应嫁给他。她追忆说:“在地下抵抗活动的日子里,早晨起来,不知晚上会 睡在自己床上,还是下了监狱,再不然就是长眠地下了。”“当死神在您头上游荡 时,不免痴情骤增。”于是,两人合影留贪,作为互许终身的见证。没料到,这张 照片竟惹出一场风波。 密特朗在巴黎的秘密住所突遭德国盖世太保搜查,这张照片连同一些信件和文 件落到德国人手里。密特朗怕连累达尼埃尔,请两位朋友火速前往里昂,守候在达 尼埃尔的学校门口,把她接到巴黎同他会合。在巴黎只任了一天,两人决定乘火车 前往布尔戈尼暂避。火车上尽是德国兵。一个德国兵给达尼埃尔让了座,密特朗则 站在过道里。火车在一个小站停车时,这个德国兵下去买了一盒樱桃,请达尼埃尔 和密特朗分享。火车在占领区与非占领区的分界线上停了下来,德国当局一一检查 旅客身份。达尼埃尔出示证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轮到密特朗时,检查员在黑名 单上找“M ”开头的姓名,莫尔朗(MORLAND )的名字赫然出现在达尼埃尔和密特 朗眼前,两人出了一身冷汗。正在这关键的一刹那,那个德国兵向检查人员喊道: “放行,放行!他们同我是一起的!”他俩终于遇难呈祥。难怪密特朗的哥哥罗贝 尔·密特朗要说:“弗朗索瓦总是福星高照。”1944 年10 月27 日,在达尼 埃尔20 周岁生日的前两天,两人在解放了的巴黎结婚。密特朗是天主教徒,达尼 埃尔一家是不信教的。结果还得按天主教传统,在巴黎圣—塞弗兰教堂举行婚礼。 有情人终成眷属。证婚人是战俘事务部长弗雷内和帕特里斯上校。婚礼刚结束,密 特朗就急忙拉着穿着结婚礼眼的新娘参加集会去了。 密特朗和达尼埃尔从复活节初次见面到当年10 月结婚,前后不过半年,可谓 进展神速。但这并不奇怪。50 多年后,达尼埃尔回顾道:“这短短六个月里发生 了多少事情呵!简直像过了一辈子!至少也顶得上和平时期订婚10年。再说,当时 类似情况是屡见不鲜的。”战前,密特朗有过一段颇富浪漫色彩的恋情,结局却是 不幸的,使密特朗抱憾终生。过去,密特朗的一些传记对此事只是寥寥几笔带过。 直到1994年,这段罗曼史公诸报端,才广为人知。 1938 年2 月28 日,一位风度翩翩的大学生在巴黎一家名牌大学——高等师 范学校的舞会上巧遇一位窈窕淑女。这位男士就是密特朗。他曾对一位友人这样描 绘相见的那一瞬间的动人情景:“我见到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人。 开始,她背对着我。当她转身望着我时,我怔住了。你懂得一见钟情吗?”密 特朗鼓足勇气请她跳舞,对方同意了。整个晚上,他们几乎一曲接一曲地跳个不停。 可是俩人相互尚一无所知。曲终人散时,密特朗问她:“请问尊姓大名?”对方回 答:“妈妈不许我告诉任何人。”她名叫玛丽—路易丝·泰拉斯。 密特朗竟单刀直入:“您会成为我的美丽女神的。”他指的是意大利大诗人但 丁诗中的女主人翁,是永恒的爱情的象征。接着又问:“您多大了?”“16 岁。” 其实她还不足15 岁。 “您在干什么?”“上费内洛中学,正准备毕业会考。”其实,她才上四年级。 “您家住那里?”“奥尔良街,离卢森堡宫不远。”“我能同您再见面吗?” “妈妈不让我同男孩子会面。”对密特朗来说,这点线索就足够了。每天中学放学 时,密特朗就在校门口等着。有一天,密特朗终于见到了她。从此,两人几乎形影 不离了。晚上,有时他带着同学到她的住处跟前,指着一个窗户说:“她就住在那 儿。她就在那里睡觉。”密特朗无论干什么事都有一股子韧劲,不达目的,誓不罢 休。他每天至少给这位意中人写两封情书,每封信都编上了号。这位情窦初开的少 女很快堕入爱河。后来玛丽—路易丝对友人吐露:“最使我着迷的是他满腹经纶, 能说会道。他谈什么都很在行,谈爵士音乐,谈政治,纵论天下大事……加之他富 有想象力,海阔天空,有话可说,还不时开开玩笑。他聪慧过人,非常风趣。”在 热恋中,六个月过去了。他一再要求同她订婚,可是对方总是犹豫不决。有一天, 密特朗同她会面时,穿著特别讲究,西装笔挺,手持玫瑰。女方感到很奇怪,一再 追问缘由,密特朗却故意一字不吐。等玛丽—路易丝回到家门,她母亲马上告诉她 说:“刚才有一个年青人来求过婚。我对他说: ‘我女儿年纪还太小,她才16 岁。’他回答说:‘我的两个姐姐都是16 岁 结婚的。’我训斥他一顿:‘您别做梦!您连兵役都还没有服哩!’他只说了一句 : ‘那很好。我这就去服兵役。’”密特朗虽然求婚未成,但泰拉斯夫人对他印 象不错,日后允许他不时上门,并同意他与玛丽—路易丝正式交往。 1938 年9 月,密特朗大学刚毕业就去服兵役。作为大学生,他本可派到外省 当后备役士官生,但他留恋巴黎,尤其不愿离开玛丽—路易丝,宁愿在巴黎近郊当 普通一兵。他经常从兵营溜出来在咖啡馆、舞厅或教堂里同女友幽会。他仍三天两 头给她写情书。 一年后,法国对德国宣战。1939 年9 月4 日,密特朗便随部队开赴前线。 临别时,两人山盟海誓。密特朗躲在马奇诺防线里,每天至少写一封情书。 1940 年3 月,密特朗从前线回巴黎休假,两人经过长时间的苦恋,终于在3 月3 日订了婚。各人都戴上一枚订婚戒指。玛丽—路易丝后来说过:“这是我一生 最美好的日子。”不过,订婚仪式并非洋溢欢乐的气氛,因为战争阴云越来越浓重 了。密特朗本打算在第二次获准休假时结婚,一场真正的战争把一切都打乱了。两 个月之后,德军大举进攻法国,密特朗受伤被俘,关进了战俘营。 玛丽—路易丝等着他回来。她在人前说起密特朗:“我的未婚夫是个了不起的 人。他对我要求很严,对自己同样要求很严。他不是教士,他是个神秘的人。他对 上帝的信仰,他的使命感,都使得他非同寻常。他必定会逃回来,因为没有任何东 西能使他远离我,远离未来。”确实如此,密特朗在战俘营度日如年。为了与意中 人相会,他千方百计筹划早日逃回巴黎。特别是未婚妻的来信渐渐稀疏了,他更是 忧心如焚。他意识到事情不妙。在第一次逃跑失败后半年,他给哥哥罗贝尔·密特 朗的信中说:他打算在三个月后逃跑回国,因为他对未婚妻越来越放心不下。他托 哥哥去看她,尽力劝阻她作出断然决定。泰拉斯家既是书香门第,亦是仕宦之家。 玛丽—路易丝的父亲是作家乔治·迪梅尔的朋友,又是前外交部长皮埃尔一艾蒂安· 费朗丹的亲密助手。密特朗要他哥哥设法让她父亲对他未婚妻施加影响,“他老人 家是个非常正直,非常善良的人”。信中还流露出他的矛盾心理:“也许你认为, 对我来说,不如吹了痛快。但是,我完全信赖你,请你按我说的去做,即便你内心 并不同意。我不想拖住她,也不想使她为我苦恼……要是你觉得她懦弱,觉得她对 给我造成的痛苦无关痛痒,那你得知道,她内心是多么痛苦呵!痛苦之大是你难以 想象的。她亟需人们的谅解和友谊……”在密特朗和玛丽—路易丝之间传递信息的 安托瓦内特·布维埃小姐也力求稳住玛丽—路易丝。她约请几个朋友与玛丽—路易 丝一起商量,采取一种使密特朗不致过于痛苦的办法。结果一致认为,以“装得若 无其事”为好。 事实上,玛丽—路易丝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位波兰伯爵。 密特朗从战俘营逃回法国后,赶紧前往巴黎。1941 年圣诞前夜,泰拉斯一家 像往年一样,在圣·多米尼克教堂做圣诞弥撒。子夜降临,密特朗等着玛丽—路易 丝出来。他指望面对面恳谈也许能破镜重圆。不料,没谈几句,事情已无可挽同了。 次年一月初,两人长时间漫步在巴黎街头,最后玛丽—路易丝明确告诉他,她不再 爱他了,并把订婚戒指退还给他,两人抱头痛哭一场。传说, 密特朗绝望之余, 当场把这枚钻石戒指扔进塞纳河里。不过,他的挚友另有说法:密特朗去阿尔及尔 时,还把订婚戒指小心翼翼地藏在手提箱里。至亲好友一致的看法是:密特朗受此 打击几乎痛不欲生。一连几个月都沉浸在忧伤之中。然而,他对抛弃他的人却毫无 怨言。 有人认为,密特朗后来之所以甘冒生命危险参加抵抗运动,同失恋大有关联。 他的一些亲友甚至说:弗朗索瓦之所以如此轻生冒险,无疑是因为他自以为再也没 有任何东西可以丧失的了。乍一看,这种说法几乎是有道理的。 其实,密特朗是个意志坚强和胸怀大志的人,并非如此浅薄、轻生和感情用事。 他出生入死抗击德国占领者,自有他深邃的思想。这就是他对法国的“激情”。这 对了解密特朗生平思想十分重要。“法国是围绕着四大河流和一些山脉建立起来的。 这些山川都不构成真正的边界。法国首先是土地、河流和几何图形的女儿,尔后她 才赋予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以和谐的形象。在欧洲各国中,唯有法国称得上是 大自然的杰作,而不是人的野心和想象力的产物。破坏如此完美之作,使我痛心疾 首,使我震惊不已。倒不是因为我对法国的热爱——首先是从美学观点出发的,而 是因为像德意志这样一个不讲礼仪的民族居然占领了法国,把她一口吞噬下去。在 我看来,这是亵读神明。 这些家伙在我的祖国干什么勾当?德国人讲话的口音比坦克的隆隆声更使我忿 恨不已。德国还不到两百年历史,它凭什么向一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国家发号施令… …我们这一代人受这样的罪,我是无法容忍的。我们这一代法国人生来不是为了受 这种罪,我们是在热爱自由中成长起来的。我们听不得仇恨的声音,听不得在阴暗 的血腥冒险中自封高人一等的说法。”这段话同戴高乐《战争回忆录》开宗明义宣 称“法国如果不伟大,就不成其为法国”,有异曲同工之妙。由此可见,密特朗走 上抗德斗争的道路是势所必然的。尽管晚了些,他终究参加了抵抗运动。而时间晚 了些,正好说明他投身于抵抗运动并非出于因失恋而引起的一时冲动。 密特朗对玛丽—路易丝·泰拉斯一往情深。从1938 年到1941 年,给她的情 书竟达2400 封之多。玛丽—路易丝至今仍全部保存,完整无缺。不久前,她公开 表示:这些情书构成了一部“精彩的爱情故事”。她同意予以公开发表,不过,要 等到两人部过世后才可以这样做。 玛丽—路易丝同波兰伯爵结婚没几年就分手了。后来,她当了电视节目播音员, 改名卡特琳·朗热。1954 年改嫁法国著名电视制作人皮埃尔·萨巴格。从50 年 代到60 年代,她几乎每天都在电视上露面。有一次,她同密特朗差一点一起出现 在电视上了。那是1965 年总统选举时,她用清脆的声音播讲:“现在,作为总统 选举节目的一部分,请听弗朗索瓦·密特朗先生讲话。”她那依然楚楚动人的面容 刚刚消失,密特朗就在电视荧屏上出现了。 密特朗尽管情感上受了无法愈合的创伤,对这段恋情仍终生难忘。每年3 月3 日订婚纪念日,他总是差人给卡特琳送去一束玫瑰花,半个世纪如一日。 1987 年,密特朗以总统身份亲自把一枚荣誉勋位勋章佩戴在她胸前,表彰法 国第一位女电视播音员的业绩,这是他对昔日恋人的最崇高、最公开的赞美。 在密特朗去世前几年,两人关系越发密切,定期互通电话问候。 对密特朗来说,这是一段痛苦万分而又至死不渝的恋情。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