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式的社会主义” 密特朗执政,既是他同右翼政权长期较量的结果,也是80 年代初法国和西欧 政治经济形势变化的产物。 资本主义世界在走出70 年代中期战后最严重的经济危机之后不久,又于1979 年底陷入一次新的经济危机。持续的经济危机实质上也是一场严重的政治危机。战 后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黄金时代”造成一种幻觉,仿佛资本主义已经找到解决其 固有矛盾的出路,似乎“高速增长”、“消费社会”、“福利社会”将永世长存。 经济危机无情地破灭了这种幻觉,表明资本主义制度无法解决其固有矛盾。人民不 满现状,对现存的政治、经济结构产生怀疑,出现了强烈的变革要求。面对这种困 境,当权多年的右翼保守势力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对策。当年适应经济繁荣时期而得 势一时的社会民主党福利主义也已失灵。于是,标榜经济结构改革和社会变革的法 国社会党应运而起。密特朗的胜利,在南欧国家中引起连锁反应。希腊、西班牙、 葡萄牙相继出现社会党政权,构成80 年代上半期西欧政治生活中的重大事件。 法国社会党领袖密特朗正是顺应人民强烈要求变革的潮流,以变革社会、振兴 经济相号召而上台的。他出任总统,不是一般的总统或政府更迭。 既不同于30 年代的“人民阵线”政府和50 年代的老社会党领袖居伊·摩勒 组阁,也不同于西北欧社会民主党通常取代右翼政党掌权,而是在资本主义经济危 机深重、人心思变的条件下,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进行的一场激进的社会民主主义 的新试验,以寻求摆脱危机的出路。 密特朗对内施政纲领,集中到一点,就是搞所谓“法国式的社会主义”。 标榜走既不同于苏联模式,又有别于西北欧社会民主主义的“第三条道路”, 从而给全世界树立一个“样板”。用密特朗的话来表达,“至于我们的社会主义思 想,我认为,它比社会民主主义更‘先进’,更深刻些,但它显然与苏联模式毫无 共同之处。”法国国际关系研究所所长德蒙勃里埃对《快报》记者说:“法国人一 向怀有充当全世界的灯塔的雄心。现在仍然如此。确实存在着树立一种模式的想法。 这种模式将是全世界的榜样和所要遵循的道路。”把这番话作为密特朗倡导“法国 式社会主义”样板的脚注是颇为恰当的。 西北欧国家长期盛行社会民主主义。“福利国家”瑞典则是社会民主主义的 “橱窗”。1972 年2 月2 日,密特朗去瑞典同当时的瑞典首相、社会民主党领袖 帕尔梅长谈,主题是社会主义问题。帕尔梅对瑞典的“社会主义”模式津津乐道, 强调瑞典社会民主党选择的道路,即便不是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捷径”, 至少是“最可靠的途径”。密特朗不以为然。他指出: “但是,你们没有触动生产结构,你们也没有打击大资本,没有触动大资本的 利润来源,因而也就没有触动它的真正的权力。”他还援引了前总理埃德加·富尔 在卢森堡电台同他辩论时说的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瑞典式的社会主义之所以特别 令人感兴趣,就因为它不是社会主义。”“法国式的社会主义”突出以大规模国有 化为中心的经济结构改革,以区别于西北欧社会民主主义。 密特朗在1981 年12 月10 日电视广播讲话中解释道:“法国式的社会主义 是什么呢?我想应该这样说:它在经济方面与社会民主主义不同,……我们不仅要 实现制止人剥削人的社会愿望,而且还要大大触动经济结构,要实行国有化和真正 民主的计划化。”密特朗强调:“建立社会主义只能以国有化为代价”。他批评战 后初期戴高乐实行的国有化没有改变工人的地位,实质上是垄断资本的国有化。而 社会党政府实行的国有化,则是要促进社会结构和生产关系的变革,要让工人参与 企业的管理和监督,向着“自治”方向发展。 在政治上,“法国式的社会主义”则强调“民主”、“人权”,以区别于苏联 模式。密特朗宣称,“法国式的社会主义”继承了“1789 年革命的伟大原则”, 也是“引导人类为争取各种自由而战斗的历史性运动的继承者”。 “法国式的社会主义”是同“真正的平等、自由、博爱、人道主义结合在一起 的”。 密特朗特别强调“自由”。他在1983 年4 月11 日对巴黎《晨报》的谈话中 指出:“我不是天生的社会主义者,而是自由主义者。但我终于成为社会主义者, 因为我体会到不带极权主义色彩的社会主义代表了最高阶段的自由。而自由不应被 限于大原则的范围,而必须落实到特定社会的、具体的经济、社会现实中去。我成 为社会主义者,乃是为了更好地为自由而战斗。”密特朗还突出“政治民主”,宣 扬政治上的“自由选择”和“多元制度”;“厌恶一切专政,无论是国家专政,或 一党专政,或任何机构的专政”。 因此,密特朗申明他同苏联模式势不两立。1981 年7 月20 日,他对法国《 问题》周刊记者谈话中强调:“没有比社会主义中的两大派——列宁派和勃鲁姆派 ——更加对立的了。我属于莱昂·勃鲁姆的传统,所以,我不能和马克思列宁主义 妥协。”密特朗说得很玄乎的“法国式的社会主义”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只消看一看密特朗上台后的所作所为,就不难作出恰如其分的判断。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