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诠释一个等爱的女人(4) “雌雄同体”是她的魅力 记者:她生病后还和你联系吗? 关锦鹏:在她去世前、身体健康还没到很坏的时候,基本上每个礼拜我们都会 通个电话。她的习惯很奇怪———通宵不睡觉,如果白天没工作的话,她早上十点 多一定会给我电话,然后中午吃过一点点东西后才开始睡觉。我只要是早上九、十 点钟接到的电话,不用看电话显示,八九不离十就是梅艳芳的。大家有了这种默契。 记者:张国荣、梅艳芳在《胭脂扣》里成功地演绎了一出爱情悲剧,如今两个 主角相隔八个月都离开了人世,作为导演,你的心情如何? 关锦鹏:( 哽咽许久) ……你可能不知道,两年前有一家公司愿投资一部戏, 他们拉拢了梅艳芳、张国荣和我,剧本已经搞到分镜头的阶段了,要到欧洲拍。结 果后来因为预算太大,就把这个计划搁置下来了———这一搁置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两个都走了,我当然很难过……我觉得我很幸运,很多人 拍过梅艳芳,也有很多人拍过张国荣,但是没人拍过梅艳芳和张国荣一起的,而且 还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记者:你觉得梅艳芳性格上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关锦鹏:侠义啊,仗义啊……这是我们合作完《胭脂扣》以后能成为朋友的一 个很大的原因。她去世之后,很多人都说她个性很侠义、很重情义、愿意帮朋友, 有评论甚至用“雌雄同体”来形容她。所有的这些形容我觉得基本上都是非常中国 化的。 不要看她在舞台上百变,甚至还有些东洋化,她个性上、本质上我觉得是非常 中国、非常传统的。 去世前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记者:在张国荣的葬礼上,我们看到她比任何人都憔悴、哭得比任何人都伤心, 其实她那个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可能也去日无多了。但据说她早在2002年底就查出患 了早期子宫颈癌,她为什么拒绝治疗一直拖到晚期呢? 关锦鹏:我觉得她生活得不是很开心,她自己嘴巴上也这么说,其实她很孤独。 记者:可是她朋友那么多…… 关锦鹏:我们都用一句话来形容梅艳芳———“热闹中的孤寂”。大家都说梅 艳芳是属于舞台的、属于表演的,离开这个她可能就找不到继续生存下去的支撑点。 我愿意相信这一点。我跟梅艳芳交往,我知道她承受不了到了五六十岁、六七十岁 时没人理她、没人认识她———“梅艳芳是谁呀?”那种情景对她是很残忍的。 在疾病这方面,我觉得她一方面知道自己的病有遗传因素,治疗起来会难些; 另一方面罗文、张国荣的离世都给她很大的震撼。所以你看她所有工作上的铺排, 不管演唱会也好,拍广告也好,出来做1 :99演唱会也好———其实她这是一步步 地给自己一个艺术的总结,给爱她的人一个交代。我觉得她是计划好的。 到了去年9 月份,在华仔的说服下,她终于肯积极面对疾病、并向外界公开病 情时,已经是中晚期了。 到10月26日,郑裕玲录制《梅艳芳真心相聚》特别节目时,她说话已经口齿不 是很清晰了,医生说癌细胞转移到了脑部。 记者:在她去世的这一段时间里,作为一个朋友,你会为她做些什么? 关锦鹏:她这样走,对她来说应该是个很完美的结局。我不至于有她那么大的 影响力,用自己的名义去办一个基金会,但是零零碎碎地做一些小善事的时候,我 心里面都会想到她———甚至要填一些慈善表格的时候,我会填上她的名字。我们 这些爱她的朋友能为她做点善事,对她也是最大的安慰。 记者:有没有想过在将来的作品里来纪念她? 关锦鹏:目前还没想过这个。她走了没两天,香港有传言说我要拍《梅艳芳传 》,我当时的回应就是我想都没想过。以后可能有一些事情可以去做,但不见得一 定是电影,这要等沉淀下来的时候再去做。 记者:她有一句话:“好好珍惜身边人”,这句话看起来很朴实,其实做起来 很难。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感悟? 关锦鹏:梅艳芳提携了许多后辈人,在身边朋友有难时,她挺身而出——— “珍惜身边的人”,她做到了。 记者:你见到她最后一面了吗? 关锦鹏:见了。那天到医院见梅艳芳最后一面的时候,看见她被病折磨得那么 瘦、那么瘦……我就在想,还是走吧……虽然张国荣和梅艳芳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 但是我觉得梅艳芳的死比张国荣的死更让我难过…… 一部《胭脂扣》已成绝响,但梅艳芳饰演的女鬼如花却会永远存留在人们的心 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