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惨痛的教训 第三次反“围剿”胜利结束后,红7 军奉命开至瑞金,保卫党中央,听说红20 军“AB 团”反水,要红7 军去保卫。又听说,毛委员来讲话,大家极为高兴。但 是他没有来,我们便开至乡下休整。我们在瑞金驻了一段时间,又转至于都县的小 密镇。一方面在当地做群众工作,开展土地革命;一方面警戒赣州方面的援敌,掩 护中央红军主力攻打会昌。小密镇是赤白交界之地,尚未成立苏维埃政府。我连负 责附近一个乡的群众工作。这时,上级派覃耀到6 连担任连长,我任连政治指导员, 集中精力做地方工作。我们组织干部战士,分组深入群众,宣传发动群众,开展打 土豪、分田地和筹款工作,并帮助当地建立革命政权和革命武装。这时,军部传来 指示:在全军开展“肃反”工作,以纯洁革命队伍和巩固中央革命根据地,准备迎 击敌人新的进攻。 我们在进入湘赣苏区时,就听说苏区和红军内部有“AB 团”反革命组织,为 此,有些人被杀,有些人被捕了。但为什么叫“AB 团”[ “AB”是英文Ahti—Bolsherik (反布尔什维克)的缩写] ,他们如何反革命,我们不知道,又不好问,也没地方 可问。 红7 军离开湘赣苏区开进中央苏区时,我连补充了20 多个十四五岁的娃娃兵。 他们爱唱爱跳,活泼可爱,又念过书,得到老兵的喜爱。为了加强对新兵的领导工 作,军部委任带这些娃娃兵的一位姓张的当地赤卫队队长为我连副连长。但是,红 7 军进入中央革命根据地不久,张副连长却被保卫部门逮捕了,说他是“AB 团” 的成员,是根据湘赣苏区来的材料。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值星排长向我报告,说昨 晚保卫部来人,把在湘赣苏区新入伍的娃娃兵都拉出去杀了,并说张副连长被捕后 供出这些娃娃兵是“AB 团”成员,听说张副连长也被杀了。我听后心里一颤:为 什么保卫部捕杀我连的人也不告诉我一声?这些娃娃兵都是反革命吗?我心里很纳 闷,便跑去问军政治部主任叶季壮,他说,这是湘赣苏区来的材料和张副连长的口 供,保卫部门是垂直领导系统,他们可以不通知部队的党组织和各级负责人而捕杀 人。 我听了无话可说,叹了一声,便回到连部。过去,我庆幸红7 军没有发现反革 命,故有战斗力,现在也轮到红7 军肃反了。领导肃反工作的是刚从苏联回来新上 任的红7 军政委葛耀山(工人出身)。他在王明“左”倾错误路线影响下,看问题 只看形式,不看实质,往往只从一个同志的出身看问题。 他不相信红7 军的一些主要领导同志(特别是一些出身不好的同志),“唯我 独革”,怀疑红7 军干部队伍混进了国民党改组派,把团以上的多数干部当作改组 派而抓起来,不少同志被错杀。这些同志大多是大革命时期留下来,经过严峻斗争 考验的党员,在红7 军中又是身经百战的。有些同志因不坚决执行其错误路线,或 持怀疑、不满态度,便遭到严重打击和迫害。我们敬爱的红7 军军长李明瑞同志, 是在我党教育和培养下成长起来的红军优秀指挥员,因他在南宁时曾联合改组派张 发奎反蒋,故被怀疑为红7 军中改组派的头目而被错杀,同时被害的还有团以上干 部余惠、许进、魏伯刚等同志。雷经天同志也被捕,后得释放。现在看来,当时反 的“AB 团”和“改组派”,完全是主观臆测和逼供信的产物,混淆了敌我,造成 了许多冤、假、错案。 至1945 年,党中央为李明瑞等同志平反昭雪,李明瑞等同志被追认为革命烈 士。现南宁建有他的纪念碑,并有邓小平同志的题词。像李明瑞这样一批忠诚于无 产阶级革命事业的共产主义战士,他们在战场上没有被敌人的子弹打倒,却倒在王 明的“左”倾路线上。宗派主义与肃反纠缠在一起,这是一个惨痛的教训!李明瑞 军长遇害后,张云逸调回来任军长。 同年11 月,红7 军离开小密镇,开往寻邬县整训。这时,覃耀连长调离6 连, 我又担任该连连长兼政治指导员。我连负责一个乡的群众工作,那里是苏区,已成 立了红色政权。乡红色政权和“AB 团”对立非常厉害。双方都拥有武器,不时发 生战斗,对革命产生不可估量的损失。我连刚到达该乡时,有一个寨子被乡苏维 埃政府的赤卫队围困,称里面有“AB 团”。赤卫队的力量对付不了他们,不敢轻 易攻打进去。乡政府请我们帮助赤卫队攻打寨子,歼灭对方。我了解情况以后,在 寨外与寨子里的人对话,问寨子里是否有“AB团”分子,要他们出来坦白、交代。 他们回答说是革命的,不是“AB 团”,请求红7 军不要打他们。我又对他们说, 既不是“AB 团”,可以出寨来,我保障你们的安全。但他们不愿出来,也不敢出 来,提出要我进寨子去谈判。 为了了解寨子的情况,我经过考虑,决定进寨子去谈判。连里同志不同意我进 去。我说:“红7 军与他们前世无冤,本世无仇,他们既然说自己不是‘AB团’, 就不会加害我,若危害了我,不就证明他们真是反革命了么?同时,我也可以进去 看看地形。”大家听我这样说,也同意我进寨了。 这是我第四次单独冒险了:一次是找第1 纵队,二次是到地主寨门筹粮,三次 是去缴敌炮兵营。有了前三次,这次我心里也较踏实了。我徒手走到寨门口,他们 打开寨门迎我进去。我刚坐下,他们便纷纷向我诉说委屈和受围困的情况。有的慷 慨陈词,有的痛哭流涕,有的说自己是入党多年的老党员。 男女老少一大群围着我。我向他们讲了很多大道理,要他们与乡苏维埃政府解 释、商谈,他们不愿出去。我又提出派个别代表跟我出去,保证其安全,他们也不 愿意,说与乡政府谈没有用。大约谈了一个小时,毫无结果。最后,我要求他们不 先动武。他们送我出寨时,要我向上级反映他们的情况和意见,并请上级派人来解 决问题。出寨后,我向乡政府通报了谈判情况,乡政府的人仍一口咬定他们是“AB 团”,要我们协助他们继续围困寨子。为了搞好与乡政府的关系,我表示协助他们。 我回到连部,向干部通报进寨情况和乡政府的意见,并向上级反映。 次日晨,发现寨子里的人夜里全跑掉了。因寨子较大,加上我们警戒较松,他 们又熟悉地形全部跑掉了,究竟跑到哪里?结果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