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阎王打盹的一刻 当拿破仑这位神威无边的阎王在厄尔巴岛蛰伏打晚的时候,小鬼们立刻如释重 负,粉墨登场…… 梅特涅不再走运,亚里山大向他发出了决斗挑战。维也纳和谈比武的似乎不是 谈判技巧,而是床上功夫。轻浮放浪的巴格拉齐王夫人心急如火地挑逗塔列朗,而 亚里山大的皇后却与昔日老情人鸳梦重温…… 当拿破仑这位神威无边的阎王在厄尔巴岛蜇伏打盹的时候,欧洲的牛鬼蛇神立 刻长长地出了一气,纷纷粉墨登场。于是一系列没有英雄、没有激情、没有悲壮的 三流闹剧开始上演了…… 最先出场的是波旁王室那肥胖雍肿的首脑路易十八,这位倒霉而愚蠢的圣·路 易的继承人在法国大革命时一直流亡在国外,四处乞怜,希望有朝一日再次成为杜 伊勒里宫的主人。 当同盟国的军队长驱直入进入法国时,他的党羽们在旺代省发动了叛乱,并抛 出了“波尔多宣言”。但这份宣言的内容就连亚里山大也不完全同意。不过,这个 没落的王朝毕竟拢络了许多拿破仑的敌人,特别是工于心计的超级阴谋家塔列朗。 这个阴谋家曾派维尔特罗与亚里山大联络,提出让波旁王朝复辟的要求。 但正当维尔特罗振振有词地游说时,亚历山大打断他的话说,“如果您了解这 些人(波旁家族),您就会认为,对于他们来说,这项王冠是一种过于沉重的负担 ……可能组织良好的共和国会更适合法国的国情。自由思想在贵国酝酿良久,这并 非毫无道理。”维持罗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十分震惊,大声疾呼道:“各 国君王联合起来拯救世界,而这些君王的主上竟会谈到成立共和国。” 当然,亚里山大并不醉心于法国的政体,这个好大喜功的专制沙皇对人民主权 这一类的事并不感兴趣。但他却希望把自己的老朋友贝尔纳多恃扶上台面,而且更 重要的是他想好好地享受一下作为征服者漫步巴黎街头的醉人感受。 这一点精明的英国外交大臣卡斯尔雷再清楚不过了,他写道: “我认为,对我方而言,最危险的莫过于亚历山大皇帝的骑士风度。关于巴黎, 他的信念与各种政治和军事上的考虑都不相符合。他似乎仅仅是在追求率领光荣的 俄军进入巴黎,以与俄国古都惨遭蹂躏形成对照。而这一点又可能是为了显示宽容。” 进入巴黎,亚里山大这一虚荣心得到满足之后,他就不再反对波旁王朝的复辟 了。但他很快便发现,对他的这一天大的恩赐,波旁王室实际并不领情。 4 月11 日,身着国民卫队服装的阿图瓦伯爵先期抵达。接着,弗兰西斯皇帝 盛装来到。对于他讲究排场,巴黎人颇为反感,认为玛丽·路易丝的父亲虽是战胜 者,也应谨慎行事方称得体。 4 月29 日,路易十八抵达贡比涅。启程之前,他给英国摄政写信,由伦敦《 泰晤士报》予以发表,“我的家族得以恢复祖先留下的王位,我永远认为,除了首 先应当感谢圣明的上帝旨意之外,即应归功于殿下您的高见,归功于英国这个光荣 的国家以及贵国屠民的坚定。”当年的普罗旺斯伯爵对于俄国慷慨收容他避难,以 及沙皇的军队为打倒拿皮仑所进行的浴血奋战,在信中丝毫不曾提及。路易十八虽 长期流亡国外,却恶习不改,竟认为盟国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亚历山大担心他态度傲慢,激怒人民,让他的侍从武官皮佐·迪·博尔戈给他 送信,劝告他照顾法国军队的微妙感情,并对在国内建立自由主义制度的问题惠予 考虑。沙皇写道,“此时此刻,只要无意造成新的动荡,必知问题在于保持安宁和 稳定。国家民族已经表达其意志,又有反对党派和犹移不定的看法,惟有采取克制 态度,方能取胜。而陛下如能倾向于主张维持和加强法国现有机构,表现出自由主 义的看法,则胜利定将属于陛下。” 对这封来信,路易十八的答复空泛、笼统。亚历山大十分烦恼,又命富歇撰写 照会,阐明尊重25 年的光荣与三色国旗的必要性。这份照会,他亲自带往贡比涅。 但他受到的接待极为冷淡,令他骇异。圣·路易的继承人身躯肥胖,态度傲慢, 甚至不屑站起身来,而只是挥手向罗曼诺夫家族的继承人表示赐坐。 沙皇谈话时,他表现得毫无兴趣。然后,态度突然明朗,简略地阐述了合法的 君主回国主事将给国家带来的好处。随后亚历山大前往为他准备的住处,穿过阿图 瓦伯爵、昂古莱姆公爵和贝里公爵的华丽套房,经过阴暗曲折的走廊和又高又陡的 楼梯,这才来到总管住处的普通房间。而这里竟然是为全俄罗斯皇帝准备的客房! 亚历山大原来有意留在贡比涅过夜,见此情状,立即唤人备车,决定于晚餐后 就返回巴黎。用膳时,路易十八率先进入餐厅,见侍者先给沙皇递菜,竟尖声喊叫, “请先给我!” 亚历山大明白了,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他虽打了胜仗,但在这位“基督教 的首席王侯”面前,他仍然是微不足道的。以后沙皇曾经说过,“路易十四全盛时 期,若在凡尔赛宫接待我,情况也不会更为不堪。简直可以说好像是他刚刚让我恢 复了王位,他的接待似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我们是北方的蛮族,但在我们那里, 会更讲究礼仪。”翌日,在谈话时,有人表示希望波旁家族回法国后“应能改正错 误”,他驱斥道,“改正,不对,是不可救药了。”他还说过,“这些人不会长久 的。” 但他仍然必须同这个自命不凡的臃肿的老头儿周旋。他只提了一个条件:返回 巴黎以前,路易十八必须接受已经元老院投票通过,并且规定实行英国式的议会君 主制的宪法。国王自命代表王统,便于5 月2 日在圣多昂发表声明,没有表示同意 元老院议员草拟的宪法,而是允诺赐予国家以基本自由、全国代议制以及法律面前 的平等。这意味着排除一切形成的绝对君主制,同时也拒绝与王朝观念水火不容的 人民主权。将要颁布的不是宪法,而是国王于即位第十九年(由路易十七在神庙去 世时算起)钦赐其臣民的宪章。这一方案既照顾了王室,也照顾了街头公众的情绪, 亚历山大感到满意。 圣多昂声明一经发表,路易十八即于次日,5 月3 日进入饰有白旗和纸制的百 合纹章牌的巴黎。这个臃肿的老头儿坐一辆四轮敞篷马车,不时艰难地举起硕大的 三角帽向欢呼的人群致意。出于礼貌,军事总督奥斯坦一萨肯坚决要求凡着外国军 装者当天均不得在街上露面。尽管也有几个保王党举行示威,但路易十八在本国首 都远远不如亚历山大那么受人欢迎。他住进社伊勒里宫,听到人们四处颂扬俄国君 主,心中不快,便嘲笑亚历山大,称之为“小巴黎王”。其时亚历山大已安顿在爱 丽舍宫,他对法国的新主子也很冷淡、反感。他几乎为拿破仑惋惜,对于后者,他 是爱憎交加的。有人十分审慎地试探他妹妹安娜女大公(即法国皇帝拿破仑有意迎 娶的那位女大公)与贝里公爵婚配的可能性,他立即予以反对。他认为路易十八的 王位不稳,不愿意让自己的家族同这个家族联姻。 但是,拿破仑的铜像终于被从旺多姆圆柱上取了下来,暂时换上一面白旗,等 待以后塑造和平雕像。1814 年5 月30 日签署一项条约,规定法国不得占有1792 年以后征服的土地,而应退回到昔日王朝的地理疆界之内。这使国家的自豪感受到 严重的打击。塔列朗向同盟国家的让步被视为耻辱。人们在窃窃私议,称“路易十 八是乘坐囚车从外国返回的”。 对于法国的前途,亚历山大抱有怀疑。他认为不可能“在革命的废墟上建立巩 固的王位”。另外一方面,他对塔列朗感到失望、恼怒。俄军进入巴黎时,这位本 尼凡托亲王对沙皇唯命是从。数周以后,他却我行我素了。皮佐·迪·博尔戈在给 涅谢尔罗德的信中写道,“此人不似别人。他善于阿议逢迎、玩弄权谋,他靠耍手 腕骗人度日,他对人的兴趣是以眼前的需要为转移,甚至客套、寒喧也是一种要当 天见效的高利投资。”亚历山大曾对他十分欣赏,这时态度转为冷淡。他来辞别, 亚历山大不仅拒不接见,而且语气尖刻地指责他,“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不惜倒 行逆施,牺牲祖国和朋友。” 塔列朗获悉沙皇对他印象不佳后,急忙写信谄媚表白,“在陛下离去之前,我 竟未能拜见,特在此怀着真挚的敬意和爱载之情,不揣冒昧地向您表示遗憾……对 于陛下所执行的天命,我早已看清,并深知您的意愿均很高尚,所以,我虽身为法 国人,却一向愿意为您效劳。您执行此项天命,一丝不苟,功盖天下……是您拯救 了法国,并以亲身进入法国结束了专制主义……我们既曾惨遭如此浩劫,又有谁人 敢于自诩能干短期内洞悉法国人的性格?…… 但一般来说,法国人无论过去和将来都易于给人以如此变幻不定……的印象, 这种特点定能使他们的君主迅速赢得广泛信任。而我国君主也决不会滥用此种信任。” 法国元老院和立法院就召开联席会议通过宪章的日期作出决定后,亚历山大即 提前一天启程前往伦敦。 尽管亚里山大在巴黎享尽了征服者的荣耀,而这种荣耀在他随后访问英国时几 乎达到了顶点。但几个月后,当他作为征服者和俄罗斯沙皇坐到维也纳谈判桌前时, 他发现自己原来的那些荣耀是多么的虚幻。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是那个足以让欧洲所 有的小鬼心惊肉跳的“拿破仑”了,但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与那个他一生都深深敬畏 的敌手相比,自己也不过是一个稍大一点的小鬼罢了。那个以前在拿破仑手下从来 都不敢过于表现自己的塔列朗,此时却在他面前剑拔弩张,咄咄逼人。 当他得意洋洋地在维也纳和会上提出自己对波兰的领土野心时,就遇到奥地利、 英国,甚至法国的反对。是的,使沙皇惊愕骇异的是,昨天的战败国竟胆敢通过塔 列朗之口来反对他。塔列朗刚一抵达维也纳,身分就变了。 他从一个乞求者变成了一个享有全权的谈判对手,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他 巧妙地坐上了设在维也纳和会谈判桌后面的荣誉席位。他一开始同沙皇交谈,态度 就咄咄逼人,甚至近乎不可理喻。亚历山大在谈到新条约将给有关国家带来的好处 时说: “我将保留我已占有的一切。” “陛下只愿保留合法归属于他的一切”,塔列朗反驳,说着他伸了伸戴着大领 结的僵硬的脖子,嘴角下垂,一副冷冰冰的蔑视神情。 “我已同各大国达成协议。”沙皇说。 “我不知道陛下是否也已将法国列入大国的行列。”塔列朗外交大臣低声嘟哝。 “当然。不过,您如果不主张各方均按相应的惯例和礼仪行事,又主张什么呢?” “我视法律高于礼仪。” “欧洲的传统习惯和礼仪就是法律!” “陛下,这不是您的语言。这种语言与您毫不相干,您的心灵也不同意这种用 语。” “不对,我重复一遍,欧洲的传统习惯和礼仪就是法律!”沙皇的态度斩钉截 铁。 “欧洲!欧洲!不幸的欧洲!”塔列朗佯装绝望,一面以头去撞墙板,一面呻 吟着。 以后,当亚历山大对萨克森国王等大发雷霆,指责他们不久以前还曾背叛欧洲 的事业时,他听到的又是“那个法国人”的评论:“陛下,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是为时势所迫而处境尴尬时所造成的后果问题,”他是否在恶毒影射俄国签署提尔 西特和约时的立场呢?这句话过于无礼,亚历山大气得脸色发白。 很快地,沙皇就明白了,塔列朗之所以一下子由一个专事谄媚的小鬼变成了敢 于向他这位欧洲的新阎王挑战的勇士,是出于奥地利人的挑动。这更激怒了沙皇。 弗兰西斯虽然号称皇帝,但却曾厚颜无耻地跪倒在自己的女婿面前,而施瓦岑贝格 这位奥军统帅曾被仅有三四万残兵败将的拿破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还有那个两面 三刀的梅特涅,这些人在拿破仑面前一律都大气不敢出,却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我真的不如拿破仑吗?”亚历山大不承认这一点,他决定学习这位敌人的手 段。于是当梅特涅再次无理时,他拔出了剑放在桌上,声称因为这位奥地利首相的 言论污辱了他沙皇,他要求与之决斗! 狡猾的梅特涅望着这位色厉内荏的沙皇,嘴角却挂着不屑的冷笑,这笑意似乎 告诉沙皇说:“你不是拿破仑,我何必怕你!” 面对行将决斗的沙皇和梅特涅,胆小的普鲁士国王却早已面无人色,他惊叹: “上帝,我们这是生活在什么时代啊!” 在这位不太聪明的国王的好心劝慰下,沙皇不失时机地收起宝剑,他明白了, 这种儿戏式的恫吓对老好巨猾的梅特涅根本不起作用。于是他决定采用在布拉格曾 无往而不胜的美人计,但这次奉上的不是他的妹妹,而是轻浮放荡的巴格拉齐昂夫 人。而走运的也不再是梅特涅,而是垂老的塔列朗。 这次维也纳和平会议,各国几乎都带来了如花似玉的美人,随时准备把敌人拉 到床上,似乎他们在这里所要比试的不是谈判的技巧,而是床上功夫。 于是维也纳就变成一个国际性的商队大客栈,里面挤满各色人等:有王侯和风 流仕女、外交家和骗子手,还有贵妇和商人。城里所有的客房都已租出,各国的全 权代表都带着男女助手监视其他各方的动向。这些客串的探子同奥地利警方派出的 密探互为补充,结果是办公室里秘密报告堆积如山。每次喜庆活动都是告密的话题 和场所。迷人的贵妇一边跳舞、闲聊或陪人过夜,一边竭力从伴侣口中套出隐情。 在剧院的包厢里或床第之间,女人不是满脸堆笑,就是媚态可掬地骗取机密。 在这支女性义务情报大军中,有两名塔列朗的亲戚,一个是他挚爱的侄女陶乐 赛,即库尔兰公爵夫人,一个是他妹妹萨岗公爵夫人。这两位美人身怀绝技,比之 职业密探也毫不逊色。至于沙皇,他最得力的女情报员则是轻浮放荡的巴格拉齐昂 亲王夫人。她企图引诱塔列朗,竟被拒绝。于是她恼羞成怒,咒骂他奇丑无比, “眼似死鱼,眼皮厚重,还爱低垂眼睑,酷似橱窗上的挡雨披檐。”塔列朗反唇相 讥,称这位耳朵尖细的荡妇“善于在身子底下偷窃机密。如若每天如此,实在很不 足取”。 尽管亚里山大一直在刻意讨伐他昔日的死敌,却忘记了他那权力是他永恒的情 人的名言。在充满情欲诱惑的维也纳,好色的亚历山大很快便把握不住了。 维也纳警察局的报告中不乏这类迹象:“利奥波丁娜·列支敦士登亲王夫人是 交际场合中最吸引亚历山大的女性。人家说,在这方面,他像地道的俄国人,喜欢 冷漠的女人。”“亚历山大对埃斯特哈兹伯爵夫人、索菲亚·齐西和奥尔施帕格亲 王夫人大献殷勤。他常同列支敦士登亲王夫人以及年轻的佐契尼亚夫人跳舞和交谈。 前两人自信亚历山大已为她们陷入情网。但其他那几个则明白亚历山大如在法兰克 福和别处一般,只满足于逢场作戏。不过那些根据奥地利警务大臣哈格男爵的命令 观察着沙皇的一举一动的密探则注意到,他有时夜间潜入巴格拉齐昂亲王夫人下榻 的寓所,在魅力过人的女伴身边逗留三个小时后才悄悄溜走。有人还说曾见他迅速 穿过霍夫堡宫的阴暗走廊,前往他妻子的两名女官的住处。 笼罩着的是一片疯狂地寻欢作乐的气氛,奥地利的警察很快就无所适从。只有 胡乱报告:“斯图尔特勋爵整夜在萨岗处”,“弗朗索瓦·普拉费同比戈梯尼的热 恋业已告终”,“威灵顿把情妇格拉西尼带在身边”,“沃尔康斯基亲王夜夜在住 处招待一位名叫约瑟芬·沃尔特的女士”,“这人常着男装”。至于沙皇的妹妹叶 卡德琳娜女大公,那位“可爱的小疯子”,她同符腾堡亲王打得火热,并且指望下 嫁给他。在宫廷里、公园里和酒馆里,到处都是刺激性的尽兴狂欢、纸醉金迷、寻 欢作乐。 就连亚历山大端庄贤淑的伊利沙白皇后也飘飘然忘乎所以了。她长期受到沙皇 的冷落,这时却在维也纳与过去仰慕她的情人亚当·恰尔托雷斯基亲王重逢了。岁 月在皇后的脸上留下了印记,但情人看到她时,内心却如最初幽会时一样激动。他 在日记中写道,“我在这里见到了她。她的面容已经大变。但对我来说,就她的感 情和我本人的感情而言,她依旧是她。” 到12 月底,维也纳的丑剧达到了高潮,沙皇举行盛大的宴会庆祝他妹妹,那 个“可爱的小疯子”叶卡德琳娜女大公的父名日。宾客共同欣赏穿着民族服装演出 的俄罗斯舞蹈。宵夜共50 桌,每桌6 人,大厅内枝形烛台林立。 沙皇和皇后以稀世珍馐款待宾客:其中有伏尔加河的鲟鱼,法国康塔尔和比利 时奥斯坦德的牡蛎,法国佩利戈的鲈鱼,意大利巴勒莫的橙子,莫斯科皇家温室内 培育的菠萝,英国的杨梅,法国的葡萄。另外,每位来宾面前的小碟上,还放着不 顾严寒、千里迢迢,从圣彼得堡运来的樱桃,每一颗的价值竟高达一个银卢布。拉 加尔德伯爵喜不自胜。他写道,“忆起这次豪华铺张的盛筵,我几乎感到难以相信。” 晚宴以后,舞会继续进行,亚历山在一如平时,依次邀请他思宠相加的贵妇,翩翩 起舞。卡斯尔雷外交大臣的秘书厄·库克就曾写道,“至于俄国皇帝,他只顾跳舞, 不管罗马已经起火。” 联盟各国的代表全都沉溺于上述政治和交际活动中。但与此同时却有一个共同 的思念使他们梦魂索绕。因为他们大家都对被放逐至岛上的拿破仑心有余悸。利内 亲王开玩笑他说,他在扮演“鲁滨逊”的角色。但塔列朗却一直要求把科西嘉人赶 出地中海地区。他建议把拿破仑拘禁在亚速尔群岛,那里离“大陆有五百里(古里) 之遥。”刚刚抵达维也纳的威灵顿也同意他的主张。但梅特涅主张应等待被废黜的 皇帝行为不端,为更换流放地点提供口实以后再行商议。至于沙皇,他正式反对重 新考虑拘押他旧日敌人的地点。 亚历山大表现宽容有两个原因。首先,根据男女密探提供的情况,他已猜到最 近英、奥、法已签署了反对俄、普的秘密条约。其次,他刚从塔列朗处获悉路易十 八拒绝贝里公爵与安娜女大公联姻。他已忘记不久以前自己也曾反对这桩婚事,竟 对路易十八的态度气愤填膺:什么,这个微不足道的国王竟认为罗曼诺夫王朝的公 主出身卑微,不配与他的侄子联姻!他这个患有足痛风的国王,不是倚靠了俄国等 联盟国家的努力才得以登基的吗?亚历山大再次遭到路易十八的顶撞,更加仇恨波 旁王朝,反而对拿破仑产生了一些好感,他认为后者至少是一个正派的敌人。 于是他同奥坦斯王后亲密通信,每天同欧仁·德·博阿尔内亲王手挽着手在维 也纳街头漫步。杜伊勒里宫既对他侮慢,他就以此作为回答。这是隐蔽的答复。于 是他说,“去年通过条约把厄尔巴岛赐予此人,大家又有什么权利把这个岛从他手 中夺去呢?” 然而,当这群在维也纳肆意作乐的小鬼们怎么也没有料到,此时那位威力无边 的阎王正准备悄悄地离开厄尔巴岛,重现往日的辉煌。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