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烦心的家事 尽管拿破仑在战争上和政坛上处处得心应手,但他却似乎永远也无法摆平多事 的家族。 约瑟芬的忧郁、卡罗利娜的野心、“波兰夫人”的温柔、宫廷贵妇们的挑逗, 似乎让他难求一刻安宁…… 尽管拿破仑知道在塔列朗的密谋中,卡罗利娜并不是一个次要的配角,但他无 论如何也无法向妹妹下手,正像一年前那样。他尽管有时对他们很严厉,但事实上, 他们并不很怕他这位身为皇帝的家长。他们巧妙地利用他过于浓重的家族观念不断 地给他制造烦恼。 当拿破仑将塔列朗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便回到宫中。他发现约瑟芬又忧心忡 仲,强作笑颜。外孙的夭折使她精神上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她觉得,将她与拿破仑 联接起来的一根最有力的纽带断了。她的心底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担心会离婚。 自提尔西特和约签定后,拿破仑确实想过离婚。他当时暗自思忖,在与沙皇的 政治联姻的同时,为什么就不能再来一次家族联姻?亚历山大有个妹妹,人们都断 言他决不会拒绝把她许给热罗姆的。可他会拒绝许配法国皇帝吗?他不是对法国皇 帝深表敬意、极其友好吗?拿破仑回到杜伊勒里宫后,就更想入非非了。看着约瑟 芬那张疲倦的面孔,他更觉自己年轻。她虽然不失当年的风雅,但已不再美貌迷人。 加之她内心充满恐惧,往往显得冷若冰霜,不如以前可亲。她的沙龙日渐冷落,人 们大都去光顾爱丽舍宫了,那里,卡罗利娜·缨拉向野心家们敞开了最令人惬意, 最有利可图的密室大门。他们在那里与缨拉、富歇甚至塔列朗公开策划废黜皇后的 阴谋。 面对众多的仇敌,约瑟芬几乎是单枪匹马。欧仁在意大利执政,奥但丝与一些 年轻人一起在比利牛斯山作温泉疗养,以排遣内心的忧伤。密谋者中最强有力的富 歇选准这一时机向皇后发起进攻。 富歇认为,小莱昂的诞生和皇帝与波兰女子的爱情足以摧毁皇帝的伦理支柱。 他决计要使皇上排除最后的情感障碍,并坚信皇上以后会对他感恩不尽。他很快定 下了行动计划。首先,他在巴黎到处放风说离婚大局已定,接着,他来到枫丹白露, 拿破仑正在此打猎,他适时求见约瑟芬,拉开了战幕。 “要是皇上无后嗣继位”,他对约瑟芬说,“那法国的政治前程就会受到影响。 拿破仑决不会忍心要求皇后退位。因此您应该勇敢地主动让步,为民众利益牺牲自 己。” 面对如此沉重的打击,约瑟芬顿觉天昏地暗。可她很快清醒过来,问道: “您是代表皇上来的?” “当然不是。是对皇朝的忠心促使我前来进言……” 皇后马上振作起来。富歇只不过是私作主张,胜负并未定局。 “我用不着您多管,我自己会和皇帝说明。”她厉声反击道。 富歇不甘示弱,还想再说。她差人让他退去。离去前,他交给她一封长信,信 中列举了他此行的理由。 约瑟芬立即召来拉瓦莱特以及德·雷米扎夫妇。她把警务大臣的信给了他们看。 他们一致劝她立即去见皇上。 “让他看看这封信”,雷米扎献策道,“尽量观察他的神色,可不管怎么样, 都要表现出对这一间接授意行为的无比愤恨,并再次向他郑重申明,您只能执行他 亲自发布的有效圣旨。” 皇后同意这一意见,决定次日清晨就去找皇帝。 也许是经过深思熟虑,也可能是内心恐惧,她没有找皇帝明言。然而,她心里 是那么清楚,这一步可能是决定命运的一步!至于拿破仑,他好像回避单独见面。 雷米扎夫人很乐意充当重要角色,决定为皇后效力,去找皇上施加影响。一天夜里, 凌晨一点,拿破仑正离开办公室去休息,贡斯当向他禀报后宫贵妇求见。拿破仑感 到诧异,令她进来。德·雷米扎夫人向他告发了富歇的阴谋。皇帝一听,勃然大怒。 警务大臣竟敢不经他允许插手他的私生活、干涉与他毫不相干的利益和情感的事! 他送走贵妇,立即到了约瑟芬处,当夜向她作了详细的解释。 他开始故意责备她借款不断,接着面谈的内容慢慢扩大。拿破仑又提出了孩子 的问题,为侄子的夭折深感痛苦。他考虑在可能情况下,正式承认小莱昂。约瑟芬 并不反对,甚至倾向于这样做,这也许有助于巩固她的地位…… 拿破仑并没有装腔作势,他声色俱厉地谴责了富歇。但最后到底涉及到了与皇 后离婚以及再次结婚的假设问题。 “要是此事真的来临,约瑟芬,那就要靠你来帮助我作出这样的牺牲。 我将靠你的友谊,把我从这一万不得已的破裂所引起的憎恶中解救出来。你会 主动提出的,是吗、设身处地为我想想,你会有勇气自己下决心隐退吗?” 总之,虽然语气温柔,但其实质与富歇提出的别无二致……约瑟分看得很清楚。 她沉着冷静。面对危险,她按照雷米扎的劝告,明确答复了皇上。 “陛下”,她故意用这种只在公众场合用的礼仪用语称呼道:“您是主人,当 然由您主宰我的命运。只要您命令我离开杜伊勒里宫,我马上就服从,但您下的圣 旨至少要合情全理。我是您的妻子,我的皇冠是您在教皇面前亲自给我戴上的,如 此的荣耀,谁也不会自愿失去。您若离婚,整个法兰西就会以为是您赶走了我,而 不管我是否服从,是否痛苦……” 她的这番拒绝的话非但没有伤了拿破仑,反而打动了他的心,使他忍不住泪水 汪汪,山盟海誓,表白爱情。当夜,拿破仑没有离开约瑟芬,并答应要狠狠训斥富 歇。果然,警务大臣来枫丹白露时,拿破仑“严厉斥责”了他。 富歇非但没有认罪,反重申其理由。约瑟芬企图让拿破仑罢他的官,可拿破仑 坚决不依。虽然富歇继续在朝廷和公众场合兴风作浪,但拿破仑只写信责怪他说: “富歇先生,15 天来,您弄得我心烦意乱,您务必马上停止行动,不要直接或间 接干涉绝对与您无关的事情,这是我的旨意。” 皇帝拥吻着约瑟芬,反复解释说富歇这样干完全出于误会: “实际上,不应怨恨他。只要我们不动摇,拒绝接受他的意见就行了。 你心里完全清楚,没有你我没法生活下去。” 他这样说只是出于习惯,出于旧情,而决不是出于理智。他心里十分明白,理 智只会促他离婚,可他没有这个勇气。他和约芬关系还很紧密,近来的事情似乎更 密切了他俩的关系。他差不多每天夜里都留在约瑟芬身边,白天里,在心腹面前, 他又像昔日那样对她体贴入微,爱抚她、拥抱她。他与迪罗克、缨拉等心腹谈起正 式承认莱昂的事,他们极力劝阻,说现在不再是路易十四的年代,必要时让勒梅纳 公爵和德·图卢兹伯爵继位。连具有神圣权利的君主都不该做的错事,对一个皇冠 建立在战剑之上的马上皇帝,此举就更不妥。 约瑟芬也动过此种念头,她觉得这有可能避免离婚,但欧仁认为此举不妥,于 是,约瑟芬听从了儿子的意见,再也没有强求。她不久得知母亲德·拉巴热利大太 在马提尼克过世了。尽管多年未见,但这一噩耗使她十分悲伤。 拿破仑不愿让消息传开,否则会使庆典中断。连皇后也没戴孝,仍然身着盛装。 家庭中的诸多风波,使拿破仑心力交瘁,他不由地倍添思念远在波兰的玛丽了。 在拿破仑的心中,玛丽是一位带给了他无限欢乐的女人。跟玛丽在一起,他的身心 总是索绕着一片金黄的温暖的阳光,这个女人柔顺、恬静,善解人意而高雅羞涩, 拿破仑除了他的初恋情人德酋蕾外,最令他心弛神往的要算玛丽了。与德茜蕾的感 情是青春式的、冲动的,与玛丽的感情则是成熟的、深厚的、缠绵的,是那种流淌 在平静下的岩浆般的、不曾黯然的感情。 尽管拿破仑王权在握,附庸在他身边的女人数量不少,而且也个个漂亮俊美, 但拿破仑却在任何一位女人身上也找不出玛丽那份独特的韵味。玛丽的一笑一颦、 一个回眸、一个转身,举手抬足之间都扬溢出令拿破仑沉醉的意味,拿破仑感到他 与玛丽的情感,已飞跃出了开始那份对玛丽的肉体的迷恋,而升腾到了对整个的玛 丽的痴醉。不管是在与玛丽偎依的时刻,还是离远了她,拿破仑都写下了无数行的 人的书信。从这一封封信中,很明显地舒发了拿破仑对玛丽的一往情深。他写道: “夫人: 我真希望您能告诉我:玉体无恙。并告诉我昨夜是怎么过的。整整一夜,你就 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里,我将久久地记取这一夜……我感到有必要告诉你,我多么 珍爱你。如果你怀疑这一点,就令我太难过了。你向我许诺过许多事情,难道今天 能做的不该先兑现?玛丽,请想一想,我爱你。你也告诉我说你同样爱我。你会坚 贞不渝的,不是吗?一千遍地吻你的双手,吻您的心窝,我可真想打破你心灵的平 静。你瞧,这可能是报复思想?再见,我亲爱的,我多么想今晚能见到您!我就想 告诉你,总有一种不自主的力量把我引向您所在之处。往往,我得中途停下来…… 不知为什么,我发现你的缎带很美,可能你猜到此中原因。可是你的耳坠子,只三 个字:狡黠的。狡黠?不,不,善良,漂亮,完美无疵的玛丽……你可能已安睡… …我很想今晚能见到你……让你谈谈你所给我写的信。倾听你谈,也给我莫大的欢 乐。我亲爱的,这颗心曾由于你备受折磨……昨天,我看到你眼中有淡淡的哀愁, 我想在你眼睛上覆盖无数亲吻,以加重你那愁思,并拜倒你脚下。 “你的倩影时刻萦绕我心,你的名字也总挂在我嘴边……” 尽管玛丽的“倩影”时刻索绕在拿破仑的心间,但他也无力拒绝、也没有刻意 拒绝许多随时自送上门的美女们。 首先,拿破仑在孤寂的日子里,开始与漂亮的加萨尼太太取乐。加萨尼太太是 热那亚人,约瑟芬在米兰旅行期间选用她为自己读小说、料理身边琐事消遣,列在 内侍人员之内。塔列朗和他忠实的朋友雷米扎看中了她,让她悄悄住进了枫丹白露, 以方便她与皇帝的幽会。 塔列郎想以她在皇帝身旁侍候打探,密切注意皇帝的一举一动,并指示她只要 皇帝有所表示,一定要不遗余力地迎合,讨皇帝欢心,让皇帝满足。 拿破仑经常私下赠款。最有利可图的,是拿破仑封她丈夫加萨尼先生为总税务 官的职位,这个位置,使加萨尼夫妇大发其财。加萨尼太大的沙龙得以越办越高档、 越办越红火。 一天晚上,拿破仑看到衣着白裙、手捧鲜花的加萨尼太太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正冲着他媚笑。拿破仑此时正巧因头疼想早些休息,看到送上门的猎物当然不能放 过。他放下手中的笔,抱起芳香四溢的加萨尼太太走向了卧室…… 当一阵激情过后,拿破仑抹了抹头上的汗,满意地拧着加萨尼太太的脸蛋道: “宝贝,你该走了。” 加萨尼太太咛嘤着娇笑道:“不嘛,每次都急急地赶我走,我还想多躺一会儿 呢。” 拿破仑笑道:“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加萨尼太太的柔顺美丽是拿破仑所喜欢的,但这位女人却极不善解人意,每次 索要钱财都是在床上裸赤着时提出,令拿破仑总有一种嫖妓后要付钱的感觉。当初 她丈夫的官职就是在一次狂次后提出的。拿破仑尽管知道女人们对他的自愿身许与 曲意迎合是因着他的皇位的魅力,但他宁愿浪漫地认为是因爱而致。 加萨尼太太抚着拿破仑已渐膨满的腹部道:“我想买一个好漂亮的钻石胸针, 可钱却太贵,我……” 拿破仑冷下脸问道:“那个钻石胸针多少钱?是否值你在床上的表现呢?” 加萨尼太太没看清拿破仑的脸,一味撒娇道:“怎么这么讲,好难听,可我真 的想要那枚钻石胸针。” 拿破仑一脚把加萨尼太太喘下了床,大声叫道:“婊子!你那丈夫投机取巧来 的钱,还不能满足你的私欲吗?我向来讨厌标价买卖的贱肉,滚开!” 加萨尼太太把这顿骂都向塔列朗做了汇报。塔列朗明白这个女人的低俗断送了 自己的长久打算,塔列朗想在拿破仑身边按插耳目的目的没有达到,便也弃之而走。 加萨尼太太乖觉地又马上投入了约瑟芬的圈子里,她到处讨好的瑟芬,把许多 鲜花扎成各种形态,点缀约瑟芬的卧室和花园,终于使约瑟芬忘记了她曾引诱拿破 仑之前嫌,并成了朋友。 所以,当拿破仑又一次看到加萨尼太太在内宫走动时,大发雷霆。 “我再也不愿在您这儿见到加萨尼太太”,他厉声道,“晚会后,让她立即回 意大利去。” “让她留在我身边吧”,约瑟芬求情道,“不然,她和我都会为分离伤心落泪 的,我和她相处那么好。” 他终于同意了她的请求。加萨尼太太果然再也没有离开皇后。 拿破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追求快乐。他同时又向波利娜手下的一位贵 妇巴拉尔夫人献殷勤。巴拉尔夫人壮得像个重骑兵,可长着一张漂亮的娃娃脸,而 且说话放荡不羁,更富有刺激性。皇帝在打猎用午餐时多次与她相会,寻欢作乐。 这确实是一时冲动,逢场作戏。但任她摆布的丈夫却因此而当了皇室内侍,受封为 男爵。 就这样,妇人们竟相投向拿破仑的怀抱。倘若说宫内有为数不少的女人害怕他 的话,那么更多的人则希望能受到皇帝的青睐。他为此自鸣得意。一天晚上,拿破 仑在约瑟芬的房间里与她逗乐,自吹很受妇人的垂青。 “我可从来没有遇到硬心肠的女人。”他自命不凡地说。 当时在场的奥但丝机智地反唇相讥道: “那是因为跟您周旋的女人心肠都不硬。” 他哈哈大笑,揪着奥坦丝的耳朵,对皇后道: “听你女儿说的,她就这样小看我!她以为我早就老不中用了呢!” 他的妹妹卡罗利娜和波利娜争着为他寻觅情妇,心想这些女子日后会为自己效 劳,至少可以减少约瑟芬的影响。 富歇和塔列朗竟相仿效。富歇想方设法,企图让雷加米埃夫人委身于皇上,但 白费气力,后又想拉迷人的朱莉埃特,又遭拒绝,为此对她耿耿于怀。 至于塔列朗,据皇帝说,他“兜里有的是女人”。他出身于旧制度,衷心希望 君主能多多取乐,尽量减少政务,以便能让他代为掌管,从中“渔利”。 1808 年初,正值表妹塔施·德·拉已热利小姐与阿伦贝尔亲王结婚之际,奥 但丝、贝尔蒂埃、波利娜和卡罗利娜竞相在各自的府邸大办豪华的贺喜舞会。为满 足皇上的要求,卡罗利娜举办了化装舞会,其奢华的程度为大革命以后所未见。皇 后的室内乐大师斯蓬迪尼作的《贞女曲》在舞场上风靡一时,招来了许多自命不凡 的“贞洁女子”,连有8 个月身孕的奥但丝也一副贞女的打扮。她还出了一个怪主 意,赴舞会时让一位身着短裙、手执人头棒的丑角为她引路。这位丑角是她众多的 受保护者中的一位,名叫吉热波。吉热波小姐出生于一个破产银行家的家庭,生性 活泼、放荡不羁,她极喜欢在沙龙露面,引诱风流男子,并已有人上钩、朱诺和缨 拉。一见她进入了沙龙,卡罗利娜顿时火冒三丈。这位勾结她丈夫和情夫的女人竟 敢上她府邸来!于是迎上前去,对丑角吉热波一顿臭骂,把她逐出门外。奥坦丝出 面干涉,与卡罗利娜发生了口角,两人互不相让,互揭对方的隐私。最后,荷兰王 后悻悻然离开了舞场。为了报复卡罗利娜的公开侮辱,奥坦丝出了一个绝妙主意, 让皇后封吉热波小姐为陪读侍女,与加萨尼太太平起平坐。 拿破仑兴致勃勃,酷爱这种意大利式的舞会。化装舞会上,他往往身着带风帽 的化装长外衣,由迪罗克扶着,以激起妇人的惊奇为乐事。戏言中经常有失体面。 他更喜欢开狡黠的玩笑,折磨那些戴绿帽的丈夫。不过,尽管他精心化装,总是很 快被人认出。他那晃动的姿态,反剪双手的习惯和特有的嗓音几乎无法掩盖,纵然 贡斯当绞尽脑汁,为他出谋划策,悉心化装也无济于事。皇帝往往走到别人面前, 刚开口提一个问题,对方就连忙回答:“陛下。”他马上闷闷不乐地掉头就走。在 意大利大使马雷斯加尔奇家,他在舞会上换了三件长外衣,三次都被人识破。有一 天晚上,他拒绝陪同约瑟芬去巴黎歌剧院,后来和迪罗克及贡斯当化装前往,想使 皇后大吃一惊。他们不但化了装,而且化了名。拿破仑自称奥古斯特,迪罗克化名 弗朗索瓦,贡斯当称约瑟夫。一到歌剧院,他们便到舞厅、休,息室、包厢四处找 皇后,一连试探了20 位化了装的妇人,始终未能认出他来。最后,一位戴着面具 的人走到皇上面前,无拘无束,语言放肆地戏弄他,致使拿破仑一时无言以答,张 口结舌。戏弄一番后,那人很快消失在跳舞的人群中。皇帝气呼呼地回到杜伊勒里 宫。翌日上午,他对约瑟芬说: “怎么,你昨晚没有去歌剧院跳舞?” “去了,我真的去了。” “我不相信。” “我向你保证,我真的去了。可你,亲爱的,昨天晚会上,你到底都干了些什 么?” “我在宫里办公呢。” “这就怪了。我昨晚在舞场上看到一个化了装的人,他穿的鞋子和他的举止与 你的一模一样,我认定就是你,故意戏弄了一番。” 拿破仑一听,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皇后说,她临去舞场前又换了一件化装服, 因为她觉得开始穿的那一件不太雅。 雷米扎被任命为剧院总监时,塔列朗曾对他说:“我真同情您,您要使难得逗 他一乐的人开心,太难了。” 实际上,拿破仑并非难得一笑。虽然年已四旬,他仍然充满青春活力。 问题是政务缠身,简直难以摆脱。眼下,他正为西班牙事件犯愁。塔列朗出谋 划策,最后说服他废黜波旁王。一支强大的军队由缨拉率领,侵占了西班牙。缨拉 暗自希望能登上国王的宝座。 王冠由谁戴,这完全取决于皇帝。卡罗利娜拼命取悦皇上,同时也采取精明的 手段拉拢处于竞争地位的塔列朗和富歇。警务大臣仍未放弃对约瑟芬的攻击,甚至 不惜煽动他人聚集在杜伊勒里宫的窗下,高声请求皇上再次结婚。塔列朗将事件的 来龙去脉一一禀报皇上。现在,他已经不再劝皇上离婚。 嘴上虽然不说,他心里完全清楚,皇帝朝思暮想的那位俄国公主并非垂手可得。 西班牙事件十分棘手。因此,目前时机尚未成熟,不可陷入家庭的烦恼。 拿破仑似乎也这样看……然而,皇帝始终举棋不定经常犹豫不决,反反复复。 在这一时期,塔列朗好象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要是我离开她”,拿破仑对塔列朗说,“就必然失去她给我带来的美妙的家 庭生活,我将不得不费心了解年轻的新夫人的情趣与习性。假如我以不忠来回报她 对我的背叛,现在已经没多少爱情可言,以后恐怕情况更糟。” 但是,塔列朗坚信政治总有一天要战胜情感。一天上午,他遇到了正从拿破仑 办公室出来的德·雷米扎先生,便告诉他说,皇帝似乎已经决定离婚。 “我们最好说定,千万不要无事生非,持反对态度。”他补充道。 当天晚上,宫里有聚会和演出,数不清的亲王、使者、显贵和涂脂抹粉的妇人 恭候着皇帝和皇后的光临。等待了很久之后,一位内侍通报说皇帝身体有些不适, 他与皇后不会再来了。演出开始了,可场内观众纷纷退席。塔列朗和雷米扎到御室 打听皇帝的消息,得知“他在8 个小时前就与夫人上床休息了。并有禁令:在明晨 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他的内室。” 塔列朗在原地乱转,不耐烦地说道: “这人,一有冲动就随心所欲,根本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唉,他该拿定主意了!” 翌日,皇后告诉雷米扎,拿破仑于晚6 时与她共进晚餐,显得愁容满面,闷闷 不乐。晚饭后,她在宫里正等着骤会,可有人前来找她,说皇上身体不适。她火速 赶到他身边,发现他胃病发作,有时痉挛不止,疼痛难忍。一见约瑟芬,正倒在床 上的拿破仑伤心地哭了起来,顾不得她身上穿着华丽的裙服、披着轻飘飘的纱巾, 一把将她拉到床上,紧紧地拥抱着她,重复道: “我可怜的约瑟芬,我怎么也不能离开你!” 加冕前,这样的激动场面时有发生。三年来提心吊胆的生活使约瑟芬的心肠变 硬了。这一次,她没有动心,冷冷地答道: “安静一下,别忘了您要做的事,别这样。” 她和贡斯当一起照顾他,让他喝了点茶,劝他晚上不要再去戏院了,应该好好 休息。他坚持要皇后跟他同床休息,并要她马上脱衣服,睡到他身边去。他边说边 哭。影射家人和富歇道: “他们老缠着我,折磨着我,弄得我痛苦极了……” 这是一个折磨人的夜,他翻来复去做恶梦,没完没了地拥抱和爱抚。可次日清 晨,他却若无其事似地按时起了床。 就这样,约瑟芬始终生活在不稳定的气氛之中。她对雷米扎说,拿破仑肯定是 有意惹她反感,使她感到厌倦,把她折磨成病,也许他的用心还要险恶。他有时整 天冷若冷霜;有时又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对她大发雷霆,比如责骂她对梅克伦堡亲 王过分亲密,嫌她年纪太大,却总想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说她挥霍无度,死不 悔改。此外,波拿巴家族虎视耽耽,四处宣扬她不可避免要滚蛋,这一切使她难以 忍受……。确实,她有时感到实在受不了,一连几天怎么都不舒服。当皇帝去西南 部解决错综复杂的西班牙问题时,她才松了口气。可舒心日子没过几天,她又不得 不到拿破仑身边去,先是去波尔多,然后又到了巴荣钠附近的玛拉克城堡。随她同 行的有部分宫廷人员。 被指定的女伴中就有逗人开心的吉热波小姐。 约瑟芬之所以选了吉热波,完全是为了气气同行的卡罗利娜。可事与愿违,玛 拉克城堡范围有限,拿破仑很快从周围的人中发现了这位年轻的舞女。 吉热波小姐不时抬起那双灰色的媚眼,朝皇帝瞥一瞥,接着很快垂下眼帘,那 颤动的睫毛显出了她的灵巧。皇帝迫不及待,马上差遣鲁斯唐告诉她,皇上要亲自 到她住的顶楼陋室去看她。这位狡黠的女子既不显得受宠若惊,又无半点被触犯的 表示。见面不一刻,就投入了皇帝的怀抱。 他一连几夜与她幽会,觉得她随和、多情,正合自己的心愿。但由于拉瓦莱特 娶了一位博阿尔内家族的女子为妻,对皇后忠心耿耿,严密监视着众人的通信往来。 吉热波小姐在给母亲和巴黎的女友的信中表现得很不审慎。 拿破仑很快得到了消息。拉瓦莱特让皇上看了吉热波母亲的一封回信,信中, 她为女儿出谋划策,教她应扮演何种角色,特别关照她“要不借一切取悦皇上,以 得到他长久的宠爱。”拿破仑对这种卑鄙的心计极为厌恶。不久,吉热波便被送上 驿站快车,由皇室内侍陪同,回了巴黎;从此再也无人提起她。 回巴黎后,她很快嫁给了一位名叫苏匀多的先生。此人厚颜无耻,无所顾忌, 竟然被封为佛罗伦萨的总税务官,过着奢华的生活,本应受到惩罚,没想到后来王 朝复辟,得以逍遥法外。 在玛拉克城堡逗留期间,拿破仑像在杜伊勒里宫一样繁忙。不过,他尽量抽时 间散步。他常与迪罗克沿着布科附近的阿杜尔河倘佯,也常去城堡尽头的一个鸽棚, 从那儿顺势往下走,漫游尼弗河畔,继而过河去看望住在罗加村的卡罗利娜。 由于远离瓦莱夫斯卡太太,他好像在夫人的影响下渐渐恢复了心头的宁静,在 玛拉克城就对皇后表示出奇的殷勤。众人都觉得他的心已经重新属于她。个中的原 因,就是拿破仑最经不住在他身边的女人的温情。皇后乘机利用,但力戒有任何洋 洋得意的表示。 拿破仑对她又像昔日那样难舍难分,甚至与她嘻戏打闹,或在沙滩互相追逐, 大笑着把她往水里按。面对这一切,谁都糊涂了…… 但是拿破仑在追求肉体和感观的快乐时,其精神和内心却从未得到满足。他更 加思念远在波兰的玛丽,他除了经常寄去几封烫人的信札外,还格外迫切地邀请玛 丽来到巴黎。 当玛丽终于答应前往巴黎时,拿破仑的心中溢满了快乐。他当即把他床上的另 一位女人赶下了床。这位女人叫德·马迪太太。她长有一头综红的秀发,尽管粗矮 的身材颇显暇中有斑,但她粉白的皮肤、活泼的性格也吸引了拿破仑,只是仍不能 同拿破仑心中的玛丽相比拟。 玛丽·瓦莱夫斯卡遵守诺言,于1808 年年初由兄弟拉辛斯基和一位侍女陪同, 来到巴黎。拿破仑虽然时有艳遇,但对她一直深深怀恋,把她看作“自己的波兰夫 人”。迪罗克奉旨将她安置在乌赛伊街,后移居胜利街的一幢漂亮的房子里。玛丽 几乎过着隐居的生活,不时在府邪接受皇帝的晚间来访,但更多的是去杜伊勒里宫, 两人同居一室,此间,他们已经不怕约瑟芬会突然闯入。约瑟芬的地位岌岌可危, 怎敢贸然干涉。在皇帝的请求下,科维扎尔负责照顾玛丽的人身安全。每日早晨, 都有人前来询问玛丽有何要求。玛丽很少提什么要求。她别无他愿,坚信自己在拿 破仑心中处于首要位置,也相信凭着自己对他的爱,他不久将复兴波兰。 她只有唯一的一个法国朋友:迪罗克。尽管大元帅在华沙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但她仍十分赏识他的稳重和忠诚。在皇宫,几乎任何人对拿破仑都是唯命是从,百 依百顺,唯有迪罗克敢于陈言皇上,表明已见。他在这一方面具有很大的影响力, 但从不滥用,更不以此谋取私利,而是一心为了正义的事业,为了减少拿破仑的不 幸或为了拿破仑获得真正的幸福。 可惜,这不久之后,拿破仑便忙于割除“西班牙脓疮”,多数时间不在巴黎, 将这位温柔的波兰夫人放在那个空荡的华丽宫室中独守空房。 但是皇帝在准备与奥地利开战的三个月中,基本住在爱丽舍宫、马尔梅松和朗 布伊宫。他常常见玛丽·瓦莱夫斯卡,但也见了年轻的佩拉普拉夫人。 拿破仑是1805 年4 月与她相识的,并于次年把她接到了杜伊勒里宫。她嫁给 了一位投机商。多亏她,这位投机商一跃成了卡昂的财政官。这类肥缺,拿破仑往 往优先赐给戴绿帽子的丈夫。就佩拉普拉夫人本人,我们了解甚少,但可以肯定, 她对皇帝来说,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她年轻貌美,深得皇帝欢心。他在杜伊勒里宫 曾多次与她幽会。她给皇帝生了一女,名叫埃米莉,长得漂亮迷人,温柔而又通情 达理,后来成了希梅公主。 这一年来,约瑟芬的忧郁,卡罗丽娜的野心,玛丽的柔情,再加上西班牙脓疮 几乎让他难得一刻轻松,连他这样的精力充沛,从不惧怕困难的人有时也不免心烦。 尽管他在战场上和政坛上处处得心应手,但在个人生活和家务事上却显得一筹莫展。 现在,他要暂时抛开这些,去处理帝国东部边境的问题。在那里,奥地利人已 磨刀霍霍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