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攻占马里亚纳群岛 1944 年6 月,美军向马里亚纳群岛发起的攻击与日军1942 年6 月袭击中途 岛颇为相似,都是远涉重洋,深入对方腹地。主要的区别在于1942 年日军不知道 美国舰队的具体位置,结果遭到美军突然反击;而1944 年美军对日军舰队的位置 却了如指掌。 3 艘美国潜艇封锁了停有日军联合舰队90%的舰艇组成的机动舰队的塔威塔威 岛锚地的出口处。此外,为了避免日军舰队向菲律宾方向逃窜,美国的潜艇3 艘部 署在吕宋岛以北,3 艘部署在棉兰老以南,1 艘部署在圣贝纳迪诺海峡东口,1 艘 部署在苏里高海峡东口,另外的一些美国潜艇在菲律宾海和菲律宾与马里亚纳群岛 之间的太平洋海域内巡逻。 1944 年4 月1 日以后,阿德默勒尔蒂群岛海军航空兵的空中搜索范围延展到 1000 海里。他们组织空中巡逻,配合麦克阿瑟的部队向西沿新几内亚海岸发起两 栖进攻作战。塞班岛进攻战后,岛上的水上飞机和第58 待混舰队的舰载飞机从南 面、西南和北面进行了搜索。尽管如此,盟军的空中搜索还不能控制整个菲律宾海。 美国“辎鱼”号潜艇在6 月10 日晚上,发现一支日军战列舰——巡洋舰部队 驶离塔威塔威岛向南航行,便从舰上发报,报告了盟军指挥部。据分析,日军舰艇 的行动是对麦克阿瑟将军进攻新几内亚西端比阿克岛作出的反应。 由于麦克阿瑟的第7 舰队没有战列舰,日军舰队出港是值得注意的一个情况。 13 日,美国“小银鱼”号潜艇发现日军6 艘航空母舰、4 艘战列舰、8 艘巡洋舰 和许多驱逐舰从塔威塔威岛向北驶去。天黑后,西南太平洋潜艇部队司令拉尔夫· 克里斯蒂将军收到“小银鱼”号浮出水面后发出的报告,立即转报布里斯班、珍珠 港和在塞班岛外围的斯普鲁恩斯将军。据判断,日军的行动是对第58 特混舰队空 袭马里亚纳群岛的回答。在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作战室里,作战官开始用蓝色和橙 色笔把这一情况标在图上。 15 日,日军机动舰队驶离圣贝纳迪诺海峡。1 小时后,“海马”号潜艇发现 在苏里高海峡以东200 海里的北航道上,有一支日军战列舰——巡洋舰部队。太平 洋舰队总部断定,这就是“辎鱼”号10 日发现从塔威塔威岛离开的那支部队,并 估计它是因为马里亚纳群岛遭到空袭而改变了航向。日军一贯诡计多端,善于使用 诱敌深入战术,把部队分为若干分队行动,因此使人很难掌握它的意图。不管怎样, 斯普鲁恩斯预料到有一场大仗,决定把原定于6 月18 日进攻关岛的计划推迟。 6 月17 日,“棘鳍”号潜艇在菲律宾海同日军进行了两次接触,这说明日军 舰队正在向马里亚纳群岛开进,蓄意把舰队置于阿德默勒尔蒂群岛和新几内亚盟军 侦察机的活动范围之外。太平洋舰队潜艇部队司令洛克伍德将军率领4 艘潜艇,正 在塞班岛以西500 海里处,范围60 平方海里的海域内巡逻。 他下令潜艇向西南方向移动250 海里,挡住敌军舰艇的去路。他还向所有的潜 艇下达命令:“现在已遇到敌人,你们要先打后报告。由于海上有自己的部队,一 定要判明确系敌舰才能开火。”美军通过情报资料掌握了日军机动舰队的不少情况。 它的司令小泽治三郎海军中将是日本海军中一个有名的干才,估计他的舰队拥有9 艘快速航空母舰,而美军第58 特混舰队有15 艘。据了解小泽治三郎有50~60 艘舰艇,400 多架飞机。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中,美军的兵力将是日军的2 倍,飞行 员的训练远远超过了日军。 然而,小泽治三郎也有一定的有利条件。在向敌人进攻时,他可以借助东风在 舰上发射和回收飞机。他可望得到来自关岛、罗塔岛和雅普岛上日机的支援。在向 美军航空母舰发起攻击时,由于他的舰载机没有装甲和自封式油箱的负荷,飞行距 离比美国飞机长,依靠精确的计算,他可以躲到美国舰载机的作战范围之外。 托尔斯将军还认为,日军还有一个有利条件。如果小泽治三郎进入关岛周围600 海里之内,美军第58 特混舰队位于他和马里亚纳群岛中间,那么他就能对美国舰 队实施穿梭轰炸。也就是说,他的飞机攻击美军部队后,可以到关岛或罗塔岛上补 充弹药和油料,在返回航空母舰途中还能再次攻击美国特混舰队。在这期间,由于 日军机动舰队离得太远,美国飞机无法对它进行攻击。 托尔斯建议尼米兹命令斯普鲁恩斯在日军舰队靠近岛屿之前,把第58特混舰队 派到四面去寻找战机。尼米兹没有采纳,他一向认为在现场告诉一个指挥官如何去 打仗不是好办法,他只是让麦克莫里斯给斯普鲁恩斯发了一份电报,提醒他注意敌 机进行穿梭轰炸的可能性。 自从“棘鳍”号潜艇同日军遭遇以后,美军再没有发现日本舰队的踪迹。 从截获的电报中发现,日军飞机已经查明第58 特混舰队正隐蔽在马里亚纳群 岛西边,但美国飞机却没有发现日军舰队,潜艇也没有侦察到它的位置。终于在6 月18 日晚上,小泽治三郎打破无线电静默,太平洋舰队总部的高频测向台发现了 日军舰队的位置。尼米兹马上通报斯普鲁恩斯:日军机动舰队的位置为北纬13 度, 东经136 度,距离关岛600 海里。 第58 特混舰队距日军舰队不到600 海里,肯定会遭到日军的穿梭轰炸。 太平洋舰队总部研究作战计划的军官认为,米彻尔最好连夜把舰队尽量开到西 面靠近日军机动舰队的地方,以便在拂晓发起攻击。 6 月19 日,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截收到的电报证实,战斗进行了整整一天。 黄昏时分,随第58 特混舰队行动的斯普鲁恩斯终于向太平洋舰队总部报告: 凌晨5 点半,第58 特混舰队从北纬14 度35 分、东经143 度40 分处向185 度方位进行了325 海里的搜索,但未碰到敌舰。10 点45 分,西面的敌机开始对 第58 恃混舰队进行长达数小时的空袭。有的敌机降落在关岛和罗塔岛机场上,但 第58 特混舰队的飞机多次轰击了这些机场,以阻止日机使用。 据报告,美军飞机和高射炮已击毁敌机300 余架。美机损失情况尚未报来,已 知“南达柯他”号被一枚炸弹击中,但不影响作战。据信,敌军还可依靠关岛和罗 达岛的机场补充弹药和油料,继续进行袭击。若真如此,日军飞机的损失将还会增 加。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收到这份电报后惊喜交集。喜的是第58 特混舰队几乎没有 遭到损失,惊的是日军舰队丝毫没有受到打击。这种情况说明,也许斯普鲁恩斯担 心,日军机动的一部分可能会插到他和滩头之间来攻击两栖作战舰艇。然而,他应 当知道,美军的大部分运输舰已撤到塞班岛东面,敌机是打不着它们的。假若日舰 开到滩头外海,就会被特纳率领的7 艘老战列舰和7 艘护卫航空母舰消灭,或者至 少也要受到重创。 尼米兹对斯普鲁恩斯未充分认识到他同日军交战的态势,没有进行批评。事实 上斯普鲁恩斯给部队下达命令只提出“攻占和守住塞班岛、提尼安岛和关岛”,而 没有提到连续进攻敌人的舰队。 那天晚上,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和他的参谋部,收到太平洋舰队潜艇部队转发 “棘鳍”号潜艇的一份电报,这封电报使参谋部军官们感到高兴。电报说:“发射 6 条鱼雷有3 条击中了‘翔鹤’号航空母舰……袭击后2 个半小时,在目标方向听 到4 次剧爆声,……相信敌舰已沉没。”斯普鲁恩斯也报告说,敌军航空母舰上的 飞机实际上已被打光,第58 特混舰队正向西攻击日军机动舰队。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根据斯普鲁恩斯和米彻尔发出的电报,分析综述了20日的战 况如下:19 日夜和20 日大半天,第58 特混舰队追击退却中的敌军机动舰队, 没有发现敌人。20 日下午,米彻尔的一架侦察机发现正在逃窜的敌军舰队并报告 了它的位置。米彻尔当即命令甲板上的飞机起飞攻击。他的飞机观察到日军舰队有 “6 艘航空母舰、6 艘巡洋舰、4 艘战列舰;航空母舰甲板上没有飞机,只有几架 在天空中飞行,”于是在日落前不久,大约6 点42分,发起了攻击。据米彻尔的飞 行员报告:击沉“‘飞鹰’级航空母舰1 艘、驱逐舰2 艘、大油轮2 艘,”另外2 艘航空母舰被炸起火。 后来,太平洋舰队总部获悉,第58 特混舰队的许多飞机,因为飞行时间过长, 在夜间返航时落到水里。落水飞行员有的当夜获救,有的第二天被救了起来。20 日参加战斗的209 名飞行员中只有49 人生还。21 日从米彻尔航空母舰上起飞的 “复仇者”远程飞机,发现日军机动舰队仍在继续航行。 第58 特混舰队当时正在打捞飞行员,追击敌人的航速不快,因而失去了追击 敌人的机会。当天下午,斯普鲁恩斯下令停止追击,战斗宣告结束。这次战斗正式 被称作菲律宾海战,但在19 日亲眼目击上百架敌机像秋叶落地或慧星坠海一样的 美国水手都说,这次战斗可以称作“在马里亚纳群岛猎获‘火鸡’”。 据米彻尔将军说, 19 日凌晨,他曾一再建议,特遣舰队向西开进,“以便在 清晨5 点对敌人发起攻击”,但斯普鲁恩斯将军没有采纳他的意见。战斗结束后, 米彻尔在正式战斗报告的结尾谈到了这次痛苦的教训时懊悔他说:“敌人跑了,它 曾一度处于我攻击范围内,遭到我军舰载攻击机的一次空袭,受了重创,但未被击 沉。”斯普鲁恩斯也对他本人19 日没有下令进攻日军机动舰队感到遗憾。但他仍 有自己的观点,他写道:“就战术而言,我认为追击敌人把它的航空母舰敲掉,比 等着敌人来攻击我们更为稳妥,也更符合要求。但当时我们正开始打一场非常重要 的大的两栖登陆战,而我们不能去赌博,去冒险。”金将军支持斯普鲁恩斯的看法, 他说:“美军在这个地区的主要任务是攻占马里亚纳群岛。因此,必须不惜一切代 价排除敌军干扰,保证塞班岛的两栖作战。斯普鲁恩斯在执行作战计划中把它发展 成为菲律宾海战是完全符合这一基本要求的。”虽然尼米兹一向支持斯普鲁恩斯的 战术,但这次对他却有些不满。这在1944 年6 月太平洋舰队总部的“作战纪要” 中反映出来了: “攻占南马里亚纳群岛的目的顺利达到,但有些人对没有进行决定性的‘海上 会战,而感到失望。本来我们指望可以打一次大胜仗,从而缩短战争。 也许有人会认为,日军机动舰队并不想回避同美军第58 特混舰队交战,也不 想在塞班岛向美国运输舰艇大举进攻。从这一假定出发,在不考虑远征部队的情况 下,我航空母舰主力和炮舰能够往西开进同日军舰队打一场决定性的空战,把日军 舰队打垮,战争就能早点结束。”珍珠港有些海军飞行员坚持认为,斯普鲁恩斯失 去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埋怨“这是非飞行员指挥飞行员带来的结果。”然而第 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却证明了斯普鲁恩斯的战术是完全正确的。 从缴获日军的档案来看,6 月19 日那天,斯普鲁恩斯凭他的运气或直觉把第 58 特混舰队部署在最理想的位置上。 原来,小泽治三郎确实已经把他的机动舰队分散,但不是美军预料或看到的那 种部署。当时,他把他最强大的高射火炮舰艇组成了3 个环形大队,每个大队中间 有一艘轻型航空母舰,并把它们派到两个掩护力量薄弱的重型航空母舰编队前面100 海里。米彻尔的飞机如要攻击日军的重型航空母舰,必须穿过密集的高射炮火和在 敌先头舰队的空中攻击下,往前飞行100 海里才能攻击敌军主力并保存自己;返舰 时仍要飞行100 海里,并受到上述高射炮火和舰载敌机的拦击。如果米彻尔真的实 施这种打法,他的飞机损失将会是灾难性的。 倘若第58 特混舰队向西开进,使它的舰载机进入攻击日军机动舰队的范围内, 也可能炸沉几艘日军航空母舰,但日军就可能有更好的机会击沉一些美国航空母舰, 因为米彻尔不得不把他的航空兵部队分开,有的用来防御,有的用做进攻。由于他 继续保持防御的姿态,才能在6 月19 日使用他所有的战斗机和高射炮火,在“马 里亚纳群岛猎获‘火鸡’”行动中创造奇迹。同时,通过靠近马里亚纳群岛,米彻 尔就能炸毁罗塔岛和关岛上的敌机和机场,从而挫败小泽治三郎的穿梭轰炸。 美军的“大青花鱼”号和“棘鳍”号潜艇都机智地钻到日军重型航空母舰中间 去活动。“棘鳍”号击沉了参加过袭击珍珠港而幸存的航空母舰“翔鹤”号。“大 青花鱼”号的战绩更为显著,击沉了小泽治三郎的旗舰、日本帝国海军最大的航空 母舰“大凤”号。“大青花鱼”号的艇长,在连续发射六枚鱼雷后就下潜跑掉。但 因为他以为没有击中目标而未向上报告。实际上,他的一枚鱼雷射穿了“大凤”号 的舰体,引发了蒸气爆炸,使这艘大型航空母舰裂成两半。小泽治三郎和他的参谋 部已侥幸搬到一艘巡洋舰上,接着又转移到了“瑞鹤”号航空母舰。 在6 月20 日黎明时分,日军“飞鹰”号航空母舰和2 艘油船被炸沉。另外, 有2 艘航空母舰被炸起火;1 艘战列舰和1 艘巡洋舰被炸坏。战斗结束时,日军机 动舰队只剩下了35 架舰载机。 日军航空母舰也已经处于进攻无力,防御无援的境地。美军“在马里亚纳群岛 猎获‘火鸡’”的战绩促成了日军的最后失败。 当对斯普鲁恩斯战术的批评刚开始平息下来时,尼米兹又遇到了令他十分头疼 的麻烦。6 月23 日(珍珠港时间),他得知霍兰·史密斯将军撤了陆军第27 师 师长拉尔夫·史密斯将军的职务。这是被一个海军陆战队将军撤职的第一个陆军将 领。长期以来,由于陆军,特别是里查森将军本人对海军陆战队指挥陆军就心怀不 满,这必然会引起强烈反响,还可能导致难以想象的结果。 陆军第27 师在塞班岛像在马金岛、埃尼威托克岛一样吃了败仗。霍兰·史密 斯将军认为,陆军第27 师的主要问题是缺乏进攻精神和领导不力,因此必须撤换 师长。霍兰·史密斯带着地图,乘两栖作战指挥舰“落基山”号去同特纳将军商谈 这个问题。接着,又一起来到“印地安纳波里斯”号巡洋舰上面见刚从菲律宾海战 归来的斯普鲁恩斯将军。他们经过反复考虑,最后由穆尔上校写了一份由斯普鲁恩 斯将军签名的备忘录发给霍兰·史密斯:“你有权下令撤销陆军第27 师师长拉尔 夫·史密斯少将的职务;任命贾曼少将为该师师长……”。 尼米兹想尽量不让这件事张扬出去,但这是难以办到的。往返于珍珠港和塞班 岛办事的人员不断,人们已经看见拉尔夫·史密斯将军呆在谢夫特堡——瓦胡岛陆 军司令部军营里。里查森将军也在那里,正在为这件事大发雷霆,并组织了一个由 巴克纳将军领导的陆军调查小组,调查史密斯被撤职的问题。 国际新闻社的记者里查德·哈勒来到太平洋舰队总部对助理新闻发布官肯尼思· 麦卡德尔海军中校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公布陆军第27 师师长拉尔夫·史密 斯被撤职的真相?”麦卡德尔答复说:“我不知道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消息,你是从 哪里听来的谣言。”哈勒说:“全城都知道了,我是听那位师长的好朋友讲的。” 麦卡德尔认为已经不可能再隐瞒这件事了,于是他去见参谋长时对麦克莫里斯说: “这件事全檀香山都知道了。”“谁告诉他们的?”“塞班岛上的5 万人都知 道了,你无法对这样的事保密。”“回答就是不知道。”为此麦卡德尔又找新任助 理参谋长奥斯汀谈。奥斯汀认为封锁新闻是错误的,与其添油加醋地乱传,倒不如 把事实真相公布于众。但他知道尼米兹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他对麦卡德尔说:“回答仍是不知道。将军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讲的。 如果陆军部愿意公布,它可以公布。你知道,将军不愿做任何伤害拉尔夫·史 密斯感情的事。”果不出所料,美国报刊对这件事作了歪曲报道。有的报纸把霍兰· 史密斯说成是“塔拉瓦岛的杀人犯”,一些报纸说,拉尔夫·史密斯违抗战斗命令。 《旧金山调查者报》指责海军陆战队伤亡惨重,呼吁在太平洋战场建立统一的司令 部,由“在历次战争中战胜艰难险阻,……以轻微伤亡赢得最大胜利”的麦克阿瑟 将军来指挥。《时代》和《生活》杂志登载的文章支持霍兰·史密斯。《时代》的 文章提到,“指挥官在战场上优柔寡断,怕把部队关系搞坏而不敢撤掉一个部属, 势必贻误战机,造成部队伤亡。”里查森将军一怒之下于7 月12 日飞到塞班岛。 他没有跟斯普鲁恩斯、待纳和霍兰·史密斯打招呼,就跑去检阅陆军第27 师,给 部队授奖;并要师里的军官,包括接替贾曼将军担任新师长的乔治·格林纳少将为 他的调查小组作证。斯普鲁恩斯将军看出这是件麻烦事,劝说霍兰·史密斯任何时 候都不要发脾气。 在里查森为陆军第27 师授奖之后,霍兰·史密斯中将和海军陆战队第4 师师 长哈里·施米特少将去里查森将军的住处看他。里查森当着施米特的面申斥霍兰· 史密斯。 “你没有撤掉拉尔夫·史密斯的权利,”里查森气愤他说。“27 师是太平洋 地区素质最好的陆军师之一,是我亲自训练的。你歧视陆军,偏袒海军陆战队。我 告诉你,你不能力所欲为地欺负陆军。你和你的军长都没有资格像陆军将军那样指 挥大部队。我们指挥部队的经验比你们丰富,你竟敢撤掉我们陆军的一位将军…… 无论怎么说,你们海军陆战队不过是只知道打滩头战罢了。你们在陆上会打仗吗?” 让所有人都大为吃惊的是。“疯子”史密斯面对里查森的谩骂始终没有讲话。倒是 特纳按捺不住,一通厥词,把里查森气得要命。 但事后,霍兰·史密斯准备让哈里·施米特执笔,把他所看到的里查森的表现 写一份正式报告。凯利·特纳以泼辣的口气写了一份题为“美国陆军中将里查森滥 用职权的报告”,由斯普鲁恩斯转交尼米兹。里查森将军回到谢夫特堡军营后,也 给尼米兹送了一份指责特纳对他横蛮无理的报告。随后,他又把伯克纳调查小组认 定撤去拉尔夫·史密斯职务是不合理的报告送给尼米兹。 尼米兹将军对这场愚蠢的争论完全采取漠视的态度。但他接到斯普鲁恩斯关于 马里亚纳群岛战役的正式报告后,谨慎地把贬低陆军第27 师的部分都删去。当他 知道里查森将军已把怕克纳调查小组的报告上送马歇尔将军,就把斯普鲁恩斯送给 他的那份报告注上“附件〈一〉”,特纳和里查森的报告注上“附件〈二〉”,一 齐由军官信使以绝密件送给金将军。他在给金的附信上写道: 附件〈一〉和附件〈二〉迭给你看看,并不是正式上报,主要是让你了解一下 这个问题的全貌。我考虑,马歇尔将军看到里查森将军的伯克纳调查小组的报告 (收在附件〈一〉内)后,他对以特纳、史密斯为一方,里查森将军为另一方之间 的争论,可能会只听一面之辞而产生偏见。 我不想让你正式出面过问这件事,因为我希望能够就地解决,哪怕只是写入档 案也好。要是把这些附件正式向你上报,你就得送给陆军部。目前,正当需要我们 尽全力考虑如何打赢战争的时候,上报这样的问题是令人不愉快和没有必要的。 我认为你应该了解事实真相,以防马歇尔向你提到这件事时,你不知情。 我深信马歇尔一定认为,陆军部队不应由海军陆战队指挥。但愿我的想法是错 误的,因为我不能接受这种看法:陆军部队不能受海军陆战队指挥,海军陆战队部 队也不能受陆军指挥。 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已经知道这场争论的情况。陆军部为了减少摩擦,把拉尔 夫·史密斯将军从太平洋战场调到驻欧洲部队,海军部也做出姿态把霍兰·史密斯 调到新建立的太平洋舰队海军陆战队担任司令。这件事终于暂时平息下来。 一直等到战争结束多年以后,由于霍兰·史密斯发表了言辞偏激的回忆录《珊 瑚岛与高级将领》,又重新引起了一场争论。这是后话,本文不再赘述。 1944 年中,联合参谋部作战计划官提出了一个最大胆的战略设想,主张在航 空母舰支援下,从塞班岛北上,穿过小笠原群岛,进攻日本本上。尼米兹将军认为 这个计划过于冒险,表示不同意。进攻日本比较有把握的路线,还是沿着参谋长联 席会议3 月提出的计划打下去,那就是经菲律宾、台湾和琉球群岛向九州等地推进。 麦克阿瑟在这一点上和尼米兹的意见是一致的。因为采取这条路线,陆基航空 兵、地面部队和海军部队都可以同时参加进攻。 7 月初,麦克阿瑟提出一份作战计划的具体方案:他的部队经福格尔科普半岛 和莫罗太岛,在太平洋舰队的支援下,于10 月25 日在棉兰老岛登陆,11 月15 日在莱特岛登陆。在占领莱特岛后,中太平洋部队于1945 年1 月15日在吕宋岛以 北登陆。西南太平洋部队于2 月在吕宋岛东南和民都洛登陆。 然后,西南太平洋部队在太平洋舰队的再次支援下绕到吕宋岛北面,他的6 个 师于1945 年4 月1 日在林加延湾的东西两面登陆,并向马尼拉进军。 几乎没有人同意麦克阿瑟这个复杂的作战计划。 于是尼米兹将军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让麦克阿瑟的西南太平洋部队在太平洋 舰队支援下,在棉兰老登陆后修建机场,使日军在吕宋岛上的航空兵部队陷于孤立, 然后同中太平洋部队会合,一起向台湾和中国挺进。 麦克阿瑟绝对不能接受尼米兹的计划。他坚决反对把这么多菲律宾的岛屿和菲 律宾人民扔下不管,认为这是一个在战略上站不住、在道义上通不过的计划。他给 参谋长联席会议发了一份电报,说“我要求去华盛顿充分陈述我的意见。”罗斯福 总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为了消除尼米兹与麦克阿瑟之间的分歧,他要趁7 月19 日开始的民主党年会之机,顺便到太平洋沿岸基地视察。 那时,他将在夏威夷的瓦胡岛上接见麦克阿瑟将军和尼米兹将军。 尼米兹将军在白宫特工局局长迈克·赖利来珍珠港布置安全措施时,就知道总 统即将前来视察。赖利选定海军飞行员休养地怀基基海滩一座皇宫式的房子作为总 统下榻地。尼米兹为此发电报邀请麦克阿瑟来珍珠港,鉴于日军山本五十六的教训, 他为了保密,没有提总统来的事。结果麦克阿瑟回电说,他因公务太忙,实难成行, 深感抱歉。 金听说,正在酝酿路易斯·蒙巴顿勋爵在麦克阿瑟担任盟军最高司令官的西南 太平洋地区,出任英国远东司令。他认为这将会使麦克阿瑟大伤脑筋,有必要同麦 克阿瑟谈谈。于是,他邀请麦克阿瑟来珍珠港,但麦克阿瑟再次复电表示歉意,仍 托辞他工作忙,来不了。 马歇尔将军听说麦克阿瑟两次婉言谢绝了尼米兹的邀请,终于采取了行动。他 “命令”麦克阿瑟去夏威夷向“大人物”汇报。 总统乘专列火车横跨大陆,在芝加哥作了短暂停留,并同前来参加民主党年会 的政治领导人商谈。7 月20 日,年会一致同意第四次提名他为总统候选人。他在 车厢里通过广播发表了接受提名的演讲。第二天夜里,罗斯福乘“巴尔的摩”号巡 洋舰离开圣迭戈,并把他到达珍珠港的时间分别通知了尼米兹将军和麦克阿瑟将军。 尼米兹邀请麦克阿瑟在夏威夷访问期间住在马卡拉帕山上他的寓所里。 但麦克阿瑟在西点军校的老同学里查森将军已在麦克阿瑟到来之前邀请他住在 谢夫堡军营。麦克阿瑟已经答应了里查森的邀请。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想对总统来视察尽量保密,尼米兹采取了预防措施,命令在 总统离开前,一律扣发从夏威夷寄出的信件,以免因人多消息广,泄露了总统在珍 珠港的消息。在罗斯福到达的前夕,太平洋舰队总部下令,7 月26 日下午珍珠港 舰上、码头上、基地主要街道上的所有官兵一律着白色制服。 26 日午后不久,“巴尔的摩”号巡洋舰在代蒙德·赫德处拐弯,在卡梅亚梅 亚堡徐徐靠近接受引港。尼米兹将军、里查森将军和其他高级官员从引港船登上军 舰。当巡洋舰进入航道时,在桅杆上升起了总统旗;港内的所有舰艇都加强了警戒。 巡洋舰靠拢码头,栈桥已经搭好。码头上,莱希、托尔斯、洛克伍德、波纳尔、 卡尼和福雷斯特·谢尔曼等高级将领和其他十几位军官,在麦克莫里斯率领下,穿 着耀眼的白色制服站成一行。麦克莫里斯发出“向右看!”的口令。由于这些中年 军官多年没有参加制式操练,竟有两人向左看,引起“巴尔的摩”号上水兵发出愉 快的嘘嘘声。队列伴随着笛声、鼓声和喇叭声登上军舰,向站在舰长舱里的总统表 示致敬。当所有的人都走过去,只剩下尼米兹和莱希时,罗斯福总统关注地问起了 麦克阿瑟将军。 其实,麦克阿瑟在一小时前已经到了,他先到了里查森将军在谢夫特堡军营的 寓所。总统在舰上等了一些时候,刚要上岸时,听到从檀香山方向传来了欢呼声、 警哨声、汽车喇叭声和警卫摩托车的轰鸣声。在摩托车的警卫下,一辆有陆军四星 上将标志的大轿车开上码头,开车人穿着一身咋叽布军装。麦克阿瑟将军坐在车的 后排座位上。 车子停在跳板前边,麦克阿瑟身穿土黄色军裤和棕色飞行员皮前克,头带一顶 菲律宾的元帅帽从车内走出来。走到跳板中间,他停下来向欢呼的群众打招呼。上 舰后,根据水手长的哨音,他在后甲板上行了礼。有意无意之间,麦克阿瑟抢了总 统和别人的镜头。罗斯福毫不介意地在舰舱里热情地接见了他。 “道格拉斯,”莱希将军问麦克阿瑟,他是麦克阿瑟近40 年的老朋友。 “你来这里看我们,为什么不穿适当的衣服?”“嗨,”麦克阿瑟回答说, “你没有到过我那里,那里的天气可冷呢。”短暂会晤之后,总统、麦克阿瑟将军 和尼米兹将军一起坐在甲板的椅子上,摄影师给他们照相。 总统一行于下午5 点离开巡洋舰,前往檀香山下榻的地方,沿途受到军民的夹 道欢迎。尼米兹返回马卡拉帕山,麦克阿瑟同里查森将军一道去谢夫特堡。通常还 能控制自己的麦克阿瑟一到了里查森的宿舍里,就显得有些烦躁。他说,他觉得他 这次被叫来就是作一次照相的公费旅行,他感到羞愧。 这位将军来回踱着方步,继续在生气。他责怪这个时候,总统召自己来同太平 洋地区的指挥官商量如何战胜亚洲的敌人,完全是一场政治表演。 里查森将军已经为总统安排了第二天的活动:乘车检阅部队,视察一些军事设 施。但,眼下找不到一辆适合总统使用的敞篷车。只有两部车可供使用,一部是檀 香山消防队长的红色五座轿车,另一部是檀香山著名妓院老板比较素雅的七座车。 里查森认为,比较大的那一部容易被认出来,就选用了小的那部红车。检阅时,尼 米兹被挤在后排座位总统和麦克阿瑟之间,感到很不自在,因为在总统与麦克阿瑟 交谈时,几乎没人注意他的存在。 那天晚上,总统、麦克阿瑟、莱希和尼米兹在总统下榻的地方吃过饭后,一起 来到挂着大幅太平洋地图的起居室里。罗斯福坐在轮椅上被推到地图旁边,指着棉 兰老问麦克阿瑟:“道格拉斯,我们从这里再往哪里去?”“总统先生,莱特湾, 然后再到吕宋岛。”讨论是在友好和平静的气氛中进行的,尼米兹和麦克阿瑟轮番 站起来用竹棍在地图上指着所谈到的地方,罗斯福偶尔插话。尼米兹阐明了台湾有 利的战略地位:有利于拦阻东印度群岛地区的石油、锡、橡胶、奎宁和其他重要物 资运往日本;而且台湾靠近中国,美军希望同中国军队合作,在中国大陆修建一个 轰炸机基地,一旦进攻日本时使用。万一不可能在中国修建基地,台湾比吕宋离日 本近,还可以发挥作用。 麦克阿瑟提出了他的意见。他说:“你不能把1700 万虔诚的菲律宾基督教徒 留给日本人,而先去解放台湾,把台湾归还给中国,总统先生,那时美国公众舆论 将会谴责你,那也是有道理的。”麦克阿瑟继续说:“把菲律宾丢下不管,在远东 人民中间也会引起强烈反响。他们会相信日本的宣传,认为美国人不愿意流血去拯 救他们的东方朋友。另外,吕宋岛上还有3700 名美国战俘,也希望早日获得释放。” 麦克阿瑟将军谈到军事问题时说,从遥远的棉兰老派飞机轰炸,摧毁不了吕宋岛上 的日军机场,美军可以在莱特岛或民都洛岛,也可以在两个岛上同时修建机场。一 旦机场修好,他的部队将在林加延湾登陆,并在5 周内进入马尼拉。 “但是,道格拉斯,”总统说道:“攻占吕宋需要付出的代价,我们恐怕承受 不了。我认为我们似乎应当绕过它。”“总统先生,”麦克阿瑟回答说,“我的损 失不会大,决不会比过去大。 正面进攻的时机过去了。现代化的步兵武器是致命的,正面进攻不合时宜了。 只有平庸的指挥官才会那么干,优秀的指挥官打仗是不会招致重大损失的。” 尼米兹将军本来完全可以对麦克阿瑟这种明显的含沙射影反唇相讥,指出如果不是 中太平洋的攻势牵制住日本大量兵力,麦克阿瑟在南部的进展就不会那么顺利,损 失也可能会更大。但尼米兹没有理会麦克阿瑟,他目不转睛地听着麦克阿瑟讲,考 虑着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最后打败敌人的作战方针。 讨论一直持续到午夜,第二天早晨又继续进行。麦克阿瑟的意见很快就占了上 风,不但说服了总统,而且也说服了尼米兹。 中午,会议宣告结束,大家乘车去珍珠港,应邀参加尼米兹为他们举行的午宴。 他们抵达马卡拉帕山时,连尼米兹也惊呆了,他几乎认不出是他的寓所了。在迈克, 赖利的指导下,海军营建大队整整干了昨天一个下午和今天一个上午。他们把棕榈 树暂时搬走,为了修一条通向屋后的路,好让总统从汽车上下来乘轮椅而不被人看 见,因为罗斯福很注意这类事。他们还修了一条一直通到后门的斜坡路,重新装修 了后门,以便轮椅通过。为了罗斯福先生的方便,他们还特别在楼下修了卫生间。 最后,把所有改建的地方都用漆刷过并用喷灯吹干。 宴会前,总统喝了3 杯烈性马丁尼酒。这次盛会有36 位陆、海军将领参加。 高级军官除麦克阿瑟、莱希和尼米兹外,还有最近从南太平洋奉召回来的哈尔西将 军。拉马尔统计了一下,出席宴会的将军领章上的星共有146 颗。 宴会的主菜是夏威夷有名的马希鱼,做菜之前,已经总统的随从医生罗斯·麦 金太尔海军中将检验通过。 宴会后,麦克阿瑟告辞离去。他向罗斯福先生保证,他和尼米兹之间的所有分 歧已消除。他说,“总统先生,我们的看法完全一致,我们彼此完全了解。”将军 的飞机正等候在附近的希卡姆机场上。飞机起飞后,麦克阿瑟转身向他的副官高兴 地说,“我们的意见被采纳了!”第二天,7 月29 日黄昏时分,罗斯福在“巴尔 的摩”号旁边的码头上,坐在轮椅里同尼米兹、里查森和戈姆利闲谈了一会。他对 这3 天受到启发并取得成果向他们表示感谢,同他们握手告别后坐着轮椅登上巡洋 舰。天黑后,总统的巡洋舰沿着354 度的航向向阿留申群岛的阿达克岛驶去。 第二天,海军营建大队很快把尼米兹的寓所恢复了原样。 马里亚纳群岛战役已接近尾声。陆战第2 师和第4 师部队;在陆军、海军和航 空兵的火力支援下,一周内扫荡了整个提尼安岛。他们在岛的南端悬崖绝壁处曾一 度受阻,但8 月1 日,哈里·施米特将军终于宣布占领了这个岛屿。 8 月中旬,日军在关岛上有组织的抵抗也结束了,宽阔的马里亚纳群岛全部为 美军占领。但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在攻占塞班、提尼安和关岛的战役中,美军死 亡5000 人,而消灭日军近6 万人。美国已经突破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夺得了下 一步作战的后勤基地、攻击日军运输线的潜艇基地和轰炸东京地区工业设施的B — 29 型轰炸机基地。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