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莱特湾决战 参谋长联席会议同意麦克阿瑟攻占菲律宾中部的莱特岛,并把它作为进攻吕宋 岛的跳板和孤立吕宋岛上日军航空兵的基地。进攻莱特岛的日期预订在12 月20 日。 金命令尼米兹制订进攻台湾和中国沿海厦门的计划,尼米兹知道金的命令仅仅 是自己的一种设想。他派福雷斯特·谢尔曼去华盛顿催促参谋长联席会议及早作出 决定。谢尔曼对他们说,离进攻帕劳群岛的时间只有2 个星期了,中太平洋部队急 需明确下一步任务。联席会议感到目前这个问题难以决定。谢尔曼说,即使是不好 的决定,也比没有决定好。 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把这个问题交给作战军官去考虑。他们建议推迟研究攻打 吕宋还是攻打台湾的问题,却同麦克阿瑟将军的代表拟出了一份作战时间表,准备 在9 月11 日魁北克有美国总统和英国首相参加的盟军联合参谋会议上提出来。时 间表是这样安排的: 9 月15 日:西南太平洋部队攻占新几内亚和棉兰老南部之间的莫罗太岛;中 太平洋部队攻占帕劳群岛的佩勒琉岛和昂戈尔岛。 10 月5 日:中太平洋部队攻占雅普岛和乌里锡岛。 10 月15 日:西南太平洋部队攻占莫罗太岛和棉兰老南部之间的塔劳群岛。 11 月15 日:西南太平洋部队在棉兰老南部登陆。 12 月20 日:西南太平洋部队在莱特岛登陆。 1945 年2 月20 日西南太平洋部队和中太平洋部队在吕宋联合登陆,或者3 月1 日在台湾和厦门联合登陆。 9 月11 日,哈尔西将军乘45000 吨的战列舰“新泽西”号旗舰,率领快速航 空母舰到达菲律宾附近海域。他的舰队在驶离珍珠港后,第5 舰队的番号已改为第 3 舰队,快速航空母舰部队第58 特混舰队改为第38 特混舰队。 斯普鲁恩斯将军已乘“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从塞班岛去珍珠港。 同斯普鲁恩斯在一起的还有他的新任参谋长阿瑟·戴维斯海军少将。斯普鲁恩 斯的前参谋长卡尔·穆尔海军上校作为普通乘客,也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上。 穆尔将去华盛顿担任参谋。 当“印第安纳波利斯”号进入珍珠港东海湾时,信号站发出一封太平洋舰队总 司令的祝贺信。旗舰带缆后,斯普鲁恩斯马上到马卡拉帕山向尼米兹总司令报到。 尼米兹热情地接待了他,对他说:“下一个战役是攻打台湾和厦门,你马上乘飞机 回加利福尼亚看看家属,2 个星期后回来。”斯普鲁恩斯感到有些突然,他顺口说 道:“我不喜欢打台湾。”“你想打哪里?”尼米兹追问道。 “我想打硫黄岛和冲绳岛。”斯普鲁恩斯认真解释道,硫黄岛不仅可以作为从 马里亚纳群岛基地起飞空袭东京的B —29 型轰炸机的护航战斗机机场,而且也是 从冲绳岛经日本九州、四国、本州到东京的要冲。轰炸机可以在硫黄岛加油,还可 以在战斗机护航下,飞到这个地区的任何地方。硫黄岛上的战斗机能支援舰队在日 本海域作战,美军在冲绳岛可以阻遏日军从南面运输石油和其他物资的舰船,直接 切断日本同中国的联系。作为轰炸机基地,美军从冲绳岛袭击日本南部十分方便。 “好啦,”尼米兹说,他没有忘掉金将军的命令,“还是进攻台湾吧。”在往 常,斯普鲁恩斯会马上布置参谋人员草拟作战计划。但是,这次他深信金会根据情 况最终放弃打台湾,所以他让他的参谋人员去休假,自己也动身回家了。 9 月12 日(珍珠港时间),尼米兹收到哈尔西的一份电报,看到这份电报他 感到很吃惊。电报说,第38 特混舰队攻击菲律宾中部后,日军在这个地区能作战 的飞机已经不多,油库被毁,“再没有运输舰可打”。电报还谈到,“这个地区异 常开阔”。听菲律宾人说,莱特岛上已经没有日军。基此,哈尔西强烈要求,立即 取消进攻塔劳群岛、棉兰老岛、帕劳群岛和雅普岛的计划,把陆、海军部队尽快用 来进攻莱特岛。 尼米兹认为佩勒硫岛机场和科索尔通道的锚地对进攻莱特岛都有用,不同意取 消对帕劳群岛的进攻,但他还是把哈尔西的建议用电报转给正在魁北克开会的参谋 长联席会议,同时,还建议把第3 两栖作战部队和正在珍珠港装船准备去打雅普岛 的陆军第24 军,划归麦克阿瑟指挥。 马歇尔将军把哈尔西的建议和尼米兹的意见一起转给麦克阿瑟将军,征求他对 这些变动的意见。萨瑟兰将军因麦克阿瑟正在去莫罗太岛的路上,就以麦克阿瑟的 名义复了电。复电说,莱特岛上无日军的消息并不确实。由于有尼米兹提供的增援 部队,可早日进攻莱特岛。 在9 月中旬的几次进攻战中,唯一困难的一次是进攻佩勒硫岛。岛上10000 名 日军大都携带武器隐藏在山梁上,在这个山梁上有500 多个纵横交错的岩洞。陆战 第1 师在昂戈调来的陆军第81 师1 个团的支援下,使用火箭筒、炸药包、坦克上 的远程火焰喷射器,与敌军战斗了1 个月。10 月15日,陆军第81 师的另外两个 团接替陆战第1 师继续战斗。直到11 月25 日,岛上敌军的抵抗才停止。在此之 前,美军飞机早已经开始使用佩勒硫岛上的轰炸机机场,盟军舰艇已使用科索尔锚 地,然而美军这次攻占佩勒硫岛的战斗伤亡10000 人,其中死亡近2000 人。 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太平洋海区司令部,对参加莱特岛进攻战的部队能否协调一 致极为关注。 为了解决协调一致和相互支援的问题,有关部队的代表在麦克阿瑟新总部霍兰 蒂亚开了一次会。尼米兹派以福雷斯特·谢尔曼为首的代表团出席会议。哈尔西派 他的参谋长迈克·卡尼参加。9 月22 日,谢尔曼回到珍珠港后,太平洋海区总部 参谋部已完成了“8 —44 作战计划”的起草工作,9 月27 日尼米兹在计划上签 了字。这个作战计划要求太平洋海区部队要掩护和支援西南太平洋部队攻占菲律宾 群岛中部的作战,并要求哈尔西的第3 舰队“消灭在菲律宾或威胁菲律宾的敌海军 和航空兵”。 在单独给第3 舰队的命令中还指示“一旦碰到或出现消灭敌舰队主力的机会, 消灭敌舰队就是你们的主要任务。”10 月17、18 日,西南太平洋部队第7 舰队 先头部队已把步兵部队送上扼守莱特湾通道的岛屿,支援舰艇已经进入莱特湾轰击 滩头阵地。20 日,麦克阿瑟将军宣布,在部队伤亡极为轻微的情况下,莱特岛的 登陆计划全部按时完成。但美国人不知道,日军已命令岛上守军在舰艇射程以外的 地方挖山洞躲藏起来,等待美军接近时再行抵抗。 10 月20 日下午,菲律宾总统塞吉奥·奥斯汀纳陪同麦克阿瑟将军登上岸。 在滩头上,麦克阿瑟将军向全体菲律宾人民广播他宣布菲律宾解放的演说: 这里是自由之声,麦克阿瑟将军在讲话。 菲律宾朋友们!我已经回来了。托上帝的福,我们的部队又踏上了菲律宾这块 奉献过我们两个民族鲜血的土地。……集合到我的周围来吧。让我们在不屈不挠的 巴丹和科雷吉多尔战斗精神的鼓舞下继续前进。战线的扩展已经把你们卷入战争, 站起来战斗吧!我们要抓住一切有利时机进行战斗。为了你们的家园,战斗吧!为 了你们的子孙后代,战斗吧! 为了你们光荣的牺牲者,战斗吧! 罗斯福总统给麦克阿瑟将军发了一份热情的祝贺电。他也没有忘记为这次进攻 战铺平道路和把进攻部队送到岛上的海军舰艇,分别给尼米兹将军和哈尔西将军发 电报说: 全国为你们舰队在敌人海域内取得的辉煌胜利感到自豪。我们对你们航空兵的 英勇善战和水兵的吃苦耐劳精神十分钦佩。你们同麦克阿瑟将军的精诚合作,为部 队协调一致和高度发挥各兵种的作用做出了榜样。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得知,日军联合舰队的大多数重型舰艇已经开到靠近婆罗州、 爪哇和苏门答腊油井的东印度群岛。小泽治三郎的航空母舰部队和一支小型的巡洋 舰一驱逐舰队留在了日本内海,没有受到美国潜艇的威胁。 美军攻占吕宋岛的卡脖子地带,既阻止了从南向北运石油和飞机油给小泽,也 阻止了从日本本上补充弹药给南部的水面舰艇部队。 哈尔西攻击台湾后,日军巡洋舰一驱逐舰部队从内海出动,但很快就缩到琉球 群岛后面躲了起来。太平洋舰队总部的军官认为,从日军这次软弱而胆小的行动和 麦克阿瑟进攻莱特岛时日军舰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的情况看,日军联合舰队因为飞 机和飞行员损失,它已经不敢再出击了。 日军联合舰队不敢出来迎战,这对美国第38 特混舰队的水兵和飞行员来说, 倒是一个好消息。 哈尔西发报给太平洋美军总司令,提出:如果日军舰队不出来迎战,他准备追 到后面去打它。 太平洋美军总司令收到这份电报后感到有些惊讶。他立即告诉哈尔西,根据太 平洋海区“8 —44 作战计划,”他仍必须执行“掩护和支援西南太平洋部队”的 作战任务。尼米兹在给哈尔西的电报中还进一步明确,“第3 舰队的主力部队,没 有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命令,不能穿过苏里高海峡或圣贝纳迪诺海峡行动。 既然不允许寻找日军舰队,而日军舰队也不出来,哈尔西决定另作安排: 把航空母舰派到附近的锚地去补充给养和弹药,同时让人员进行休整。他向太 平洋舰队总司令报告了他的打算,并于10 月22 日晚上10 点半,命令麦凯恩的 第38 特混舰队第1 大队撤回乌里锡岛。第二天拉尔夫·戴维森海军少将的第38 特混舰队第4 大队也撤了回去。10 月29 日,这两个大队回来后,杰拉尔德·F · 博根海军少将的第38 特混舰第2 大队和弗雷德里克·谢尔曼的第38 特混舰队第 3 大队又撤下去休整。哈尔西把航空母舰和飞机实力最强的麦凯恩大队安排最先休 整,是不合适的。 10 月23 日午夜过后,美国“海鲫”号和“鲦鱼”号潜艇在菲律宾对面帕拉 望水道南端外海,发现有11 艘重型舰只和6 艘驱逐舰,成双纵队向零四零度方位 航行。“海鲫”号通过无线电向弗里曼特尔的克里斯蒂将军报告, 23 日早晨6 点 20 分,克里斯蒂转报尼米兹和哈尔西。哈尔西当即取消戴维森部队后撤休整的命 令,允许麦凯恩的部队继续向东南朝乌里锡岛航行。 尼米兹和哈尔西收到电报时,“海鲫”号和“鲦鱼”号已经进入阵位,准备攻 击敌舰。“海鲫”号发射的鱼雷,打沉日军重巡洋舰1 艘,重创1 艘。 “绦鱼”号打沉另1 艘重巡洋舰。于是,历史上最大的海战一莱特湾海战拉开 了序幕。 莱特湾海战是远离指挥部的一次战斗,来往电报非常多。由于天气晴朗,静电 干扰少,太平洋舰队总部监听站几乎抄收了所有电报,并报给珍珠港尼米兹总司令, 转报华盛顿美国舰队总司令金。 10 月23 日,第38 特混舰队的其他三个大队加完油后,按哈尔西将军的命 令向菲律宾靠近。当天夜里,它们以扇形向西展开,24 日拂晓到达125 海里外的 指定位置。谢尔曼的第3 大队,包括米彻尔乘坐的“列克星敦”号,到达吕宋岛外 围。博根的第2 大队,包括哈尔西乘坐的“新泽西”号到达圣贝纳迪诺海峡外围。 戴维森的第4 大队到达莱特湾外围。上午6 点半,3 个大队的侦察机对菲律宾内海 进行了搜索侦察。 清晨,第38 特混舰队的侦察机,发现两群向东航行的敌军舰艇。一群舰艇在 苏禄海向莱特湾驶来,另一个比较大的舰群已进入锡布扬海,也将取道圣贝纳迪诺 海峡驶向莱特湾。美军把敌人这两个舰群称为南路舰队和中路舰队。从这一迹象判 断,这两支日军舰队企图对菜特湾的美军运输舰进行一次钳形进攻。 哈尔西将军负责对付日军中路舰队。中路舰队有5 艘战列舰,9 艘巡洋舰和13 艘驱逐舰。他命令谢尔曼和戴维森向在圣贝纳迪诺海峡外面的博根大队靠近,并向 3 个大队下达“攻击”命令。 戴维森的侦察机发现了日军南路舰队,戴维森靠近博根后,处于攻击日军中路 舰队的有利阵位,而他的飞机却攻击不到日军南路舰队,金凯德将军也注意到这一 点,为此他动用海上舰艇去对付日军南路舰队。他发报给火力支援舰艇部队司令奥 登多尔夫将军,并抄送哈尔西、尼米兹和金,电报上说: “做好夜间战斗准备,据报告,估计敌军有2 艘战列舰,4 艘重巡洋舰,4 艘 轻巡洋舰和10 艘驱逐舰, 10 月24 日9 点10 分在苏禄海以东,己遭我舰载机 攻击,今晚将抵达菜特湾。”谢尔曼指挥的第38 特混舰队第3 大队,因为遇到敌 军空袭,未能执行哈尔西的命令向博根靠近,他的“普林斯顿”号轻型航空母舰被 击起火瘫痪。 但哈尔西仍给随谢尔曼大队行动的米彻尔发报说:“第38 特混舰队第3 大队 担负着攻击民都洛附近大批敌舰的任务,务请及早完成。”尼米兹觉得日军的行动 有点令人难以捉摸:这么多水面舰艇出现在美国航空母舰防守的地区,敌人想必是 使用了航空母舰。据了解,日军的这些航空母舰已经在日本内海进行训练。尼米兹 估计,这些航空母舰将在小泽治三郎的率领下,由北面开来形成一支北路舰队,配 合南路舰队和中路舰队对莱特湾进行三面夹击。哈尔西显然也做出了同样的结论, 下午1 点34 分,他发报给米彻尔说:“敌军航空母舰位置不详,务请注意观察北 面。”3 点12 分,哈尔西给他的特混大队司令发出一份题为“作战计划”的电报, 并抄送美国舰队总司令和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看到这份电报感到十分高兴, 这份电报宣布将成立第34 特混舰队,由4 艘战列舰(包括旗舰“新泽西”号)、 2 艘重巡洋舰、3 艘轻巡洋舰和14 艘驱逐舰组成。这些舰全都是从博根和戴维森 的特混大队抽调出来的。由威利斯·A ·李海军中将担任司令的这支新的特混舰队, 将在航空母舰参与的情况下,“进行远距离决战”。 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和他的参谋人员认为,这种战术适合当时的情况,可以把护 卫航空母舰的海上护卫觑艇抽出来对付敌人的海上舰艇,同时在隐蔽位置,保持空 中支援力量。 大约在下午4 点,米彻尔通知哈尔西,被击起火的“普林斯顿”号的舰舱爆炸 了,在它旁边救火的“伯明翰”号巡洋舰和2 艘驱逐舰遭到破坏。“伯明翰”号伤 亡惨重,估计150 人死亡, 400 人负伤。尼米兹得知这一情况,有些生气,他搞 不明白,为什么谢尔曼要派这样一艘贵重、装人多的巡洋舰去做驱逐舰就能担负的 救援工作。 傍晚,米彻尔发报给哈尔西说,谢尔曼的侦察机发现日军北路舰队编为两个小 队,位于吕宋岛北端以东约180 海里处。为此,他建议放弃“普林斯顿”号,以免 让它的火焰成为敌机夜袭的信号。哈尔西告诉他,“普林斯顿”号由他酌情处理。 最后,米彻尔报告“普林斯顿”号已经放弃。哈尔西报告尼米兹和麦克阿瑟,已经 发现敌军航空母舰的位置。在这之前,尼米兹已通过抄收的电报知道了这一情况。 晚上8 点24 分,哈尔西给金凯德发了一份电报并抄送美军舰队总司令和太平 洋舰队总司令。他通报了日军中路舰队的位置、航向和航速,还提到: “拂晓,我将随三支大队北上攻击敌军航空母舰。”这三支大队是指三支航空 母舰大队,水面舰艇大队即第34 特混舰队已经组成并留在后边。 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对哈尔西向北出击并不感到意外。哈尔西的作风就是在选中 目标后,他总是要追击续航力最远、战斗力最强的战舰一航空母舰。 报纸上称哈尔西是有“公牛”、“日本人的死敌”的性格。这次他要利用夜暗 向敌军航空母舰开去,以便抵销敌人飞机比美军作战半径远的优势。 不管日军中路舰队受创没有,如果不消灭它的力量,它不久可能会穿过圣贝纳 迪诺海峡沿着萨马岛东岸到达莱特湾。斯普鲁恩斯将军一面看地图,一面用手指着 海峡的东边自语道:“如果我在那里,我就会把部队放在这儿。”哈尔西把第34 特混舰队留在后面守卫圣贝纳迪诺海峡,这是非常明智的决策。然而,使人感到忧 虑的是,他能不能凭他的聪明才智指挥三支特遣大队,打败日军北路舰队。尼米兹 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他没有插手。在美国航空母舰第一次反击战斗中,他已经从 哈尔西身上学到不去干预别人现场指挥的聪明做法。 10 月25 日拂晓,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同时收到两份电报,第一份是哈尔西的 报告,他的一架夜间侦察机在北上部队以北100 海里处发现敌军航空母舰。他成功 地在拂晓前进入美国航空母舰舰载机的作战半径内,从而抵销了敌人的优势。第二 份电报是金凯德发的。他停泊在莱特湾,用电报报告了奥尔登多夫的战况:“我水 面舰艇与敌水面舰艇在苏里高海峡和莱特湾以南地区接火”。清晨4 点12 分电告 :“当地时间凌晨约2 时,巡逻鱼雷艇发现了敌人。约3 时,2 艘战列舰、3 艘巡 洋舰和一些驱逐舰进入莱特湾。问题:第34 恃混舰队守住圣贝纳迪诺海峡没有!” 6 点23 分电告:“当地时间早晨约5 时, 25 艘敌军水面舰艇在苏里高海峡被我 轻型航空母舰追击。”7 点零3 分电告:“25 日,当地时间早晨6 点45 分,我 军在苏里高海峡坎尼汉岛附近干掉敌舰4 艘。”第7 舰队的炮艇对敌军南路舰队给 予很大打击。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消息。然而,尼米兹仍感焦虑。按照哈尔西8 点 24 分给金凯德的电报中所述的航向和航速,敌军中路舰队午夜过后,应该进入圣 贝纳迪诺海峡。如果第34特混舰队已经在海峡外面待机,那么应当有一场夜战了。 但是,李将军在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的夜战中就产生了对夜战的厌恶。可现在已经 日出,仍然没有他的消息。如果日军中路舰队没有遇到抵抗,它就可能从萨马岛东 面直逼莱特湾。而在这个地区唯一可以应战的是三支小小的护卫航空母舰编队— “塔菲1 、2 、3 ”特混中队。 由于迟迟得不到第34 特混舰队的消息,尼米兹开始怀疑这支特混舰队究竟组 建没有,或者是组建后,没有把它留在后边。哈尔西在他的作战计划中已把他的旗 舰“新泽西”号配属给那支部队。他在8 点24 分发电说:“我正随三支特混大队 北上。”他本人随三支特混大队北上,是通过联络报告上报的,那份电报还提到 “三支大队是集中指挥。”尼米兹知道在考虑第34 特混舰队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金凯德也在询问这支舰队,急需把情况搞确实。 焦急中,尼米兹按铃把他的助理参谋长伯纳德·奥斯汀上校叫到办公室,问他 是否漏看了有关菲律宾战局的电报。奥斯汀回答说没有,并问:“请告诉我,你想 知道哪方面的情况?”尼米兹说:“我非常担心,我没有看到哈尔西将军留在圣贝 纳迪诺海峡防守日军部队的消息,而日军已进到莱特湾,要把我们的舰艇撵走了。” “是的,将军!”奥斯汀说,“其他一些人也担心这件事。”“如果来了什么消息, 马上送给我看。”尼米兹说。 “是,长官!”奥斯汀说完就走出办公室。 那天上午,尼米兹一连好几次按铃叫人来询问情况。当他第三次把奥斯汀叫来 时,奥斯汀鼓起勇气向尼米兹建议,应该发报问哈尔西,是否留下部队防守圣贝纳 迪诺海峡。“这是你想知道的事,”奥斯汀说,“你为什么又不问他呢?”尼米兹 想了一会,说他不想发报直接或间接影响主要战术指挥官指挥自己的部队。 尼米兹了解哈尔西,他最终还是确信哈尔西组建了那支部队,现在正随队开到 航空母舰大队前面,去同被米彻尔的舰载机打剩的敌军残余舰只,打一场老式海战。 奥斯汀把最新收到的一份电报送给尼米兹看,他建议:“将军,你可否就问哈 尔西一个简单的问题:第34 特混舰队现在何处?”尼米兹想了一想,然后说, “好,这是个好主意,你去起草电报吧。”奥斯汀一句简单的询问,尼米兹把它当 作一种暗示。尼米兹的含意是: “第34 特混舰队应该在何处,它是不是最好尽快赶到那里去?”他认为哈尔 西肯定能领会其中含意。现在尼米兹认为,这是一个特殊情况,他有理由提醒一下 现场指挥官了。 奥斯汀上校回到办公室,把电报内容口授给他的文书:“第34 特混舰队现在 何处?发报人尼米兹,收报人第3 舰队司令。抄送金将军和金凯德将军。”那位文 书从上司口授时的声调中,察觉到一种强调的语气,认为应该在电报上强调“在何 处”三个字,就在这三个字后面加上“(重复)在何处”字样,然后把电报拿到杰 克·雷德曼主管的报务部门交给值班少尉。值班少尉作好了发报的准备,把尼米兹 将军的名字改为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金将军改为美国舰队总司令,金凯德将军改为 第77 特混舰队,加了一些添加语,注明发报日报为250044,意思是本月25 日格 林威治标准时间凌晨0 时44 分(菲律宾时间上午9 点44 分)。 添加语是些没有意思的片语,按惯例把它放在密码电报的前后,以掩护电报的 抬头和落款,目的在于防止敌人破译。使用添加语有具体规定,不能用常见语或引 语,内容要用重复的辅音字母隔开,译电时不致误认为是电文的内容。 10 月25 日是个战争史上不平凡的日子。首先,它是“圣克里斯平”日,是 1415 年“阿让库尔之战”纪念日。其次,它也是1854 年“巴拉克拉瓦之战”纪 念日。“巴拉克拉瓦之战”以轻步兵旅壮烈的激战而驰名,诗人坦尼森曾写道: 他们的荣誉怎能消失? 啊!他们的冲杀多么猛烈! 全世界都为之惊诧。 光荣属于英勇的战斗,光荣属于轻步兵,杰出的六百壮士! 准备给尼米兹发报的那个少尉军官不知是否想到,这正是“巴拉克拉瓦纪念日” 和但尼森的几行诗?他在尼米兹电报开头的添加语“火鸡快步去水里”是毫无意思 的,但末尾的添加语却用了坦尼森的诗句“全世界都为之惊诧。”这或许是不自觉 地引用了这句诗,因为后来为此事而训斥他时,他说,“这句诗当时突然出现在我 脑子里”。 哈尔西有他自己的一套办事章程,当他在“新泽西”号旗舰上时,每收到一份 由他亲收的“火速”电报,报务员不必把它誊写在正式的电报纸上就立即把原稿送 到司令办公室。当“新泽西”号通信部门把尼米兹的这份来报译出来后,一个文书 从密码机上把纸条撕下来递给伯顿·戈尔茨坦少尉。少尉看了一眼,认为应该马上 送给哈尔西看。他照例把电报前头的添加语去掉,但尾上的添加语却使他感到有些 为难。电报的最后一句话虽然有两个辅音字母隔着,但看起来非常像是电报的一部 分。戈尔茨坦拿着电报请示他的上级查尔斯·福克斯海军上尉。福克斯指示他连同 添加语一起上送,让司令办公室的联络官告诉司令,最后一句话可能是添加语。 就这样把电报原稿送了上去。联络官打开一看,是第3 舰队司令亲收的电报, 马上就送给哈尔西。电报上写着: 发文:太平洋舰队总司令收文:第3 舰队司令抄送:美国舰队总司令第77 特 混舰队司令第34 特混舰队在何处(重复一句)在何处RR 全世界都为之惊诧。 哈尔西不习惯于看添加语,把最后RR 后面一句话也看成是电报正文。在他看 来,这是极大的讽刺,使他在金和金凯德面前出丑。 后来哈尔西回忆说:“当时我好象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不知所措。电报纸在 我的手里格格作响。我把帽子抓起来往甲板上一摔,大声说了一些我都不好意思去 回忆的话。麦克,卡尼跑进来抓住我的手臂说:‘住嘴!你怎么啦?冷静些!’” “我把电报递给他,转过身去。我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我真不相信切斯特,尼米 兹会发这样的电报来侮辱我。”尼米兹将军的推测是对的。那天早晨,哈尔西的确 组建了第34 特混舰队,并派出这支包括6 艘快速战列舰的舰队去袭击敌军掉队和 受伤的舰只。 接到这份被认为是侮辱的电报之后,哈尔西沉思了1 小时,然后,生气地命令 第34 特混舰队从北面掉转头往南开。 当哈尔西在路上碰到仍在北上的第38 特混舰队时,他指示博根的第2 特混大 队为第34 特混舰队提供空中支援。从第34 特混舰队中抽出4 艘巡洋舰和10 艘 驱逐舰,对米彻尔指挥的航空母舰进行支援。哈尔西给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报告说 :“250044 电悉。我率第34 特混舰队正在同敌航空母舰作战。已调第38 特混 舰队第2 大队及全部快速战列舰支援金凯德。敌1 艘航空母舰被击沉,2 艘航空母 舰被重创。我无损失……早先已令第38 特混舰队第1 大队前去支援金凯德。”哈 尔西给金凯德的电报说:“我正随第38 特混舰队第2 大队及6 艘快速战列舰前往 莱特湾。我的位置、航向和航速后告,我在明晨8 时前不能到达。”事后,美国海 军军官在总结“莱特湾海战”时,给4 次主要的战斗分别取了一个名字。他们把10 月24 日对正在向圣贝纳迪诺海峡前进的敌军中路舰队进行空袭的战斗,叫做“锡 布扬海战。”在这一阶段中,哈尔西的舰载机重创敌军重巡洋舰1 艘,击坏其他舰 只多艘,击沉了超级战列舰“武藏”号。 敌军南路舰队第一组包括2 艘战列舰,1 艘重巡洋舰和4 艘驱逐舰,在25 日 拂晓前的“苏里高海峡战斗”中几乎全部被歼。奥登多夫在这次战斗中设了一个圈 套,把驱逐舰和鱼雷艇沿海峡摆成一列,把战列舰和巡洋舰摆在北站的T 航线上。 第二组日军看到第一组的遭遇,就偷偷地后撤了。 几小时以后,日军中路舰队同“塔菲3 ”中队进行的战斗,被称为“萨马岛外 的战斗”。敌军中路舰队向“塔菲3 ”中队的6 艘小型航空母舰开火,击沉“冈比 亚湾”号,重创另外2 艘。这个中队的驱逐舰和驱逐护卫舰施放烟幕,并英勇地用 鱼雷进行反击,使敌人惊惶失措,乱成一团。战斗中,“塔菲3 ”中队的3 艘舰只 被敌军炮火击沉。从“塔菲”的航空母舰和莱特岛上起飞的飞机对敌军中路舰队进 行了攻击,击沉敌军巡洋舰3 艘,其余舰只被迫后撤。10 月25 日下午,麦凯恩 的第38 特混舰队第1 大队的飞机攻击了敌中路舰队,但未造成大的损伤。由于这 次攻击是最大距离的飞行,受副油箱影响,飞机都只带了炸弹而未带沉重的鱼雷。 同一天下午,从陆上起飞的日机驾驶员驾机撞击“塔菲3 ”和附近“塔菲1 ”中队 的5 艘航空母舰,其中1 艘被击沉。 第38 特混舰队对敌北路舰队的攻击,被称作“恩甘诺角外的战斗”。在这次 战斗中,美国航空母舰舰载机击沉了敌军的最后1 艘袭击珍珠港的航空母舰“瑞鹤” 号,3 艘轻型航空母舰和2 艘驱逐舰。另外击坏1 艘巡洋舰,在其逃往日本时,被 1 艘美国潜艇击沉。 因为日军北路舰队的航空母舰没有舰载机,所以无力进行反击。一些美军军官 认为,敌人只是用航空母舰来把哈尔西从莱特湾引开,以便使南路和中路部队进入 莱特湾,去袭击美军运输舰只。战后,经日本人证实,这一看法是正确的。日军的 航空母舰的舰载机在菲律宾海战中已经损失殆尽。 哈尔西将军在世时,拒不承认日军北路舰队曾使他上当受骗,因为在他看来, 说他中了调虎离山计,毕竟不怎么光彩。 10 月25 日(东经时间)晚,在尼米兹寓所举行的晚宴上,对当天的战斗讨 论得十分热烈,有时还有点冷嘲热讽。参加宴会的人,除高级军官外,还有一个海 军少校,是刚卸任的潜艇艇长,路过珍珠港回美国休假。这位年轻人无所顾忌地在 这些高级客人面前随便发表意见,因为他的名字叫尼米兹·w ·小切斯特。 “切特”对于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和他的参谋人员不知道第34 特混舰队是否在 圣贝纳迪诺海峡,而空等了好几个小时感到惊讶。他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 问哈尔西第34 特混舰队在什么地方,命令他让第34 特混舰队开往它应该去的地 方?尼米兹将军耐心地向他解释说,他和他的参谋人员远在战区几千海里之外,他 遵循不干预现场指挥官的原则办事。 当天晚上,有人提到“8 —44 号作战计划”的具体要求:如果哈尔西发现有 消灭敌军舰队主力的机会,那就应成为他的主要任务。切特对此也感到吃惊。他激 动他说,尼米兹将军下达这样一个命令,实际上已授权哈尔西将军放弃滩头阵地。 他说,要哈尔西完成支援莱特岛登陆任务,又要他去完成其他任务,这是一个错误。 他最后看着他父亲不留情面地说:“这是你的过错。”这话说得太重了,屋子里一 片寂静。老尼米兹冷冷地看了他傲慢的儿子一眼说:“这是你的看法。”讨论就这 样结束了。 下午7 点多(菲律宾时间),金凯德判定日军中路舰队正在撤退,便发报向 “塔菲”中队表示祝贺:“你们今天在敌众我寡的条件下,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你 们打得好,谨对你们的卓越表现表示崇高的敬意。金凯德。”下午9 点26 分,随 第34 特混舰队继续南下的哈尔西给尼米兹发报(编号251226)说:“可以肯定, 日军在第3 和第7 舰队的打击下,已经溃不成军。”尼米兹把电报转报海军部,金 告诉他不要对外发表。因为哈尔西还无暇对整个战果作出全面估计。福雷斯特尔部 长同意金的意见,但还是上报给罗斯福总统。 麦克阿瑟擅自向路透社发表了一份捷报,使海军感到很不好办。罗斯福总统的 特别助理哈里·霍普金斯打电话给福雷斯特尔,建议公开发表哈尔西的电报。霍普 金斯说,福雷斯特尔有点犹豫不决,想发表这个好消息又怕事实不确实。霍普金斯 觉得,这一次值得冒一下险。结果,25 日下午6 点钟(华盛顿时间),总统在白 宫召开记者招待会,向记者宣布了哈尔西报给尼米兹的胜利战报。 真相大白后,证明哈尔西的乐观估计是正确的。日军企图击沉莱特湾美军运输 舰只的计划不仅遭到了挫败,而且损失战舰达306000 吨,计战列舰3 艘,航空母 舰4 艘,巡洋舰10 艘,驱逐舰9 艘。美军损失战舰37000 吨,计轻型航空母舰1 艘,护卫航空母舰2 艘,驱逐舰2 艘,护卫驱逐舰1 艘。从而彻底摧毁了日军进行 主力舰队决战的能力。总之,美军对太平洋已经无可争议的赢得了控制权。 25 日晚上10 点17 分,哈尔西发了一份绝密电报(编号251317)给尼米兹 和金,对他的战术进行了解释: 10 月24 日下午,我的航空母舰舰载机发现了敌军北路舰队,从而搞清了敌 人海军力量的全貌。我认为死守住圣贝纳迪诺海峡似乎有点傻,所以当天夜里,就 率第38 特混舰队北上,并在拂晓时攻击了敌军北路舰队。我相信敌军中路舰队在 锡布扬海战中已遭重创,对第7 舰队再没有什么严重威胁。 10 月28 日,尼米兹在给金的一封绝密亲启信中写道: 我对上周舰队的作战情况,除有两点遗憾外,都十分满意。一是不派驱逐舰而 派“伯明翰”号这么好的一艘舰去救援被击起火的“普林斯顿”号。二是在了解到 敌军的航空母舰进攻部队由战列舰2 艘以及巡洋舰和驱逐舰护航已经到达菲律宾海 北站后,第38 特混舰队出发时,没有把快速战列舰留在萨马岛附近。我从不认为, 哈尔西是在知道锡布扬海日军兵力编成(即便说日军已遭重创)的情况下,扔下圣 贝纳迪诺海峡不管。对此,哈尔西认为,他处于守势的位置,已在251317 绝密电 报中说清楚了。 日军派到圣贝纳迪诺海峡的舰队(其中包括“大和”号和“武藏”号),没有 全部把美国护卫航空母舰及其掩护部队摧毁,完全不是上帝的恩赐。日军头一天在 锡布扬海受创,无疑影响他们攻击斯普拉格将军的护卫航空母舰的能力。 尼米兹非常谨慎,他不去公开批评哈尔西,也不留下任何可能使这件事公诸于 世的记录。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战况分析组组长拉尔夫·帕克海军上校,在总部的正 式作战报告中,严厉批评哈尔西的战术,尼米兹拒绝在报告上签字。他把报告退给 帕克,并附上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帕克,你打算干什么,这样写会不会在海军 中引起又一场桑普森—施莱的争论?你把调于降低,再修改一下。”次年1 月,哈 尔西当面向金将军汇报。他讲的第一句话是:“我在那次战斗中犯了错误。”金拉 着他的手说:“不要再说了,你的事已经过去了。”在战争史上,很少有连续两次 战斗比菲律宾海战斗和莱特湾战斗具有类似的战术特点,也很少见那么多指挥官对 战斗持有这么多不同的看法。很久以后,哈尔西伤感他说,如果菲律宾海战斗是他 指挥,莱特湾战斗是斯普鲁恩斯指挥,那就可能会好些。 哈尔西提请尼米兹注意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在“第34 特混舰队现在何处?”的 电报结尾处,违反规定和令人误解的添加语,这个添加语使哈尔西在莱特湾战斗中 一直很痛苦。尼米兹感到震惊,同意查明究竟是谁干的,并采取适当措施。哈尔西 在自传中这样写道:“当我把这事告诉切斯特时,他大为震怒。他查出了这个自以 为了不起的青年,并狠狠地整了他。”实际情况是,尼米兹返回珍珠港,让杰克· 雷德曼调查此事并写出报告。当他了解到这个咬文嚼字的作者是个少尉时,对雷德 曼说:“如果那个少尉处理作战电报时总是胡思乱想的话,你还是把他调到一个不 那么敏感的工作岗位为好。”于是少尉被调走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