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时尚主义者(2) 没法按原定计划去复活节岛,格瓦拉和格拉纳多只好调头往北走,最后到达了 丘基卡马塔——全世界最大的露天铜矿。这是智利的一座“魔山”,方圆几公里之 内都是铜矿,巨型的卡车将成吨的矿石运送到冶炼厂,再进行爆破,同时,100 米 高的烟囱向天空喷出带着硫磺的浓烟。当时,这个铜矿由美国公司投资,一直到了 20世纪70年代,铜矿才最终被智利收归国有。 在这里,格瓦拉和格拉纳多如此近距离地体会到阶级斗争的现实。他们碰到了 一位老矿工和他的妻子,夫妻俩都是智利共产党员。当时,智利共产党还是非法组 织,两人向年轻的旅行者们讲述了美国公司和智利政府是怎样将他们这样争取工人 权利的人列上黑名单,又是如何来残害他们的。 格瓦拉成功地混进铜矿,在那里看门。在那里,他们刚好碰到了一次罢工事件, 格瓦拉在日记中语带讥讽地说:“那些傻帽儿美国人,他们不肯多给可怜的工人一 丁点儿工资,结果罢工的时候,他们每天得损失上百万比索。” 旅行者继续向秘鲁前进。他们首先要走过两个神奇的地方。一个是印加古国首 都库斯科,另一个是马楚比库废墟。这里距诗人聂鲁达笔下的“老山”还有若干公 里。聂鲁达说,这座山是南美大陆文化的祭坛。由于这里表面覆盖了一层茂密的植 被,人们一直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存在,直到1911年,美国学者宾哈姆在 这里发现了印加人的废墟。 面对这些印加文化的遗迹,格瓦拉格外兴奋,他走遍了所有台阶和神庙,不停 地素描、作笔记。在这里,他逗留了整整10天,写下了15页汪洋恣肆的笔记。他甚 至有些同情那些“北美的游客”:“一般来说,那些舒舒服服坐着大巴游玩的旅客, 根本不可能对印第安人的文化和生活有所了解。大部分美国人都直接坐飞机从利马 前往库斯科,在这里绕一圈就立刻又飞回去,他们能懂得什么呢?” 1952年5 月1 日,他们终于到达秘鲁首都利马。在这里,佩斯塞医生给了两位 旅行者极大的帮助。他让两人住在麻疯病院,还经常请他们吃饭,同时,他是秘鲁 共产党的一位重要人物,其思想核心是强调社会斗争中土著人和农民的作用。他与 格瓦拉谈了很长时间,他对格瓦拉产生的影响,也许是他本人都始料不及的。10年 后,格瓦拉将自己的第一本著作《游击战》寄给了佩斯塞医生,在扉页上,他写道 :“给胡戈·佩斯塞医生,也许他本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影响了我对生活和社会 的态度。从此,虽然我的斗争精神一如既往,但我开始懂得如何将目标与拉美人民 的需要更切实际地结合起来。” 此时的格瓦拉,与其称之为一名马克思主义者,倒不如称其为国际主义者,他 的国际主义思想正在渐渐定型。 1952年6 月14日,麻疯病院的全体病人和医生为他举行了24岁的生日派对,在 致祝酒词时,他说了这样一段话:“把拉丁美洲割裂为各个不稳定的国家,这是一 种彻头彻尾的虚妄做法。我们的旅途加深了我们的这种信念。我们是一个统一的混 血民族,从墨西哥到麦哲伦海峡,我们拥有太多的共性。正因为如此,我本人要抛 弃所有狭隘的地域观念,这杯酒,我要献给秘鲁和团结的拉丁美洲。” 在游历了哥伦比亚与委内瑞拉后,格拉纳多决定留下来,在委内瑞拉首都加拉 加斯的一家麻疯病院工作,而格瓦拉则在美国迈阿密逗留了一个月,然后乘飞机返 回布宜诺斯艾利斯。离家八个月后,1952年9 月,格瓦拉终于回到了阿根廷,全家 人都去机场迎接他。 “写下这些日记的人,在重新踏上阿根廷的土地时,就已经死去。我,已经不 再是我。”他应该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医生,如果愿意,他每天可以只为阔太太看 病。可是,这次旅行彻底改变了格瓦拉。 格瓦拉开始拼命复习,准备毕业考试和关于过敏反应的毕业论文。从1952年12 月到1953年4 月,在不到五个月时间里,他就通过了医学博士所必需的30项考试中 的15项。6 月1 日,他正式成为医学博士。 等待着他的,将是锦绣前程,他应该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医生,如果愿意,他 每天可以只为阔太太看病。可是,这次旅行已经彻底改变了格瓦拉,在旅行结束时, 他在日记中写道:“写下这些日记的人,在重新踏上阿根廷的土地时,就已经死去。 我,已经不再是我,至少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这次漫游南美的旅行,对我的改变 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深刻和剧烈。” 由于贝隆政府当时的独裁统治已经令人为之胆寒,母亲担心儿子会被征用做军 医,于是她宁肯让儿子逃离阿根廷。于是,格瓦拉在大冬天洗冷水澡,让哮喘病发 作得更厉害。医生委员会相信以他的体质完全不能当兵,格瓦拉总算成了彻底的自 由人。 他再一次计划起旅行,这一次,目的地是玻利维亚,与他同行的是童年时的玩 伴卡洛斯·费雷尔,不过大家都叫他“卡利卡”。据卡利卡说,之所以选择去玻利 维亚,是因为格瓦拉想再去看看他心中的圣地印加遗址。此外,他们还有更庞大的 计划,卡利卡想去巴黎,而格瓦拉想去印度。 1953年7 月7 日,格瓦拉与卡利卡一起登上火车的二等车厢,两人出发前都向 各自的家人要钱,一共筹得300 美元路费。在他们上火车后,格瓦拉的堂兄马里奥 发现,他的三件崭新的丝质衬衫不见了,后来格瓦拉承认,他顺手牵羊把衬衫给拿 走了,因为这些衬衫“可以供我们住15天旅馆”。马里奥气急败坏,写信告诉格瓦 拉,作为报复,他已经把格瓦拉寄存的一只望远镜拿去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