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不到的提升 从一排长到二排长,虽然心里也犯过嘀咕,但并没有多想。那时候人的思想很 透明,只要还承认我是红军战士,当什么都行。我想,二排长就二排长,我要带着 二排把仗打好,到时候,请我到一排我还不去呢! 憋着这么一口气,我对排里的要求十分严格,训练抓得格外紧。那时候部队成 份比较杂,排里有些老兵很有经验,但也有一些人,昨天还是工人农民,今天就是 红军了,连枪都不会放。 我是进过随营学校的,单兵战术那一套受过相对正规的训练,进攻时利用地形 地物比较灵活,懂得隐蔽接敌,善于运用匍匐和跃进相结合的冲击方法。姿势好看 不说,重要的是科学。 训练的时候,我把全排集合起来,现在想起来很有趣,那时我也才十六、七岁, 但既然是排长,就得拿出排长的样子。我学着那些老一点的干部,昂首挺胸,双手 插腰。这个派头还挺能镇住人,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在队列里一齐瞪眼看我,大 气都不敢出。 我问大家,我参加好多次战斗了,每次都往前冲,可连汗毛都没伤一根,这是 为什么呢?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等他们议论差不多了,我就给他们做示范表演,首 先在前方选好隐蔽物,计算好时间,然后冲击开始。什么时候跃进,什么时候匍匐, 什么时候正面猛跑,什么时候隐蔽观察,什么时候侧身接敌……这一套做得从容利 索,看得大家都很服气,再训练的时候,不用我多说,积极性都上去了。 记不清具体日子了,有一天正在操课,扬子外来了几个人,也不靠近,老远地 看了一会,指指点点。从手势看,像是徐向前军长。因为手枪营是跟着军部的,对 军首长还是比较熟悉的。但隔得较远,又有点雾,没十分看清。 这个情况,我起先并没有介意,我们训练,首长观看,是正常的。可是到了第 二天,却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天我照例同徘里一起操课,来了两个人,挎着盒子枪,没有同营连干部打招 呼,径直走到场地中间,问:“谁是二排长?”我一看,阵势不对。这两个人我都 不认识,又挎着盒子枪,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心里顿时一紧:坏了,保卫局来抓 我了。 当时肃反还没有结束,本连三排长前几天刚被抓去。掰着指头算,再往下,怎 么也该轮到我了。 这样一想,心就灰了。参加红军就是革命的,要是被当反革命杀了,那真是天 大的冤枉。可是既然人家找上门来,躲是躲不过的。 我牙一咬,心一横,对那两个挎盒子枪的人说:“我就是二排长。”我见他们 两个对视一眼,不知什么意思,心里估摸也许要下我的枪。 但他们并没有下我的枪,而是让我跟他们到军部走一趟。 一路上,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们究竟要于什么。那时候的样子肯定 是挺悲壮的,就跟上刑场差不多。我也盘算了,如果说我是反革命,我就要向他们 要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杀我。硬要栽赃杀我,逮住机会我就跑。 到了军部才知道,是徐向前军长召见。 徐军长先问我,老家在哪里,家有几口人,有多少地,多大年纪,什么时候参 军的,怎么参军的。问得很细。 我一条一条,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徐军长听完我的回答,看了我一会,然后微笑着说:“行啦,你回去吧,到手 枪营二连当连长。”我一听,懵了。 直到徐军长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醒过神来。哎呀我的天哪,吓了老半天, 原来是提升呀。我在心里直怨那两个挎盒子枪的同志,干嘛不早说呢,吓得我差点 跟你们动家伙。 以后听徐向前身边的同志说,军长看过我组织训练,认为我军事素质好,有战 术意识,是个好苗子,所以给予重用。 当了连长,感觉就不一样了。 连是独立单位,作战、生活,各方面的问题都得连长拿主意,不像当排长,胳 肢窝里过日子。那时候,除了行军就是打仗,没别的事。没仗打,我就组织训练。 徐军长教导我们要爱兵,怎么个爱法呢?提高他的技术,战场上发挥他的技能, 减少他的伤亡,这就是最大的爱兵。这一点我认识得很明确,从当连长起直至后来 的整个军队生涯中,我都特别注意抓部队训练。 红军幼年时期,部队成员军事素质七上八下,没有专门训练时间。我不管那么 多,抽空就组织训练,经常考核。不客气他说,谁动作做得太差,骂人发脾气也是 有的。 大约是看我训练抓得紧,要求严,那套程序又挺像回事,比较正规,再加上我 的嗓子洪亮,底气足,口令清楚,所以其他连队有时还请我去当教官。 我也不推辞,谁请都去,去了就训,同训自己连队一样。这段连长生活,为我 以后在抗日战争中当军事教官,独立组织游击队,可以说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