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进军事学院 一九五四年,刘伯承元帅主持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开办战役系,刘帅亲 自拟定了第一期学员名单,五十二名学员都是军以上将领,我也在其中。战役系学 期共为三年,其中一年为预科,补习文化。我因为一九五○年在南京学了三个月文 化,被认为是无须补习文化者(我自己感到既光荣又冤枉)而没有参加预科学习, 于一九五五年七月底到达南京,直接进战役系。 这一次入学,我属于“二进宫”。一九五○年,全国刚解放,我的老首长刘伯 承就雷厉风行地办起了这所全军之最的高等学院,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将领便首当 其冲被召来“速成”,我们当时都铆足了劲,要抓紧来之不易的一点宝贵时间,加 倍学习。可是,入学不久,朝鲜战争狼烟滚滚,我们又高校参战。一别学校,转眼 四、五年过去了。这次被刘帅选入战役系,无尚光荣。在战争年代里,没有读书学 习的机会,现在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真是太应该珍惜了。 同时也更加感到肩上的份量。国家还穷,军队还很落后,社会主义建设正如火 如茶地进行,在这种形势下,军委下大决心,集中时间给我们创造条件学习。对于 个人来说,这次学习也是一个巨大的战役,打得怎么样,就看个人努力了。 战役系学员都是参加革命多年的军队高级干部,思想水平普遍较高,党的观念 较强,具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工作经验。因此,学院给我们制订的计划,主要是学 习高级兵团战役组织指挥。在教学上,贯彻“精讲多练”的原则,提倡学术研究和 学术争鸣,把理论与实际紧密结合起来。 战役系的学员,共有五十二人,全系又分为几个学习小组。张震同志是我们小 组的组长。这些学员过去都是独当一面,拥兵挥军,手下都有千军万马,如今聚在 一起,一律放下架子,大家都是普通一兵。 论打仗,大家都曾出生入死,论战术,彼此都能说出一二三,全系学员个个都 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但如今要坐下来学习,把经验上升到理论高度,而且要规范化、 系统化,这可难为了我们。 我的文化不高,困难当然更大些。但我本着几十年一贯坚守的信念:别人能办 到的事,我只要努力,也一定能办到,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第一学期是打基础,方方面面的常识都有,不仅陆海空三大军种,还有炮兵、 装甲兵、航空兵、工兵等诸兵种兵器的战术性能及主要诸元。特别是航空兵,具体 到各机型载油量、耗油量、飞行半径、火炮的口径、初速和最大射程等等。复杂倒 不复杂,全凭死记硬背,可一多就复杂了,背多了驴头接到马嘴上,乱了套。有些 计算题还是很复杂的,大公式套小公式,既要有解题智慧,还要有运算技巧,课程 一天天地上,教材一页接一页的翻,笔记一本接一本地做,那段时间,真是知识轰 炸。 我因为少上了个预科,没有参加文化补习,这可是一个很大的缺憾。这一年学 没上,那感觉就大不一样,学习起来要吃力得多,比别人多了许多困难,但我坚持 一不缺课,二不漏听。上课的时候,拼命地记。课余时间,一是补笔记,二是琢磨 笔记,弄不懂的,还得想办法找别人“切磋”一番。 刘帅在学习上对我们抓得很紧,在思想和生活上也管得很严,他曾说过: “战役系学员都是中国革命几十年斗争保存下来的党的宝贵财产。将来,在我 国遭受帝国主义侵略时,要靠他们来掌握局面,指挥作战。”“唯其是高级干部, 更应加强领导。对他们放松了,就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相因成习,积重难返。 我们对他们的最大照顾,是保障他们能学到东西。”刘帅的话,可以说是语重心长。 从学习结果上看,这两年的战役系学习,我的收获是很大的。 南京是著名的三大火炉之一,到了夏天,热浪滚滚。一到放假,大家各奔前程, 找个荫凉处避暑去。 我还是我的老原则,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三不怕难,四不怕热,捂一身大汗 读笔记。当然,也不是死记硬背,是在理解的基础上背。这也是刘帅教给我们的学 习方法。 刘帅说:“凡钻研一门学科,大都是:一面以理解力开道,另一面以记忆力收 成,两者又要相互为用,切实检验学科的思想体系,以求获得真正的有系统的知识, 而在提纲挈领之处,尤须多用功夫。”实践证明,先理解,后记忆,不背也有精髓 在。不理解,靠强背,即便记住了,也是死学问,而且记忆不会长久。 一九五五年,我军实行军衔制,我被授予中将军衔。我认为这对我是合适的, 既不高,也不低。我从一个农家子弟,成长为人民解放军的一名中将,是党培养了 我,是中国革命战争为我提供了横槊挥戟的舞台。 被授于将军衔是件光荣的事,但我没有把它看作是个人荣耀的资本。我是这样 想的,我之所以成为将军,那是因为以往的战争,授衔只能说明过去,并不决定将 来。能不能永远无愧于肩上的将星,还有待于在将来的实践中检验。因此,我把授 衔及提升,都看成是一种驱动力,提醒自己加强学习,努力工作,尽量使工作水平、 成效与职务相适应。 一九五七年七月,我从军事学院战役系毕业,被任命为昆明军区司令员(原西 南军区已于一九五五年撤销,西南地区分别成立了昆明、成都两大军区。)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