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欲索婚书 香莲诧异道:“你要什么东西?”陈世美说:“休装糊涂,我们的婚书!”香 莲骇极说:“陈世美,想不到你居心险恶至此!实对你说,婚书我不曾带来;不过, 就是没有婚书,我也控告得你!”陈世美不在意地说:“你告我什么?”秦香莲说 :“你身戴三行大罪,还假装不知么?”陈世美说:“我且问你,这第一行罪?” 香莲说:“你高官厚爵,从何处而来?”陈世美哂笑说:“官从书中来,又何必问。” 香莲说:“你读诗书,身从何来?”陈世美说:“谁不是父母所生?”香莲说:“ 看啊!你既知父母生你养你,为何一朝发达,就忘了高堂?似你这样生不能养,死 不能葬,却不是枉为人子!不养双亲,就是你第一行罪!” 陈世美暗暗点头说:“也罪得是……”忽又把脸一掉说:“嗳!此身已作皇家 客,尽得忠来难尽孝!……二行罪又是什么?”香莲说:“你既读诗书,也须知: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我和你乃是少年结发,患难夫妻,不料你贪图 富贵,得新弃旧;忘恩负义,不认正妻!我问你,停妻再娶,算不算二行罪?” 陈世美被问得哑口无言,延挨半晌,把足一顿说:“呸!夫妻岂是同林鸟,凤 凰凡鸟怎共栖!……三行罪呢?”香莲说:“常言虎毒不食儿,一双儿女,跪在你 面前,百般哀告,你竟心如铁石,不肯相认,遗弃子女,丧尽天良,这便是三行罪!” 陈世美初觉凄然,不住搓手沉吟;后来念头一转,苦笑解嘲说:“哼!谁说有 子万事足,和尚无儿孝子多。”又连连冷笑说:“休说是三行罪,便是十行百行, 谅你也无处去告!” 香莲指着他鼻子说:“你欺负我是个弱女子……我秦香莲此生没有翻身出头之 日便罢,倘若也有一天,陈世美!我就要来问你这黑天三罪!”陈世美听了这话, 仿佛一个成年人,听孩子说起他的幻想,既笑其荒唐,又悲其无知,终于用轻蔑口 吻说:“你这不是痴人说梦!你能问我的罪,除非日从西边起!” 香莲怒急说:“陈世美,像你这样为人,把你比作天,你这天四季不明;把你 比作地,你这地五谷没收成;把你比作人,你真乃衣冠禽兽!你爹临终遗言,叫我 拿家法打你,可惜我未带家法……”说着,一眼望见桌上那装着银子的枕箱,顺手 提起说:“你还要拿金帛买我?我不似你那样贪慕富贵,猪狗不如的人!贪心贼, 还你的银子!”劈头一下打去,只听“豁琅琅”一声响,元宝落了陈世美满身!虽 未打中要害,却是吃惊非小!陈世美大怒,一足踢倒香莲,开门要走,英哥冬妹一 把拉住,哀叫“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