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豪杰救难 香莲吃了一惊,细看那两人,乃一老一少,那老者身材高大,胡须花白,戴一 顶毡笠,披一件沉香色茧绸直裰,里面露出深蓝箭袖袍,手腕上挂着个香袋。年少 的短衣窄袖,提着个灯笼,一只猎犬跟在身边。香莲不知是什么人,回答说:“我 们是赶路的。”那老者把她身上一瞥说:“不对!你这样慌里慌张,况且衣裙上血 迹还未干,莫非做了什么歹事?”香莲见隐藏不住,先问了句:“爷爷,你是什么 人?”那老者说:“你须实说,休要多问。”香莲只得把身遇大难经过说了出来。 那老者听了骇然,还有些不信,便带同香莲母子,一齐走进庙门去看,果见一 个壮汉自刎在殿阶上。又检视一遍,发现韩琪握的那把刀上,果然有“驸马府”字 样。那提灯少年看了说:“可惨!可惨!天下竟有这样狼心狗肺的做官人!她母子 三个的遭遇,令人好生不平!”那老者指着韩琪尸首说:“可惜死了这条好汉!” 又回头问香莲:“小娘子,你的话果然不差。休怪老夫多问,你如今要逃往哪里去?” 香莲说:“逃得性命,再图报仇!”老者问:“你要报仇?”香莲咬牙说:“留得 此身在,血海冤仇,岂能不报!”老者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叫声:“好啊!你若有 这个胆量时,且跟我到一个地方去,先保你性命无忧,然后再徐图报仇之策,你看 如何?” 秦香莲也算“否极泰来”,毫不犹豫地说:“全仗爷爷扶持!”那老者听了大 喜。便命少年解了韩琪腰上的绿鞘,自去掰开韩琪握刀之手,将钢刀入鞘,提在手 上。就急引香莲母子,离了三官堂,却又不投大路,只往菜园深处走。不多时,来 到一处高大院墙外,便命少年上前敲门。这时,天色已大亮了。 且慢!这老者究竟姓甚名何?是何身份?还得从头说起。 却说汴梁七百里外,有座介元山;方圆百里,形势险峻;山上有个火云寨,聚 集着大队军马,插旗起义,占山为王。那寨主是位老英雄,姓孔名恩,善使一杆虎 头金枪,骑一匹追风赤兔,枪法高超,勇健非常。江湖上都称他做“金枪王”。手 下也有成千儿郎,数百匹好马。雄镇山寨,好生兴旺! 这孔寨主年已六旬,膝下却无儿子,单生一个女儿,名叫玉华,孔寨主爱如掌 上明珠。无奈玉华小姐生得体质娇弱,这年夏天,不幸染上一场重病,百般医治无 效,竟自夭逝了。孔寨主伤悼不已!又记起女儿生前曾在大相国寺许过经忏,他一 半为着悼念女儿,一半为着消愁遣怀,便带了几个伴当,假扮做贩茶客人,到京城 来做佛事,又为了往来方便,就在寺后菜园边赁了一家祠堂居住。这天,恰好是功 德圆满的一天,孔寨主起了个早,带了侄孙孔亮,要在天明前赶到寺里拈香,不想 走到中途,与香莲母子相遇。这孔寨主是个富有肝胆侠义的英雄,深为这事激动, 当时也不去拈香了,把香莲母子带回住处,叫开大门,都到客室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