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也不争春 从太平京剧社时期到北京京剧二团时期,谭富英与裘盛戎团结合作排演了许多 优秀的传统戏和新编戏。由于这个团不仅拥有谭富英、裘盛戎等全国一流水平的主 演,而且拥有谭元寿、马长礼、慈少泉、李多奎、张洪祥、高宝贤、杨盛春、蒋元 荣、翟韵奎等一大批富有艺术才能的各个行当的演员,从而成为一个艺术实力非常 雄厚的京剧表演团体。同样,由马连良先生为领衔主演的建于一九五二年的马连良 京剧团也是一个实力雄厚、享誉全国的京剧表演团体。在这个团里,除马连良以外, 还有马富禄、马盛龙、周和桐、罗惠兰、马崇仁……许多知名演员。这两个团堪称 旗鼓相当的京剧劲旅。到一九五五年时,把这两个剧团合为一个团的倡议提了出来。 这是一个相当大胆的建议。请想想,马连良与谭富英都是四大须生之一,裘盛戎则 是全国京剧净行的翘楚。论资格马谭的资格老一些,论时誉与号召力则三人都在同 一水平线上。在旧时,把这样名气相当、实力相似的大演员聚到一块演一次大合作 戏时,在一般情况下还难免要在戏码的安排、名次的先后等方面出现若干争议,每 每令办事人感到头疼。这次要让这样的大演员长期地合作下去,这难道是可能的吗? 事实说明,在五十年代中期的社会条件下,在有关领导部门的倡导和协助下, 马、谭、裘三大头牌合为一团的奇迹真地出现了。而裘盛戎正是努力促成这一奇迹 出现的一个积极分子。他不辞辛劳地奔跑于马、谭之间,剧团上下之间,以及剧团 与政府有关部门之间。他起着沟通思想,交流信息,积极促进的作用。尽管合团以 后几位主演的工资收入较之合团以前都将有所降低,谭富英由团长降为副团长,裘 盛戎由副团长变为第二副团长,然而他们最后都心甘情愿地同意合团,支持合团, 一个共同目的把他们联合在了一起。 这个共同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地发展京剧艺术,为了更好地进行艺术的创造。 在一九五五年底,以马连良、谭富英、裘盛戎为三大主演的北京京剧团正式宣 布成立,在北京天桥剧场举行了建团首场演出。在这场演出中马连良与谭富英合演 了《十道本》,裘盛戎演出了《枣阳山》。紧接着三位主演又合演了《群英会·借 东风》等剧。在一九五六年年底,以马、谭、裘为主演的北京京剧团又与以张君秋 为团长的北京市京剧三团合并。在这次合团的酝酿过程中,裘盛戎再一次表现出高 尚的不争名次的谦让精神。他向有关做组织工作的同志表示:“工资问题那您决定, 就是少个三十、五十(元)的,我也要求比君秋少点,我得让他这块牌。”于是这 次合团,裘盛戎由第二副团长又变成马、谭、张之后的第三副团长,工资也低于马、 谭、张。有的人对裘盛戎为了促成合团表现出的一让再让精神不理解,认为他“太 傻”,就提醒他说:“你有这么大实力,还……”裘盛戎则表示:“和马先生、谭 先生比,我是个小辈,我理应排在他们后边。君秋挑班时间长,让他排在第三位比 较合适。”结果,合团顺利实现。马、谭、张、裘四大主演首次合作演出在北京长 安戏院举行,剧目为《龙凤呈祥》。此后,在一九六一年时,以赵燕侠为主演的燕 鸣京剧团也并入北京京剧团,对此裘盛戎也表现了热情支持的态度。 北京京剧团的几大主演聚到一起后,排演了一系列珠联壁合的优秀剧目,如《 群英会·借东风》,《龙凤呈祥》、《奏香莲》、《赵氏孤儿》、《官渡之战》、 《海瑞罢官》、《状元媒》、《杜鹃山》等戏,可谓硕果累累,卓有成效。 另外,他们在演出折子戏专场时,大家也不争戏码先后,而是互相垫戏,从而 组成了一台又一台相映生辉的京剧专场。下面是北京京剧团四天演出的剧目单(以 戏码先后为序),我们不妨浏览一下。 第一天: 《白良关》(裘盛戎)、《盗宗卷》(马连良)、《祭塔》(张君秋)、《定 军山》(谭富英);第二天: 《南阳关》(谭富英)、《春秋配》(张君秋)、《锁五龙》(裘盛戎)、《 淮河营》(马连良);第三天: 《雪杯圆》(马连良)、《御果园》(裘盛戎)、《卖马》(谭富英)、《玉 堂春》(张君秋);第四天: 《女起解》(张君秋)、《碰碑》(谭富英)、《借赵云》(马连良)、《坐 寨盗马》(裘盛戎)这是一个多么丰富多彩的京剧传统剧目精品展啊!由开场戏到 大轴每一出戏都是由全国第一流的表演艺术家来演,这种盛况即使不是独一无二的, 也是在中国京剧演出史上极为罕见的;而这种状况就在本世纪五十年代中期的京剧 舞台上出现了。这是京剧史上有光彩的一页。 当我们面对这种京剧史上动人的景观而赞叹不已时,我们更不能不为这些杰出 的京剧艺术家互相谦让的崇高品德和一切为了京剧事业的敬业精神而受到感动。正 如马连良所说的:“合在一起,是为了进一步提高京剧艺术水平,丰富上演剧目, 多演戏,演好戏,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在几次合团过程中,裘盛戎一贯扮演了积 极促进的角色,他不怕个人名利受些损失,却唯恐艺术合作的愿望实现不了。然而, 这是他太傻的表现吗? 用一句戏词说:“非也!”裘盛戎作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他的眼光永远盯在 艺术上,他的眼光远大得很。他牺牲的只是眼前《锁五龙》剧照,裘盛戎饰单雄信 的一点个人的名利,获取的却是千载难逢的艺术创造的良机。他所创造的廉颇、周 处等闪光的艺术形象,不正是与谭富英精诚团结、努力合作的产物吗?他所创造的 《赵氏孤儿》中的魏绛、《海瑞罢官》中的徐阶、《官渡之战》中的曹操、《清官 册》中的潘洪等各尽其妙的角色形象,不正是与马连良等同台挥洒、互相激发而获 得的艺术果实吗?没有与张君秋的合作,何来脍炙人口的艺术精品《秦香莲》?没 有与赵燕侠的合作,现代戏《杜鹃山》的问世也不会那么顺利。事实雄辩地说明, 裘盛戎不但不是什么“太傻”,而是聪明过人,他把个人的成就融于整个事业的发 展之中。他在几大主演合作的问题上,穿针引线,积极奔走,终于得到了报偿,在 北京京剧团所取得的艺术成果中就记载着他的远大眼光和光辉业绩。 “俏也不争春”,这是毛泽东诗词中的名句。我们不妨借用这句话来形容一下 这位被有的同志亲切地称为“傻子团长”的艺术家——“俏”,这是舞台上的裘盛 戎;“不争春”,这是舞台下的裘盛戎。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