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一击 如果说裘盛戎是一棵树,那么京剧舞台就是他安身立命的土壤;如果说裘盛戎 是一条鱼,那么京剧舞台就是他凌波击浪的江河湖海;如果说裘盛戎是一只鹏鸟, 那么京剧舞台就是他展翅飞翔的天空。舞台是体现他生命价值的主要场所,舞台是 他取得精神寄托的一方宝地。裘盛戎一生的追求、奋斗、成功和希望都与舞台有着 血肉相联的关系。因而,他在“文革”中遭遇到的一切不幸与屈辱,他都能想得开, 放得下,唯独对于切断他与舞台的联系,剥夺他进行艺术创造的权利这一点使他感 受到极大的无与伦比的痛苦。 裘盛戎坚持随队去南方体验生活,正是为了求得在舞台上的一席之地。 虽然那个《杜鹃山》第二次修改本未能通过,致使演出搁浅,让裘盛戎大失所 望,但是他想也许剧本终于会修改得可以上演吧?!那样自己就还有重登舞台的机 会。因此,他心里总还有着一线希望,盼着《杜鹃山》的剧本能早日改成。后来听 说团里又在着手修改《杜鹃山》剧本了,裘盛戎就更是日日想、夜夜盼地希望这个 第三次修改本尽早出台。然而,当《杜鹃山》的第三次修改本搞成,这个戏最终又 可以投入排练之际,裘盛戎却不仅没有如愿以偿,反而盼来了一个沉重的打击—— 在这次新公布的演员名单中没有裘盛戎。这也就是作家汪曾祺先生在怀念裘盛戎的 文章中所说的“台上不‘用’裘盛戎了”。这是对裘盛戎艺术生命的致命的一击, 是对于裘盛戎小心翼翼地力求维持自己在艺术上一线生机之苦心的粗暴回答。裘盛 戎的那颗为了艺术事业而燃烧着的火热的心冷下来了。这个在动乱的岁月里沉默寡 言、谨言慎行的人也终于忍不住流露出了他的牢骚与不平:“样板戏里哪能要咱们 这号人啊!还是少管闲事吧!”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裘盛戎的身体垮了下来,他 咳嗽得也更厉害了。 经过检查证实,他得了肺癌。他在谈及病情时总是说:“甭管它是什么,有病 咱们瞧病!”完全是一副沉毅于内而淡然于外的态度。是啊,这就是人称“傻子” 的裘盛戎。他对自己的舞台生命看得是重而又重的,在舞台生命横遭扼杀的情况下, 他对自己的生命的态度也就颇有些“生而何欢,死而何惧”的意味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