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广州国民政府经过两次东征和南征,肃清了广东境内的军阀势力,取得了军政、 财政等各方面的统一,进而又完成对广东、广西两省的统一,革命形势大为好转, 革命影响也响彻中国南部的城市和农村,当地的工人、农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 开展了蓬勃向上的工农运动,广大群众迫切要求国民政府出师北伐,荡清余孽,给 予他们军事上的援助,及早推翻北洋军阀的残酷腐朽统治。种种迹象表明:广州国 民政府有实力、有必要进行北伐,以安天下。 作为广州国民政府的实际操纵人,蒋介石正是在经过东征、南征中发展壮大自 己的军事势力,并确立了一定的影响,他早在东北归来后就主张北伐。1926年2 月 24日,蒋介石在“统一两广特别委员会”会议上,提出了“应早定北伐大计”的主 张。这是因为他需要突出北伐的重要性,从而将自己作为军事最高负责人推上政治 制高点,但同时也多少包括了对当时国内形势的清醒认识。 更何况蒋介石在战争中发挥自己的特长,显示自己的能耐,壮大自己的力量, 他当然希望及早地回归战场,也好大显身手,一展雄才。然而,当时在广东的苏联 军事顾问及中共领导人却认为北伐时机并不成熟,不宜贸然行动,对蒋的建议大加 阻止,表示反对。总之,在蒋介石成功地撤换苏联顾问和向共产党的逼迫导致对方 的一让再让之后,蒋的个人愿望在全党、全军的范围内,不再有什么顽固障碍,甚 至先前反对北伐的苏联一方一反常态,对蒋介石则表现出十足的妥协,也可能是自 身对时局看法和策略的改变,使得这时的在华顾问鲍罗廷对北伐拍手赞成,而另一 方,中国共产党在很长的一段时期都是以苏联为样本,与其保持一致的,从来不对 苏联顾问的意见有相反的看法,所以苏联方面的同意自然促使中共不反对。事实上, 深谙中国国情的一部分共产党人对北伐也是早有此意。 此时的北洋军阀有三大系:奉系张作霖为首,占有东北和山东,直隶一部及京 津地区,控制津浦线北段,拥有兵力35万,是实力最强的一个派别,离广东革命地 也最为遥远,两者之间的利益冲突最小。直系孙传芳,号称“东南王”,以江苏、 浙江、安徽、江西、福建五省联军总司令自居,控制津浦线南段,有兵力20万左右。 另一派是直系吴佩孚,占据豫、鄂、湘三省及陕西、直隶一部,控制京汉全线 及粤汉线北段,约有兵力20万。三派中无论是哪一派别,尽管内部充满着矛盾,但 对于革命势力,他们怀有共同的惧怕心理,往往能够联合起来。例如在北方,张作 霖和吴佩孚就抛弃宿怨,联合起来以“讨赤”为名进攻冯玉祥的国民军。 1926年4 月16日,政治委员会与军事委员会举行联席会议,决定由蒋介石、朱 培德、李济深三人草拟北伐准备计划,由宋子文筹办军饷。恰在此时,赴湘联络唐 生智的陈铭枢、白崇禧也满载而归。这样,使原来对北伐持谨慎态度的将领也乐观 起来。在李济深、陈铭枢、李宗仁等人的一再催请下,军事委员会于5 月29日开会 决定,蒋介石命第七军立即出发援湘,北伐实际上开始了。 尽管北伐的先遣部队已经派出,但革命阵营内部的意见仍未统一。这无疑使初 露端倪的北伐蒙上了一层阴影,让人感觉得有几丝压抑和堵闷。这时,由于南方革 命阵营暴露出来的诸多问题,有些共产党人主张首先应积聚北伐实力,不可轻于冒 险尝试,其代表人物是陈独秀。7 月7 日,陈独秀在《向导》发表文章《论国民政 府的北伐》,认为:一、北伐是讨伐北洋军阀的一种军事行动,而不能代表中国民 族革命的全部意义。若认为北伐是推翻军阀、解放人民独一无二的希望,坐待北伐 军的到来,自己不努力工作,这便是大错。目前,广东以外各省人民,确有坐待北 伐军到来的幻想。二、在国民政府内部的政治状况上,在实力上,在军队的战斗力 及革命的意识上,都可以看出革命的北伐时期尚未成熟。“现时的实际问题,不是 怎样北伐,乃是怎样防御,怎样的防御吴佩孚之南伐,防御反赤军势力之扰害广东, 防御广东内部买办、土豪、官僚右派响应反赤。”文中提醒政府要认清局势,和衷 共济,战胜困难。三、必须提防和反对北伐中的“错误的观念和行动”,不可用 “北伐”来取代全部革命工作,借“北伐”的名义搜刮平民、侵犯民众、剥夺人民 自由、压制工农运动,等等。 “论北伐”一文发表后,如一盆冷水浇在发高烧的国民党首脑头上。顾孟余在 中央宣传委员会开会时,直斥陈独秀有意挑拨人民与国民政府之感情,张静江则请 鲍罗廷劝陈不要再有此类文章,国民党黄埔特别区党部向中央党部提出控告,并禁 止黄埔同学购阅《向导》,但左派不赞成,竟至兵刃相见。最后,由主席张静江写 封信函给陈独秀,方才作罢。 8 月23日,蒋介石来了长沙,读了陈的文章,顿时气从窍生,即致函国民党中 央执行委员会,指陈“攻击”北伐:“现阅《向导》周报第161 期陈独秀《论国民 政府北伐》一文,反对本党北伐,阻止国民革命。查陈独秀乃中国共产党领袖,《 向导》周报为中国共产党言论机关。此种言论,显然破坏两党合作之精神,影响重 大,不敢缄默,应请中国共产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负责答复,免致误会。”蒋之言论 已到,顿时轩波骤起,街头巷尾,纷纷对其评头论足,冷嘲热讽,莫衷一是。一时 之时,陈独秀的言论成为许多人议论的热点。 陈独秀的文章,全面观察,可看出是对蒋之告诫,而非反对北伐。当然,在蒋 介石和陈独秀背后都有着不同利益的驱动。因此,他们行动和言论的动机和价值标 准是截然不同,陈独秀的论述较多地涉及北伐前期准备活动的不充分和过于急功近 利等问题。另外,中山舰事件后,蒋介石已经牢固地控制了领导权,中共的权力、 活动受到限制,在这种情况下北伐,根本无法保证北伐的结局有利于工农大众。因 此,从这一意义上说,北伐的时机尚未成熟,陈独秀的观点是有一定见地的。不过, 1926年上半年,吴佩孚正集中力量在北方进攻国民军,无力南顾,湖南实力派唐生 智又驱逐赵恒惕,倒向广州国民政府,因此,这一时机对保证北伐的军事胜利又是 有利的。从这点上看,北伐也是站得住的,是有现实根据的,蒋介石最容易看到的 这些对北伐有利的一面。 北伐主意既定,而面对着强大的旧军阀势力和复杂的形势,蒋介石又该采用怎 样的军事战略和具体行动计划呢?如何利用派系之间的矛盾,因势利导,分化联络, 分清主次,逐步解决呢? 从1926年初起,蒋介石就精心考虑北伐战略问题:是先统一西南,联络东南, 然后直出武汉为上呢?还是先统一湖南,然后联络西南、东南而后再进攻中原为上 呢?抑或是先平东南,联络西南而后长驱中原呢?殊难决定也。 1926年4 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组成了一个由蒋介石、李济深、邓演达等人 参加的委员会,制定了第一个北伐进军计划。要点有:国民革命军同时向湖南和江 西进军,西路占领长沙,东路攻占南昌,然后会攻武汉;以三个军(六个师)进攻 江西,四个军(八个师)攻打湖南。这个计划的主要缺点在于与吴佩孚和孙传芳两 股军阀势力同时作战,在向湘、赣进军的兵力部署上几乎是平均分配力量的,而闽、 粤边界方面对孙传芳的进攻威胁没有多少防范。 等到加伦于1926年5 月底第二次到广州后,军事委员会根据加伦的意见重新拟 定了作战计划。包括:首先打击吴佩孚在两湖的军队,攻占武汉,然后与国民军会 合,对孙传芳采守势,为了保证右翼不受孙传芳的攻击,以一部分兵力对江西进行 监视,同时固守广东根据地,留驻一部分军队护卫闽、粤边境。这个方针被蒋介石 最终采纳实施。 前一个作战计划之所以要向湖南和江西同时进军,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国民革 命军上层将领们争夺地盘的私心。唐生智于三月任湖南代理省长之后,为了维护他 在湖南的实力地位,曾坚决反对谭延、程潜等率领的湘军进驻湘境,于是谭延 力求占领江西作为补偿。而朱培德和程潜也因在湖南无法插手而主张向长江下游发 展。蒋介石的野心则是企图在占领南昌后尽快地向长江下游发展,将京、沪、浙一 带最富庶的地区全部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并与那里的资产阶级结合起来,各怀鬼 胎,意见始难统一。但为了统一大业,大家最终已是都有所让步,取得一致。 同样,苏联顾问对北伐计划的总体设计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在北伐准备时 期和初期,苏联对蒋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盼望着蒋介石能肩负重任,率领大军,扫 除残孽。但事实上,苏联的战略目的与蒋介石的个人愿望也是有很大距离的。眼前 一方的姑且纵容与另一方面的韬光养晦,是绝对不会风雨同舟的,这决定着双方在 利益实现的过程中迟早会分崩离析、分道扬镳的。当然,蒋是这种决裂的挑起者。 事实上,蒋、苏以后的每次远离都可以从北伐路线的争论和变动上找到原因。但眼 下的北伐形势是双方都承认的,它成为他们最初并肩作战的共同起点。 5 月10日,蒋介石召集各军军长举行军事会议,听取唐生智的信使刘文岛叙述 湖南局势和亟待援助的请求,经过商讨决定,迅速出师北伐,湘赣同时出兵,对闽 实行防御。会上,蒋介石对各军做出战略部署,第四军陈铭枢师由坪石入湘赴衡阳, 第七军派6 个团由全州入湘西,第三军、第二军之一部入湘向北发展,第三军全部 与第三、二军之一部入赣,第一军1 个师及第五军在粤东防闽,第一军2 个师由预 备队守粤。很明显,这是一个兵分两路,分头出击,与吴佩孚、孙传芳同时作战的 方案。 当时,国民革命军所辖六军加上刚入编的第七军和唐生智所部改编的第八军总 兵力为15万,加上部分兵力需要用于防守,因此可用于北伐的兵力可能不足6 5 万。但蒋介石却兵分两路,以一打二,以寡战众。这一部署当然不是一个高明的军 事计划,如按此计划行军攻击的话,凶多吉少,最后在经过苏联顾问加伦以及其他 人的反复研究和磋商下,确定了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灵活方案,集中主力“先定三 湘,规复武汉”,首先打败对广东威胁最大的吴佩孚,然后移师东南,击溃孙传芳, 最后对付张作霖。 6 月4 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举行临时全体会议,通过迅行出师北伐案, 并决定蒋介石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于次日由国民政府颁令任命。国民革命军共有 8 个军:第一军军长何应钦,留守潮梅,由副军长王柏龄代,党代表缪斌;第二军 军长谭延,副党代表李富春;第三军军长朱培德,党代表朱克靖;第四军军长李 济深(留守广州),由副军长陈可钰代,党代表廖乾吾;第五军军长李福林,副党 代表李朗如;第六军军长程潜,副党代表林伯渠;第七军军长李宗仁,党代表黄绍 ;第八军军长唐生智,党代表刘文岛。总司令部以李济深为总参谋长,留守广州, 其职由总参谋次长白崇禧代,邓演达为总政治部主任,总顾问鲍罗廷,以加伦为军 事顾问。全军共10万人。 蒋介石给总司令部规定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将军政大权集中于总司令一身。他 派人拟订的《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组织大纲》规定:“国民政府特任国民革命军总 司令一人,凡国民政府下之陆、海、航空各军,均归其统辖”,国民政府原设有政 治训练部、参谋部、军需部、海军局、航空局、兵工厂等均直属于总司令部,出征 动员令下后,即为战争状态,为图军事便利起见,凡国民政府所属军、民、财政各 部机关,均须受总司令指挥,秉承其意旨,办理各事“等等。实施这个《大纲》的 结果,便成为蒋所在地,就是国民党中央所在地,国民政府所在地,蒋就是国民党, 蒋就是国民政府,”威福之甚,过于中山为大元帅时“,所以,有了以后的迁都之 争。 国民革命军正式出师是在北伐先遣队与第八军取得衡山、金兰寺战斗和安仁、 攸县战斗的胜利后。国民政府根据新制定的作战计划,于7 月1 日颁发了动员令, 部队集中计划和战斗序列亦同时颁发。 7 月4 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正式发表了《中国国民党为国民政府出师北 伐宣言》。 《北伐宣言》发布后,7 月9 日,蒋介石宣告就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职。是日, 在广州东校场举行了五万余人参加的北伐誓师大会和隆重的阅兵仪式。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下达的部队集中计划如下:以第四、第七、第八军约五万 人担任湖南战场的正面进攻。第四、七军组成为右路军。第八军为左路军。第四军 进抵安仁后向攸县集中。第七军向永丰(今双蜂县)集中。两军集中完毕后,协同 第八军进击敌军。第八军自衡山出发,俟第四、七军集中完毕,协同歼敌。以上三 军均以攻占长沙为战斗目标。第二、第三、第六军和第五军之一部,进入湘东、湘 南一带,警戒江西之敌。第二军向桂阳、酃县前进,一方面监视赣南敌军,一方面 掩护主力集中。第三军集中茶陵,第六军集中安仁,除监视江西方面敌人外,并策 应我军正面的进攻。第五军第十六师之四十六团集中桂阳,除监视赣南敌军外,保 持第二军后方的联络。第一军集中衡阳,作为各方面的策应。为了保证广东的安全, 决定留总参谋长兼第四军军长李济深坐镇广州,统筹一切。以第一军军长何应钦防 守潮梅,护卫广东东部边境,以防福建之敌。另任白崇禧为总司令部行营参谋长, 随营赞佐。 以上计划下达到各军后,在粤待发之部队即按第四、第三、第二、第一、第六 各军和第五军第四十六团的次序,由粤汉铁路广韶段开始运输,至8 月5 日均到达 指定地点,集中完毕。由此揭开了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序幕。 湖南是北伐进军的必经之地,湖南形势的发展和演变对北伐战争意义重大。 湖南当时还掌握在军阀赵恒惕手中,由于他鱼肉百姓,不得人心,在革命形势 日益乐观和激烈的情况下,工农群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反对 吴佩孚、驱除赵恒惕的运动,这对北伐极为有利。 当时,湖南军阀内部矛盾重重,赵恒锡手下将领唐生智审时投机,决定配合广 东革命力量的北伐要求,阵前倒戈、推翻赵恒惕,因此在赵恒惕为首顽固守旧势力 和唐生智之间就有了一连串的你争我夺的大大小小的战争。虽然唐生智得到了来自 广东方面的大力支持,然而实力有限,再加上又面临着敌人卷土重来,从而陷于被 动局面。万般无奈之下,唐生智心情焦虑,派心腹前去广东,面见蒋介石,请求尽 快援助。 在此之前,李宗仁致电蒋介石,力主援唐北伐。唐生智退守湘南以后,迭电告 急,敦请李宗仁火速派兵入湘援助。 唐生智退守湘南后,一面电请李宗仁出兵救援,一面派刘文岛再赴广东,要求 蒋介石提前北伐。李宗仁和刘文岛同于5 月10日抵达广州,面见蒋介石。这时的蒋 介石因中山舰事件以来引起的各种矛盾仍余波未平,对于北伐尚并未做多少考虑。 11日、12日,李宗仁与他商谈几次均无果。再加上谭延和程潜因对唐生智从前追 随赵恒惕与他们作对余恨未消,也一致反对入湘援唐,这也使得蒋对援湘一事消极 怠慢。众支队伍中,只有第四军军长李济深赞成,并愿抽调部队先期出发。 蒋介石大举北伐的准备工作尚未就绪,但不能不考虑援湘的问题。因为湖南劲 旅叶开鑫正投靠吴佩孚,充当了吴佩孚进攻广东革命根据地的马前卒,一旦军事失 利,北洋军阀将兵临广东,不仅使湖南驱赵所造成的有利形势毁于一旦,而且使革 命根据地失去了屏障。5 月中旬,国民党在广州召开了二届二中全会,通过整理党 务案,蒋介石总揽了党、政、军大权后,决定援助唐生智,以缓和局势,巩固前进 阵地。 蒋介石在军事委员会上提出拨发广西军费20万元,并下令出兵援湘,广东方面 调第四军第十师陈铭枢部,第十二师张发奎部及独立团叶挺部入湘援唐。5 月17日, 蒋又宣布唐生智任国民革命军第八军军长兼北伐前敌总指挥,21日又委任唐生智兼 理湖南省政,同时送去军费10万毫洋。很明显,蒋介石已经开始重视湖南问题,并 将全身心投入北伐事业中去。 北伐先遣队分途由桂、粤挺进湖南,随即配合唐军投入了保卫湘南的战斗。5 月12日,第七军第八旅第十五团抵达衡阳,正值叶开鑫军猛攻衡山。衡山位于湘中, 挺拔险要,为湘南天然屏障,兵家必争之地。唐生智退守湘南,即将主力布防于衡 山一线,在护湘关、独角山等要隘设置重兵防守。吴佩孚也把争夺衡山看做控制湖 南的要着,认为非此“则湘事万难成功”。 5 月15日凌晨,叶开鑫军以重兵猛攻护湘关,两个营的敢死队担任前锋,实施 强攻,企图突破唐军防线。唐生智所部在护湘关一带筑有坚固的机枪阵地,双方激 战三昼夜,叶军抢关数十次,终未得手。17日夜晚,暴雨如注,两军仍作彻夜激战。 苦战良久之后,第七军等八旅与吴军叶开鑫部在衡山展开血战,互有进退,胜负难 判。 正在衡山方面激战之时,粤军陈炯明旧部在湘东南起兵发难,一时,安全告危, 亏得独立团及时赶到投入火线,免得落入敌手。 在此同时敌军还向渌田、黄茅铺发动猛烈攻击,在独立团和三十九团的共同阻 击下,发起了反攻。6 月5 日,独立团进占攸县。 衡山的巩固和攸县的收复,肃清了旧军阀在湘南的军事力量巩固了北伐战争的 前进阵地。蒋介石闻讯大悦,特嘉电唐生智,并在此之前命唐生智为国民革命军第 八军军长兼北伐前敌总指挥,全面主持前线党军政务。 湘中敌军自六月上旬战败,退守涟水和渌水北岸一线后,北伐军先遣队和第八 军为迎接大部队集中,也推进到涟水、渌水南岸,战争暂呈胶着状态。这时,北伐 军已举行誓师仪式,各军按照蒋介石等颁布的集中计划,正陆续进入湖南,以占领 长沙、醴陵为战略目标。6 月中旬,吴佩孚为保住两湖地盘,任命叶开鑫为湘军总 司令,统一指挥邹鹏振、刘雪轩、林拔萃、贺耀祖、蒋锄欧等部及鄂军余荫森旅, 及在湘的谢文炳、陈修爵、韩彩凤、沈鸿英等粤、桂军残部抵抗北伐。 为加强湘军的后备增援力量,6 月18日,吴佩孚又任命湘鄂边防督办李倬章为 援湘军总司令,宋大霈为第一路司令(辖宋大霈、孙建业两师),协助叶、余等担 任正面作战,王都庆为第二路司令(辖鄂军王都庆第七师),担任右翼临澧、常德 一带防务。唐福山为第三路司令(辖赣军唐福山师及粤军谢文炳师),担任左翼作 战。董政国为第四路司令。又令航空队驾飞机数架、水军开兵舰十余艘入湘备战。 严令叶开鑫、余荫森夺取衡阳,控制全湘。 6 月中旬,湘江东西两岸地区的湘鄂军都积极准备,有向北伐军进犯之势。这 时北伐军大部尚未入湘,敌众我寡,若不采取积极行动,不仅对峙局面难以维持, 而且可能陷于被动。在此情况下,唐生智一面派员与叶开鑫假和,一面于28日与第 四军第十师师长陈铭枢分别致电蒋介石,认为:“敌扰不已”,“确欲大举来攻”, 惟有“直下长沙”,才能分化瓦解敌军。“若固守原防,不惟难以持久”,且“处 处立于被迫地位”,应趁敌内部“尚相疑惧,不能统一指挥,团结未固之机攻之, 易于瓦解。”蒋介石采纳了唐、陈的意见,任命唐生智为北伐军前敌总指挥,率第 四、七、八军及早进攻。 这时,在湖南前线的北伐军主要将领有第七军军长李宗仁,第八军军长唐生智, 第四军副军长陈可钰尚未入湘,由陈铭枢代理率领第四军。唐、李、陈等人组成了 前敌总指挥部,制定了如下作战计划:第四军陈铭枢第十师、张发奎第十二师、叶 挺独立团、第八军三十九团为右路军,指挥官为第四军副军长陈可钰。全军一部于 安仁附近监视赣边之敌,主力分路攻取醴陵、株洲,以巩固右冀。 第八军李品仙第二师、周谰教导师和鄂军夏斗寅第一师为中央军、指挥官由唐 生智兼,担任涟水正面佯攻,以牵制敌人的兵力,掩护左路进攻。 第八军何键第一师、刘兴第四师和第七军钟祖培第八旅为左路军,指挥官何键。 主攻潭市和娄底方面敌之右翼,在攻占湘乡后,协同第七军占领湘潭,再会合第四 军攻取长沙。 第七军第二路指挥官胡宗铎率第七军李明瑞第二旅和胡宗铎第七旅的第十四团 为总预备队,控制永丰一带。 按部署,预定于7 月5 日开始向敌之涟水、渌水防线发动总攻击。6 月下旬至 7 月初,湘南地区连日下雨,正面战争被大水所阻,暂时无法进行。这时叶开鑫军 和北军的一些将领如蒋锄欧、邹鹏振、郑鸿海等都以为涟水陡涨,河面宽阔,唐军 没有军舰,绝难进攻,故大部分都留在长沙、汉口等地寻欢作乐。而他们的部队, 由于军饷积欠数月未发,大多怀有不满和厌战情绪,尤其是叶开鑫勾引北军入湘, 敲诈勒索,奸淫抢掠,引起了湘北和湘东人民的深切痛恨。这一切,对于北伐军立 即发起进攻都是十分有利的。 7 月5 日拂晓,北伐军中、左两路军突然发动了攻击。这时河水暴涨,船只早 为对方掳去,他们凭河顽抗,又有兵舰为助,一时很难得手。左路军于是找来民船 三、四十只,四周架塞钢板棉絮以为掩护,并用小火轮(也镶有钢板)十余艘向北 岸猛冲,几经苦战,始得强渡。7 月6 日,第八军第四师和第七军第八旅攻占娄底。 7 日,第八军第一师进占谷水。8 日,北伐军又占领大乐坪、连山。这时潭市敌主 力凭借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坚守阵地。左路军虽激战终日,仍无进展。直至九日凌 晨,第八军第四师前往增援,始攻占潭市,吴军狼狈溃走。 中路军方面,第八军教导师于7 月8 日进抵朱津渡,经猛烈攻击,强渡涟水。 与此同时,第二师也渡过了涓水,经与蒋锄欧、余荫森等部激战后,攻克了易俗河。 9 日,鄂军第一师攻克湘乡,教导师向如意亭追击。第三师又渡过涟水,十日进克 湘潭,敌纷纷向长沙溃退。 右路军方面,由陈铭枢师长指挥张发奎率三十五团、二十九团为右翼队,担任 主攻任务,攻击沈潭,占领醴陵城。叶挺独立团为左翼队,担任佯攻任务,向泗汾、 豆田、龙山铺之敌正面进攻,相机向醴陵城攻击前进。三十团为总预备队,二十八 团在攸县对茶陵、莲花方面警戒。 7 月10日,北伐军开始向醴陵进击。左翼叶挺独立团在农民侦探队和向导队的 带领和协助之下,以一部分从泗汾桥左侧涉过渌水北岸,侧击敌人,以主力沿攸县 通醴陵大道前进。午夜3 时,第三营第九连隐蔽接近北军阵营,在农民武装队的配 合下,通过吸引敌军注意力,北伐军抢占军机,分两处抢渡泗汾桥,占领北岸。 在进攻泗汾桥的同时,为牵制敌军兵力,叶挺令左翼一营向豆田攻击,占领河 南岸的北军阵地,在第一营的奋勇攻击下,北军纷纷向醴陵逃去。 北伐军渡过渌水后,很快将珠萍路及渌水的北军肃清。 等到醴陵被北伐军攻克后,浏阳无险可守的北军逐撤至汨罗江以北。 醴陵的攻克,在战略上使长沙守敌屏蔽尽失,并保证了在湘江西岸向湘潭、长 沙一带进军的第八军不受到侧击威胁,从而为中、左两路革命军迅速进攻和克复长 沙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涟水、渌水两岸的敌军既经击溃,湘乡、湘潭、醴陵次第克复,长沙就成为北 伐军进军的主要目标了。这时自涟水败退的湘军除少部分向益阳、常德方面逃窜外, 其主力第二、第三两师均向长沙溃退。革命军除以右路军暂驻醴陵监视赣西和对浏 阳方面警戒外,中、左两路军均跟敌追击。李品仙第二师沿湘江直下,经湘潭至岳 麓山。7 月9 日,叶开鑫弃城逃走时,纵兵烧杀抢掠,城内极端混乱。湖南工团联 合会迅即组织成一千余人的保安队,分守八门和要道,维持市内秩序,收缴溃兵枪 械,镇压抢劫活动。7 月11日,在长沙工人和学生的有力配合下,第八军李品仙第 二师首先进入长沙城。何键第一师即以主力向益阳进击,一部分则开向靖港。7 月 12日,第七、八军又分别攻克湘阴、益阳各要点。 在湖南战场,北伐军与吴佩孚旧军阀战斗得如火如荼之际,蒋介石在广州主要 是经营党务政治问题,做些战争动员和后防基地安全部署等诸多事宜,对北伐战场 则是遥控指挥,不直接指挥。首先是北伐誓师大会的隆重召开。7 月9 日,在经过 精心策划和妥善安排之后,北伐誓师大会及就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职典礼终于开始了, 在典礼仪式上,蒋精神焕发,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名义发表《告将士书》、《告 广东人民书》、《告海外侨胞书》,阐明北伐之伟大意义所在,唤醒民众,争得人 心,以蒋介石为统帅的北伐战争名义上合法了。 等到长沙克复之后,蒋介石复电北伐前敌总指挥唐生智贺捷,电文曰:“此次 克敌神速,于最短期间恢复长沙,皆由兄指挥若定,各将士奋勇作战。”同时复电 李宗仁,电曰:“长沙已于蒸日攻克,贵军协力作战,劳苦功高,极堪嘉慰。”后 又致电第十师师长陈铭枢、第十二师师长张发奎,以表祝贺。的确,战场骁将,统 兵打仗,浴血奋战,功不可没,打造了一个良好的北伐前景,应该论功行赏。但这 与蒋介石在后方的统筹兼顾,料理全局,也不无干系。 尤其是蒋作为最高统帅,从战略策略的角度考虑,还必须对盘踞东南的孙传芳 有所防备和安抚,只有这样才可确保北伐军的长驱直入而无后顾之忧。事实上,这 道工作是非常复杂和微妙的,必须妥善处理,再者,北伐军的大量输出,相应地造 成广州城防守空虚,随时有内忧外患之险,因此蒋介石对此事亦不敢疏忽,怕敌人 来个釜底抽薪,乱了方阵。7 月16日,蒋主持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会议,决议李济 深参谋长留守广州。等到一切安排就绪,蒋打算亲赴前线,统兵作战,再展雄姿。 长沙克复后,7 月14日,国民党湖南省、长沙市两党部,两总工会等代表,赴 湘潭迎接北伐军将领进入长沙。7 月25日,湖南省政府正式成立,唐生智任省政府 主席兼军事厅长,长沙之克复标志着北伐第一期作战胜利结束,其胜利壮大了北伐 军的声威,坚定了其信念。但另一方面也出现了一个令蒋介石格外关注的消极倾向, 一些游离动摇于南北政府之间的军阀,如墙头草一般随风而动,开始纷纷附庸于革 命的一方。因此,唐生智本人的实力得到迅速扩张,加上唐原有部队扩编4 个师, 共拥6 师之众,“军械充足,精神统一,战斗力极强”,再加上,很多高层将领与 唐有较深的个人情感基础,关系甚为密切。另外,在唐夺取湖南政权的过程中,他 不时地安排自己的心腹于府衙之中,使之在湖南的统治更为稳固。这种社会地位的 巨大反差给唐带来了无比的优越感和权力欲,似乎整个湖南都是他唐生智的了。即 使是后来北伐司令蒋介石亲临此地,唐对其也有不屑之意,这便为后来蒋唐的矛盾 冲突和势力争夺埋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