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贵族子弟 1927 年1 月30 日奥洛夫·帕尔梅诞生在斯德哥尔摩一个非常富有的上流社 会家庭。其全名为思文·奥洛夫·尤阿金·帕尔梅。 瑞典位于北欧斯堪的那维亚半岛上,纬度很高,其南部边界在北纬55度20 分, 与我国最北部城市漠河的纬度相近。全国约有百分之十五的国土在北极圈内。 斯德哥尔摩位于瑞典中部,受大西洋暖流影响,气温比北部稍高,但一、二月 份正值隆冬,是全年最冷的季节,下雪就像中国南方黄梅季节下雨一样,是日常现 象。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地上铺着厚厚的积雪,人们因行走困难,很少出门;路上 也没有多少车辆,整个城市几乎处于冬眠状态,寂静无声——20 年代的斯德哥尔 摩与现在的斯德哥尔摩大不一样。 斯德哥尔摩市的东部地区,当时是富人居住区,东马尔姆斯大街居住的多是一 些银行家、企业家、律师等。这里的建筑千姿百态,争奇斗艳,各有自己的独特风 格,很引人注目。坐落在东马尔姆斯大街36 号的,是一座四层楼的宅第,建筑面 积很大,楼前有一道黑色栏杆将住宅与人行道隔开。正门在右侧,不大,拾级而上, 进入门厅后,右边是衣帽间,左边是一个很大的客厅;距餐厅不远处是厨房;此外 一层还有几个小房间,是仆役们的寝室。 二楼有一间起居室,其余的是书房和寝室;三楼、四楼基本上都是作寝室用; 地下室则主要是作贮藏室用。这所高大、宽敞的宅第,就是帕尔梅的家———奥洛 夫·帕尔梅诞生和成长的地方,直到1953 年,他26 岁时才搬出这所房子。 这所房子的主人是帕尔梅的祖父思文·帕尔梅。据家谱学家考证,帕尔梅祖籍 原在现今瑞典南方斯科讷的一个小城———于斯塔德。其祖先原是荷兰人,从事航 运业;16 世纪时来到斯堪的那维亚半岛经商,因生财有道,成了家财万贯的富商, 王室为表彰其功绩,封为贵族,此后便在于斯塔德定居下来。至今在于斯塔德城还 有一条名为帕尔梅———吕德尔斯的大街,是以他祖先的名字命名的。当时斯科讷 尚属丹麦,后来归于瑞典。 祖父思文·帕尔梅很富有,是瑞典保险业的巨子。他是自由党人,曾当选斯德 哥尔摩市政议员和国会下院议员。他曾谋求财政大臣的职位,但是当时的首相史达 夫却将这一重要位置给了别人,思文·帕尔梅很失望,气恼之下便一心经商,闲暇 之时写些政治评论文章,与其说是指点江山,不如说是发泄心中不满。他酷爱数学, 遗憾的是,他的数学成就如同他的政治抱负一样,始终未能如愿。老人特别疼爱最 小的孙子奥洛夫·帕尔梅,时常抚爱于膝上,但他做梦也未想到,孙儿长大后居然 完全背离他的政治信仰,加入了社会民主党,为工人的自由、民主、平等奋斗。 祖母哈玛出身于芬兰一个著名的政客家庭。祖母的父亲是芬兰王宫里一个显贵, 王宫中除王室成员外,地位无不在其之下。祖母爱好文学,从1861年起从事文化活 动,1959 年逝世。她是一个文学沙龙的成员,许多著名文人参加了这个沙龙,因 而祖母为帕尔梅家族与文学界建立了联系。正因为奥洛夫·帕尔梅与芬兰有这一段 血缘关系,芬兰德高望重的前总统吉科宁,在帕尔梅当选瑞典首相后,有次开玩笑 说:人们常说出门在外,有个水土不服的问题,这孩子在那儿(瑞典)看来搞得不 坏嘛! 帕尔梅的父亲贡纳尔·帕尔梅(1886~1934 年),继承父业,并颇有建树, 成了Thule 保险公司的总经理。现今瑞典保险业不少规章制度都是他创立的。可惜 他健康状况不佳,患有严重哮喘病, 1934 年在他父亲去世后仅几个星期,他因哮 喘加剧,一口气没有上来,也跟着他父亲去了。 母亲伊丽莎白·帕尔梅(1890~1972 年),是德意志拉脱维亚人,做姑娘时 也是个大家闺秀。她父亲古纳是德意志拉脱维亚贵族的后裔,本人是个大庄园主, 同时还兼任塔林一所技术学院的教授。伊丽莎白·帕尔梅年轻时很有理想,是妇女 解放运动积极分子。为争取妇女平等权益,她离家出走,只身来到斯德哥尔摩。离 开拉脱维亚时,瑞典驻塔林总领事为她写了封介绍信,请他好友贡纳尔·帕尔梅对 这位年轻貌美的贵族小姐多加关照。伊丽莎白来到帕尔梅家,被聘为家庭教师,后 与贡纳尔·帕尔梅相爱,结婚,生下两男一女,长子克莱斯·帕尔梅比奥洛夫大10 岁,次女凯瑟琳娜比奥洛夫大7 岁。奥洛夫·帕尔梅是他们最小的孩子,像天下父 母一样,也是他们最疼爱的孩子。 奥洛夫·帕尔梅7 岁时相继失去视他为掌上明珠的祖父和父亲,他诚然十分悲 哀,但并未造成很大不幸。他很快适应了这偌大府宅里缺少两个男人巨大身影的新 环境,在两个极有主见的女人(祖母和母亲)的爱抚、教育下成长。但父亲去世对 克莱斯影响很大。第二年他便从斯德哥尔摩转到塞格图纳寄宿学校就读, 1936 年 高中毕业后学习法律,成为律师。 奥洛夫·帕尔梅幼时得过肺结核,体质较弱,母亲专门雇一保姆照料他。保姆 初通文字,对瑞典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很熟悉,常给小帕尔梅讲述那些光怪陆离的 故事,小帕尔梅对这些故事喜不自禁,每天不吃饭可以,不听故事不行。《天方夜 谭》里的故事也就一千零一个,保姆为小帕尔梅讲的故事岂止一千零—个! 小帕尔梅幼时体弱,母亲伊丽莎白便为他聘请一位家庭教师,传授他小学基本 知识,使他免受上学之苦。瑞典是世界上最早实施义务教育制的国家之一, 1842 年制定了初等教育法,不久开始实施义务教育,每个学龄儿童必须上学,不论是男 孩还是女孩。义务教育制度为瑞典经济建设造就了人才和大批合格劳动大军,功勋 卓著。但富家子弟可以聘请家庭教师,不去学校就读;穷人子弟也有被生活所迫未 完成义务教育而辍学的。 小帕尔梅除了向老师学习语文、算术、自然等知识外,还学会了英语、法语。 瑞典小学注重德育,教会学生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公民,爱护自然,遵守社会道德和 公共秩序;注重能力的培养,使学生掌握基本的学习方法,教授基本的知识,培养 学生学习的兴趣,不强调死记硬背。小帕尔梅幼时学习并不刻苦,但他天资聪慧, 记忆力特好,模仿力极强,学习外语毫不困难。 算术成绩就很平常了。这一点他没有继承祖父的基因。祖父如果在天有灵,大 概也不会高兴的。 每年夏天,小帕尔梅要随母亲去拉脱维亚,在外祖母家度暑假,因此他学会了 德语。作为一位著名的国际活动家,帕尔梅从小就显示出他的语言天赋。 帕尔梅很爱他的外祖母,他后来对人说,外祖母虽是贵族出身,但她同情、支 持革命,曾经长途跋涉为克鲁泡特金(著名的无政府主义理论家)传递过消息。 就在帕尔梅嬉戏童年之时,瑞典已经摆脱了昔日的贫穷、落后,脐身于世界发 达国家之列。在这一时期,瑞典发生了两起震惊全国的事件,两起导致国家命运发 生重大变化的事件:其一是1932 年3 月12 日“火柴大王”伊瓦尔·克鲁格开枪 自杀和他那庞大的金融帝国的垮台;其二是1931 年5 月14 日,瑞典政府派军队 镇压工人罢工,造成五死五伤的惨案。 20 年代是瑞典经济蓬勃发展的时代,许多产品走上国际市场,丽都公司、瑞 典滚珠轴承公司、瑞典火柴公司等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瑞典再也不靠外国贷款,相 反,开始资本输出。瑞典火柴在世界火柴发展史中一直居于领先地位。此时,瑞典 火柴公司不仅垄断了国内的火柴市场,而且利用其安全火柴的先进技术和自动化设 备两大优势走向国际市场,垄断了世界三分之一的火柴市场。克鲁格利用当时并不 正常的国际经济、金融关系,不仅成为世界上的“火柴大王”,而且建立起他的金 融帝国,控制了瑞典的几个大公司,开始国际性资本借贷业务;其“规模越来越大, 到20 年代可以与马歇尔援助(注:指战后美国的扩张计划‘马歇尔计划’)相媲 美”。故有些史学家又称这个时期为“克鲁格时代”。 不少人从克鲁格的股票里发了财,“开香槟酒的喜庆响声此起彼伏,鱼子酱满 桌皆是,‘卡帕莱’(即带有歌舞表演的餐馆)和上演时事讽刺剧的剧场爆满”, 像帕尔梅家这类社会档次更高的人则去瓦萨歌剧院欣赏玛吉特·罗森格伦和拉斯· 埃格表演的《最后华尔兹》或奥斯卡剧场欣赏约斯塔·埃克曼和托利·塞尔曼主演 的《古堡闹剧》。电影院放映拉斯·汉松主演的《罪》,场场客满。帕尔梅快两岁 时,即1928 年10 月的儿童节那天,首次上映有声电影,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 次看电影,虽然根本不记得看的是什么。这时人们竟相显示自己多么富有,妇女们 穿金戴银,钻石戒指闪闪发光,毛色特别光滑的貂皮大衣显得格外暖和;而年轻的 贵妇人则喜欢银狐皮。男人们穿着燕尾服戴着高帽,一副英国绅士打扮,坐上奔驰 或别克高级轿车,穿梭在两个以上晚宴之间……“20 年代是少数人的黄金时代, 是少数人垄断的时代,他们盼望的未来是股票无止境地上涨,可观利润滚滚而进, 永不停止。”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广大群众的贫困。20 世纪初工会会员失业的 占工人总数的三分之一。历史学家A ·埃尔默写道: “1922 年1 月失业工人约有22 万,这就是说有几十万人缺乏生计。22万人 中,3.2 万人获得临时救济性工作,主要是筑路;6.4 万人依靠地方政府的救济, 但大部分失业工人只能自己想办法寻找生计。”筑路通常是在荒芜凄凉、渺无人烟 的地方。“对一个每天正常情况下能挣12.5 克朗的手艺人来说,离乡背井,跑到 渺无人烟的地方去筑路,工资比正常情况下挣得最少的还要少,住在原始房子里, 吃的是无法下咽的饭食,实在不是什么美差,然而为了养家活口,不得不干。”社 会上两极分化在加剧,阶级矛盾趋向尖锐。 克鲁格是20 年代特有的产儿。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果,使得20 年代国际贸 易和资金,尤其是美国资金向欧洲流动障碍重重。许多障碍是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 而设置的,战后并未完全拆除;美国的关税政策更是无法逾越的障碍;德国根据凡 尔赛条约规定,需要支付赔款;英国莫名其妙的货币政策又使资金流动更加复杂化 ;种种因素,造成了美国与欧洲之间不合理的贸易关系。 商业往来轻而易举地可予阻止,但偷税和偷逃资金却无法阻止。这就为克鲁格 提供了广阔的活动舞台,为他的国外贷款,主要是美国贷款创造了独特条件。投机 商则视克鲁格为最理想的担保。与此同时股票市场价格飞涨,股票投机商利润大增, 抵押品主要是无主的土地,故可大量逃税。克鲁格一面搞投机,一面将其火柴公司 建成国际垄断公司,更增加了投机商对他的信心,他在投机商眼里是“金融奇才”, 神通广大,没有办不到的事,尤其是1927 年法国向美国借贷横遭拒绝,克鲁格借 给法国贷款后,他的声誉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克鲁格之所以得逞,当然不只是有办法搞到借款和得到投机商对他的信任,他 还设法让大家看到他有个“工业帝国”。他兼并了几家瑞典的公司,其中包括现居 瑞典十大公司之首的爱立信公司。兼并不单纯是为了赚钱。外国贷款已使克鲁格背 上了巨大的财政负担,为了稳定市场,他得冒险,他得购进这些公司。不买进这些 公司,他拿什么做抵押呢?他的巨额利润又从何而来呢?他贷不到款又怎能借钱给 别人呢?流动资金形成危机,最终必得垮台。 正如K ·塞缪尔松在《从大国到福利国家》一书中所说的那样,“然而瑞典太 小,那些瑞典公司太弱,不足以支持克鲁格的庞大活动;克鲁格的许多‘突出价值 ’都是空中楼阁”。克鲁格施展了阴谋诡计,才掩盖了他的亏损和他在欧洲公司的 重重困难,使他的窘境从未完全暴露。 1929 年爆发的世界经济危机很快波及瑞典,工厂倒闭,工人失业,克鲁格这 个泥足巨人在经济危机的洪水冲击下,终于彻底垮台了。1932 年3 月12日,克鲁 格开枪自杀,许多瑞典商人随之破产,也纷纷跟着自杀。3 月13 日,即克鲁格自 杀的第二天,瑞典著名诗人斯坦·塞兰德尔对采访他的记者说: “结束以前瑞典大国梦的是一颗子弹:即1718 年11 月30 日发射的那颗子 弹。今天这颗子弹的回声在全世界荡漾,这颗子弹是否也标志着瑞典又一伟大时代 的结束?”斯坦·塞兰德尔所说的“那颗子弹”,是指枪杀国王卡尔十二世事件。 17 世纪时瑞典是欧洲强国,拥有波罗的海海上霸权和波罗的海沿岸的许多属地。 1697 年卡尔十二世继位后继续对外扩张,与正在寻求波罗的海出海口的彼得大帝 爆发了”北方战争”(1700~1721 年)。1709 年卡尔十二世兵败波尔塔,败局 已定。但卡尔十二世率残部逃回瑞典后,不顾大臣反对、集结兵力再战。1718 年 率部攻打挪威, 11 月30 日黎明前,正当即将发起进攻时,卡尔被一颗子弹击中, 至今死因不明。1721 年俄国与瑞典签订《尼斯塔特和约》,瑞典丧失了其在波罗 的海的海上霸权和波罗的海以东的地区。瑞典从此不再重温大国梦。 事件之二,是1931 年军队开枪镇压工人罢工,打死罢工工人。 位于瑞典北方翁厄曼兰的海讷桑德与索莱夫特奥之间的奥达伦(奥河河谷地区), 是20 至30 年代瑞典木材工业基地之一。木材工业随国际市场需求变化,起伏较 大。20 年代末、30 年代初,厂主借口世界经济危机,木材销售下降,减低工人 工资,减少工作日,并增加工人居住的工房的房租。工人采取罢工的方式相抗争, 厂主则以停工停产相威胁。一时间劳资纠纷接连不断,阶级矛盾十分尖锐。 瑞典工人运动兴起于19 世纪下半叶, 1898 年成立了总工会,到20 年代末, 其所属的全国性行业分会有36 个,会员人数达50 万人。奥达伦地区的工人大多 数都参加了工会组织,其中造纸工业工会和木材工业工会的力量都很强,其他工会 组织和共产党在此地区也很活跃。 1930 年和1931 年,厂主又提出了进一步削减工资,增加房租的要求。 工人无法接受厂主的苛刻条件, 1930 年玛尔马纸浆厂的工人首先对工厂实施 封锁,与厂主发生了冲突。1931 年春,厂主从外地招聘来许多非工会会员的工人, 企图破坏罢工。5 月12 日被雇佣来的外地工人到达时,举行罢工的工人们自动集 合起来进行抗议,与前来破坏罢工的外地工人发生了冲突。地方政府害怕罢工工人 把事态闹大,派军队前来镇压。在市长签发了命令后,5 月13 日军队开进奥达伦。 罢工工人群情激昂,向前来镇压的军队投掷石块,进行抗议。 5 月14 日,罢工工人再次举行集会,其中一部分群众(约四五千人)向市政 府所在地进发,开始了示威游行。傍晚,游行队伍到达市府所在地。早已在此严阵 以待的军队兵士们,骑在高头大马上,肆意地抽打示威的工人,勒令游行队伍解散。 罢工工人拒绝解散,政府命令士兵开枪,当场打死5 名工人(其中一名青年女工), 打伤5 人,酿成了瑞典历史上著名的流血惨案。 无数的工人和工会领导人被逮捕,就连那些报道了罢工情况和事件真相的新闻 记者也被捕入狱。 全国各地的工会组织立即声援罢工工人。各个派别的政党也被激怒了,右翼政 党无理谩骂罢工工人和工会肇事者;社会民主党和共产党猛烈抨击瑞典的政治制度, 谴责工厂主和地方当局,矛头直接指向军队和埃克曼中央政府。5 月21 日中午5 名被害工人安葬时,斯德哥尔摩的所有工厂停15 分钟,向死难者志哀。 奥达伦和克鲁格的两次枪声,使瑞典朝野震惊,阶级矛盾日趋尖锐。1932年夏 天,首相埃克曼因接受克鲁格贿赂案发,被迫下台。是年举行大选,社会民主党抓 住这个天赐良机,在选举中一举获胜,阿尔宾·汉松组阁,成立了社民党政府,开 拓了瑞典社会民主党长达44 年的统治(1936 年3 个月的短暂时期除外),开创 了瑞典历史上长治久安的稳定局面。尚在孩提时代的帕尔梅,当然不懂得这两起事 件的含义,更不会想到这两起事件造成的后果,将会给他的一生带来如此巨大的影 响。 1937 年,年仅10 岁的帕尔梅告别母亲,离开家到斯德哥尔摩40 公里以外 的塞格图纳寄宿学校求学。 塞格图纳是一座历史名城,建于公元970 年,是瑞典历史上第一座城市,第一 个首都。瑞典历史上第一枚硬币就是在这里铸造的。今天,它那狭窄的街道,中世 纪教堂的遗址,矮小的木屋以及宁静的公园,处处都记载着瑞典悠久的历史和灿烂 的文化。这是瑞典宝贵的财富,每年都吸引着无数游客前来观光。 塞格图纳寄宿学校是一所全国闻名的私立贵族学校,与英国的伊登公学相似, 都是培养政界、军界、财界、商界要人的摇篮。英国保守党政府的首相、重要政客、 高级将领几乎都出自伊登公学。英国历史名将惠灵顿勋爵在打败不可一世的拿破仑 后说:“滑铁卢战役胜利是在伊登公学足球场上奠定的。”1968 年爱德华·希思 当选为保守党的政府首相后,英国报刊异口同声强调希思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受教于 普通中学的保守党领导人,似乎这有什么象征意义。塞格图纳寄宿学校同样是贵族 学校,瑞典许多著名的政客、银行家、工业家、艺术家皆是这座学校熏陶出来的, 瑞典当今国王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曾就读于这所学校。它被誉为是瑞典最好的学 校,老师教学经验丰富,教学设备一流,学生毕业后可选送全国任何一所大学,有 的学生可按学校与其他国家院校签订的双边合同,直接送国外学习。塞格图纳与伊 登不同之处在于:私立的伊登学校偏偏把自己冠以“公学”的头衔;塞格图纳寄宿 学校却不在校名上作文章,其身份是明确的。也许伊登公学有它的道理:我的学校 是向全社会开放的,凡缴纳得起学杂费、住宿费、伙食费以及其他费用者,均可入 学,难道还不“公”吗?在伊登公学看来,就地入学原则限制了父母和学生本人选 择学校的自由。试问,能享受这种自由的又有几人呢? 塞格图纳寄宿学校已有250 多年的历史。17 世纪中叶的一场大火,将学校烧 成灰烬。此后,“校址虽在,然空无一人。教员因数年未得薪俸而挂鞭离去。”当 时教员的薪俸未自农民向教会缴纳的什一税,因年景不好,农民交不起赋税,教员 遂无收入。当地政府向国王求助。1666 年,国王曾批准从斯德哥尔摩中学拨给塞 格图纳学校一份税粮。1748 年,学校重建,逐渐恢复了昔日的风貌。如今,这所 名闻遐迩的学校,像一棵苍松古柏,枝繁叶茂,生机盎然。穿戴整齐、训练有素的 学生们以其特有的素质受到世人们的青睐;学校操场上比赛的助威声不亚于课堂上 朗朗的读书声;面红耳赤的争论,折射出他们丰厚的知识功底,雄辩的口才和天才 的想象力。 帕尔梅刚刚进入一个新环境,难免有些陌生。但他的适应能力很强,不久便习 惯了寄宿学校的生活。帕尔梅因年幼,身材矮小,初来乍到,常受一些大同学欺凌, 甚至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从不因为自己是个新生而唯唯诺诺,更不因弱小而忍气 吞声。他勇于抗争,决不屈服,大同学很快知道,这个新来的小家伙并非是软弱可 欺之辈。 帕尔梅算不上是个勤奋好学、品学兼优的学生。他也许从未听说什么“书山勤 为路,学海苦作舟”之类的箴言,即使听过也会不以为然。他真正开始认真读书, 是若干年后在美国留学的时候。 瑞典中小学生跟中国学生很不一样,学习负担很轻,学校从不主张布置家庭作 业,从不用无休止的考试折磨学生,课后完全是学生的天下,加之帕尔梅天资很高, 完成一般学习任务毫不费力,因此他边学边玩,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少年生活就 像他童年一样,天真烂漫。青少年时代正是人生的春天,他像蝴蝶一样,沐浴在温 暖的阳光里,嬉戏在美丽的花丛中,跟这朵花亲吻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飘然离去, 再跟另一朵花低语一阵,留下开心的欢笑。当然也有个别学生在这明媚春光里刻苦 学习、像蜜蜂采蜜一样,贪婪地吸吮着书本上的知识,不懈怠。只是瑞典这样勤奋 的学生实在不多。 帕尔梅有两个一般学生所不具备的特点:一是记忆力超群。由于记忆力好,他 学习十分轻松,年仅17 岁便完成了高中学业。二是顽强。像其他男孩一样,帕尔 梅喜欢体育活动,几乎对所有竞技项目都感兴趣,尤其是手球和曲棍球。打手球时 他当守门员——手球攻防激烈,对抗性强,要有高大的身材,强壮的体魄,否则吃 亏。帕尔梅身材矮小,但反应敏捷,当守门员很出色。他争强好胜,在比赛中从不 服输,即使败局已定,他仍顽强拼搏,直到最后一刻。这个特点陪伴他一生。 帕尔梅在学校里比较懒散,生活自理能力不强,这个毛病也几乎伴随他一生。 特别是他好奇心强。有时特别调皮,喜欢搞些恶作剧。有一次他和同伴被学校的督 监从女生宿舍的窗帘后面揪了出来,男学生进女生宿舍在当时是违反校规的行为。 他的同伴至今还记得他的一次恶作剧。不知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他一向讨厌牧师, 一次,帕尔梅将一枚自己制作的手榴弹从神学院的烟囱里扔了进去,幸亏没有发生 意外,帕尔梅躲过了一次处罚。 帕尔梅在学校里很快给老师、同学造成爱表现、好出风头,喜欢吸引他人注意 的印象。一个对那时的帕尔梅还有印象的同学说:他当时貌不出众,语不惊人,但 很想成为大家注意的中心,很想起主导作用。另一位女同学后来也回忆说:帕尔梅 长得并不特别漂亮,舞也跳得不算太好,但他特别风趣,十分机警、反应敏捷。 尽管帕尔梅天资很高,但学习成绩平平。在各门学科中他最喜欢的是历史,成 绩也是最好。塞格图纳整个城市是座历史博物馆。它的每条街道、每个小屋、每个 墓碑都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帕尔梅也许因为酷爱历史,才更喜欢塞格图纳;也许因 为塞格图纳才更钟爱历史。 塞格图纳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城,记载了瑞典的盛衰荣辱。 公元8 世纪至11 世纪中叶,来自斯堪的那维亚半岛的北欧人,对欧洲各国进 行了海上贸易和抢劫商船活动。欧洲人称这些人为“维金人”。Vik 这一北欧名词 的原意是指海湾、峡湾,尤其是指挪威奥斯陆峡湾以南的水城;Vikingr 则意味着 来自海湾或峡湾的人。人们在使用这一词时往往与海盗同义,所以8 世纪至12 世 纪的北欧人又被称为海盗,历史学家便将这一时期称为“北欧海盗时代”。 瑞典人,尤其是孩子们和年轻人,特别崇拜海盗,将海盗奉为顶天立地的英雄, 比中国孩子崇拜《水浒》中的梁山好汉更有过之。每到仲夏节或其他重大节日和大 的集会时,男孩脸上用五颜六色的油彩涂成奇形怪状的脸谱,头上戴一顶尖尖的帽 子或用布扎一个头饰,身上披一块浅棕色的麻布,腰间扎根腰带,敞胸坦怀,扮成 海盗状。他们认为海盗为瑞典和整个斯堪的那维亚创造了一部惊天动地的历史:他 们骁勇善战,充满豪气;他们南征北战,所向无敌;他们在波涛汹涌的海上与自然 搏斗的勇气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他们高超的造船技术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他 们的足迹遍布欧亚大陆的广大地区,向东到达俄罗斯,并沿黑海和里海深入中亚, 到达拜占庭帝国;向西到达英伦三岛、冰岛、格陵兰,甚至北美洲的东海岸。海盗 是精明的商人,是文化使者,在促进经济和文化交流中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海 盗留下了无数传奇故事,是瑞典重要的精神财富。从小就喜欢吸引他人注意、喜欢 成为中心人物的帕尔梅对海盗岂能不顶礼膜拜。 欧洲其他国家,尤其是英国,对海盗看法就截然不同了。他们把海盗形容成赤 发长毛、青面撩牙、杀人如麻的强盗。海盗会突然出现在他们海岸附近的海面,然 后一跃登岸,抢劫村庄、寺院和庄园,消息还未传到内地,他们早已扬长而去。英 国人不会忘记公元973 年海盗对他们东北海岸林第斯法恩的袭击,一个著名的寺院, 一个主教宅第和有名的讲学所遭到洗劫,献身于宗教的人们遭到杀戮或被掳去为奴。 消息迅速传遍西欧,人人毛骨悚然。 历史学家格温·琼斯则奉劝大家历史地、客观地评价海盗的功过,不能片面强 调他们对欧洲的破坏作用,而忽略他们对贸易、发现、殖民、政治、文化、习俗等 方面的贡献。“做海盗是一种职业”,“至少是一种谋生手段”,琼斯说。海盗是 人,要过可以忍受的,甚至美好的生活,他们需要土地去养活孩子,他们渴望获得 白银和能用白银换回的什物,他们的首脑通过行动追逐名誉、权力、财富和食物… …正是这些欲望刺激海盗们在波罗的海,北海、黑海和里海,穿越大西洋并沿俄罗 斯的一些大河进行贸易和运输。“他们地处要冲,可以满足欧洲和伊斯兰教徒对毛 皮和奴隶的无穷无尽的需求,而且着手弄到一切可以出售的商品:粮食、鱼、木材、 皮毛、盐、酒、玻璃、牛、马、白熊、苍鹰、海象牙和海象油、蜂蜜、腊、麦芽、 生丝和毛织品、琥珀、棒果、皂石盘和石磨、精制的武器、装饰品和白银”。“为 了这个目的,他们制造了船只,建立了市镇,扩展了贸易道路,保持了势力范围, 并通过海外的掠夺和征服而强化了商业活动。”①塞格图纳就是在海盗活动巅峰时 期兴起的城镇,它坐落在梅拉伦湖畔,水陆交通方便,既便于往来商人的进出,又 不易受外来势力的侵袭,是一处理想的贸易集散地,11 世纪初成为国内和国外贸 易的中心。随着硬币的流通,塞格图纳出现了铸造硬币的造币厂,来自英格兰的铸 币者在这里传授技艺,于是诞生了瑞典历史上的第一枚硬币。 塞格图纳的繁荣时期,正是基督教逐步向瑞典传播、扩展时期。基督教的传播 不仅为瑞典带来了新的宗教,同时带来关于人的新的观念,带来新的艺术、新的拉 丁文字母、新的建筑和建筑技术。塞格图纳的教堂由原来的本质结构逐渐变为石头 结构建筑,并略带有英格兰的建筑风格,也向人们展示了这个变化。基督教传入后 很快就占据了统治地位,瑞典便纳入了以罗马为中心的基督教世界,教会在人们的 心目中占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直到1520年瓦萨国王建立封建帝国后,教会势力方 逐渐衰弱。16 世纪30 年代中,瑞典退出罗马教会,改奉路德教。教会改组后, 实际被置于国家管辖之下。乌普萨拉成为新的宗教中心。 塞格图纳是伴随着海盗时期贸易的发展而兴盛起来的,北欧海盗时代的结束也 使这一时期的辉煌逐渐消失。从13 世纪起,塞格图纳在政治上,经济上便失去了 其中心地位,而位于它附近的斯德哥尔摩、恩彻平等城市很快发展起来,并超过了 它。 帕尔梅漫步在塞格图纳这座历史博物馆里,学到了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也许是由于对历史的偏爱和更深入的了解,帕尔梅从塞格图纳的变迁中、从瑞典历 史的盛衰荣辱中,领悟到更多的东西,它不只是简单地述说着昨天…… 在塞格图纳度过的时光是美好的。1939 年9 月,当帕尔梅和他的伙伴们正陶 醉在金色秋天的怀抱中,尽情欢乐的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大战开始前,瑞典、丹麦、挪威宣布中立。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瑞典坚持其 “中立”外交政策,免遭战火的洗劫,可以说获益匪浅。而欧洲其他参战国创伤累 累,损失惨重。如今,当大战再次临头时,瑞典政府如法炮制,明确地宣布了其立 场,再次幸免于难。 然而丹麦、挪成就不那么幸运。1940 年4 月9 日凌晨、德军同时向丹麦、挪 威发动进攻。在德军闪电般的攻击下,丹麦政府惊惶失措,在德军人侵一小时后便 决定投降。德军兵不血刃地占领丹麦,所花代价仅为两人死亡,十人受伤。当德军 列队开进哥本哈根时,不少市民还以为是好莱坞在拍摄一部战争片呢! 挪威的情况与丹麦略有不同。国王哈康七世率全国军民奋起抵抗了两个多月, 终因力量悬殊,不得不带领王室和政府内阁成员逃往瑞典,组织流亡政府,继续抗 敌。哈康国王是挪威独立的象征,鼓舞着挪威人民顽强作战,被视为民族英雄。而 叛国投敌的吉斯林,却组织了“民族政府”,充当德国的傀儡,将挪威置于法西斯 的铁蹄之下。从此,“吉斯林”成为叛徒、卖国贼的同义语。 目睹两个邻国的沦亡,瑞典噤若寒蝉。然而瑞典安然无恙!人们不禁要探个究 竟。据当时瑞典外交部贸易司司长古纳·霍格洛夫解释,瑞典已向德国表明,一旦 遭到侵犯,将立即炸毁基律纳等铁矿。换言之,如保持瑞典中立,瑞典将继续向德 国提供铁矿石、钢等战略物资。希特勒3 月1 日签发的代号为“威塞演习”的作战 指令也说明为什么德国将瑞典与丹麦、挪威区别对待:“斯堪的那维亚局势的发展, 要求我们准备用武装部队占领丹麦和挪威(‘威塞演习方案’)。这一作战行动, 可以防止英国对斯堪的那维亚和波罗的海的侵犯,保证我们从瑞典获得铁矿的提供, 并为我们的海军和空军提供进攻英国的广阔基地。”①瑞典幸免于难,重要原因是 它一一接受德国要求。自1940 年4 月,即丹麦被占领起,瑞典向德国作出一系列 让步,其中包括:德国可利用瑞典国内的火车向挪威纳维克(NARVIK)德国占领军 运送粮食、被服、医药、医生和护士;将在挪威的德国海军、文职人员、伤兵运送 回国。瑞典声称此举乃出于“人道主义”考虑。6 月5 日瑞典外交部宣布同意德国 假道瑞典向被德军占领的挪威运送军火物资。1941 年瑞典外交部索性抛开人道; 同意德国将恩格尔布雷希特十师通过瑞典铁路从挪威调至芬兰,去攻打苏联,如此 等等。 瑞典许多政客和报刊舆论强烈反对,认为这是“无耻背叛中立政策”,瑞典政 府却屈从德国要求,取缔和封闭了国内许多家批评希特勒纳粹暴行的报纸。战局发 生根本性转折后,瑞典对德国态度又急速变化,思想感情上向美国靠近,“对德国 使用更为严厉的语调,采取对盟国有利的中立政策”。1943年7 月瑞典通知德国, 德军必须停止从瑞典过境。历史学家斯蒂格·海德纽斯坦率地说:“瑞典的标准是 看谁的力量大。我们需要有个大国作为依靠。”与此同时,瑞典又同意丹麦、挪威 在其领土上训练警察部队,以便德国撤离丹麦、挪威时,这些部队能立即回国恢复 秩序。瑞典从未停止向德国提供铁矿砂, 1943 年供应量达到顶峰,为1001 万吨, 此后开始下降。英语此时取代德语位置,成为瑞典第二大语言。瑞典在二次大战中 本着民族利己主义,谁强大投靠谁,正如瑞典著名记者、瑞典最大日报《每日新闻 》主编汉斯- 英瓦尔·约翰松说:“瑞典的战略是实用主义重于英雄主义。只要德 国在战争中占据优势,瑞典就顺从德国要求。”“正式说来瑞典联合政府始终执行 中立政策,但有时被迫对德国做些让步,而这些让步在瑞典国内以及国外都觉得是 有问题的。”①1931 年出生的瑞典著名历史学家海德纽斯对瑞典明哲保身的中立 政策的是非作了颇具代表性的回答:“毫无疑问,瑞典不为它站在战争之外而感到 内疚,我本人、我父母以及我所有朋友都不为此感到内疚,我知道的人中谁也没有 感到内疚,我们为能获得和平而庆幸。”后来成为首相的帕尔梅也并不为瑞典在二 战中的表现而内疚(参见帕尔梅演讲槁《世界和平,超级大国和民族独立》)。 然而,苏芬”冬季战争”却使瑞典的中立政策备受煎熬。 芬兰与瑞典关系不同一般,它远非近邻而已。历史上芬兰曾属瑞典,1712 年 瑞典在“北方战争”中败给彼得大帝后,被迫同意将芬兰划入俄国势力范围。第二 次世界大战前夕,苏联以维护其西北边境安全和保护列宁格勒为由,多次要求与芬 兰交换领土,并租借芬兰军事基地。1939 年11 月9 日双方谈判彻底破裂, 11 月28 日苏联宣布废除1932 年签订的《苏芬互不侵犯条约》,次日中断两国外交 关系, 11 月30 日苏芬战争爆发,苏联派遣20 个师(45 万人), 2000 辆战 车和一千余架作战飞机,以泰山压顶之势,向芬兰飞扑而来。“苏联发动苏芬战争 的原因,还是那个古老的安全问题: 苏联想把列宁格勒(现为圣彼得堡)和俄国西北部防线推到波罗的海海边的芬 兰湾河口……1939 年,芬兰已准备将卡累利阿的一部分划给苏联,但是芬兰湾基 地不能给。”(参见马蒂·克林格《芬兰简史》) “冬战”前一个月,瑞、芬、丹、挪四国曾在斯德哥尔摩达成一项协议: 芬兰如遇侵略,其他三国要予以支援。但此刻都“严守中立”,缄口不言—— 瑞典略为不同,它宣布自己是“非参战方”。瑞典群众却要求政府支持芬兰,全国 上下吵吵嚷嚷,一片沸腾,政客喊破嗓子发表一个又一个演说,报纸连篇累牍地发 表一篇又一篇文章,呼吁支援芬兰。妇女动员起来了,开展”支前”活动,织了许 多袜子送到芬兰前线;青年人更是一点就着的干柴烈火,8500 人报名参加志愿军, 要与芬兰军队并肩战斗。海德纽斯说:“瑞典十分同情芬兰。这种感情以前从来没 有过,以后也未曾有过。我们瑞典从来没有对任何事有如此强烈的感情。”芬兰人 开始打得很勇敢,很顽强,芬兰的“白色鬼魂”(即滑雪部队) 确是“以一当十”,苏军战略上虽占优势,但由于“白色鬼魂”运动迅速,苏 军战术上经常顾此失彼,显得被动。瑞典为芬军取得的胜利欢呼雀跃,支前更加积 极。但人数上占绝对优势的苏军很快稳定局势,适应了芬军的雪地战,战局逆转, 瑞典开始坐立不安。瑞典首相阿尔宾·汉松虽然也很激动,但仍然非常冷静,没有 失去方寸而违背瑞典的处事原则。他斩钉截铁地说: 不能参战。他的政敌、社民党第二号人物、外交大臣桑德勒这时成了叱咤风云 的人物。他前蹿后跳,声嘶力竭地高呼支援芬兰,要求参战,并派兵加强奥兰岛的 防务(奥兰岛在波罗的海上,芬兰声称属它所有,瑞典亦对该岛提出主权要求。第 二次世界大战后联合国裁决该岛归属芬兰,但为开放岛屿)。 汉松首相拒绝桑德勒意见,桑德勒因此提出辞呈。桑德勒的辞呈正中汉松下怀。 汉松知道全国、全党情绪,知道支持芬兰的大有人在;桑德勒窥视首相位置已久, 这次演的是“项庄舞剑”,无非是想利用群众情绪,威胁他的领导地位。汉松顺水 推舟,暂时稳住桑德勒,宣布成立“全国联合政府”,要桑德勒将辞呈推迟到联合 政府成立以后,桑德勒同意了。12 月13 日联合政府组成,邀请所有党派参加内 阁,社民党占五个位置,三个“资产阶级政党”各占二个位置,唯共产党被排除在 外。被排除在政府之外的还有桑德勒,他的外交大臣一职由克里斯蒂安·云特接替。 克里斯蒂安·云特是职业外交官,决不会提出令人不安的冒险想法。此刻像任何时 候一样,只讲民族利益,不能奢谈原则。社会民主党发表声明,要求瑞典政府奉劝 苏芬停战,打下去双方受损。桑德勒嘲笑社民党“中立到愚不可及的程度”。 桑德勒一直是社民党的麻烦,他从来不是社民党的主流派,所以社民党今天再 也不提他了。但帕尔梅忘不了他。帕尔梅那时快13 岁了,也许是与他家感情吻合 的缘故,也许是他的正义感更强些,帕尔梅对这位生不逢时的老政客印象颇深,后 来曾为他平反,给他不少赞誉之词,称他“敢在专制主义面前站起来说话”。1964 年帕尔梅发表为他自己一生定调的重要演说,题名为《政治就是追求》,说“人需 要实现他的价值,桑德勒奉行的就是这条原则。每人有自己的目标,谁也不能被迫 成为执行他人意志的工具。”帕尔梅家一直非常平静,就像一湖秋水。1939 年苏 芬“冬战”却像一阵北风,吹皱了湖面,掀起了小小涟漪。这也不难理解,帕尔梅 的祖母就是芬兰人嘛。这年圣诞节全给搅乱了,失去了往常欢乐祥和的气氛。人人 都很激动,帕尔梅也很激动。22 岁的帕尔梅兄长克莱斯血气方刚,参加志愿军去 了,“但只上过一次前线”,克莱斯后来说。 “冬战”很快结束。苏军战略上占绝对优势,胜负早成定局。1941 年芬兰倒 向德国,企图借希特勒力量报这一箭之仇,苏、芬重新开战。但此刻,瑞典对芬兰 战局已经不感兴趣。 帕尔梅的中学时代几乎全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一时期度过的,但是他的学业 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与近在咫尺的丹麦、挪威、芬兰学生相比,不知幸运多少倍。 命运有时很不公,对有些人来说,人生就像在青藏高原上跑马拉松,每前进一步都 很艰难,都要付出艰苦的努力;而对有些人来说,则像是在沙滩上散步,悠闲、雅 致。当丹麦等国的孩子们被德国占领军的铁蹄声、枪炮声吓得胆战心惊,魂不附体 时,帕尔梅同他的伙伴们,在依山傍水的塞格图纳照常读书、游戏、散步,没受到 战争的惊吓,没领略过枪口下偷生的滋味。 不过,帕尔梅也听到过一次枪声。那是一年夏天,帕尔梅偕一好友去西海岸一 座滨海城市度假,路上又结识了两位豆蔻年华的姑娘。他们在岸边玩得还不尽兴, 想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岛上,去品尝一下与世隔绝的罗宾逊生活。他们驾舟登上了这 个小岛。谁知道这个小岛是军事要塞,据这位朋友回忆说:“我们俩人带了两个姑 娘,划船上了小岛。 我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军事禁区,直到守岛部队向我们鸣枪警告时,才恍然大 悟,慌忙逃离。我们很快爬进小船,奋力划回岸上。”这,就是帕尔梅在第二次世 界大战期间听到的唯一枪声。 1944 年5 月, 17 岁的帕尔梅顺利地通过了毕业考试(相当于我们的高中毕 业考试),其中历史的成绩最好,外语也很出色,其他科目成绩平平。 毕业了,学生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尽情地欢庆。当摄影师要给他们拍一张 “标准像”时,帕尔梅和另外一个喝得同样醉醺醺的同学却百般捉弄这位摄影师, 手里拿着白色的校帽,不停地摇晃,使摄影师的“标准像”终未拍成。 帕尔梅的哥哥克莱斯从炮声隆隆的战时伦敦飞回歌舞升平的斯德哥尔摩,参加 为庆祝帕尔梅毕业举行的家庭晚会。克莱斯驱车陪同母亲去塞格图纳接帕尔梅回家, 但到了学校却不见帕尔梅的踪影,教室里没有,体育馆里没有,图书馆里没有,宿 舍里没有,甚至厕所也找遍了,都没有。克莱斯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撒腿往丛林 里跑,看见弟弟正和一女同学生离死别呢。 “我们死拉硬扯地把他拖走,”克莱斯回忆说。 晚上帕尔梅家在东马尔姆斯36 号的宅府里举行晚会。虽然第二次世界大战的 各个战场仍然是硝烟滚滚,但晚会气氛欢乐极了,众人开怀畅饮,好不热闹。只有 帕尔梅却闷闷不乐,晚会大部分时间他独自站在凉台上,有时凭栏眺望,有时低头 沉思,情绪低沉。“这是为他举行的晚会,可他一点也不高兴,”克莱斯有点莫名 其妙。 帕尔梅不是不悦,更不是思念林中那个姑娘,“中学毕业了,下一步做什么呢? 升大学,就业?升大学读什么专业呢?就业又干什么工作呢?今后的人生道路该怎 样走呢?”一向寻欢的他,现在陷入思考中。 “每个时代都需要伟人,但并不是每个时代都能产生伟人。由常人到伟人,可 从其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寻找到生命的轨迹,”一位作家这样说。 帕尔梅的青少年与平常孩子一样,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他的同窗、校友几乎没 有一人想到他会成为未来的首相。当然国家或政府首脑不一定是伟人,首脑中有一 代英杰,也有魑魅魍魉。帕尔梅是首相,不是伟人。作为首相、众多瑞典人还说他 是“有争议的人”。伟人不仅要有非凡的才能和气质,而且要有特定的客观形势和 条件。尽管帕尔梅尚不具备跻身于伟人的某些要素,但青少年时代的帕尔梅己显示 出某些天赋和领袖欲。他天资聪颖,争强好胜,逆境中勇于拼搏,不沮丧,不沉沦。 人生的下一步将迈向何方?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