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浪子(一) 第十八节 索梅恩--西林 多纳西安的祖母达斯土奥虽已风烛残年,可仍一直在一座普通的罗马教的教堂 里传播世界性的宗教思想,而他的那些笃信宗教的姑姑们则每天苦读《圣经》和圣 诗,读得眼睛都已红肿。她们欢迎这个新来的孩子犹如耶稣的真身,时刻以糖果和 抚爱来招待他,他的周围立即又形成了一圈崇拜者。他不正是这个家族惟一的继承 者,惟一的男性后代吗?他生在亲王家,长在波旁身边,他的父亲在凡尔赛任高官, 这一切极大地提高了多纳西安在他那些虔诚的家乡父老的心目中的威望,而他自己 对此也非常清楚。他是个创举,是一个大有可为的奇迹,是一个偶像。他的任何奇 怪的欲求都应得到满足。这个小暴君知道自己的特殊地位,便什么东西都想要。随 着他的要求一个个得到满足,他也变得越来越令人无法忍受。" 我被送到了朗格多 克的祖母那儿,她对我的盲目溺爱,培养了我刚才向你承认的这一切恶习。" 他后 来承认道。 伯爵发现这些女人只知道溺爱,害得他的儿子变是更没规矩,于是他请那个当 神父的弟弟把多纳西安带到索梅恩城堡去住。这位做父亲的认为只有有威信的男人 能控制这个小子。这个要求提的不是时候,因为保罗。阿尔东斯。德。萨德刚被任 命为奥韦涅的西多会修道院的荣誉院长。这个职位要求他一年得在那里住上一段时 间。但这不要紧,多纳西安可以跟叔叔一起前往。与此同时,这个孩子还需要找一 位家庭教师,伯爵给他从日内瓦的主教管区找来了一位年轻牧师,他名叫雅克。弗 朗索瓦。安布勒,时年二十九岁,阿讷西人氏。虽然这位牧师对神学有八斗的学识, 可他却没归属教门,无需对教会负责,因而,他是个完全自由的人。神父对选择这 样的人来当家庭教师感到非常高兴: 亲爱的哥哥,安布勒先生已抵达此地。他一路很愉快。眼下,我尚无法评判, 因为我对他还一无所知。我所能对你说的就是,他是个聪明博学的人。如果我没想 错的话,你为儿子找到了需要的人。我不久就会给你寄去我对此人的评价。此时, 我很高兴能与他为伍。他目前正在给我的一个女朋友教意大利语,同时从她那里学 习教孩子的方法。他似乎能有效地教育小孩。 多纳西安已听到许多有关索梅恩城堡的事。他知道那座别墅一直是他家的财产, 他爸爸已把它终身租给了他的那位神父叔叔。不过,他显然没准备好去那里生活。 他无疑还是把那里想成是像孔代家一样的宫殿:地上是织花的地毯,屋里摆满了艺 术品和精美的家具,天花板上画着艳丽的油画,楼梯间是用大理石铺的地,墙上是 锦缎墙布。如果与孔代家有什么区别,那也只是位置上的不同罢了。然而,当他到 了那个乡间别墅时,却大失所望。 这座城堡高高地屹立在一块巨岩之上,两旁是狭小的低谷,居高临下地俯瞰着 一个村庄,站在这里,整个峡谷尽收眼底。从这里南北方向可以眺望沃克吕兹山和 阿尔卑斯山之间,东西方向吕贝隆山与塞文山之间方圆三十来个小镇和村落都可一 览无遗。这座城堡别墅始建于12世纪,14至15世纪经过改造,经历数百年的风雨和 战火却仍奇迹般地幸存下来。时至今日,我们看到了这座城堡别墅,仍与当时已快 满五岁的多纳西安第一次看到时的城堡没什么两样。从外面看,它是座色彩暗淡、 外表不雅的城堡:那六英尺厚的外墙一律呈黑灰色,城墙上有一条行走道,还有大 炮和不少的枪眼。正面的墙又高又平,没有任何装饰物。惟一的入口处由一道闸门 把关,门外是一座吊桥,桥下是一条从岩石上开出来的护城河。 城堡内部有点装饰,倒像是贵族的住所。里面有一个个拱顶的大厅,一间宽大 的文艺复兴时期的楼梯间,楼梯旁还有护墙板。萨德神父刚住进时,就在墙上开了 一些新窗,把那些小窗户也改成了大窗户,装饰了几个套房,还建了一个暖房。他 还建立了一个专用于研究自然史的研究室和一个奖章收藏室。在那石头的屋顶下, 雕刻着祖传的纹章:一颗放射着八道光的星,上面站着一只展翅的鹰。 这就是多纳西安的新家也就是他的第一个监狱。来参观索梅恩的人,情不自禁 就会想到别的城堡如皮埃尔恩西兹、米奥兰、樊尚和巴士底这几个地方都在这位侯 爵的脑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同样,人们也禁不住会想到西林城堡以及在那里举行 的那些骄奢淫逸的仪式,因为对萨德来说,寻欢作乐总是与城堡监狱连在一起的。 不过,来参观索梅恩的人最感到惊奇的还是这里的深地窖和那些秘密的地下长 廊,它们建于13世纪,那一个个没有窗户、不能通气的牢房沿长廊排列。地上仍散 落着一条条铁链,那些不幸的人曾被关在这里,无法回到外面的世界,从此被人遗 忘。这里是一个理想的用刑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不管你怎么叫,外面的人都不会听 到。一想到那永无止尽的关押、孤独和痛苦,就会令人头晕目眩。这些黑暗的墓穴 倒是给多纳西安幼少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这些记忆将在他的脑际萦绕一 生,当他创作《索多姆的一百二十天》时,曾描写了迪尔塞城堡的" 内部东西" : "一块致命的石头被一个机关从小教堂神龛的台阶下升了起来。那里可以看到一个陡 峭的盘梯,那盘梯足有三百块踏板,一直伸入地球的内部。那下面有一个拱顶的地 牢,地牢有三道铁门。里面那些残酷的技术和最讲究的野蛮手段都被创造性地得到 运用,那一切既被用以暴行,又被用以摧毁人的精神……灾难!那位不幸的人儿, 受尽万般磨难。她身处绝境,生命完全被掌握在那个无法无天的恶棍手里。他以罪 恶行径为乐事,除了满足自己的疯狂念头,没有别的任何兴趣。他不顾社会法律, 他只凭自己的反常的欲望行事,他的欲望就是他的绝对法律。"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