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浪子(一) 第二十节 一个绅士的书库 萨德神父将许多时间花在读书上。在他那个索梅恩城堡里,他以自己的爱好和 眼光收集了众多的书籍。除了希腊和拉丁语的名著、神学论著和历史地理方面的书 籍以及游记等知识性的著作外,那一排排书架上摆满的作品足可以组成一个让一个 学者感到骄傲的书库:洛克的《人类理解论》、贝尔的《各种各样的思想》、阿尔 让松侯爵的《中国书信》、孟德斯鸠的《文集》和霍布斯的《论公民》,此外还有 许多上一世纪主要经典作家的作品,如马莱伯、布瓦洛、拉。封丹、塞维尼夫人、 拉辛、莫里哀、勒尼亚尔,还有其他一些小说,如,《堂吉诃德》、普雷沃神父的 《一位有品德的人的回忆和历险》、勒萨日的《瘸腿恶魔》,不一而足。 而且,每当出版一部著名思想家或作家的新书,这部新书马上也就摆上了萨德 神父的书架,如《新爱洛绮丝》、《社会契约论》、《山中书简》以及卢梭别的作 品,伏尔泰的《天真汉》和戏剧,狄德罗的戏剧等。当然,除了研读这些名著之外, 他有时为了调剂脑子,也看一些轻松的作品,如蓬巴杜夫人的《回忆录》或迈罗贝 尔的《巴里夫人的奇闻佚事》等等。 就在这个阒静无声的书房里,萨德神父孤独一人,埋头于撰写他的那部巨著《 弗朗西斯科。彼特拉克一生的回忆》,他对这部书稿倾注了二十年的心血。他花这 么大的精力和时间去考证彼特拉克,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位诗人歌颂过他的祖先劳拉, 而是要完成一部里程碑性的宏伟大作。这部书广泛地探索了14世纪意大利的政治和 文学,几乎提到当时每一个名人,报道和分析了每一件重大事件。萨德神父引用参 考了所有彼特拉克传记作家的作品,分析了他们的观点,还纠正了他们的一些错误。 不过,这样的一项宏大项目,也没有占去他的全部时间。他同时还撰写一部关 于法国中世纪诗人和行吟诗人的专著。空余时,他还收集了索梅恩村庄的材料,写 下了一部该村的村志。他还消遣性地研究自己家族的家谱。事实上,家谱学是他最 感兴趣的学科。他有时一连数天都研究那些古老的羊皮纸上的文字,把它们一个个 分辨出来,把那一个个拉丁词语翻成法语,再用那一手漂亮的笔迹把它们一笔一划 地写下来。 正是在神父的书房里,多纳西安在家庭教师的指导下开始了他对人文知识的学 习。他对那些书架上的书的排列了如指掌,他甚至闭着眼睛也几乎能找到任何一本 想要的书。他的手指能正确无误地摸到那六部萨德家族的家谱,那里从13世纪的祖 先开始,记载了萨德家族一代代的人,一直记到他本人,里面还附有各种各样的法 律证书。如遗嘱、结婚契约、收据、尊称和种种文凭证书,都是用漂亮的书法写在 一张张硕大无朋的黄色精制羔皮纸上。毫无疑问,多纳西安从他那位神父叔叔那里 还学到收藏材料的本领。 他对书库的每一个角落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包括神父秘藏他那些色情文学 的最隐秘的地方。随着他进入少年时代,他肯定在他叔叔和那个安布勒老师不知晓 的时候偷看过那些图书。那些书包括阿雷蒂诺的作品,如《牧师的月桂》、《正义 与幽默》、《现代哲学》。他的目光肯定被吸引到《保德罗,还是每个堕落的人》 这样的书名上。 附近书架上一本用小牛皮包装的十二开本的书一定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该书 的封面上写着:自行鞭笞史。本书列举了基督徒为了善意或恶意而进行的自我鞭笞 的种种方式。本书由B ×××阿姆斯当神父于1701年译自拉丁语。那个B 实际上是 雅克。布瓦洛神父,他是一位神学大师,还是位著名的反驳学者,他曾对五十年前 的德国医生迈博米斯在一部名为《鞭笞是否被用于坏的目的》书中的观点进行重新 考察。可这位布瓦洛不想让人知道他翻译了《自行鞭笞史》,故用他名字的首字母 B来代替译者署名。这位大胆的神父详细地阐明了鞭笞怎么激起一个人的感官,还对 到底该鞭打一个人的背部还是屁股的严肃问题发表了颇有见地的观点。他还举出了 无数例子,以说明鞭子能刺激一个人的极度快感,这是一种通过痛苦而得到的快感。 这个箴言,多纳西安可不会轻易忘记。 然而,书库的" 禁书" 可不是他最初了解神秘的性知识的惟一知识来源。他只 需观察他的那位好叔叔就够了。他的神父叔叔可没把他的白天和黑夜都花在了那些 羊皮纸上,如果谁认为他是个安分的人,那可就犯了可悲的错误。而且,他并非独 身生活,他一直有两个女人相伴:母女两人。他对这两个女人毫不客气地发泄情欲, 此事成了村里那些好事者广为传播的最大秽闻。 这位神父与本地一家酒店女主人的事情也成了人们闲聊的内容,那个女人虽开 着酒店,可远近的人都知道她同时也操皮肉生涯,萨德神父却一直庇护她。此外还 有一个名叫玛丽。克特的女仆,萨德曾突然把她嫁给了一个名叫佩宾的青年。 " 虽然他身为神父,可他在家里养着一对荡妇," 多纳西安在二十五岁时写的 一封信里说。" 他的别墅是一座宫殿吗?不,它倒更像一座妓院。" 他又在信里为 自己辩护地说道:" 宽恕我的不良行为吧。我只是继承了我家的祖传精神而已,如 果说我有什么可以责备自己的话,那也就是我不幸地生在了这样一个家庭里。这个 家族愚蠢和罪恶横溢,上帝使我没有做出这个家族的全部蠢事和罪恶。多亏上帝保 佑,我只是染上了这个家族一点点的恶习,相比之下,我简直还可称得上是个有德 行的人哩。" 在结束这个关于萨德神父的淫乱生活的小节之时,我还得提一件事,那是在1762 年5 月25日,他住在巴黎时,因在榭特尔街的妓院嫖娼被人捕个正着。当时他与一 个艺名叫莱奥诺的妓女在鬼混,那妓女的真名叫玛丽弗朗索瓦。特泰雷兹。迪厄 (法语里迪厄与上帝同义)。因此,在警察的记录里就写着,这位神父与一个与上 帝同名的女人," 做出了俗人做的肉体交易的事来!"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