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浪子(一) 第二十四节 耶稣会的鞭子 这些耶稣会的神父虽忙于举行戏剧演出,可这并没使他们放松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们对学生的教育仍抓得很紧。与别的学校相比,路易大公学校当局对学生不是特 别严厉。学校的教学安排既不要求超常的学业,也不要求极度的虔诚。每天的全部 安排不超过九个小时,学习时间从早上5 点半开始,中餐后午睡一会儿,晚餐后也 可休息片刻。每天的宗教活动不超过一小时,其中半小时用于做弥撒,半小时用于 祈祷。显然,这些好神父不想让那些受他们管理的小绅士从小就对宗教产生厌恶心 理。 然而,他们却保持各种各样的肉体惩罚的传统。早在18世纪,鞭子就已是教育 系统里不可缺少的工具。1708年出版的《基督教学校教师指令》就建议教师使用鞭 子:" 鞭子是必要的。它能使学生行为规范,而且每当恐惧和仁慈需要帮助时,就 必须使用鞭子。应避免打学生耳光、踢学生或针刺学生,同样也不应该用尺打学生 的头和肚子。不能狠狠地扯学生的耳朵,也不应对学生大动肝火。因为这一切都有 可能给学生带来危险的后果。这些惩罚只能引起反抗或暴露教师的狂暴心情。" 巴 拉丁亲王夫人也坚持以这些原则培养她的儿子。在她写于1710年2 月15日的日记里, 她说:" 我儿子小时候,我从不打他耳光,可我曾狠狠地用鞭子抽过他,他至今仍 记忆犹新。打耳光是危险的。" 从摄政王后来的行为来看,他从母亲的鞭笞中获益 甚微。 因此,打耳光被看成是对人格的侮辱,而抽鞭子则被认为是一种高贵的惩罚。 没人能避免吃鞭子,就连法国最显赫的家族的后代也尝过了老师的鞭子。然而,让 我们看看阿尔让松侯爵对那" 燃烧般" 的记忆的报告,就可以知道这样的惩罚的后 果。当时,阿尔让松十七岁," 那是在1711年,在我结束修辞学课程的前一年,我 被像鞭子一类的东西抽了一顿。我的朋友布夫莱公爵与我同班,也出于同样的原因 挨了鞭子。我们俩设计反抗勒热神父,他是管我们的。我们用豌豆枪向他发射豌豆。 "此事引起轰动。布夫莱元帅向国王抱怨了此事,后来让孩子从学校退学。"可那个 可怜的孩子却身心受到很大的打击。几个月后,他患上了天花,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对于那些做错事的孩子,父亲往往由于下不了狠心不亲自鞭打孩子,而是让他们的 仆人对那些不幸的孩子施行这一最后的惩罚。 虽然宗教学校的肉体惩罚的事例常常被人夸张,但这种方式在学校里保持的气 氛足可以让新生毛骨悚然。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是消极地屈从这种惩罚, 据说在马萨里学校,就有一个学生对鞭打他的教师奋起反抗,一刀捅死了那个教师。 巴黎和外省的学校也出现过类似的事件。 这样的体罚还会引起另一种危险,鞭笞常常更能把人引坏,会激起受害者的性 欲。众所周知,卢梭在第一次受到朗贝西尔小姐的鞭打时就感受到了性快感。也许 多纳西安正是在这所路易大公学校发现了他后来特别喜好的一种获得快感的方式。 痛觉缺失的性活动往往产生于鞭笞的经历,萨德的作品里充斥这类内容。倘若萨德 那些古怪的东西主要集中在施痛于人(施虐),那么我们还得记住痛苦中的快感 (受虐)在这位侯爵的性行为里也占很重要的内容。他从受鞭笞中得到的快感毫不 亚于他鞭笞别人时获得的快感。 此外,各个学校里盛行鸡奸之风已广为人知,当时社会上传说那些虔诚的神父 对此特别爱好。人们不仅指责他们自己培养鸡奸的温床,说他们鼓励实际上促进那 种" 特殊的友谊" ,而且谴责他们侵犯他们的学生。虽然这些传闻经过当时那些写 小报的和写歌谣的人的夸大,但那些事绝对不是毫无根据。我最初从查阅警察的档 案材料中,就发现这类有趣的事例。 是不是那些耶稣会的神父最初引导多纳西安做出这种意大利式的不道德行为, 使得他后来成为这种事的狂热爱好者?他在搞同性恋时总充当被动的角色,这是不 是因为他曾受到鞭打的惩罚?被动性与受虐性甚至与受迫害的欲望有着紧密的联系。 多纳西安是否从受苦和受辱中得到那种令卢梭感到惊愕的" 混杂的感受" ?这位《 忏悔录》的作者曾说:" 这种对孩子的惩罚……使我之后一生的爱好、欲望、激情 和我的自我都受到了不良的影响。" 多纳西安也有这样的同感吗?像卢梭一样,多 纳西安从来无法从" 正常" 的性事中得到完全的满足,他的性活动在年龄很小时就 已固定不变。这两位男人身上都有超过平常人的性欲区,而使他们能从被动的性行 为和受辱中得到快感和幸福。 然而,萨德性受虐却与普通的受虐狂(如卢梭的性受虐)有所不同。他的受虐 没有任何想象的内容。他的受虐没有带来受辱的剧本、叙事性的幻想作品或其他的 文学作品,而只是完全限于一点一点的颠倒的性虐待行为。性虐待行为是有行为对 象的,而受虐行为却是没有行为对象的,这两种行为之间的区别在两极的绝对互补 情况下就消失了。最能让萨德得到快感的性事就是在对异性肛淫时同时接受别人对 他的肛淫(或者忍受痛苦),这时,就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上同时进行相反的反常的 性行为。 演戏、鞭笞、鸡奸、被动接受,这一切后来都成了萨德色情文学的主题内容, 早在他就读于路易大公学校时就已在他的实际生活里或想象之中经历过。此外,沙 罗莱伯爵的罪行、索梅恩的地牢、神父叔叔的那些娼妓、他父亲的情人以及从小缺 少母亲,这一切都是他作品的自然素材,为他提供了故事的背景,确定了人物。万 事俱备,那就开场吧!可是,难道说结局都是早就决定了的吗?萨德是这样认为的, 他比弗洛伊德早一百年就发现了一个真知灼见:" 正是母亲的胸脯决定了我们的器 官,使我们受这种或那种狂想的支配。最早看到的东西和最早听到的声音就确立了 我们的机制。爱好由此产生,从此世上任何东西都无法毁灭这些爱好。"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