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浪子(二) 第十九节 洋蓟和百里香草 此时,在巴黎发生了一件令蒙特勒伊一家受宠若惊的事:国王亲自恩准这门亲 事,有史以来只有少数几次婚事得到这样的荣誉。而这次国王是特意为马松家族的 亲戚而不只是因科尔迪耶爵士的孙女下的旨。婚礼定于5 月1 日在凡尔赛举行。可 是,到了4 月中旬,多纳西安还在阿维尼翁等他的心上人,这可把他的父亲急得像 热锅上的蚂蚁。时间一天天过去,婚期越来越近,而多纳西安就是迟迟不来。萨德 伯爵承认自己完全不理解儿子。他怎么还爱那个劳里,她已把那种疳病传给了他, 现在还威胁到他这门亲事," 是不是我的孩子听到了那姑娘的所有情况,以及他能 从这门亲事中得到的东西而对这门亲事感到懊悔了?眼下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不 讲感情,要么失去荣誉". 多纳西安的确对娶蒙特勒伊小姐一事没有表现出什么热情。当然她很富,可没 有一点迷人之处。人人都说她长得不吸引人。萨德伯爵在给妹妹的信里,也承认了 这点:" 我礼拜天见到了那位年轻女子,她长得不丑,身材倒不错,胸脯丰满,手 臂白皙,一个有风度的人,只是没惊人之处。" 这样的评价可不高。 而那位女子的母亲院长夫人,在给萨德神父的信里,对自己的女儿更没用什么 恭维的话,或者说更直接明了地表明了她对女儿的看法:" 先生,当她有幸与您及 萨德家族的人见面时,我希望她会引起你们真心兴趣,至少会对她的理智和温柔给 予首肯。体形和魅力都是天赋的,这些可不是我们自己能求得的。"47 雷妮帕拉杰 的身份证上是这样描绘她的身体特征的:身高四英尺十英寸,鼻子很大,嘴巴中等, 下巴圆形,头发褐色,脸圆而丰满,额头很低,眼睛灰色。 雷妮帕拉杰不仅容貌不美,而且没有求爱的本领。她举手投足像个男人,做起 事来风风火火,也不想表现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她老穿旧衣服,鞋底也是重新换过 的,平时还戴着一双劈柴用的厚手套。此外,她还像当时的多数女子一样,没有受 到很好的教育。她很少读书,写的字难看得令人瞠目。不过,她的判断力挺强,她 写的文章倒也充满生气、丰富多彩,常常美如锦画。她的书信写得也很动人。她以 自己所见的真实感觉,以生动、直接和自然的语言来描绘事情,毫无矫揉造作,有 时还以惊人真实的表达来表现事物。总的来说,她是个做事果断的女子,活跃、现 实、刚正,但也不乏判断的能力或体贴别人的心怀。 5 月1 号是他们上宫廷觐见国王的日子。两家人倾巢出动,来到凡尔赛宫。 只有那个未来的新郎没到,他还很不情愿离开阿维尼翁。这次仪式太重要了,不能 因为他没到场误了这一大事。路易十五把他那令人肃然起敬的尊名签在了婚姻契约 上,那上面还签有贝里公爵、普罗旺斯伯爵、几个公主、孔代亲王、孔蒂亲王和桑 斯小姐的大名。不知是不是命运的有意捣乱,这次又像上次接受洗礼时一样,多纳 西安的名字被弄错了。这次他的名字被写成:多纳西安。阿道夫。弗朗索瓦。 仪式终于结束了。萨德伯爵回到了巴黎时已是精疲力竭。" 这天把我给累死了, "他在信里对妹妹嘉布里埃勒洛尔说,"我回到家,两条腿都已肿了。" 蒙特勒伊一家还没来得及从国王的接见中缓过神来,他们的神经又得到了一次 强烈的刺激,他们得知多纳西安与劳里小姐的事,也了解到那个未来女婿的真实病 情。萨德伯爵顿时慌了手脚,他惟恐那只眼看就要煮熟的鸭子飞走,那个女继承人 会从他儿子的指间溜走,他急忙尽其力来奉承或哄骗那些他原本瞧不起的新贵。他 在给妹妹的信里说: 从最近阿维尼翁的来信中可以看出,蒙特勒伊夫人已知道一切。这事还有那事 (多纳西安患花柳病的事)使得她对我的儿子极度冷漠,但事情已不可反悔……不 管他做了什么错事,我只能向他们表示我的关心,我的关注,讨好他们,以此减轻 他的过错。那一家人见到我似乎都很高兴。我每天都与那家的一个成员一起吃饭。 我没与别的人交往,他们对我关注的程度真是难以言表。我禁不住为他们深感同情, 因为他们未来的一个女婿是这样的人。我也对自己没向他们实说那小子的性格感到 自责。就连我们家的神父在他最后的信里也承认没人会比他(多纳西安)更差。当 我把这话告诉他时,他不相信我,且还向我保证,他会让自己变成他所希望的人。 只是他的口气不很坚决。可不管是小事还是大事,他都不可能改变主意。我想一旦 他来到这里,我一定会急不可待地离开此地。 那位院长夫人则急不可待地想与这个有皇家血统的人结成亲家,她对一切都闭 眼不看。 婚约规定在5 月15日当着公证人的面签署,宗教仪式则定于5 月17日举行。可 多纳西安还没回来!他不来就无法举行婚礼。这时,大家都发火了。萨德伯爵给他 的妹妹写了这样一封信: 你对我说,新郎可以在15号到,可第二天我收到咱们的本堂神父的信,他告诉 我说,15号之前他们不会动身……唉,我们的亲家现在再违约已太迟了,可他们一 家对事情这么慢吞吞地发展已很不耐烦,不久他们整个家族都会来向我要人哩。他 们家最富的叔叔星期一就要离开此地。这个贵客就要走了,我相信其他的亲戚也会 步他的后尘。我根据你的来信,对他们说他15号会到巴黎,我决不想去说这次又得 推迟。你得照样说他还在发烧,因为我对他们就是这样说的。既然他生病的事已被 人知道,他想(与劳里小姐)结婚的事还怎么能隐瞒呢?隐瞒他的病应该是最重要 或最容易的。我不应该受这份罪。如果外人知道此事,他们可以说这是本地人散布 的流言蜚语。如果他乘驿车来,那费用将会很大。 他得带些洋蓟来,这里由于天寒地冻,找不到洋蓟。这些东西可以当做婚礼时 的礼物。如果你能让他带些百里香草来,那也很受欢迎。如果他乘驿车来,就可以 带上这些东西。 于是,他来了。这个浪子带着洋蓟和百里香草来了。而且来得非常快!5 月 15日,这是一个礼拜天,新娘和新郎以及双方的家人都集中在蒙特勒伊院长的府邸 里,他们当着两位证婚人的面签署了婚约。条款早已谈妥。雷妮的嫁妆高达三十万 里弗尔,这可是笔大钱,可只有很小的一部分用现钱支付,其余的都以年收入和将 来的遗产的方式支付。 在萨德家一方,多纳西安继承了他父亲在布雷斯和布热等四省的刑事长官的职 位,这职位每年可以给他带来一万里弗尔的收入。此外,他还成了他家那些土地的 "空头地主"(收不到租金)和拉科斯特、梅斯和索梅恩三地的领主,还有其他的财 产也归他所有。他父亲保留了价值三万里弗尔的财产的处理权。此外,萨德伯爵还 把贝蒂纳伯爵欠他的三万四千里弗尔中的一万债务转给了儿子。那笔钱是贝蒂纳伯 爵买走在格拉蒂热的那份土地而欠下的。萨德伯爵让儿子用这笔钱去" 给他自己和 家人买衣服,再买一辆马车和两匹马".最后,年轻的侯爵签了字,愿意把四千里弗 尔作为妻子的收入,而那份本金则将传给他们所生的孩子。 莫里斯。海涅对这一婚姻契约是这样评论的:" 萨德伯爵知道儿子是个乱花钱 的花花公子,显然不愿让这个年轻人掌握大笔资金。这倒与他的亲家配合得很好, 他的亲家只想保证这对新人有尽量多的年收入,而不想让新婚夫妇自己控制嫁妆。 "53 可是,在契约里还有一条,这条规定也非常重要,而且影响多纳西安的个人地 位:" 根据本契约,萨德伯爵宣布从此不再管束已订婚的儿子,也不对他行使父权。 "于是,在多纳西安达到法定的年龄前的两年(按当时的法律,法定的成年年龄为二 十五岁),他就可以自由处理自己的事务和财产。他很快就开始行使起自己的这份 权力。 签约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宗教仪式的前一天,蒙特勒伊院长夫人就抑制不住自 己的兴奋,向萨德神父表露了她对自己的女儿溶入这么一个显赫的家族感到的骄傲。 她也连带着对女婿夸奖了一番: 先生,您对婚礼向我表示了自己的满意,您是如此友好,使我深受感动,与您 在一起使我们感到无比的荣幸。我对一切都很满意,感到喜不自胜。您的侄儿是那 么可爱,那么适合当我的女婿,他那绅士的风度、聪慧的神色、颇有教养的举止, 这一切都是出自您的功劳。我女儿也对您的友好态度深表谢意。她要向您表达她的 敬意,并想让您知道她多么希望能给您增添快乐,得到您和有幸属于您的家族的友 谊。蒙特勒伊先生和我也怀有这样的情感,并希望您把我们的意思转达给您家族其 他成员。我们希望您知道,我们对您尤其感激…… 先生,我恳求您给我们的女儿慈爱和忠告。您能给她最好的忠告。如果你能这 样做,那我们就别无他求了。 翌日,也就是1763年5 月17日,婚礼在圣玛丽马德琳教区的教堂举行,出席婚 礼的宾客众多,男方的客人包括:他的堂弟戴吉耶尔。萨德神父,他是马赛大教堂 牧师会成员,他的亲戚安塞朱恩公爵。女方的客人包括:曾任水利部长的堂祖父约 瑟夫马里。马松,她的几个舅舅,安托万。马松。德。梅莱,他是审计院院长,还 有一位维莱特侯爵,他曾任战时特别财政部长,还有她的外祖母安妮特雷兹。德。 克罗泽尔,她是雅克科尔迪耶。德。洛奈的遗孀。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