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浪子(二) 第二十一节 铁女人 蒙特勒伊夫人显然已被那个有着性感的嘴唇和如火般热烈的感情的年轻骑兵征 服了。这位女士平静地度过了人生的四十几个春秋,从来没放任自己感官的享受。 她是个" 迷人的女人,能讲一口好故事,尚未完全堕落,个子虽不高,可体形还是 挺动人的,她的笑声和眼睛都颇具诱惑力,她伶牙俐齿,像一个天使一样既聪慧又 单纯,可又狡猾如狐狸,不过她自有她的可爱和动人之处". 年轻的萨德侯爵出于自身的考虑,想得到岳母更深层次的恩惠。他对她施以关 爱和奉承,很快就把她哄得昏了头脑。在哄骗女人一事上,他技术高超。当然,蒙 特勒伊夫人也清楚他能玩出些什么花招,可她打心底里相信,他现在所处的已改变 的环境会让他那颗骚动的心安定下来。不管怎样,他那种狂野和不满现状的性格并 没使她产生反感。他的狂野甚至把他与她联结在一起。她私下为自己与他气味相投 感到高兴。 就他们两人的主要个性来说,不管是院长夫人还是多纳西安都不会考虑自己的 狂野激情会引起别人什么反应,仇恨也罢,迷恋也罢,他们都无所谓。他们根本不 理会别人的权利或苦难,有的只是冷漠处之。他俩都知道怎样诱奸,怎样威胁,怎 样堕落,怎样不择手段而又不会后悔地利用影响去实现自己的目的。他俩的身上具 有相等的精力和胆量,这是一种无可匹敌的精力和胆量。谁如不愿屈服他们的欲望, 那此人可就要遭殃! 多纳西安会发现,当有一天这两头野兽互相敌视,准备战斗到底时,那将意味 着什么。如果他们俩斗起来,胜者总是院长夫人,这不是因为她更强大,而是因为 她具有一些多纳西安没有的品质,她非常谨慎,简直达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最重 要的是,她永远能控制自己。对付一个既不讲究方法,也没有原则的对手,蒙特勒 伊夫人会运用自己铁的意志和条理清楚的脑子。她会对自己从开始到最后的每一步 行动做出快速而精确的计算,她会像一头猫那样,极尽能事地玩弄她的对手,然后 再突然扑过去。她的恨是凶残的,一旦她感到自己被诱奸后受到背叛,她的仇恨就 更为可怕。 多纳西安骗过了她的谨慎,却用侮辱回报她的美意,糟蹋了她最喜爱的女儿, 同时辜负了另一个女儿的感情。她要对这个她曾爱得过分的女婿进行复仇,她要毫 不留情地为自己讨回公道。 对于多纳西安来说,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一位像他一样残酷,一样 无所顾忌,却更为精明的对手。在一场无情的斗争结束时,他会发现自己已在一块 良心的岩石上,在那个冷酷的法律化身上撞得粉身碎骨。在他看来,蒙特勒伊夫人 代表了一群汪汪狂叫的猎狗,她们渴望公正和补偿。他只是有点过失,可她却让他 成了被告,甚至成了罪犯。她会一点一点地给他戴上罪恶的面罩,对这个强加给他 的可怕的面具,他会以侮辱和诽谤进行回击。 然而,他是想通过她来毁灭自己的本性。他那凶残的本能所要对付的正是他自 己。拷打者让自己成了别人拷打的对象,那个别人恰恰就是他妻子的母亲,但她实 际上代表了母亲的形象,或代表了他的亲生母亲,代表了所有母亲。他的敌人确实 是蒙特勒伊夫人,可超越她,却是母亲的概念。这概念在他的《闺房哲学》里却是 以米斯蒂佛夫人的形象出现。在此书里,他对她进行最凶残的复仇,他让一个明知 自己已失败的男人以狂喜的心情对她进行贬低和侮辱。 与这位杰出的女士相比,蒙特勒伊先生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他甚至几乎 不复存在。他完全受到院长夫人的控制,又天生脾气温和、意志软弱、优柔寡断, 他早已没了对家里的事发表见解的念头。他的妻子掌管家里的一切大小事情,人人 都得听她的号令。这位院长大人的软弱性格虽然使他在家里降到了默默无闻的地步, 但多少可能引起一点同情甚至怜悯。不过,他的确起到了一种作用,虽说这作用很 小,且一直没被人注意。在我的朋友弗朗索瓦。穆罗的帮助下,我发现了他的这个 作用。那就是:他们家的日记是蒙特勒伊先生写的。他定期地写日记,在日记里他 写下那些对他和他家有兴趣的事:家谱、孩子出生、亲人去世、纪念品、自传性的 小文章、他的游记,等等。这位院长非常精确地记下自己对游历之地和所见之人的 印象。他的日记涉及上千种内容,信息量非常大,而我在撰写此书时充分地运用了 他的日记。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