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刽子手留下了指印 1940年,德国人征用了库塞尔街威尔·皮卡德先生的一座私人公馆。征用的唯 一理由是:威尔·皮卡德先生是犹太人。他的所有同教人的财产都给洗劫一空,整 车卡整车卡地运到德国去,充实权贵中那些……艺术欣赏家的珍藏。戈林更是密切 注视这些有组织的劫掠,并在赃物中,抽出适合他审美口味的那一部分。威尔·皮 卡德收藏的画在法国都是数一数二的珍品,引起了这些强盗的垂涎。但他那座楼并 没有人住。 1944年4 月,潘维茨就在这里安了家。他感到这将是在巴黎过的最后一个春天 了。房屋的布置是紧跟潮流的。刽子手们感觉到他们的失败正在大踏步地逼近。在 欧洲,被压迫的人民到处都在抬头。法国的抗敌活动骚扰着敌人。路卡出现了,同 法国人民握手的招贴画却不见了,德国国防军楼房前面都布置了机枪,而法德友好 团体却不再在元首的庇护下表演那种滑稽游行了。 这样,威尔·皮卡德的私人公馆,在别动队队长的操心下,给改造成堡垒。大 门给一排路障堵塞了,只留下一个小门,是从屋子里面用电开关的。正面放上一挺 机枪,各个侧面的安全保卫都加强了。德国国防军利用公馆左边的空地来停放汽车。 为小心起见,车辆是从来不开进院内的。来客从这个新建的停车场下车,经过在隔 墙打开的一个口子入内,从外面是看不见这里的。公馆的侧面,有一扇门,通往地 窖,那里已改建为牢房。从前的画廊,出于一种阴森可怕的主意,给改成了行刑室。 这儿恐怖代替了美感。1944年4 月,玛格丽特·芭尔扎和肯特的儿子就是在这个公 馆诞生的。 潘维茨的所有这些预防措施都清楚地预示着结局快到了,巴黎即将苏醒,街上 将会到处筑起路障。我同阿历克斯一起布置一个行动,在游击队一支队伍的支援下, 到时堵截别动队的逃窜人员。阿历克斯那个组严密监视着公馆,拍摄了进进出出的 人数以百计的照片。肯特和玛格丽特的外出,犯人的运送,黑雪铁龙汽车的来来往 往都受到监视和纪录下来。有一个老犹太囚犯名叫勒维,给德国人当园丁,是他给 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情况。我们的目标就是在巴黎解放时,堵住别动队,不让他们逃 跑。一支包括三十名游击队员的武装队伍将拦截他们。我们通过法国共产党,把计 划通知了情报中心,但由于没有得到答复,我们没有采取行动。 潘维茨的罪恶冒险马上就要完蛋了,但是布拉格的这个刽子手不愿跟着起火的 船同归于尽。他的野心是设法为自己开脱,最好是为自己粉刷一番,因为他很清楚, 他要向人类的法庭作出交代,然后是想尽一切办法,消灭一切痕迹,免得暴露他必 须负责的暴行。 他给莫斯科露了底。他告诉情报中心说我逃跑了,发表了那大肆声张的公报, 并发送给所有警察机构。他以为这样一来,我就无所作为了:但这就等于承认“红 色乐队”的“大首长”已落在盖世太保手里,而几个月以来发出的所有电报都是由 别动队念一句、写一句拟就的。因此,他暴露了“大赌博”。他知道,盟国阵营方 面,再也没有人认真考虑单独同德国议和了,因为德国正在全面崩溃。希特勒左右 的—‘些人,不愿放弃他们的空想,顽固地同英美接触,但并不是这几个人就能说 服英美的:一切都完了。自从1944年7 月20日谋剌希特勒未遂,这位大独裁者就禁 止继续搞“狗熊行动” ( “大赌博”的新名称) 。 所有这一切是一码事,而潘维茨的个人野心又是另一码事。他是纳粹政权最忠 实的一条走狗,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家伙,是布拉格杀人犯的头子。纳粹政权垮台 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树倒猢狲散,他只想保住他的狗命! 要不就象其他许多人 那样逃之天天,躲到拉丁美洲去,要不就象只兔子一样给逮住,被英国人当做战犯 ——这不是个办法,显然在排除之列,再不然就是同情报中心保持联系,希望苏联 会考虑到他的功劳。 潘维茨选择了第三种办法。今天,我们掌握了证据,证明直到1945年5 月,在 肯特这个奴才的帮助下,他进行了自己的赌博。直到战争最后一刻,他还在送军事 情报。肯恃通知情报中心,说他同一群身居要津的德国人有联系,因此有条件送出 具有首要价值的情报。就是这个肯特,在1944年7 月盟军逼近巴黎大门时,询问情 报中心,他是否应该留在法国首都,或者跟他的德国朋友走。他得到情报局长的答 复,劝他跟纳粹一块走,同时保持联系。潘维茨显然对这些指示大为满意:他认为 同俄国人合作是个意想不到的办法,可以让自己因祸得福。这样,由于潘维茨的插 手, “大赌博”进入第三阶段。希姆莱原先的计划是要分裂反希特勒同盟,同时 欺骗莫斯科和英美。别动队通过“红色乐队”的发报台,让俄国人相信盟国准备同 第三帝国谈判。与此同时,又对盟国使用同样的手段。然而, “大赌博”的这一 阶段并没有能够得到充分开展。从1943年中起,战争的结局是肯定无疑了。 这时候,纳粹的领导人便改变主意,想利用“大赌博”来寻求“真正”的单独 议和。希姆莱是倾向西方的,至于在这个问题上抓总的包尔曼就不那么肯定了。 不论怎样都已经为时过晚。这个企图没有任何成功的希望。因为无论罗斯福也 好,邱吉尔也好,更不用说斯大林,都不想谈判,都相信必定在军事上大获全胜。 就是在1944午这一阶段,潘维茨设法利用“大赌博”为自己服务。 为了走通向莫斯科的路,潘维茨想稳住自己的后方,也就是要消灭证人,以掩 盖他当别动队队长的活动。布拉格的刽子手从来就是个特务。灭口,谋杀,他已习 以为常。人头一个接一个落地了。我们遭到逮捕、拷打的同志一批接着一批被处决。 首先是莱奥·格罗斯沃格尔。1944年5 月,他被德国军事法庭判处死刑,而他从1942 年12月,就给关在弗雷尼监狱,从来无人过问他的命运。包利奥尔和苏珊·斯巴克 同样关在弗雷尼,也被判处了死刑。 我们得悉格罗斯沃格尔被判处死刑,就知道这是个警报,肯定接着就是其他人。 我们确信别动队决定逃跑前,要杀害被捕的人。马克西莫维奇和罗宾逊都遭到同样 命运。 所有的被害者都是在巴黎解放前最后几个星期被处死的。弗尔南德·包利奥尔 和苏珊·斯巴克于1944年8 月12日在弗雷尼监狱被枪决。7 月6 日,伊兹布茨基在 柏林被斩首。 温特林克在布鲁塞尔被枪毙。格罗斯沃格尔的妻子珍妮·佩桑8 月6 日在德国 首都被处决。战后,潘维茨曾多次申述( 让我们明确这一点,他企图为自己辩解) , 他声称:“……由我下令处决的‘红色乐队’人员,都是在我到来之前判处死刑的。” 不对!况且,不管怎样,别动队队长有权力决定缓期执行。他之所以没有缓期,是 想在逃跑之前,实行灭口。 我现在想进一步谈谈包利奥尔和苏珊·斯巴克是怎样死的。这是在巴黎解放的 前夕。他们是多么希望有这一天啊I ……我在想象中看见他们同无数人群共同欢呼 胜利,涌到街上,庆祝这个伟大的事件。 在漫长的几个月里,潘维茨曾希望逼出包利奥尔和苏珊的口供,他知道这两人 肯定了解“大赌博”的底细。但在出走前的一片慌乱中,他决定把他们干掉。我们 这两位同志,便被那些胆小鬼卑鄙地杀害在牢房里,然后秘密地埋葬掉。 潘维茨竟然无耻到写信给苏珊的姻兄保罗·亨利·斯巴克,即当时比利时在伦 敦的流亡政府外交部长,亲自向他保证采取一切措施保护她的性命。保罗·亨利可 以放心了,她会安全无恙,直到战争结束。我深知潘维茨的为人,说不定他就是在 把苏珊交到刽子手手里的那一天发出这封信的! 1944年8 月27日,巴黎已经解放了,我同阿历克斯去到弗雷尼监狱,设法了解 一下我们朋友们的遭遇。没有一个人能确切地把情况告诉我们。但是经过一再追问, 我们终于获悉德国人并没有把他们带走,我们熟悉盖世太保的习惯,所以只好等侯 最坏的消息:既然苏珊和包利奥尔没有“跟”别动队的人走,那就是说,他们被杀 害了,很可能就埋在附近。 于是,我们便开始一个挨一个地查看最靠近弗雷尼的坟墓,一面参阅落葬登记 册。由于德国人一向很精确,通常都列上受害者的姓名,出生日期和处决的日子, 我们认为这会使我们的调查方便一些,可是没有考虑到潘维茨必需冷酷无情地隐瞒 事实和消灭罪证。他犯了双重的罪行,比其他任何人都要负更大的责任…… 就在巴黎南郊的坟场,经过一次又一次调查,终于在巴岳发现了苏珊。斯巴克 和费尔南德·包利奥尔的消息。在登记的那一页下面,注明的时间同估计他们被害 的日期相符,上面写着:‘比利时人一名’,“法国人一名”。没有疑问,这就是 苏珊和包利奥尔。于是,我们希望看守能告诉我们一点消息,便接二连三追问他们。 开头,他们装做什么也不知道。最后,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得吐露真情。虽然盖世 太保 警告过他们不要说话,否则就要进行报复,他们心有余悸,十分害怕,但到底 还是告诉了我们: 8 月12日晚,德国人来了,带来了两只木箱,要求把他们带到 坟场一个潮湿的角落。他们征召了两个挖土工人,叫他们挖了两个洞,把尸体放在 里面,洒上一种化学药品,来加速腐化作用。 潘维茨真的希望由于采取了这些措施,他的罪行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1974年3 月,在哥本哈根,包利奥尔夫人告诉我,她是在什么情况下,最后一 次见到她丈夫包利奥尔的,还有她怎样获悉他被害,怎样在巴岳坟场同阿历克斯和 我那样发现他的遗骸。她说:1944年上月初,大概是1 月15,16日之间,我接到一 封信,地址是我丈夫写的。信写给海伦娜·包利奥尔夫人,由普鲁尼埃夫人转维西 内、大草坪大街19号。信里写了几行字,要我在19日到索赛街去——说我也许能见 到他——并叫我带上套衣服。我就这么办了。1 月19日,我便到索赛街去,带着这 封信,我同小女儿一块去。到了那里面,我才在心里说: “我疯了,我不该把孩 子带来啊!”我并没有马上意识到,只是……想着……看看他是否还活着,看看是 不是真的是他……我并没有醒悟到,把孩子带来真是疯了,因为他们有可能把她也 扣起来啊!再说,你知道怎么一回事吧,有些时候,简直没法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反 应,简直没法知道。 只要不是自己亲自经历过,就不会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会干出什么事来。 他们把我带上楼去,我不知道是几层了,可能是四层。我在一个房间里等候, 同孩子一起坐在一张长椅上。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有两个德国人进来,后面跟着我丈夫。他坐在我旁边, 穿着他被捕时那套衣服,血迹斑斑,他把行李箱拿过去。我们呆在那里有一刻钟或 二十分钟,后来,人家把我叫出去。于是,我在外面等着,看见他坐上盖世太保的 一辆汽车走了。这就是全部经过。 以后,我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于是,我想,也许,他参加了……你知道……在 弗雷尼发生了暴动,发生了反抗。于是,我对自己说; “他是不是也在这列幽灵 火车上呢,因为他1 月份还活着,从8 月到1 月他们还没有杀害他。他不可能已经 死了。”你知道,一个人总是……总相信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只能发生在别人身 上,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特别是,他还那么年青。我说:“这不可能,他一定在 别的什么地方,.或者给流放到别处,或者在那列火车上。”等到巴黎解放,我到 《人道报》去,因为那里有名单。人家告诉我说; “不,什么也没有,没有名单, 啥也没有,但是,应该抱有希望……” 1944年10月头一个礼拜天,有人按我家的门铃。我看见一个少女。她问我是不 是包利奥尔夫人。我说:“是的。”这个少女问我: “我能进来吗? ”我说: “请吧……”于是,我请她坐下,她便问我: “你丈夫被捕了吗? ”我说: “是的。哦,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的。现在我可以有消息了……” 她有点犹豫,然后,对我说: “你知道,我有个伤心的消息要告诉你,你丈 夫……”当场,我就把她赶了出门,这个女人!不可能,这种事情。但是过了两个 钟头,她又回来了。她说: “对不起,请听我说……”于是,她把我丈夫的信交 给我,简单地对我解释说:这里有我丈夫最后的一封信,有他的结婚指环。信里面 还有一张证明条子,是那个牧师拿来的。你知道,这个德国牧师,他在弗雷尼,常 到牢房里看那些死囚,他大概自始至终都在场,因为他一直跟到巴岳坟场,拿回这 张证明条子,在那上面,他写上“无名氏,法国人,枪毙于8 月12日。”这时,我 再也没法不明白了。到了一定时候,——个人不得不清醒过来。但是,我还不相信 真有这样的事。我心里想:“也许是弄错了吧。”只有看到了尸体,我才能死心。 1944年11月14日,我得到了准许。我们便去巴岳,到那里时,只知道有两个不知姓 名的人是在那一天枪毙的,一个是比利时女人,一个是法国人。 打开了棺材,还有那一天我带去的衣服。这是一套灰色的法兰绒衣服。就是他! …… “红色乐队”所有被捕的人,除苏珊·斯巴克和费尔南德·包利奥尔由潘维茨 亲自主持审问以外,都被送到了德国。 乔琪·德·温特解送到弗雷尼,在那里,她居然同苏珊·斯巴克取得了联系。 然后于1944年8 月10日被押送到东车站,在月台上,她遇到了玛格丽特.芭尔扎和 她的两个孩子。潘维茨亲自指挥开车,并且提醒她,要是她逃走,她的儿子,小帕 特里克就要遭殃。潘维茨这个讹诈恶棍,直到最后一秒钟,不失其本色…… 载运乔琪的那列火车,第一站停在卡尔鲁克。雷塞是该市盖世太保的头子。我 在前面说过,他在巴黎被革职后,被任命担任这职位。他得到了乔琪到达的通知。 大概出于一种体贴的意愿吧,他来看乔琪。作为问候,他重申了潘维茨的威胁。乔 琪从监狱熬到集中营。离开卡尔鲁克后,到过莱比锡,拉文斯布鲁克,法兰克福, 萨克森豪森,这就是她走过的苦难历程。 肯特给逼到墙脚下,无论他转向哪一边,他都明白自己失败了,输了。如果我 逃脱盖世太保之手,他知道我就会揭发他背叛。从别动队方面来说,自从我被捕以 来,肯特是为虎作伥的忠实奸细,奴颜婢膝的打手,但也不能指望得到好一点的下 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为了争取最后开恩,办法并不多,摆在他 前面唯一的途径,就是加倍卖力,向主子献媚,施展出最后解数,证明自己害人的 本领。 他的最后一招最为严重,远远超过其余的。 1940年底,情报局长要求我调查一个人,名叫瓦尔德马.奥佐尔,外号索利亚, 过去曾为苏联情报部门工作过。这个前立陶宛将军在西班牙内战时,曾参加共和派 作战。虽然情报中心怀疑这个人同维希方面有瓜葛,但仍然希望试探一下 ’有没 有可能同他合作。我答复说,经过调查,这个人不具备各项安全保证,建议放弃。 肯特很清楚同情报中心交换意见的情况。他本人曾译出那些密码电报,包括我们提 出的问题和得到的答复。 杰林却对奥佐尔发生兴趣。我嗅到了别动队队长的阴谋计划,便设法不让他找 到这个人。但是,在我逃跑前几天,潘维茨找到了奥佐尔的踪迹。肯特居然能同他 见了面。这就惹起了大祸。他同意介绍肯特认识勒金德尔上尉,这是米特里达特情 报网以前的领导人。勒金德尔太缺乏警惕性,以为是同一个苏联情报人员打交道, 就把法国抗敌战士的一份名单交了给他。随后,在肯特一再要求下,勒金德尔还同 自己的组织一道提供了盟军解放地区的军事情报。这是肯特搞得很成功的一手。潘 维茨乐得飘飘然,表扬了肯特干得出色。 至少,我想潘维茨是会这样做的。勒金德尔问肯特为什么苏联那么想知道这些 情况,肯特就回答说,英美参谋部不愿在情报方面同红军合作,由于彼此不配合, 后果可能十分严重,因此,他只得依靠勒金德尔上尉的情报网来弥补这个缺陷。 不错,肯特确实不愧是个十足的别动队队员,这个衔头是他自己挣得的,他干 得很出色,博得了潘维茨的感激,所以是不会给干掉的。头头会记得,就在卷铺盖 的时候他作出了多么了不起的贡献。因此,他有理由象在相片中表现的那样,就在 解放前几天公然在库塞勒街公馆大门前趾高气扬。 巴黎起义了,德国法西斯及其爪牙都得滚蛋了。别动队的人挤进了塞满了行李 的汽车……有一个人跳到看门人面前喝道:“要是你讲出来,小心你脑袋!” 这就是他,这就是肯特。 伟大的日子终于到来了。1944年8 月25日大清早,阿历克斯就到梅尼街来找我。 我们急于到库塞勒街别动队所占据的那座私人公馆去。 巴黎在自由的空气中醒来了。我们穿过市区,情况是动荡的。到了利窝里街, 战斗正在激烈展开。我们不得不停下来。我们马上向游击队员打听情况,他们正在 同德国人交火。 德国国防军的士兵在最后顽抗。枪声有时在这里、有时又在那里响起来。但是, 这些年青人,胳膊上缠着臂章,衬衣大大敞开,露出胸膛,脸容消瘦,表现出他们 坚决要结束压迫的意志。小伙子们从四面八方奔来,要肃清占领军的最后残余。他 们有大批手榴弹,就是不会使用。 我们这些战士从地下回到了阳光下面,我们有责任大力支援他们! 阿历克斯· 勒索沃尔过去从事地下斗争,围剿敌人,现在能同敌人面对面打一仗,高兴极了。 他临时充当军事教官。他的示范起了决定性作用,德国人设置的障碍给炸掉了。 再远一点,我们参加了德国国防军总部周围的战斗。到了协和广场,在克里戎 旅店附近,又发生新的战斗。最后,直到下午了,我们才到达库塞勒街。别动队离 开那里已经有两个小时了。 我们走进潘维茨和他的刽子手们的巢穴。我们的同 志曾在这里遭受残酷的折磨。我激动得气都透不过来。我们小心地往前走,这并不 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将要看到什么是恐怖的真面目。他们走了, 一切迹象表明他们是仓促逃跑的。办公桌上捕满了文件,他们没有来得及把什么都 烧掉。地窖,牢房里,以前一直关着囚犯,地上还撒着腐烂的稻草。我们走进旁边 的一个浴室。浴盆上,地上,墙上,血迹斑斑……他们就是在这里行刑的! 在二楼 的画廊里,同样是大片的深色血印。我们走上三楼:有一间房子的桌子上,放着盖 满密码的纸张。毫无疑问,艾弗雷莫夫工程师就是住在这里的。看门人证实了我们 的猜想:他随同别动队离开了巴黎。 我们收拾了找到的所有文件,对这罪恶渊薮拍摄了许多照片。这些物证,敌人 兽行的这些无法抵赖的罪证,我们都送到了莫斯科去。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