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五经学海泛舟 访高人深山迷踪 虽然连年水旱相乘,粮食奇缺,但却没饿着小华佗,在父母精心呵护下健康成 长。 “孩子该读书了,”华母说,“请个先生来家教他吧! ” 华父摇摇头。刚刚辞了丫环云珠,不就因生计艰难吗,又哪有钱请家庭教师? “那咋办呢”? 华母急了。 “听说林先生要开馆。” 华母催促道:“那快去打听确实啊! ” 第二天,华父去拜访林秀才。这位地方名士为了养家糊口,在泥台店办起一家 私塾学校。 “教几个蒙童,挣几文钱糊口,这大抵是秀才的穷途末路。”林郁苦涩一笑。 华父恭敬一揖,赞扬道:“先生不可这么说,这是孔圣人的伟业。先生的学问 德操,堪万人师,把孩子交你是最放心的了。” “好吧。把孩子送来吧。” 几日后,华父用车把小华佗推到学校所在地——泥台店,送束修( 学费) 就算 正式入了学。 泥台店离小华庄有十几里路远,华佗不可能天天回家,得留校食宿,华父特意 请了书僮,照顾华佗的饮食起居。 书僮比华佗大上10岁,一个聪明、伶俐、憨厚的农家子弟,父亲种田兼采药。 他名叫田蝗,母亲生他时,赶上蝗虫过境,遮天闭日,把地里的庄稼乃至树叶、野 草,都吃得一干二净,地里是白茫茫一片。他父亲便叫他“蝗”。 私塾读的书可不大好懂,有枯燥乏味的《礼记》、《春秋》,有经孔夫子编选 的“思无邪”的《诗经》,有简古难懂的《尚书》,有深奥费解的《周易》……几 岁孩提习诵的蒙学书,恰是当今大学问家反复研究的典籍,连他们也得套上合金钢 “思维”钻头艰难地掘进。 小华佗亦不知所云,全囫囵吞进肚里,凭惊人的强记能力记住,做到习诵如流, 日后慢慢消化。 林先生教学方法是先让学生死记硬背,然后开讲。 先生讲课很神气,晃着干瘪的脑袋,翘着胡子,半睁半闭着眼,声音洪亮,且 有顿挫。 先生说:“自始皇焚书坑儒后,经学一度式微,典籍无存,仲尼之道已绝,然 天不灭儒,汉兴,尊儒抑黄老之术。此后,经书相继发现,习经学渐成靡然乡风, 并有名家问世:言《易》有淄川田生,言《书》有济南伏生,言《诗》有鲁之申培 公、齐之辕固生、燕之韩太傅,言《礼》有鲁高堂生,言《春秋》有齐之胡毋生、 赵之董仲舒。武帝又立五经博士,开弟子员,设科射策,学而优则仕。百余年里, 经学大兴,枝叶蕃衍,一生穷一经,乃至一经说至百万言……” 先生开讲初,华佗也觉趣味盎然,文字典雅,道理说得简明扼要,但一旦陷入 繁琐的解释,便觉素然无味。比较而言,倒是书僮田蝗给他的知识更生动有益。 学习之余,他总要叫田蝗陪他去游玩,如到小河里摸鱼,山洞中幽游,林子里 采标本。 有一次,他俩在山坡上说得开心,竟忘了回去吃早饭。 “田蝗,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呢! ”华佗说。 “不怕的,”田蝗满不在乎地说。“有我在,你是决不会饿死的。” 华佗撇撇嘴:“你在吹牛呢。” “我在这山里埋有粮食呢。”书僮神秘地眨眨眼。 “我不信。” 书僮四处一瞧,便向一块土层厚实的地方跑去,那里葡伏着几根藤子,叶子大 半凋谢,茎黄中带红。书僮用手在藤子根部刨了一阵,拽出白色的块茎来。 “这是啥? ” 他剥了皮,象白色的小萝卜,但质地糍实。 “这叫山芋,”书僮说。“挺好吃的,你尝尝吧! ” 华佗咬了一口,觉得又凉又甜。“咋叫山芋呢? ” “听我爸说,古时候,两国交兵,强国把一支弱国的军队围困在山沟里,困了 好几月,以为早将他们饿死了。没想到,弱国这支军队竟未损失一人一马,交兵就 打了强国一个措手不及。原来弱国军队发现这山沟里到处长着这山芋,它夏天开白 花,人吃块根马吃叶藤,救了这支军队。” 华佗觉得这故事很有意思。 “山芋——山遇,山里遇到的,原来是这么叫出来的名字。”华佗推测道。 “我也觉得这名字不好。” 华佗想了想,说:“叫它山药吧! ” “好,叫它山药。” “我们分头去找吧! 你往东,我往西。” 书僮双手不停地在地里剜山药,一直忙到日落西山,回到原地时,却没见华佗。 他搁下山药向西寻找,大声呼喊“华佗——”回答他的只是山风的呼啸。 远处传来野兽的叫声,书僮不由毛骨悚然。 华佗在山里失了踪,书僮急得坐地嚎啕大哭。 华佗到哪去了呢? 原来他兴致勃勃地挖山药,愈走愈远。在小溪边,遇见一位老者,这位老者也 采了许多山药,将其一一挂在树上晾晒。 华佗打量这位老人,鹤发童颜,弄不清他有60岁,或是100 岁,或是200 岁。 老人头戴平顶巾绩,身着黄色直裾禅衣,镶着黑色宽边。 “请问老人家尊姓大名? ”华佗上前施了一礼。 老人挂完最后一把山药,拍拍手上的泥巴,含笑回答: “田夫野老,名字并不重要,人称我为公宜洞主。” 华佗又惊又喜:“啊,您就是公宜洞主? ” “老夫便是。” 在这一带有不少关于他的传说,有说他是当今彭祖,有说他可以辟谷三月,有 说他会腾身术,有说他是扁鹊传人有起死回生之术,有说他会导引之术可使人长生 不老、青春永驻……总之,是半人半仙的隐者。华佗早就想拜他为师,学习导引 和起死回生之术。 “老人家,请收下我这个徒弟吧! ”华佗跪在他面前,磕头如捣蒜。 这样的高人难得一见,华佗决计不放过这次机会。 公宜洞主捋着胡须,看看伏在足下的这位少年:眉清目秀,眼仁黑黑的,很有 灵气。头上冒着5 寸高的人体辉光,白中带黄带紫。心中对他已有几分喜欢。 “你是谁家子弟? ”公宜洞主问。 华佗报了父亲名讳,又自我介绍道:“我叫华佗,现投师林先生门下。” “那就好好读五经,捞个一官半职,也好光耀门庭呀! ” “老人家,那就俗了! ”华佗抬头斜了公宜洞主一眼。 “怎么就俗了呢? ” “其实几百万钱便可买个大官做,何必头悬梁、锥刺股呢。” “小子,起来站着说话,”公宜洞主朝他挥挥手。“看来你谈吐不凡。但逃学 很不好,天快黑了,速回吧! ” 公宜洞主说罢就走,华佗急急追赶,差一点抓住了他的袍袖。 华佗追得满头大汗,边追边喊:“老人家,等一等! 老人家,等一等! ” 公宜洞主疾步如飞,在一片灌木丛中消失了身影,忽而黄光一闪,突然站立在 前面十几步远的地方,山风吹拂着他银白的胡须。老人大气不喘,侧身站立,对华 佗说:“小子,有话快讲,别误了我赶路,前面还有几十里地呢。” 华佗又跪下叩头:“老人家,我实在不想皓首穷经,请指点迷津! ” “那你想干啥就干啥吧! ”老人说。 “老人家是位高人,定知我一生前程祸福,请指点。” “什么高人? 吾乃山野村夫。” “老人家深藏不露。” “休得胡言! ”公宜洞主折了一截树棍,画了一个圆,将华佗圈在里面。扔下 树棍说:“小子勿追,老夫去也! ” 华佗被定了身,咋也不得动弹,身子一阵阵发麻,脑子里却分明听见了公宜洞 主的话语:“小子,我俩有缘,还会再相会的! ” 留给华佗的视觉印象只有那禅衣的黄色,忽而跃上山坡,忽而落入深谷,忽而 隐于丛林,忽而显现悬崖……就这么一闪一闪,渐渐向深山远去,渐渐模糊。 华佗有些恍恍惚惚,似乎正在做着一个梦。 他置身一个神奇的去处:偌大一个山洞,洞里怪石嶙峋,泉水淙淙,当间石桌 上坐着一老者,正闭目养神,身旁堆放着一些写字的竹简,似乎是脱落的典籍。老 者正是公宜洞主。 醒来后却不见书僮,匆匆返回学校,他咋也不相信:自己已“失踪”三天。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