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回大地的时代召唤 王笑利是学历史、教历史的。头脑里毕竟较常人有着更多的历史唯物论。历史, 便是当时的现实存在,一位伟大的哲学家说得好,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所谓 “合理”都包含着当时纷纭复杂的社会历史综合因素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必然”啊! “两把菜刀闹革命”起家,戎马一生的开国元勋贺龙元帅,竟在“文化大革命” 中被诬为“大土匪、大军阀”;而党的卓越领导人之一的国家主席刘少奇,则在 “浩劫”的一夜之间,被打成了“叛徒、内奸、工贼”和“中国的赫鲁晓夫”…… 是的,贺龙、彭德怀元帅和刘少奇主席等都“平反了”,恢复了他们的原有名 誉和历史地位。 但沙飞就不一样了,他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被华北军区政治部军法处处 以极刑——倒在共和国枪声下的第一个“革命军人且系相当的负责干部”。 他毕竟有着枪杀无辜的日籍大夫津泽胜的确凿不移的刑事犯罪事实……这一切 都白纸黑字地写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华北军区训令》之中啊! 勿庸置疑,对沙飞判处极刑,是惊动了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 等,并由他们亲自批准的。 再说,沙飞不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对于中国革命新闻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的 新闻摄影家,是中国革命新闻事业的聂耳、冼星海啊!早在上世纪40年代,周恩来 副主席便有“(广东)开平四司徒”之说,将沙飞(原名司徒传)与曾毁家纾难、 倾力襄助孙中山革命的司徒美堂与革命电影艺术家司徒慧敏和著名画家、被鲁迅誉 为“表示了中国人……天然的倔强的魂灵”的司徒乔相提并论。可见40年代的沙飞 在周恩来副主席眼中的分量和地位,已是何等的重要了!所以,枪决沙飞的决定, 肯定是经过党和国家的最高决策层,反复掂量、反复考虑最后下决心做出的。要知 道,后来每当有人在老帅聂荣臻面前提及沙飞时,他都是长时间缄默无语,有时甚 至眼里噙着泪花。 想当年沙飞在晋察冀边区创办《晋察冀画报》时,要自己研制照相制版机,聂 司令员听说需要质地优良的凹凸镜,便将自己作为军中统帅而须臾不可或缺的望远 镜,毅然决然地托人捎给了沙飞。并且,他和沙飞第一次见面时,便把自己心爱的 “韦尔脱”相机送给了沙飞。毫不夸张地说,沙飞,是聂司令员这位胸富文韬武略 的儒将极其重视的文化战线上的一员“爱将”。原华北军区政治处军法部代处长张 致祥在处决沙飞的报告上签字后呈递给聂司令员,聂不胜感慨地说“挥泪斩马谡”, 说完才噙泪签字。 然而,既然是政治这个棋盘上的“马谡”,那就非“斩”不可。沙飞被判处死 刑之后的第三天,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政治委员薄一波、副司令员徐向前、政 治部主任朱良才、副主任张南生、张致祥共同签署颁发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华北军 区训令》。《训令》中虽仍有对沙飞功绩的肯定:“沙飞的犯罪事件,是令人痛心 的。沙飞参加人民解放军有十三年的历史,对军事摄影工作与画报工作,有过不小 的贡献。”然笔锋一转:“沙飞仅凭武断臆测,诬津泽胜为特务,又不经任何司法 程序,依恃武器在手,残害人命,显然是极端恶劣的军阀行为。这种目无法纪的罪 行……是必须依法制裁的。” 这一字字、一句句的“训令”,犹如群峰飞峙,泰山压顶,壅塞、重压在王笑 利的心头…… 然而,严冬过去,春回大地,坚冰打破,征帆毕竟要乘风破浪,启程远航。这 是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必然归宿,也是新时期的崭新起点。 因此,为沙飞平反昭雪的缘起,透露了春的信息,应该说是一个新时期到来的 必然,是春回大地的时代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