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拍摄《南澳岛》组照 沙飞所拍摄的《南澳岛》组照,堪称是沙飞以锐敏的新闻摄影者的政治嗅觉, 深刻地揭示或者说预言了某种社会历史发展趋势的必然逻辑的杰作。 1934年,汕头电台曾派李泽邦和司徒强即沙飞的三弟去南澳岛组建电台,沙飞 曾随同去过那里。当时他以一个具有强烈爱国情怀的青年和新闻摄影爱好者的目光, 便发现了南澳岛在国防前线的地理位置及其战略意义,嗅出了岛上一些社会政治和 军事防务上的异常气味……他是有所感,有所惑的。他当时便想拍几幅照片,公诸 报章,以起到警示惕厉国人的作用!可惜那次他没有带相机去。 1935年沙飞加入“黑白影社”,特别是他的几幅作品入选“黑白影社”举办的 影展并受到同仁及摄影界前辈的青睐和嘉许之后,他常常以新闻摄影记者自诩,同 时更感到了作为新闻摄影记者所肩负的庄严而神圣的社会责任和历史使命。 1936年夏天,沙飞带着莱卡相机,再次来到了南澳岛。这个位于粤省东北端的 岛屿及其岛上的自然渔村,潮涨潮落,云起云飞,与往昔似乎好像没有什么两样。 而淳朴勤劳的渔民,也同他们的祖辈一样,在烈日海风、莽涛苍雾中讨生活,年复 一年,日复一日,似乎并无变化。然而,就在这个小岛上,闽西南的伪军自治运动, 已如同痈疽一般地悄然出现了,某国的军舰也神出鬼没地常在岛附近的洋面游弋, 偶然出现了日本浪人,一反往日飞扬跋扈、寻衅滋事的常态,变得行踪诡秘,行为 鬼祟…… 啊!南澳岛啊南澳岛,日本垂涎已久,你也许正是他们南进中鲸吞蚕食的第一 个目标啊!沙飞在他的内心发出了惊诧不已的悲痛呼喊。他强烈而急切地企盼着, 将他自己凭着作为新闻摄影记者对于新闻的职业敏感所捕捉到的这种警示信号,廓 大成振聋发聩的宏大声音!令国人猛醒,促当局深省! 他举起了手中的莱卡相机,满怀着一个新闻摄影记者所肩负的社会责任感和历 史使命感,拍下了《南澳岛》组照:《远眺南澳岛》、《南澳岛古城》、《岛民的 农耕》、《渔民补网》、《在木排结成的船上捕鱼》、《岛上的盐田》和《在洪涛 中讨生活》等。以《南澳岛——日人南进的一个目标》和《敌人垂涎下的南澳岛》 为题,分别发表在1936年11月的《生活星期刊》和1937年6 月4 日的《中华图画杂 志》,引起了国人的瞩目和愤慨。在新闻摄影界也引起了强烈的反应——这大抵称 得上是当时在党领导下的左翼文学艺术界将冠以“国防”作为文艺界形成抗日民族 统一战线的“国防摄影”的典型了。 后来,沙飞用自己的新闻摄影作品所提出的这一预言式的警示,果然得到了日 本侵华战争的血与火的历史证明。据《简明广东史》一书记载,抗日战争爆发后, 1938年7 月至8 月间的南澳岛之战是广东抗日的第一仗。这当与沙飞《南澳岛—— 日人南进的一个目标》这样的“国防摄影”的揭露、警示作用不无关系。 最后我们顺便提及的是,现实主义摄影派的先驱,即被誉为“新闻摄影之父” 的德国摄影家萨乐蒙,在希特勒上台后,“携妇将雏”地全家逃往荷兰。但由于他 是犹太人,1944年5 月24日,他在被押往“人间魔窟”的奥斯威辛集中营的途中— —这便是关于他行踪的最后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