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青年木刻家李桦 据笔者推想,沙飞当年毅然决然去职赴申前,请求老朋友李桦为他写“介绍信” 时,大抵是讲明了自己这个渴望拜谒鲁迅先生的强烈愿望的。那时的沙飞,已经稔 知此时的李桦,已是最受鲁迅赏识和推重的青年木刻家了。 李桦就是在沙飞夫妇蜜月旅行时多次看望,并颇有兴味地聆听他讲述有关木刻 的种种情事的那个青年人。 第二年,即1934年6 月19日,李桦与他的学生赖少其、刘仑、张影等人发起组 织“现代木刻会”,并编辑出版手印木刻《现代版画》。 《现代版画》共出版318 期,至1938年因广州沦陷,现代版画会解体始告辍刊。 其时李桦还兼任着广州市《市民日报》副刊《木刻周刊》主编和广州另一份木刻期 刊《木刻家》的编辑。 李桦在广州市立美术学校的同学林绍仑得悉鲁迅在编订苏联木刻选集《引玉集 》的消息,便及时告知李桦,促使李桦开始与鲁迅取得联系。 顺便提及的是,林绍仑虽不是现代版画会的成员,却是沟通木刻团体现代版画 与鲁迅先生联系并得到鲁迅先生多方扶掖的第一人。 1938年广州沦陷后,绍仑回海南琼山一带即他老家打游击,在游击战中不幸被 俘,严刑拷打,坚贞不屈,后惨遭禽兽般的日寇活活剥皮时,浑身鲜血淋漓,仍昂 首诟詈不止,牺牲得尤为悲壮惨烈! 据《鲁迅日记》记载,李桦与鲁迅的交往始于1934年12月18日,是日鲁迅收到 李桦来信并木刻三本之时。 嗣后,现代版画会成员赖少其、张影、刘仑等同仁的木刻作品,亦均由李桦推 介给鲁迅先生并得到鲁迅先生的亲切指教。 当时,鲁迅收到《现代版画》第4 集时,十分兴奋地提笔濡墨回信道:“《现 代木刻》第四集,内容以至装订,无不优美,欣赏之后,真是感谢得很。”并建议 李桦将《现代版画》寄给日本和苏联的木刻家和批评家。 李桦的木刻,十分受鲁迅先生的赞赏和推举: “擅长木刻的,广东较多, 我以为最好的是李桦和罗清桢。” 鲁迅先生对于李桦的木刻作品,有着十分具体细微的指导,且别具慧眼,而赞 赏褒扬之意,溢于言表: “《即晾》是用德国风的试验,也有佳作,如《蝗灾 》、《失业者》。” “《木刻集》中好几幅又是新路的探险,我觉得《父子》、《北国风景》、《 休息的工作》、《小鸟的运命》都是很好的。” 另外,鲁迅先生对李桦的《春郊小景集》评价甚高,也可从中窥见鲁迅先生极 其渊博的学识和高雅卓绝的艺术鉴赏力。 “先生的木刻的成绩,我以为极好,最好的要推《春郊小景》,足够与日本现 代有名的木刻家争先。” “我看先生的作品,总觉得《春郊小景集》和《罗浮集》最好,恐怕是为宋元 以来文人的山水画所涵养的结果罢。” 对于李桦木刻作品的不足之处,鲁迅先生也不留情面地一一指出,并提出了努 力继承民族遗产的木刻民族化方向: “先生之作,一面未脱19世纪德国桥梁派 影响,一面则欲发扬东方技巧,这两者尚未能调和,如《老渔夫》中坐在船头的, 其实仍不是东方人物,但以全局而论,是不是东方的,不过是明人色彩甚重;我以 为明木刻有发扬,但大抵趋于超世间的,否则即有纤巧之憾。惟汉人石刻,气魄深 沉雄大,唐人线画,流动如生,倘取人木刻,或可另辟一境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