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迫切想见到鲁迅先生 “那是在1933年吧,”新波仰起头来,约略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在内山 书店里看书,店里人不多,发现书架前有个个子不高的清瘦老人也在那里翻检书籍, 由于是背对着我,并未留心。俟那老人回头环视店内情形时,我蓦地发现了他嘴上 的一字短髭!啊,这难道是鲁迅先生吗?我的心猛然怦怦地跳起来,我急忙迎上去, 恭敬地唤过鲁迅先生,作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并说我现在正在尝试着进行木刻创作, 希望得到先生的指教。” 沙飞认真地听着。 新波接着说:“鲁迅先生听了十分高兴,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十分和蔼地给 我讲‘木刻的根底也仍是素描’的道理。后来,我和先生通过三四回信。想起来当 时我也真是太幼稚可笑了。我在1934年12月写给先生的一封信中,除了向先生请教 木刻诸问题外,居然还向先生提出,请先生向内山书店老板说一下情,先赊给我一 本先生精印的《引玉集》。不久,即接到了先生的回信,信中附有‘乞便中往内山 书店一取’的便笺。书的底页上先生写了‘赠给黄新波’,并签署了‘鲁迅’先生 的名字。我用手摩挲着先生赠给我的装帧精美的——无不渗透着先生心血的《引玉 集》,我哭了,泪水就滴在《引玉集》的底页上,差点洇了先生的珍贵手迹。” “我从1933年至1934年一年间,给鲁迅先生寄奉350 幅木刻作品呈教,并一直 被先生庋藏着。大概是1934年,青年作家叶紫的小说《丰收》正准备出版,想求人 画一些插图。先生就向叶紫介绍了我的木刻。《丰收》的木刻插图刻竣后,先生见 了,高兴地说:这些不但可以作插图,如果单独发表,也可以独立存在……” 黄新波奋发踔厉、虚怀若谷的精神使沙飞颇为感动,而鲁迅先生诲人不倦、循 循善诱的风范更让沙飞敬仰不已。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先生啊?”沙飞自言自语地动情问道。 “快了,我们的第二届全国木刻流动展览在即,先生一定会来观摩的,你不就 见到先生了吗?到时候我们还要请你来为先生和我们拍照哩!”新波诚恳地劝慰沙 飞,“一个多月,一晃就到了。” “一个多月,太漫长了!新波君,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使我能及早见到先生?” 黄新波沉吟了片刻,说:“那你找曹白君试试吧,最近他与先生的接触最频繁, 可听说先生一直病着,不大会客。” …… 在和鲁迅交往的青年木刻家中,曹白是接触最晚而关系特别亲密的一位。他是 在1936年的3 月才开始同鲁迅先生取得联系的,在半年多的时间内,鲁迅先生对曹 白的奖掖、教诲和培养,可谓感人至深。 鲁迅最后的一封信即临终前三天(1936年10月16日)发的那封信,便是寄给曹 白的。 鲁迅先生对于中国新兴木刻运动和青年木刻家的培育引导和关爱,真可谓“鞠 躬尽瘁,死而后已”。 曹白为什么这样幸运呢? 其实,曹白的命运是不幸的,他所走的木刻道路是坎坷不平的,其间充满了悲 剧色彩。然而曹白是倔犟的,是不向黑暗邪恶势力低头的有骨气的青年木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