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痛悼鲁迅先生 对于获得的这些有关中共的信息,沙飞感到非常新奇、非常惊喜、非常振奋。 他对于唁电中的“他(鲁迅先生)扶助着青年们使他们成为像他一样的革命战士” 这句话感触尤深。只有“中共党”、“毛泽东”才是鲁迅先生肝胆相照、声息相通 的真正朋友和战友啊! 这时的沙飞,在心头一想起“中共党”、“毛泽东”和“革命战士”这几个词 语,便产生了异常激动和兴奋,仿佛眼前出现了冲破黎明前的黑暗一般的金色霞光, 他似乎已寻找到了奋斗的方向和前进的道路。 鲁迅遗体即日下午3时移至万国殡仪馆,暂置二楼。从20日上午9时至下午 5时,21日上午9时至下午2时为各界民众瞻仰遗容时间,21日下午3时入殓。 灵堂上布满了各界群众敬献的花圈和挽联。 鲁迅先生穿着棕色的长袍,安详地仰卧着,像是劳作得太疲累了,正在酣然入 睡。他那根根直立的头发,高高的颧骨,瘦削的面颊,还有那浓密的短髭,都唤起 熟悉他的人们的深切怀念和无尽哀思。 灵堂轩敞明静,气氛肃穆凝重,使人们仿佛感到太阳陨落后,铅块一般的浓重 乌云,沉沉地压抑在人们心头,不时传来摧肝裂肺的悲泣声…… 参加守灵的,文学界有胡风、黄源、田军(即萧军)等作家。 沉疴在身的叶紫即由鲁迅先生介绍青年木刻家黄新波为其小说《丰收》作15 幅木刻插图的那位青年作家,闻讯后恨不得飞出医院,去伏在鲁迅先生身上痛哭。 叶紫只好让妻子汤泳兰代他去殡仪馆守灵,自己则在病榻上嚎啕大哭,他痛定思痛 地悲泣道:“我怎能不哭呢?我们不但是死了伟大的导师,伟大的战友,而且失掉 了伟大的民族灵魂啊!” 叶紫说出了鲁迅哺育的一大批青年作家、青年木刻家的心里话。 灵堂中还悬挂着李桦主持的“广州现代版画会”、“上海木刻协会筹备处”等 木刻团体和陈烟桥、曹白、刘岘、张慧、黄新波、木枫、唐诃、钧初、白危、刘桦 鄂以及日本友人内山嘉吉(即鹿地亘)的唁电、唁函、悼辞和挽联。 这其中不少的青年木刻家一直为先生守灵,曹白这两天就没有离开过先生的遗 体,一直守候在身旁。 这期间,画家司徒乔曾在殡仪馆用竹笔画鲁迅先生遗容,外籍齿科医生奥田为 先生拓石膏面容遗像,日籍画家奥林博史依据上海《日日新闻》所载遗容照片绘油 画遗像,除寄托哀思外,留作永久的纪念。 沙飞这两天也没有离开殡仪馆,他除了有时替换青年作家、木刻家等守灵外, 主要的工作是拍摄殡仪馆中的民众哀悼场面和纪念活动。 从其后在桂林举办的沙飞摄影展览会的《沙飞摄影展览会专刊》上的“沙飞摄 影展览作品目录”来看,其时代表作便有《遗体入殓之后》、《万国殡仪馆门前》 和《签名参加送殡的女童》等。 瞻仰鲁迅先生的各界民众络绎不绝,仅20日一天,签名者就达4462人之 多,此外还有46个团体。沙飞默默地穿行于熙来攘往的人群中,追寻着感人的镜 头。就在20日下午近5时,殡仪馆将要闭馆之际,一个留着短发的小女学生,瞻 仰过先生遗容之后,脸上挂着悲泣的泪水,啜泣不止地伏在签名处的桌子上,一笔 一画地签名,写下了为先生送葬的承诺。沙飞趁她伏案签名时,摄下了这个感人的 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