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家人好心规劝 沙飞将不速之客的名片接过来,用眼瞥了一下,随手放在靠近身边的桌子上。 那戴礼帽的见沙飞将名片接了过去,便往前凑了一步,低声说:“沙先生,有 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今日得识沙先生,全是缘分呐。有个问 题,想向沙先生请教,不知沙先生肯否惠教?” “你说罢,不必客气。”沙飞还以为有什么摄影上的技术问题。 “恕兄弟直言,听说沙先生办影展,不是扯了‘窟窿’吗?你我联手,用我们 行话说,先生可稳稳当当地做‘廓檐五圣’,真是一桩空空两手‘拾煤拣炭’的红 火买卖。你想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再请先生三思……” 沙飞一听什么“廓檐五圣”,什么“拾煤拣炭‘这些三教九流的商贾百业隐语, 虽不甚明了,顿时徒生反感:”你给我走!你走!“ “我走,我走,”戴礼帽的仍嘻皮涎脸地拱手道:“在下还是那句话,买卖不 成仁义在。兄弟恭候着沙先生光临寒舍。” 说完这才走出门去。 那戴礼帽的一走,家里人甚至来家走亲戚的亲友,响起了一片惋惜的责怪声和 敦促的劝说声:“哎呀,哥哥,怎么把人家赶走了呢?合伙开美术照相馆,这主意 不错嘛!”大弟说。 “我的天!500 元的月薪,真是不少!机会难得呀!大哥。”三弟说。 “哥,你欠人家李桦先生和他学生们的一屁股债,不跟他开照相馆,我看猴年 马月也还不清。”大妹说。 “哥,摄影家开照相馆不丢人,我见什么报上就登着广告呢!都是有名有姓、 有模有样的体面人。”四弟说。 “传崽呀,你能不能先同他合伙开一些时候,等把债还清后攒点钱再散伙,也 不迟呀!”姆妈也过来哀怨地劝道,“你看这个家,这多张嘴,等米下锅,叫我看, 这简直是菩萨送来的一个‘福星’呀!” “姆妈,你老人家想想,他败坏我的声誉,能是‘福星’?”沙飞坚持自己的 意见,“说他是‘祸星’还差不多。” “大哥,要不,你写封信听听我大嫂的意见?我大嫂可是个有主意的人。”一 个沙飞的堂弟也好心规劝。 这似乎倒提醒了坐在一旁缄默无语的父亲,他掏出了一封信,由沙飞弟妹传递 给了沙飞。 沙飞拆开了一看,便踉跄了两步,好像要摔跤一样,然后,便愣愣怔怔地一动 不动地立在那里,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二弟司徒铃忙过来,凑近看了看沙飞的眼睛,正要拉着沙飞的左手腕号脉。他 心想大嫂的信中写了什么呢,致使大哥精神受到这五雷轰顶一般的刺激?…… 只见沙飞将嫂嫂的信一把揣在衣兜里,猛推了司徒铃一把,司徒铃趔趄了几步, 刚刚站定。 “彤弟,去给我拿笔拿纸来。”沙飞大声喝道。他见司徒彤还愣在那里,又喝 道:“我叫你给我拿笔,你聋了?” 司徒彤拿过笔、纸来后,见他大哥泪流满面朝着门扇站着,嘴里好像念念有词 地在嘟哝着什么。最后听得比较真切的是“大海把你毁灭”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他见司徒彤拿来了笔、纸,便一把接了过去,将纸垫在门板上,刷刷地写了几个大 字。然后扔掉纸笔,竟“哈、哈、哈”地仰天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浑身狂颤不已, 最后一头撞在门板上,昏厥过去…… 司徒彤和别的弟妹们忙着将他抬至里屋的床上。司徒铃给他掐了掐“人中”, 才慢慢苏醒过来。 司徒彤忙到外屋,拣起大哥写的那张纸一看,上面竟逸笔草草地写着八个字: “誓不屈服,牺牲到底!” 大家面面相觑?大嫂的信里写了些什么呢?司徒彤和全家人都狐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