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好老头儿”、“倔老头儿” 1963年7 月18日,德意法西斯匪徒侵犯西班牙。同年11月,白求恩到西班牙马 德里参加反法西斯斗争,亲自上火线去救护伤员。甚至在他所率领的医疗队遭到法 西斯匪徒轰炸机和机关枪扫射时,他仍置生死于不顾,去火线抢救那些为人类的正 义、和平而战的西班牙兄弟。1937年6 月,他回加拿大和美国,为西班牙政府军队 进行医药募捐。7 月,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爆发,他便不远万里地来到了中国。 白求恩见到沙飞时,有时便高高地举起右手,笑眯眯地行个西班牙礼,颇有点 戏谑的味道;但另一些时候,他会紧紧地握着你的手,使对方感到一股挚爱的热力 像激箭似的向你周身射来。在西班牙时,由于他生性豁达开朗,欢乐谐趣,大家亲 切地唤他“老少年”;中国许多医务工作者则像称谓家中的长辈一样,亲热地管他 叫“老头子”,老乡们根据他的外貌特征,亲昵地叫他“大鼻子”。而沙飞出于对 白求恩的无限崇敬和热爱,还是规规矩矩地叫他:“doctor bai”(白大夫)。 你不要以为白求恩大夫仅仅是个仁慈、和蔼的“好老头儿”,但有时,他却会 变得十分严厉、倔犟,甚至大发雷霆!那时,他可就变成了一个“倔老头儿”。 那是1939年9 月下旬,敌人以步、骑、炮二万三千左右的兵力,配合空军的机 械化部队,分十路向军区进行“铁壁合围”。模范医院转移到山地,白求恩大夫带 着医疗队来到某军分区一个基础薄弱的医院里。他在检查病房时看到了一些不良现 象,到了开饭时间,他厉辞拒绝吃饭,并要求在20分钟后立即开始为伤员手术。 手术室里挂着一盏汽灯,虽有十多人,但悄无声息,只听见汽灯发出咝咝的响 声。屋子外边围着一大群卫生部工作人员和老百姓在向里张望,一个叫肖天平的伤 员平躺在石制的手术台上,面色苍白,左小腿上缠着满是脓血的绷带,紧粘在血肉 上。伤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绷带缝里露出一根血污斑斑的犬牙般的长骨, 小腿斜向内翻着——伤后治疗没有上夹板。 “啪”地一声,大家吓了一跳,白大夫把手里的器械生气地扔在了器械桌上, 双手交叉在胸前,满脸愠色,厉声问顾部长:“这是谁负责的?”“是郑大夫。” “为什么不上夹板?——中国共产党交给八路军的不是什么精良的武器,而是经过 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干部,为什么对干部这样不关心?因为不上夹板,必须截肢!” 然后,他又像一位慈父,无限痛苦和惋惜地对伤员说:“要切掉呀,好孩子!” 手术开始,锯骨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无数把尖刀扎在他的躯体上,使 他痛彻心脾,难以忍受。他恋恋不舍地握着已经离体了的下肢,用钳子夹着一条肌 肉,痛惜地说:“在技术上说,这还是活着的,你说,这是生命啊,在海洋,在日 光中,至少凝固着一百万年的变化史呀!” 到了深夜12点钟把手术做完,顾部长请他去吃饭,他回到屋里脱下手术服,又 到病房查完房,才回来吃饭。刚刚坐下,便生气地说:“处罚那个不负责任的郑大 夫,我要给你们旅长写信的。假使一个连长丢掉了一挺机关枪,那不消说是会受到 处罚的;而一个医生对伤员……枪还可以夺回来,但生命,人,却永远不能复生… …对郑大夫绝不能饶恕!”到吃完饭仍怒气未消,愤愤不已。 沙飞深刻地认识到,作为不依不饶的“倔老头儿”的白求恩大夫,那是他“对 工作的极端负责任,对同志、对人民的极端的热忱”的另一种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