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爱情永远与婚姻共存 萨马兰奇自从带队去赫尔辛基参加奥运会后,他进一步体会到政治权力的冷艳 可怖与神奇魅力。政治权力对于庸人永远是一颗折寿的毒瘤;但是,对一个思想深 邃、意志坚强、富有生命张力和激情的英才来说,它绝对是其实施自己的思想、发 挥自己的才能、最终实现自己理想基石和支柱。 1955年12月1日,35岁的萨马兰奇与23岁的碧薇丝携手走进婚姻的 殿堂。这是人世间罕见的完美无瑕的婚姻,他们用将近半个世纪深沉无私的爱为人 类创造了一个伟大爱情的标本;他们用将近半个世纪深沉无私的爱雄辩地证明了拜 伦“爱情应该,而且应该永远与婚姻共存”的判断;他们用将近半个世纪深沉无私 的爱向世界昭示:他们的爱情的存在“是一种生命的永恒惊奇”! 这一定是上帝的恩宠,才会使今天的黄昏如此壮丽。倦游一天的阿波罗驾驭着 他的战车从容不迫地向西天驶去,他一路踏破的浮云在他的余辉照射下,宛若一片 片金光灿灿、泫然欲融的薄冰,呈扇状向两侧散开,将西天妆点得金碧辉煌,如幻 如梦。 萨马兰奇与佛朗西斯科漫步来到加泰罗尼亚广场。这是赫尔辛基奥运会结束后, 萨马兰奇遵父亲之命请假回到巴塞罗那,年过七旬的佛朗西斯科近年来感到身体越 来越虚弱,已无力支撑越来越庞大的萨马兰奇股份有限公司了,他想劝阻萨马兰奇 放弃伤神耗财的体育事业,接替他全心全意经营萨马兰奇股份有限公司。但是,萨 马兰奇实在无法放弃自己的追求。 “……我出资创建西班牙旱冰球的初衷只是出于个人的一种嗜好,或者说我想 用我大量的剩余精力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就是在我领队出击世界旱冰球坛、荣膺 冠军归来,我也只是将这一切当作是我追求最终理想的路途中的一道风景。”萨马 兰奇与佛朗西斯科在加泰罗尼亚广场上边走边说,“后来,我参加了赫尔辛基奥运 会,我大开眼界。我发现奥林匹克运动在世界人们心中的地位决不亚于人们信奉的 各类宗教。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事物曾遏制过野蛮的战争呢?唯有神圣的奥林匹克 运动做到了这一点。” 佛朗西斯科神色怃然默默地前行。 萨马兰奇认为自己的话一定伤了父亲的心,他愧疚地说:“爸爸,我违迕了您 对我的期望,我实在不愿意让自己的一生变成一台冷漠的造钱机器。我希望您能见 谅。” 佛朗西斯科淡淡一笑,说道:“儿子,我从来就没想把你变成一台冷漠的造钱 机器。而是要把你培育成一个既造福于自己、又造福于人类的热血商人。商人的事 业,乃是使整个人类得以生存的血脉。这条血脉停止了流通,既不会有你所厌恶的 野蛮的战争,也不会有你所推崇的奥林匹克运动。” “爸爸,也许我对商业缺乏热情,所以在认识上有些偏激……” 佛朗西斯科恝然地将目光转向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海,叹道:“我真为你惋惜啊! 你完全可以成为一匹驰骋商界的骏马,可是你偏要奔向你不甚了解的大海……” “我既然有能力驾驭商海,我就不惧怕任何惊涛骇浪了。”萨马兰奇也将身子 转向大海、凝视着远方自语似的说,“500年前,41岁的哥仑布就是从这里扬 帆远行,去实现他改变世界的远大理想的。他胜利返航后,也同样是在这里向世界 宣布了他的伟大的发现。” 萨马兰奇转过头,仰望着高高耸立在纪功柱上的哥仑布塑像说道:“今天,我 也要从这里起步,去寻找自己理想中的新大陆。在那新大陆上,按照我的意志去改 造世界。在历史上,用我喜欢的形式留下我的记功柱。” 佛朗西斯科凝视着萨马兰奇,从他那坚定的神色中,佛朗西斯科意识到了:不 会有谁能改变萨马兰奇献身奥林匹克的坚定意志了,包括他认为万能的上帝。 已经跨入政坛的萨马兰奇清醒地意识到:在通往奥林匹克的道路上横亘着无数 政治的峰峦叠嶂,有待于他去跨越。被父亲佛朗西斯科所不齿、一百年前就被拿破 仑斥之为“现代的毒瘤”的政治,如今萨马兰奇已经涉足,并必须谙熟地掌握它。 萨马兰奇自从带队去赫尔辛基参加奥运会后,他进一步体会到政治权力的冷艳可怖 与神奇魅力。政治权力对于庸人永远是一颗折寿的毒瘤;但是,对一个思想深邃、 意志坚强、富有生命张力和激情的英才来说,它绝对是其实施自己的思想、发挥自 己的才能、最终实现自己理想基石和支柱。实事求是地说,萨马兰奇的这一观点是 从品读佛朗哥的过程中悟到的。西班牙内战结束后、特别是二战结束后,西班牙在 道义上被联合国驱逐,被广泛的世界舆论谴责,又被流亡在外的共和国分子所仇视, 但是佛朗哥仍稳立不败之地,这让人不能不折服他的执政能力。司汤达认为“沉默 是西班牙景色和人物的特性”。(注1 )沉默,也是佛朗哥的主要特性。在执政前 他还是一名下级军官时,他就善于用沉默包装自己。他总是近似于僵化般的超然物 外,从无丝毫峥嵘之举;他的内心世界犹如地下运行的岩浆,他的思维状态酷似冰 层下面的江流;即使冲动时感情也决不外露;他绝对吝啬愤怒、悲伤、沮丧等消极 情感的外流,却总是慷慨地将真假难辨的微笑挂着脸上。他像一位艺术家、像一位 学者、像一位教士,唯独不像一个领导武装叛乱的军人。无论是他的敌人、还是他 的朋友,都公认他有无与伦比的耐性。他无论是面临顺境或逆境永远给自己留有后 路。无论对外还是对内,他的政策永远是“演变着的”。他玩政治于股掌之间,他 善于顺应潮流,勇于改弦更张。二战后,佛朗哥死死抱住美国的大腿,才使西班牙 免于灭顶之灾。他清醒地认识到:他在美国的眼里堪称是最后一位反布尔什维克集 团的领袖了,而西班牙险要的战略地位为盟国提供了****的天然堡垒。1947年, 美国就美军是否中止使用西班牙机场的问题在马德里与西班牙会晤。同年,马歇尔 将军敦促美国各大银行给西班牙贷款,支援西班牙战后的经济建设。在国内,佛朗 哥开始实施经济发展计划;注意化解阶级壁垒,对一些政治骚乱也表现出宽容理解 姿态,尽量采取和平解决的方式。佛朗哥的外交能力和政治意识,对刚刚跨进而立 之年、一心要在政坛、在包含着许多政治文化因素的奥林匹克运动中一展身手的萨 马兰奇来说,不能说没有一些影响和启迪。同时,萨马兰奇也坚信凭借自己的家族 雄厚的资产和他的艺术家的激情,以及比这种激情更经久的只有政治家才富有的冷 静,他一定能够成为政绩卓异的佼佼者。 萨马兰奇机警地审时度势,待机而动。 1952年4月,一个良机携着春风迎面扑来:巴塞罗那省长利佩·阿塞朵上 任不久,就发现巴塞罗那市政府的工作人员作风懈怠、纪律松弛。进一步深入了解 才知道,原来几个月前刚刚被任命为市长的原法学教授安东尼奥·西马罗本身就是 一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混世魔王。西马罗有一句口头禅就是“但求无事, 平平安安”。他的这一口头禅几乎被市政府工作人员奉为圭臬。阿塞朵推崇朝乾夕 惕、令行禁止、尽职尽责的工作作风,他决心对巴塞罗那市政府进行一次整顿,彻 底改变市政府死气沉沉的局面。但是,由于西马罗有盘根错节的政治背景,阿塞朵 不能轻易动他,便责成他改选一部分市政府官员:让能者上,庸者下。为了加快巴 塞罗那和西班牙体育事业的发展,为了加速向自己既定的目标迈进,萨马兰奇决定 前去应聘。去年6月,在格兰比利亚体育场举行的向西班牙队颁发世界旱冰球锦标 赛冠军奖杯的仪式上,萨马兰奇见过阿塞朵一面,是阿塞朵为运动员颁发的奖杯。 在此之前,阿塞朵还曾打电话向萨马兰奇要过入场卷。10月12日,萨马兰奇给 阿塞朵写了一封措词恭谨的短信,字里行间流露出他决意应聘、企望关照的心理。 最后,他以一句“上帝为了西班牙的利益将保佑您多年”的祝愿作为信的结尾。 1953年初,萨马兰奇被西班牙全国体育运动委员会逾级提升为委员会委员, 于是他辞去了马维西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的职务,正式到首都马德里任职。 阿塞朵一直力图挑选一两位体育界人才,借以振奋一下巴塞罗那沉闷的空气。 但他将权力下放给西马罗,不便过多干预。不久,阿塞朵见西马罗圈定的人选全是 一些业绩平平、对上司唯唯诺诺的应声虫,而业绩卓异、在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萨 马兰奇却不在其列,阿塞朵怫然不悦。他在向上级送交的一份报告里愤愤写到: “新当选的几个人并不具备预期的能力,特别是工会的几个领导人。我不否认,这 是我的失败。我本意希望向西马罗市长提供几个他完全相信的人,不致给他造成任 何麻烦。但西马罗贪图安逸,只想找几个唯命是听的合作者,结果推荐了一群无能、 松懈、毫无个性的好小子。” 萨马兰奇在巴塞罗那市政府首次应聘受挫。但是,阿塞朵一直在关注着在西班 牙体坛已经闻名遐迩的萨马兰奇。1954年底,阿塞朵再次提议选举一批市政府 干部,萨马兰奇这次终于被选为市政府成员,负责第三区的行政工作。但萨马兰奇 企望的是能够主管全市的体育工作。当时这项工作由副市长佩纳·卡德纳尔负责。 佩纳·卡德纳尔的位置成为萨马兰奇瞩望的又一座峰峦。 进入市政府不久,国际奥委会在墨西哥举行全会期间,萨马兰奇第一次正式提 出加入国际奥委会的申请。1894年通过的《奥林匹克宪章》第2章第20条规 定:“一个国家当选的委员不能多于一人。但是国际奥委会可以在那些举办奥林匹 克夏季运动会或奥林匹克冬季运动会的国家再选一名委员……凡是为国际奥委会服 务满10年,并由于年龄、健康或其它为国际奥委会执委会接受的理由退休的委员 应成为名誉委员。名誉委员……除了不再拥有投票权外,他们的地位保持不变;他 们被邀请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奥林匹克代表大会和国际奥委会全会,这里为他们 每个人保留席位;如果国际奥委会主席要求,他们可以提出自己的建议。他们可以 被授予奥林匹克勋章。”1894年,国际奥委会在墨西哥城举行的会议上对《奥 林匹克宪章》补充了一条规定:自该年起,只有地域辽阔、具有奥林匹克光荣传统 或者主办过奥运会的国家才能至多同时有两名委员。当时符合“地域辽阔、具有奥 林匹克光荣传统”条件的国家只有印度、巴西和希腊三国。1898年,国际奥委 会在东京修改了《奥林匹克宪章》,规定“国际奥委会可以在那些举办奥林匹克夏 季运动会或奥林匹克冬季运动会的国家再选一名委员”。以前,西班牙历史上一共 产生过六位国际奥委会委员。他们是:梅霍拉达·德尔坎波伯爵、埃切韦里亚、顾 埃里男爵、阿尔瓦公爵、庞斯公爵、巴列利亚诺伯爵。除体育运动大国或曾经举办 过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国家以外,其他任何国家在国际奥委会中的代表人数不得超过 一名。这成了萨马兰奇进入国际奥委会的一个障碍。但是,当时萨马兰奇还有一线 希望,即已届古稀之年、去年就曾向新上任布伦戴奇提出退休报告的国际奥委会委 员顾埃里男爵,主动提出要帮他进入国际奥委会,并适时接替他的位置。顾埃里男 爵自1922年起就开始担任国际奥委会委员,至今已30载,早已转为国际奥委 会的荣誉委员。虽然西班牙从未举办过夏季奥运会和冬季奥运会,而且也不符合 “地域辽阔、具有奥林匹克光荣传统”的条件,但按照《奥林匹克宪章》的关于荣 誉委员的规定,西班牙完全有可能增加一个正式名额,推荐一位年富力强的人选接 替顾埃里男爵的位置。而这个最佳人选非萨马兰奇莫属。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顾 埃里男爵违背了他的承诺,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将他的女婿彼得罗·德伊瓦拉弄进了 国际奥委会。使顾埃里男爵对萨马兰奇的许诺成了一个色彩缤纷的肥皂泡! 烦恼并末就此为止。 顾埃里男爵任人唯亲的举措遭到了西班牙新闻界的抨击,彼得罗·德伊瓦拉认 定萨马兰奇是始作俑者,他气愤地当萨马兰奇面扬言:“没有我的支持,您休想进 国际奥委会!” 萨马兰奇以沉默,以光风霁月的出世的姿态对待彼得罗·德伊瓦拉的嚣张与威 胁。通过这件事,萨马兰奇更加坚定了凭自己的能力进入国际奥委会的决心。不过, 在此笔者必须交代一笔:萨马兰奇在他2003年出版的《萨马兰奇奥林匹克回忆 》一书中说:“老实说,彼得罗·德伊瓦拉为我实现个人的理想提供了一如既往的 帮助。”这或许是萨马兰奇与彼得罗·德伊瓦拉冰释前嫌,或者是前文所述纯属误 传。 “上帝在给你堵上一扇门的时候,总是会给你打开另一扇门的。”萨马兰奇对 这话一直深信不疑。进国际奥委会受挫,进入巴塞罗那市政府掌管市体育工作的梦 想却意外成真——1954年6 月,卡德纳尔由于与阿塞朵政见不同,被阿塞朵解除了 副市长职务,让萨马兰奇顺利地接管了巴塞罗那市的体育工作。 玛格丽特·撒切尔说:“何谓成功?我觉得成功是一个混合体,先是对正在做 的事有天赋,再就是懂得只有天赋是不够的,还必须努力工作并且要有一定的目标 意识。”(注2 )萨马兰奇能最终走向成功,不外乎他具备了玛格丽特·撒切尔所 说得成功三要素吧。 不久,历史又为萨马兰奇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施展他组织才能的好机会。由 于西班牙老奥委会委员圣地亚哥·盖尔男爵的努力,使巴塞罗那获得了1955年 第二届地中海运动会的主办权。由于萨马兰奇主管巴塞罗那的体育工作,他顺理成 章地进入了地中海运动会组委会,并担任副秘书长。这是巴塞罗那第一次面临大型 体育运动的组织工作,组委会大量具体繁重的工作都落在萨马兰奇的身上。萨马兰 奇勇敢地接受了这一挑战,他将其当作向理想目标迈进的关键一步。 萨马兰奇率西班牙旱冰球队获得世界锦标赛冠军之后,他就成了蜚声西班牙的 名人,他常常应邀参加巴塞罗那名流举办的盛宴或舞会。每每有这样的集会,萨马 兰奇都被那些争奇斗艳的靓女们视为心中的白马王子,她们会寻觅创造各种机会在 他身边环绕,挖空心思地对他卖弄她们妩媚的姿色。而萨马兰奇每一举手投足、笑 貌音容都显示着一种天然生成的既无浮薄之色、又无骄矜之气的潇洒;他气派高雅 绝无昂然作态之嫌,他总是谦抑而诚恳对待每一位与其寒暄施礼的人。 正当萨马兰奇紧张而有条不紊地筹备地中海运动会组织工作的时候,一天傍晚, 萨马兰奇应朋友帕科·普拉顿和表妹塞西莉亚之约参加戈多伯爵组织的家庭化妆舞 会。多少年之后,萨马兰奇一直有一个感觉:他当时正忙于第二届地中海运动会组 织筹备工作,怎么会暂且放弃那对于他的事业来说至关重要的工作、忙里偷闲去参 加戈多伯爵组织的家庭化妆舞会呢?他认定,这一定是冥冥之中神明的指引,使他 走进这人生必经的驿站。在此发生的一切决不是一种巧合,而是上天基督对他的虔 诚的馈赠。 戈多伯爵家庭化妆舞会的创意是别出心裁的,每次舞会他都要确立一个主题。 这次舞会的主题是“海底世界”。所有参加舞会的人都装扮成海底世界的一种生物, 诸如珊瑚、水妖、海藻、鱼等等。戈多伯爵对舞厅的装饰布置更是搜妙创真,不落 恒蹊:在时明时暗、色彩斑驳的灯光映照下,舞厅内沁香缭绕、华服綷縩、假面诡 谲、舞姿飘逸,使人恍惚进入童话中“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的洞天 福地。 在这次家庭化妆舞会上,萨马兰奇结识了一位雍容华贵姿容艳丽的妇人,她是 这次舞会女士一等奖的得主——梅塞德斯·萨利萨其斯。她虽已年过四旬,却仍不 乏妩媚的少妇那摄人魂魄的魅力。在舞会中,她装扮成海浪:她内穿真丝蓝底绣着 百合花、前胸打裥的长袖衬衫,外套全棉的加泰罗尼亚旗花印花背心,她那窈窕的 身材披着拖地的蓝绿相间的柔纱;她的舞姿轻若随风絮,娇若冲天羽;配以灯光营 造出来的海底世界扑朔迷离的氛围,她的倩影恰似叶中露花、影中显形。 曲终情未已,舞止姿犹存。萨马兰奇深深为梅塞德斯夫人的姿色和气质所倾倒。 他想:将来他一定要找一位这样的女性做自己的终身伴侣。想到此,他只感到神志 一阵恍惚,面颊下意识地泛起一片绯红。帕科·普拉顿和塞西莉亚将这一切都看在 眼里。塞西莉亚告诉萨马兰奇,梅塞德斯夫人有个侄女芳名叫碧蔚丝,长相和气质 都与梅塞德斯夫人十分相象,而且她目前还没有男朋友。塞西莉亚详细向萨马兰奇 介绍了碧薇丝的身世:碧蔚丝1932年12月26日出生于巴塞罗那。碧蔚丝的 父亲佩德罗·萨利萨其斯,也许因为在他未成年前就父母双亡的缘故,所以年轻时 就养成了沉默、倔强、耿直、吃苦耐劳、勇于进取的精神。他是一家面粉加工厂的 厂主,但是他这个厂主却一直保持着一个普通劳动者的本色。他很少坐在办公室里, 总是在生产现场巡视,手闲不住,常常不由自主地同工人一道地干起活来。他的手 跟工人一样粗糙,他的裤脚袖头总是粘有谷糠或麦麸。此外,他还拥有几处房地产, 并在巴塞罗那加西亚大街还经营着一座名叫菲米娜的电影院。一位长期居住在西班 牙的旅游者马利亚·卡特琳娜·奥诺瓦夫人对西班牙人有句评语,用在佩德罗身上 十分贴切,她说:“他们很有节制,还很勤劳,他们具备了一切构成完整正直的人 的品质。” “西班牙人个性的基础是自相矛盾的结合:既有神秘主义,又有享乐感。” (3 )巴塞罗那人的生活习惯恰恰体现了西班牙人的这一个性。巴塞罗那人一般下 午2点吃午饭,下午五六点钟,全家人习惯坐在一起喝杯咖啡、吃点点心。晚上1 0点以后花二三个小时吃晚饭。晚饭后,聚在酒吧或咖啡馆里喝着果酒、呷着咖啡, 聊天、唱歌、跳舞,恣意地享受生活。不过巴塞罗那人有一个习惯与西班牙其他地 区迥然不同,就是他们很少有人能安稳地停留在一个地方喝酒聊天,而是喜欢在不 同的酒吧或咖啡馆游弋,在不同的氛围中放飞自己的情绪。佩德罗与上述巴塞罗那 人的普遍个性不同。他喜欢沉默,他不愿过深涉足社交场合,他很少光顾酒吧、咖 啡馆之类的场所,他总是要把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投到工厂的生产和其他生意中去。 他的品行对碧蔚丝影响很大。碧薇丝的刻苦勤奋、朴实正直、追求上进的性格和品 德,绝对是父亲佩德罗的遗传。优越的家庭环境和经济条件为碧蔚丝开辟了一条通 往理想境界的道路。她在巴塞罗那德语学校中学毕业,又先后在巴拉圭、在伦敦求 学。她喜欢记者的行业,她参加了新闻培训班攻读新闻专业。在巴塞罗那的一些报 刊杂志上时常会读到她那文笔隽永的文章。碧蔚丝情趣与萨马兰奇又十分相投。她 能讲流利的英、法等5 种语言,她还喜欢摄影、美术、戏剧和古典音乐,钢琴弹得 还特别好。 碧蔚丝——萨马兰奇将这一芳名铭记在心里。 塞西莉亚和帕科·普拉顿见萨马兰奇对碧薇丝十分动心,便答应愿意为他和碧 薇丝穿针引线。但是,不巧的是,当时碧蔚丝不在巴塞罗那,这事便暂时放下。 地中海运动会组织工作仍在紧张地进行着。萨马兰奇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并没 有忘记窥视横亘在他的仕途之路上的新的峰峦——巴塞罗那省议会议员。 当时巴塞罗那省议会运动委员会的主任普伊赫韦特先生与佛朗西斯科是至交, 萨马兰奇认定这层关系是条通往巴塞罗那省议会的终南捷径。一天,萨马兰奇登门 拜望普伊赫韦特,汇报了第二届地中海运动会的组织工作进程和他的一些还未公开 的创新意识。普伊赫韦特对萨马兰奇的组织才能和创意十分赞赏。之后,萨马兰奇 又谈到目前西班牙体育运动发展的有限空间,及为促进其发展所需要的财政援助和 政治支持。他又自然地流露出想进入巴塞罗那省议会的愿望。普伊赫韦特理解萨马 兰奇心愿,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巴塞罗那省议会几位要员的电话。十 几分钟后,他告诉萨马兰奇:“你已经是巴塞罗那省议员了。” 萨马兰奇顿时有平步青云之感。 转眼间进入了1955年,萨马兰奇后来在他的回忆录中说:“这一年成为我 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年。就我的个人生活而言,同年的12月1 日我和心仪已久的碧 蔚丝走进婚姻的殿堂。而这一年,在我作为体育运动领导者的职业生涯中也同样重 要:我当选为省议员以及巴塞罗那议会体育委员会的主席,并且接受了第二届地中 海运动会组委会对我的任命。这项赛事是巴塞罗那面临的第一次在组织工作方面的 挑战,而通过此次比赛我也获得了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认识和接近了世界体育运 动的领导者们。” 在表妹塞西莉亚热心的帮助下,萨马兰奇与心仪已久的碧蔚丝双双沉入爱河… … 萨马兰奇怀着对碧蔚丝沉甸甸的爱,遵照塞西莉亚精心地安排走进塞西莉亚的 家门。 那是一个皓月临空、春花飘香的夜晚,碧薇丝如约赴塞西莉亚家用晚餐(4 )。 当碧薇丝踏着橐橐足音通过长满了郁郁葱葱的九重葛和紫藤的长廊、缓步走向客厅, 塞西莉亚将她迎进客厅,萨马兰奇正等候在客厅的门口。他穿着一身咖啡色的双排 纽扣的西服,浅兰色的衬衣与一条素色领带衬托着他清秀的脸庞。似乎是逢遇故知, 未等塞西莉亚介绍,萨马兰奇就伸出了右手,亲切地问道:“您好,碧薇丝小姐。” 碧薇丝也伸出了右手。萨马兰奇发现她的面颊和手都特别白皙,金色的长发均 匀地披在秀肩上;一身米黄色的套裙显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段;足下一双浅黄色的高 跟鞋更衬出她袅袅婷婷的风韵。碧薇丝有些矜持,回答道:“您好,久闻大名,萨 马兰奇先生。” 塞西莉亚见二人一见如故,就抽身到餐厅布置桌布。萨马兰奇和碧薇丝在呈直 角摆放的沙发上落座。萨马兰奇自我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番,然后虔敬地微微向前 俯倾着身子、娓娓谈起几年前认识梅塞德斯夫人的情景。他的话语句句庄重得体温 润心田。碧薇丝静静地听着,她的坐姿神态曼妙魅人,绝无丝毫媚悦之气。她偶尔 微微抬头觑视萨马兰奇一眼,又自然地将视线移开。但是,无论她将视线射向哪里, 哪里都有萨马兰奇魅力四射的影像。不,那是一张魅力四射的网,她清醒地感觉到 她正不由自主地沉醉在网中。 塞西莉亚走过来请他们到餐厅就座。烛台上3 支红蜡烛的桔色烛光将餐厅渲染 得格外温馨,原本橙色台布被染成暖暖的桔红色。收音机里播出的幽婉的音乐似乎 都流淌着色温。萨马兰奇与碧薇丝俩人相对而坐,塞西莉亚分别从两个人的右侧为 他们斟上葡萄酒,接着她又从两个人的左侧送上了椒柳牛肉,之后在萨马兰奇的右 侧落座。 “谢谢你,塞西莉亚。”碧薇丝转过头说。 “对,塞西莉亚,真得好好谢谢你。”萨马兰奇也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塞西莉亚笑了笑说:“别客气。噢!还有帕埃亚(5 )呢,今天怎么能少了这 个饭肴?你们两位先慢慢用,我去准备一下。”说完,塞西莉亚又起身走进厨房。 烛光里的碧薇丝显得更为光彩照人,骚动的烛光在她的面颊上熠熠扑闪,像似 有满腔的炽情即刻就要从体内迸出。萨马兰奇在心中惊叹:这个女人的确卓尔不群, 连她表达感情的姿态都这般诱人!萨马兰奇按耐着摇撼的心旌,诚敬又有些局促问 地问了一句:“您姑姑好吗?” “为什么不谈谈你和我呢?”碧薇丝语气温婉地直接切入主题,同时极为动人 地凝视着萨马兰奇。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她的谦谦有礼的坐姿都在昭示着爱情萌 生的不可言传的佐证。 一股暖流撞击着萨马兰奇的心口,他冥冥中像似有一种圣洁的感召驱使他伸过 手去握住了碧薇丝那闪着玉色光洁的手。碧薇丝像触电了似的羞赧地把手抽了回去, 立即不无歉意地说:“对不起,萨马兰奇先生,您还不了解我。”碧薇丝操起刀叉 切着牛肉,接着婉转地说,“也许我不是您所希望的那种人。您不知道,我从小任 性,凡事总喜欢和别人争个高低。我爸爸担心我将来成不了贤妻良母,总是对我说 :你就是成不了贤妻良母,也得学规矩点,别给我惹什么麻烦。我真就不敢保证将 来不会给他惹什么麻烦。” 萨马兰奇蔼然一笑,说道:“凡事总喜欢和别人争个高低这绝对不是您的缺点。 而争强好胜恰恰是人类推动社会发展和完善自我的禀性。至于令尊的担心大可不必。 我相信我的直觉:倘若不让您做一位贤妻良母,反倒很难。” 碧薇丝凝视着萨马兰奇问道:“您一定希望您的妻子是一个贤妻良母了?” 萨马兰奇:“当然。但是,我一直认为妇女应该在社会上占有自己的地位,而 不是男人的附庸。” 碧薇丝微微颔首。 这时塞西莉亚端着一盘帕埃亚走进屋来,她将帕埃亚放到餐桌上说:“来,你 们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塞西莉亚说着在萨马兰奇的右侧落座。 萨马兰奇抬手示意碧薇丝先请,碧薇丝尝了一口帕埃亚连声赞道:“嗯,塞西 莉亚,你的手艺真不错。” 三人边吃边谈,不知不觉到了午夜时分。萨马兰奇和碧薇丝告别塞西莉亚,离 去。 碧薇丝认为一个人的婚姻可以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所以必须用充分的时间 去考虑它。 通过与萨马兰奇半年之久的绸缪恋情,她终于在1955年12月1 日挽着萨马兰奇 的胳膊、踏着《婚礼进行曲》走进婚姻的殿堂。 萨马兰奇是巴塞罗那的名人,碧薇丝也是巴塞罗那的社交名媛,所以她结婚的 消息各家报纸都给予报道。当天的《先锋报》还发表了记者的一篇专访碧薇丝的文 章。文章介绍了萨马兰奇和碧薇丝的身世,并提到莫德雷戈主教将为他们主持婚礼。 可是万万没料到这篇文章中记者和碧薇丝的一段对话令莫德雷戈主教提出抗议。 记者问:“您意识到将会成为一个人物吗?” “我将成为一位人物的夫人。”碧薇丝答。 “您生来就是为了成为一位人物的夫人,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他出生在他那个时代,我出生于我那个时代,我们只是偶尔走到了一起。” “您将成为一个合格的夫人吗?” “不,也没必要。” “您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我原来就知道他。接触他不到一年,但我认为这已经足够了。” “他送您什么礼物了?” “这你知道,不过还有一辆小型汽车。” “您知道《保罗全书》(注6 )的内容吗?” “说女人应该顺从丈夫,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训条。” “您读过《合格夫人》吗?” “没有。” “您现在正期待着什么?” “期待结婚。” 西班牙的国教是天主教。在一个信奉天主教的国家里,碧薇丝竟然公开对神圣 的《保罗全书》妄加谈论,说“说女人应该顺从丈夫,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训条”。 这就等于宣称《保罗全书》的训条已过时了。莫德雷戈主教岂能容忍碧薇丝对至高 无上的基督教的创始人之一、保罗和基督教教义这般蔑视?他愤愤地拒绝为萨马兰 奇和碧薇丝主持婚礼。 但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 1955年12月1 日上午,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为萨马兰奇和碧薇丝婚礼凭添了 一些温润的诗意。这令人想起纪伯伦“婚配是纯净的雨水从贞洁的天空向神圣的自 然倾盆而下,把幸福的田地中的力量开发”的诗句。(注7 )那天到教堂参加他们 婚礼的宾客云集。在《婚礼进行曲》中,碧薇丝身着白色婚纱,左手挽着父亲佩德 罗·萨利萨其斯的右臂,缓缓向恭候在圣坛前面的、身着一身黑色礼服的萨马兰奇 走去。 “孩子,我把她交给你了。愿你们相亲相爱,至死不渝。”佩德罗·萨利萨其 斯说。萨马兰奇对岳父大人做了庄重的承诺。碧薇丝吻过萨马兰奇后,转过身,右 手挽着萨马兰奇的左臂,穿过前来祝福的人群,慢慢向门口的汽车走去…… 阴阳合而后雨泽降,夫妻合而后家道昌。 前苏联教育家苏霍米林斯基在《论爱情》中说:“就其本性而言,爱情的幸福 有深刻的个性:只要一旦忘掉我的幸福一定要给别人带来幸福;只要忘掉自己不是 从爱情中得到什么,而是该献出什么,那么爱情就会变成不幸,变成悲剧,使生活 遭到痛苦。”无以计数的爱情婚姻都为霍米林斯基的论断做了佐证。而萨马兰奇和 碧薇丝从爱情萌生那一刻起,他们各自想到的都是奉献、都是为对方带来幸福。所 以他们的婚后生活一如巴塞罗那气候一样一年四季浪漫温馨。 碧薇丝可谓是保罗所说的典型“合格夫人”,她多才多艺、情趣高雅,她把自 己的住房装修得格调非凡、情趣盎然。也许是她笃爱美术的原因吧?在室内装修设 计上她特别注意色彩的巧妙搭配。而音乐的造诣又使她在动线韵律的处理上又恰到 好处。室内的挂画、盆栽、古董像一个个小音符似的错落有致地被安置在各自的位 子上。他们的家,是他们安逸的王宫,他们纵情的伊甸园,也是巴塞罗那颇有名气 的高朋云集的社交场所。萨马兰奇常常回忆起那些流逝的美好时光:“那时我们并 不总是出去,也没有必要老去轧马路。我们有自己装饰得很好的房子,完全可以创 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气氛。那真是极其美好的几年。” 西班牙有个谚语:在婚姻艺术中,琐事往往都是大事。碧薇丝酷爱艺术,更深 谙婚姻艺术的诀窍,即“爱情可以、而且应该永远与婚姻共存”(注8 )的诀窍— —善于经营琐事。她支持丈夫去干大事,她将婚姻中的所有琐事都主动揽在身上, 并经营得井井有条、趣味横生。碧薇丝对萨马兰奇的关照更是体贴入微:她常常亲 自为萨马兰奇准备他最爱吃的鳍鱼加米饭。晚饭为他准备清汤、酸奶和水果。碧薇 丝认为最理想的夏装是白色上装加灰色裤子,而一身米色西装套服更适合萨马兰奇 的身材和肤色。这就是萨马兰奇在很多重要场合都穿米色西装套服的缘故。 日月如梭,转眼间四年即将过去了,他们的长子胡安·安东尼奥、女儿莫、次 子苏普西相继来到人间。为了支持萨马兰奇伟大的事业,碧薇丝彻底放弃了自己的 职业,将家庭的重担全部放在自己的肩头。萨马兰奇对此不胜感动,对碧薇丝更是 恩爱有加。用碧薇丝的话说:她感到萨马兰奇时刻在敏感地关注着她,这真是一种 美好的体验。她认为任何人也不会像他这么细致。而萨马兰奇每每与人谈起碧薇丝 时,总是自豪地说:“她很迷人。”他对碧薇丝的爱是深沉的、永恒的。他深深地 理解爱的真谛,他在一篇日记中写道:“爱,先要学会理解她,至少要超过她对你 的理解。你一生最重要的就是毫无保留地从肉体到精神都全心全意地爱着你的妻子 ;这样你在内心才会感到平静和安宁。”(注9 ) 碧薇丝不仅在生活上是萨马兰奇的贤内助,在事业上也是萨马兰奇的一个得力 的助手和高参。萨马兰奇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我时常想起她的音容笑貌并想到她 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意义。当我想起我的爱妻碧薇丝为我做的一切时,我不能自己, 顿时热泪盈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是我的伴侣,我非常感激她对我的帮助。她 是位品德高尚、值得尊敬、有极高修养的女性。她以她天生具有的高贵品质帮我得 到了只凭我自己不能获得的荣誉。”(注10) 在萨马兰奇进入国际奥委会后,碧薇丝更是全心全意地支持丈夫的工作,支持 丈夫的事业。她脸上永远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斡旋于各种势力之间,有效地协调 了国际奥委会内部的关系。碧薇丝是国际奥委会的“第一夫人”,当然也就是奥林 匹克大家庭的女主妇。每次年会时她都要主持一次夫人茶会活动,让委员们的夫人 有个欢聚的机会。在萨马兰奇任国际奥委会主席期间,奥运会彻底向妇女打开了大 门,国际奥委会中也出现了数量相当的妇女委员,这些都与碧薇丝的影响和努力分 不开。碧薇丝在回忆中说:“我对体育没有多大兴趣,甚至可以说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体育是萨马兰奇的一部分。有时他一个星期有7 天时间陷于体育中。……我嫁给 他,完全知道作为一个体育迷的夫人,我应该怎样做。在他成为国际奥委会主席后, 他常常告诉我一些国际奥委会的有关情况,使我对国际奥委会有所了解,并加深了 印象。有时我也提出一些合理的建议。对这些建议,他都要认真分析,有些建议还 被他和他的同事采纳了。” 碧薇丝所言不虚,她在家庭内是萨马兰奇的好内助;在奥林匹克事业中也的确 是一个十分称职的高参。很多事情萨马兰奇不便出面、不好表态的棘手事情,碧薇 丝都会在谈笑风生之中不着痕迹地将其处理得恰到好处。比如在中国申办2000年奥 运会过程中,萨马兰奇主席要恪守中立,不好公开表态。碧薇丝就不失时机地表明 自己的态度:萨马兰奇在1992年冬奥会期间设宴招待挪威国王、王后,宴席上碧薇 丝有意对在座的何振梁夫人梁丽娟娓娓聊起中国政界的一些轶事,碧薇丝对在座的 宾客明确表示她喜欢中国的政策。言外之意,这也是萨马兰奇的态度。(注11) 碧薇丝以其对国际奥委会的贡献和自身高标的德超广泛地赢得了国际奥委会内 外仁人志士的爱戴敬仰。匈牙利籍国际奥委会委员施米特说:“萨马兰奇夫人虽然 不是国际奥委会委员,但她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把她视为国际奥委会第一夫人。” 国际奥委会女副主席德弗兰茨认为“萨马兰奇夫人典雅、高贵、善解人意”。 何振梁夫人梁丽娟一直将碧薇丝当作自己的、也是中国的亲密好友,有一件事 令她终生难以忘怀:“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期间,克林顿夫人请所有委员夫人到 白宫去做客一天。但是临出发前,白宫突然取消了对利比亚委员夫人的邀请,说是 由于两国间没有外交关系。对白宫的这类安排,我心中没有数。果然在上了飞机后, 我发现台北的两位委员夫人也坐在飞机上。我担心白宫会搞出什么两个中国的举动, 就去找飞机上夫人们的领头人碧薇丝。我对她说:你了解我们关于台湾问题的政策。 如果到了白宫,把台北的夫人介绍为来自中华民国的,我就退出白宫。当然我不希 望发生这样的事,但是我不能不这样做。碧薇丝马上坚定地回答我:我不会让那样 的事发生,如果你退出,我也和你一块退出。说完后,她马上找飞机上的组委会负 责人,到了白宫后她又过问了此事,果然没有发生令人不愉快的事。”(注12) 婚后的第三年的一天发生了一件令萨马兰奇永生难忘的事情:那天,萨马兰奇 驾车去马德里办事,不料由于车辆损耗过重,勉强开到马德里后便熄火了,他只好 改乘飞机返回巴塞罗那。飞机飞过瓜达拉马上空时,扩音器里播出乘务员急促不安 的声音:“乘客们请注意,乘客们请注意:飞机发动机出现了异常情况。为了确保 乘客的安全,飞机将扔掉副油箱,并采取紧急迫降措施。请大家不要惊慌,系好安 全带,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飞机在剧烈的颠簸,不时地有机体内机械断裂和零件的剧烈磨损声传来,使人 自然想到死神咀嚼生命的声音。 英国有句谚语:生离多缠绵,死别见忠贞。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萨马兰奇想 :他不能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世界,他想自己应该留下点什么,可留下什么呢?留 给谁呢?萨马兰奇想到了碧薇丝。他扫了身旁一位不住祈祷上帝保佑的神父一眼,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派克金笔,拿出一张便条,挥动微微颤抖的手腕、急促地写道: “碧薇丝,我亲爱的,我爱你。任何力量都不可能把我们分开。” 萨马兰奇写完之后,他静下心来,他的眼前浮现出爱妻碧薇丝的倩影,颠簸的 机身、惊恐的乘客、祈祷的神父、冥冥中姗姗走来的死神,一切、一切都成了衬托 碧薇丝的背景。 碧薇丝的幻影陪伴着萨马兰奇默默等待着死神的叩门声。 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飞机竟奇迹般地降落在一片农田中,只有几位乘客受了 轻伤,萨马兰奇竟安然无恙!是萨马兰奇的信念所至?还是那位神父的祈祷应了验? 不是!是因为“死神统治世界,而统治死神的则是爱情。”(雨果) 注(1 ):让·德克拉著《西班牙史》。 注(2 ):玛格丽特·撒切尔《展示》1986年7 月13日。 注(3 ):亨利·蒙泰朗(1896-1972年)法国家。 注(4 ):西班牙人每日用餐时间大致安排如下:上午8- 9点,早早饭;上 午11点,晚早饭;下午1点,小吃;下午2点,午餐;下午3-5点,午休;下 午5-6点喝茶、咖啡、甜点等;晚上8-10点小吃;晚上10-11点晚餐。 注(5 ):帕埃亚是西班牙的一种饭肴,有点类似中国的八宝饭,不同的是米 饭里面放的不是花生、桂圆等,而是各种各样的海鲜。“帕”是西班牙语中“为” 的第一个音节,“埃亚”是“她”的意思,连起来就是“为了她”。 注(6 ):按照《新约全书》,保罗是基督教的创始人之一。传说耶稣升天后, 曾向保罗现形,并直接让他担任使者,传播基督教的福音。于是保罗先后几次外出 旅行传道。他不仅口头宣讲,在各地建立教会,还以写信的方式与各地教会联系, 更加广泛地宣传基督教教义。这些信为研究基督教的早期发展提供了重要素材,也 给后世流下了基督教的许多教义教规。这些信后来都收入了《新约全书》中。保罗 书信共有13封,大都是长篇论述,偶尔对某些具体问题发表意见,阐述了信仰、神 学、伦理等问题。其中有关伦理的论述,在有些方面类似于中国儒教中的“君为臣 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注(7 ):摘自纪伯伦(1833-1931)黎巴嫩诗人诗作《泪与笑》。 注(8 ):摘自拜伦《唐璜》。 注(9 ):摘自萨马兰奇2000年9月16日日记。 注(10):摘自萨马兰奇2000年9月23日日记。 注(11):见梁丽娟2000年9 月18日《悉尼日记》。 注(12):见梁丽娟2000年9 月17日《悉尼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