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动势力猖獗,一年之间连失三位亲人 历尽了千辛万苦,仍然没有找到部队。相依为命的战友也去世了,下面的路还 怎么走呢?这样漫无目标地继续找下去是不行了。于是,决定先回家去,等打听到 消息后再想办法。 峡江与我家只是一县之隔,过了文家市就是我的家乡了。主意定了,我便一路 乞讨往家里走。走到万载附近,碰到两个玩蛇的人。身无分文,总得糊口吃饭吧, 于是便拜了这两个玩蛇人为师。每天的任务是给蛇喂食,给蛇洗澡。开始接触到蛇 还是很害怕的,不小心便有可能被蛇咬了。可蛇这种小动物还是很有灵性的,时间 长了,渐渐的与蛇混熟了,它也不咬我了,而且十分听话。我本想弄点蛇药再走。 可是师父说得等一年以后才能交蛇药给我。 时间太长我不能等了。便谎称家里有个姐姐,生活很困难,我要早些回家去看 看,个把月就回来。见师父没有说什么,我就自己走了。 我带着一条蛇向家乡方向走。一路上,也得亏了这条蛇,否则我很难通过敌人 的盘查。记得有一次,我和几个讨饭的聚在一块歇息。有个保安队来了要盘查。不 知为什么,敌人觉得我不太像要饭的,便要强行搜查我的包。 我说,你们不要乱动,他们不听,反而更怀疑我,可他们把手伸进包里去,突 然抓出一条蛇,吓的吱哇乱叫。 回到家里,三哥说,这条蛇是你的救命恩人,应该把它放生了。于是,我们便 一起把那条蛇放到了我家屋后的山上去了。 那时候,红军撤走了,国民党的反动势力十分猖獗,到处捕人,抓共产党,清 剿红军。每天都有人被抓、被枪毙。听说,有一家,因有共产党嫌疑,除了一个孩 子和老太太幸免外,其他统统被国民党给杀害了。在白色恐怖下,我不敢走明路, 白天目标太大,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天走进自己的家门,只好赶在三更半夜才去敲 门。家里的房门关闭的紧紧的,敲了半天,三哥才把门打开。一见是我回来了,激 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抱着我便痛哭流涕。原来我离家不到一年的时间,家里发生极 其悲惨的事,我接连失去了三个亲人。 三哥哭着向我诉说:妈妈去世了,大哥惨遭敌人的杀害,二哥也死了。…… 这个不幸的消息,对我如同是雪上加霜,部队没有找到,如今回来又家破人亡, 这个世道对我来说真是太不公道了。我痛苦到了极点,悲恸地痛哭了一场。我暗暗 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大哥报仇,让九泉之下的亲人死也瞑目,我一定要坚持革命, 一定要找到共产党,回到红军的队伍里。然而目前唯一的办法是弄清情况,等待时 机。 我们家靠在山边上,是个独立的院房。过去有一个规矩,女人的房子别人是绝 对不进的。就这样,我一直躲在原先母亲住的房间里,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这段 日子,我与家里人一起做花炮引线,挣点钱勉强维持着生活。 同时,我注意的打听着,哪里有共产党活动的消息。那时间里,由于敌人丧心 病狂的杀戮红军,杀害共产党,党的活动很少,许多党组织被破坏了。我也东躲西 藏在亲戚们家里,但到哪里也不敢多住,那时谁家的日子都很困难,都不好过,到 哪里我都自带粮食。 后来,我终于打听到熊振华在广东,在军队里当连长,便决定到广州去找找他。 心想,即使找不到熊振华,也可以找到宋克若,人家告诉我宋克若随着她的女婿去 了广东。 要去广州,首先得准备一身衣服。家里哪有钱呢,我讨饭回到家里,分文没有, 带回来的只是一身又脏又臭又破烂的衣服和满身的虱。第二是没有路费。那时借钱 很不容易,费了很大的周折,向一个皮匠(原来也是党员,后来不干了)借了二十 块现大洋。半夜起身,乘天没有亮便悄悄地离开了村庄,我一个人又一次离开了这 个饱尽沧桑的家。 路上还算顺利。坐了一小段汽车,主要是走路,当时火车还不通。我同一批盐 贩子一路走着,到了乐昌,住在一家盐店里。我说要去韶关到广州,他们说蒋桂正 在打仗,过不去。有人出主意让我到上海坐船去广州。哪里有钱去坐船呢?结果, 我只好又往回返,想去郴州一带找关系。 到湘南找到了过去参加过暴动的一个知识分子。一问,才知道我们的党现在没 什么活动了。快过春节了,我身上钱又不多了。于是我买了几双线袜、几条毛巾, 提着篮子做小买卖,用这作掩护,边走边打听关系。每天只赚一两毛钱,刚够吃饭。 走来走去,找不到关系。有一次,在一个饭店里,一位老太太说我不像个做买 卖的,而好像是搞什么特别事情的。我看她也好像是过去搞过革命活动的人,便反 过来向她打听过去参加湘南暴动的人的情况。她也说现在找不到什么人了,都不活 动了。 我继续往回返。到了醴陵,碰巧遇到国民党部队招兵,是唐云山独立十五旅。 因为程子华同志从这个部队里拖走近一个团,兵员减少了。我灵机一动:跟着他们, 与红军打仗时我可以想法找到部队;而且眼前吃饭问题也可以解决了。 我找到一家茶馆,吃了点东西,好好想了想:用什么名字?用原来的名字是不 行了,用现在改了的名字也不行!是否要保人?要的话,怎么办……? 我进了招兵 的旅馆,老板问我要什么房间,我说是报名当兵的。他就把我介绍给了招兵的。招 兵的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答叫宋固。他约摸我有点文化吧,就收下了我。 一两天后我便作为国民党新招的兵随他们出发了。 到长沙停了一个晚上,洗了澡。又到武昌。我被编在左旗,独立十五旅第一团 第一营第二连第七班,我们搞了一个多月的新兵训练。并在这里过的春节。 我学生出身,基础还好:立正、稍息,比一般新兵作得好些;还代士兵们写家 信,与大家的关系处得比较好。 许多人怕去河南,听到传说要去河南,开小差的不少。从武昌到汉口上船后, 又听说去九江,我心里很高兴。如果能与红军交上火,我便有机会找到自己的部队。 我们经九江到南昌,我更加高兴。后来我们的车又一直开到新淦(今新干)县, 正式宣布要“打共匪”。 一进根据地,就看到红军的布告,署名是军长朱德,政治委员毛泽东,还有 “穷人不打穷人”等标语。看了这些标语,我心里砰砰直跳,十分激动。 头一天,在水南,红军三个纵队把国民党部队的第一团消灭了,一团残余部队 向我所在的敌二团靠拢。快到中午时,敌二团出发准备打仗。我们营长同团长的关 系特别好,因此,被作为预备队,打仗在后头。排长见我还机灵,有文化,要我给 他当传令兵,这样便比较自由,当时我二十一岁。 快天黑了,部队被消灭得差不多了,眼看红军就要上来。我所在的国民党部队 慌忙缴枪、逃散。乘乱时,我对十多个残兵说:“我在红军有熟人,你们跟着我,保 证生命安全”。于是,我就组织这些人向山上走,准备去向红军缴枪;我一边走一 面向这些人做红军的宣传工作。那些人起初有些怕。 我说:不用怕,保险不杀。走近时,有红军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立即回答说 是缴枪的。我立即带着前去的人把枪缴了,子弹也全交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