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英雄向男人叫板 在那次座谈会上,舒城县水电局的许多同志还都怀着真挚的感情提到了他们的 老县长李屏。李屏是山东过来的南下干部,三十三岁当县长,开工后,成立工地指 挥部,他就担任了龙河口水库工程的党委书记,这是一个十分有魄力的干部。李屏 爱才如命和赵子厚一样,为确保水库的工程质量,他同样放手大胆地使用“旧社会 过来的”知识分子。在渡江支前的工作中被评为舒城县十大模范之一的李少白,因 为解放前干过一年多的乡长,长期得不到重用,李屏却把他放在水库工地担任水电 局副局长;原国民党县政府的教育参议员刘化难、曾经被劳改过的土木工程师顾阳 初,以及精通测量技术的原国民党军队中的一个炮兵营长,他都择才而用,一一将 他们请了出来,后来这些人也确实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遗憾的是,设计出如此卓绝的水库大坝的工程师王培性,却因为他的“历史问 题”,在后来编写的那本书里竟没留下他的名字;敢于启用他的赵子厚,不可能不 写进书中去,但写的也只是他在别的方面的政绩,有关龙河口的一章却将他回避了; 坐镇工地,总揽全局,为龙河口水库建设立下大功的李屏县长,也是因为他的这种“ 立场问题”,以后就没上去,十七年后猝死于肥西县,死时依然还是副县级待遇, 由于有争议,他的名字和他的故事都没被写进书里去。 《淠史杭灌区欣欣向荣》书中关于龙河口水库的一章,经过各种会议的严格审 定之后,就只剩下了许芳华这一个治水英雄。 水库工地当时从全县二十一个公社调集了四万多民众,最多时高达十万人,曾 按照军事化的编制编成三个民兵团,陈桂棣只被允许写许芳华领导的刘胡兰战斗连。 许芳华的故事确实也是很感人的,她的名字在当年的舒城县也是家喻户晓的。 许芳华那时只有十九岁,她的娘家,是在常受水患的杭埠河岸边,婆家在屡遭 苦旱的石岗一带。许芳华自幼就饱尝旱涝灾害给庄户人家带来的不幸,又置身在大 别山老区,打小受到革命的熏陶,党和政府一号召,不用说已是热血沸腾了。结婚 才三天,就拎着个蓝花土布的包袱跑到工地来了。 一到工地,花棉袄一脱,许芳华就光着两只脚板子,专找脏活重活干,她好像 从来不知道啥叫苦、啥叫累。开始是挑土,她趟趟都比别人多几锹,天天又都比别 人多跑几个来回。休息的哨子响了,别的姐妹早累得东倒西歪,顾不得泥里水里, 朝地上一躺就眯瞪过去。她可不,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拾起广播筒子,竖在嘴上, 宣传兴修水库的意义。她心也灵巧,常常又是说、又是唱,出口成章,给大家鼓劲、 提神。因此,一个月入团,三个月入党,当工地指挥部从来自全县成千上万个女同 志中挑选出一百二十人组建“刘胡兰战斗连”时,大伙一叠声儿地选她当连长。她 呢,也不谦虚,将辫子一甩,朝高处一站,只听她脆亮地一声唤: “集合。” 为了加快建设速度,在工地党委极希望龙河口水库工地迅速出现一种“你追我 赶”的火热场面的时候,许芳华脱颖而出了。 前面说了,龙河口水库大坝采用的是“粘土心墙沙壳坝”,每一批上坝的粘土, 都得先测算水分,水分大了不合要求,要晒,含有杂质的,还要经筛子过几遍。这 些现在听起来也许是天方夜谭了,但当时大家却做得极认真。等到粘土上了坝,用 石磙层层碾实,就同样成了一道至关重要的工序。两个石磙每一个都足有八千斤重, 是几十个石匠选用万佛山上最好的青冈石凿成的。这一天,许芳华找到工地指挥部, 要领着“刘胡兰战斗连”的姑娘们和小伙子叫板,要在拉石磙子上比比高低。这事 一下轰动了整个工地。一群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说啥也不相信,找到许芳华问虚实, 一听真有这事,惊得他们一个个直眨眼睛,说道:“太阳怕是打西边出了。比生孩 子咱没那本事,比拉磙子、比出牛劲,这种擂台你们也敢打么?” 许芳华最听不得男人的这种口气,脆脆亮亮一个字:“敢。” 百十个小伙子觉得这事太稀罕,凑在一起一合计,当即组成一支“董存瑞战斗 连”,背地讥笑许芳华:“她八成是疯了,男人尿尿也比女人高,咱站着,她们得 蹲着。找着咱们比力气活,不是要气死大老爷们儿?” 一个个“董存瑞”摩拳擦掌,为显示出男人强健的肌骨,以给对方心理上造成 压力,天虽然还很冷,他们却清一色地脱了个光脊梁,自喻“光巴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