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热血忠魂 第一节 乾隆年间,北京。 紫禁城内,慈宁宫中花团锦簇,太和殿上,张灯结彩。当朝天子爱新觉罗·弘 历率王公大臣正为自己的母亲皇太后庆贺六十大寿。乾隆喜气洋洋地望着满朝的文 武大臣。 “福康安晋献寿礼!”伴随太监的一声吟报,年轻的福康安一身戎装洋洋得意 地走上殿来。他在太后与乾隆面前,甩袖子,跪下,磕头。两名太监高举着全部用 黄金打造的、上书“万寿无疆”的金光闪闪的寿樟,恭敬地立在一边。 “太后,此乃福康安征西之时,取敌酋金冠打造而成。”福康安指着寿樟对太 后说道。 “捷报飞来作寿礼,好!好!”太后含笑赞许道。 乾隆在太后身边微笑点头,眼望着福康安晋献的寿樟挂在大殿一边,那里陈列 着众大臣所献的各式寿礼,阳光从窗口照进大殿,照在大臣们的脸上。 “和珅晋献寿礼!”大殿上,太监高声吟报,大臣们纷纷侧目注视。身着官服 的和珅,满面春风地走上殿来。在和珅身后,两个太监高举着一个全是用珍珠串成 的巨大的寿字,一眼望去光彩夺目。 “此乃用一百零八颗合浦珍珠串成,祝老佛爷万寿无疆。”和珅对太后秉报道。 “这么大的珍珠,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太后惊叹道。 乾隆望一眼母后,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殷切,说道,“这种珍珠,大户人家有个 几颗,已是难得,和珅竟一口气献上一百零八颗,足见其孝心。” “谢万岁!”乾隆话音刚落,和珅便欣喜地称谢。 乾隆的目光经过和珅,移向殿外。纪昀在殿外手捧装着字画的盒子走入大殿。 乾隆望着纪昀微微一笑,向身边的两个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太监会意,走向纪昀。 “纪大人,请把贺礼给咱家。”一太监对纪昀说道。 “有劳公公。”纪昀说着,将装字的盒子交给身边的太监。 “纪大人,这边请。”另外一个太监走上来,拉住纪昀,转移纪昀的视线。接 过纪昀装字画盒子的太监趁机用另一个盒子调换了纪昀的盒子。乾隆在太后身边像 一个作弄同伴的调皮青年一般偷笑,大殿内人头攒动,谁也没有留意太监的调包计。 “纪昀晋献寿礼!”为纪昀调换了寿礼盒子的太监吟报道。 乾隆不动声色地笑笑,注视着纪昀。“纪昀,你的贺礼一定别出心裁吧?”乾 隆笑道。 “臣启太后、万岁,臣没有和大人那种手笔,只能亲笔写了祝寿赋,献给太后。” 纪晌道。 “纪晓岚书法天下闻名,好!好!看看吧!”太后道。 两个太监打开盒子,纪昀一愣,盒中只是一张没有裱清的白宣纸。 “这……”纪昀望着盒子一时间惊得满头是汗,乾隆见了却十分得意,在殿上 偷笑着。 “纪大人,你连裱格的钱也省了。”和珅在一旁讽刺地说道。 纪昀手忙脚乱地打开宣纸,宣纸上一片空白。纪陶呆住了。 “纪晓岚,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张白纸?!你眼里还有没有太后?”福康安严 肃地质问道。 乾隆不动声色地望着众大臣,大臣们全呆住了。纪昀面色苍白,环顾左右,大 汗淋漓。和珅见纪昀已然十分狼狈,窃喜着上前打着圆场,“我相信纪大人决不会 如此失礼,是不是拿错了?快找找,快找找。” 乾隆暗笑着,他望着然若寒蝉的众大臣。福康安怒视着纪昀,纪昀焦急地四下 扫视着,他望见窗口夺目的阳光,在阳光照射下,和珅献上的珍珠寿字闪闪发光。 纪昀急中生智,镇定下来,双手献上宣纸,那是一张真正的白纸。在乾隆身边,太 后疑惑地望着纪昀。 “纪昀,说话呵!”乾隆催促道。 “太后,万岁,请容纪昀晋献寿礼!” “纪昀,太后华诞,你献白纸?”乾隆问道。 “太后,万岁,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白纸,纪昀在上面写了字了。”纪昀沉着地 说。 众大臣十分惊讶,和珅也是一愣,凑上前去观看那张白纸。 “哎,纪大人,恕我眼拙,这字何在?”和珅问。 “不怪和大人眼拙,纪昀这字不用墨写,乃用天地精华书成,凡夫俗子看不出 来。”纪昀笑道。 “哼!分明狡辩!”福康安一边斥道。 “纪昀,看不出字,怎么算数阿?”乾隆在殿上微笑着问。 “臣启万岁,纪昀此字,必得寿与天齐之人,才看得见。”纪昀答道。 “寿与天齐,那是非太后莫属,请太后一观!”和珅绝不会放过这个刁难纪昀 的良机,他步步紧逼地说道。 太后在殿上,早已疑惑良久,此时更想知道纪阳白纸上的字如何才看得出来。 “哦,好,待我看看。”太后说罢,站起身来,乾隆搀扶着太后走下大殿。纪 昀手持宣纸,悄悄地移动位置,走到和珅所献的闪光的珍珠寿字前面。乾隆扶着太 后,没有注意到纪昀已移动了位置,众臣中只有和珅注意到了纪昀移动了位置,他 不解地望着纪昀。 太后与乾隆注视着纪昀,纪昀不慌不忙地展开空白的宣纸,宣纸好像一道屏幕, 遮住大后与乾隆的视线。窗外,一道强烈的阳光射入,阳光穿过和珅珍珠寿字上的 珍珠,光芒更亮,更凝聚。阳光照在空白宣纸背面,好像投影机一般,宣纸正面出 现一个“寿”字。 太后惊喜地指着宣纸,她看见了一个寿字! 和珅愕然。乾隆也一怔,宣纸上的聚光“寿”字,空灵光亮,仙气十足。 乾隆对母后低语,“纪昀说了,只有寿与天齐之人,才看得到这寿字啊!”太 后欢喜地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福康安悻然盯了纪昀一眼,纪昀此时却松了一口气。 太后说,“我看满朝文武所献寿礼,以纪昀为第一,理应重赏!”乾隆大笑, “赏!” 纪昀高声说,“谢太后老佛爷!谢万岁!”一边叩首,一边低声说,“我的娘 喂!” 和珅眼看着纪昀化险为夷,很失望。福康安则忿忿不平。 众大臣十分赞叹纪昀的机智。 乾隆赞赏地说,“纪晓岚,什么事都难不倒你啊!” 乾隆、纪昀、和珅与众大臣走出大殿大门。纪昀仍不理解刚才发生的事,边走 边抽烟,边想着。纪昀自言自语,“不可能啊,我明明写了字的啊!怎么就变成一 张白纸呢?”和珅伸出拇指,说,“纪大人,佩服!佩服!” 纪昀突然醒悟,一把揪住和珅衣衫,“得了便宜又卖乖?是你干的好事?对不 对?”和珅一怔,问,“什么好事?”纪昀咬牙切齿地说,“是你偷了我的字,用 一张白纸来害我的!对不对?”和珅叫屈说,“没有啊!我哪是那种卑鄙小人啊?” 纪昀说,“你就是这种小人!”和珅说,“我对天发誓,谁换的,谁是小狗!” 在纪昀与和珅身后,传来学狗叫的声音,“汪!汪!”纪昀回身一望,乾隆含 笑走来。 和珅不解地说,“皇上,您学狗……?” 乾隆取出一个卷轴丢给纪昀,纪昀打开卷轴一看,吃惊地说,“这……这正是 我写的太后祝寿赋啊!”乾隆一笑说,“纪昀,是朕偷换了你的寿礼。”纪昀愕然, 说,“万岁?!”乾隆笑着说,“换的是小狗。” 和珅很尴尬,慌忙赔着笑脸,说,“换的不是小狗,而是真龙!纪晓岚你可错 怪人了吧?” 乾隆笑拍纪昀肩,说,“满朝文武的寿礼,千篇一律,闷死人了,朕想热闹一 下,看看纪晓岚的急智应变能力。” 纪昀苦笑,说,“万岁,你想看热闹不要紧,臣的人头可差点热闹掉了。” 和珅说,“哎,纪大人,若不是万岁巧妙调换,你焉能得到太后的嘉奖?万岁 爷一片苦心,你应谢恩才对啊!” 纪昀无奈,说,“臣谢龙恩!”乾隆说,“一场虚惊,朕不会让你白受,朕任 你为提督学政,巡视哪一省,你自己挑。”纪昀说,“臣愿巡视福建。”乾隆很惊 讶,说,“哦?为何挑那么远的地方?”纪昀笑了笑,说,“读万卷书,也当行万 里路啊!” 乾隆素来偏爱纪昀的才智,听纪阳这样说,便笑了笑,说,“准!”说完便走 开了。 和珅见乾隆已走,看看四周无人,说,“纪大人,能否告诉我,你为何挑选福 建?”纪昀一笑,说,“你不相信我想游山玩水?”和坤说,“如果我没猜错,纪 大人必是要躲开万岁?”纪昀淡淡地说,“哦?”和珅说,“唉,伴君如伴虎啊, 能不躲远点嘛?”纪昀说,“和大人果然官场老手,何不学我,做个闲云野鹤?” 和珅苦笑,说,“我?太迟了-…·我已经是过河卒子,无法回头了。” 宫中。一盏大灯笼在黑夜中急促晃动,太监引着乾隆在回廊里飞快走着。 乾隆冲到奶娘房外,推门而入。 大内奶娘房内床帐低垂,房门推开,风尘仆仆的乾隆走进来,一名宫女跪拜乾 隆,乾隆挥手示意,宫女急忙退下。乾隆走近床边,轻轻揭开床帐,乾隆年迈的奶 娘,奄奄一息。 乾隆颤抖着,说,“奶娘-…·朕来迟了。” 奶娘气息微弱,说,“皇上……我终于等到您了……不迟……不迟……”乾隆 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说,“奶娘,有什么话交代?朕一定为你办到。”奶娘奄奄一 息,说,“云州府……”乾隆一怔,问,“云州府?奶娘,云州府怎么了?”奶娘 说,“白娘子……”乾隆疑惑,问,“白娘子?你要朕找白娘子?她是谁?”奶娘 说,“她……” 乾隆不安地注视着奶娘,奶娘说,“她可以证明,皇上……不是满人……” 乾隆大惊,说,“奶娘?你说什么?”奶娘握住乾隆的手,说,“皇上……您 是汉人啊!”乾隆握住奶娘的手,震惊地瞪大眼睛,”奶娘?”奶娘含笑死去。 乾隆呆住,乾隆低头望着自己手上,奶娘的手中,握着半片金锁。 乾清宫内,灯笼在风中晃动,乾隆立在窗口,狂风吹着乾隆的衣衫,他的眼里 布满红丝。和珅在一旁谨慎地望着乾隆。乾隆说,马上召纪昀入宫。和珅回答,万 岁,纪晓岚已到福建上任了。 乾隆一震,十分失望。乾隆独自在风中,怅然而立。 云州闱场大院内,高悬着“云州围场”的匾额。大批应考的书生挤在闱场内, 接受士兵搜身检查。闱场的楼阁上,纪晓岚汗津津地坐在藤椅上,身后有两名仆人 摇着大扇子,一名同考官陪坐,知府吴醉在一旁献上一碟摈榔。吴醉说,“福建湿 热,纪大人,来两颗槟榔?”纪昀望一眼摈榔,说,“槟榔?久闻其名,尝尝。” 说着,取一槟榔入口,槟榔味道太厉害,纪昀整个脸都变形了。吴醉问,“大人, 此味如何?”纪昀喘不过气,说,“好……好厉害啊!” 闱场的人群中间,女扮男装的杜小月注视着士兵在为书生们搜身。小月目光滴 溜溜转着,考虑着如何才能顺利地进入考场。 一士兵正搜查一个书生,书生衣袖内写满了字,士兵抓走了书生。纪昀见此笑 了,说,“这还不够特别,我在山东主考,有人戴了假发,里面全是夹带。”吴醉 一听,“似有所悟,大声命令士兵,检查头发!” 士兵抓起一书生的假发,书生露出光头,假发内写满了字。书生被士兵抓走了。 吴醉对纪昀献殷勤,说,“大人真是目光如炬啊!”纪昀无奈,说,“连作弊 手法都不肯翻新,令人失望!” 小月心惊胆战躲到另外一条人龙中去,士兵对书生逐一搜查,将一书生衣衫扒 下,书生的两条大腿和肚子上全写满了字。吴醉喝道,“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小月心惊肉跳地躲开。 闱场内,士兵在书生们的鞋内搜出夹带。发现内裤写满文字;将一书生的笔筒 旋开,内藏夹带;将砚台撬开,内藏夹带;一士兵命令书生张开大口,士兵从一书 生口中取出一副假牙,假牙内抽出张写满宇的纸。 纪昀在一旁看了,饶有兴致,说,“假牙也能夹带?这还有点新鲜!” 小月正想躲开,一只手抓住她肩膀,小月回头一看,一名老兵冷冷地注视着她, 说,“想躲?门儿都没有!搜身!” 小月一时无措,说,“我……”老兵说,“把衣衫脱下来!”小用手忙脚乱解 开衣带,一锭银子从衣衫内掉到地上。老兵眼睛一亮,一脚踩住银锭,说,“快进 去!”老兵蹲下来佯装整理鞋子,悄悄抓住银子塞入靴筒。小月一笑,进入中门。 闱场内,纪昀一头大汗,一边抽着烟,一边巡视一间间的考试号房,门外士兵 把守,考生埋头苦作文章,有的毗牙咧嘴,有的搔首挠腮,有的咬着毛笔苦思,有 的写一张纸揉一张纸。纪昀同情地望着这些考生,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啊!”突 然间,场内传来一声大笑,纪昀与同考官皆吓一跳,回身一望,一名考生冲了进来。 考生发狂了,说,“我是状元!我是状元!”一把抓住纪昀衣裳,纪昀愣住了,说, “喂,你干什么?”考生说,“我的文章好!我是状元!” 两名士兵冲上来,抓起发狂的考生抬走了。 纪昀惊魂未定,说,“他疯了?吴敬样写了一本《儒林外史》里面说有个范进, 中了举人才发疯,这位倒好,没中就疯了?” 正说着,纪昀突然一愣,在一问号房内,女扮男装杜小月挥笔疾书。纪昀见状, 说,“好!这个书生好!一挥而就,必是才子!” 杜小月咬着牙,愤怒疾书。纪昀微笑,问小月,“叫什么名字啊?”小月注视 纪昀,“你是谁?”同考官在一旁喝道,“不得放肆,这位是京城来的学政,纪昀 纪大人!”小月惊喜,“纪晓岚?”纪昀微微有些得意,“你也认识我?”小月目 光中充满敬佩,说,“纪晓岚是天下第一才子,哪个不知?谁人不晓?”纪昀大喜, 说,“拍马屁没用哦!本官还是秉公阅卷,不会给你一点便宜的哦。” 小月说,“我是鹿港朱明!”纪昀说,“鹿港人?”纪昀含笑打量同考官,说, “我要考一下年兄,鹿港在何处啊?”同考官说,“好像是……云州过去一点点, 漳洲过来一点点……” 小月摇头。纪昀说,“鹿港在台湾!” 同考官惭愧。小月钦佩地望着纪观纪昀打量小月,说,“朱明,原来你是从台 湾来赶考?海峡波涛,真不容易啊!”小月注视着纪昀,说,“纪大人,你聪明吗?” 纪昀大笑,“他问我聪不聪明?……” 同考官赔笑,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月语带双关,说,“朱明卷子,恐怕您看不懂!”纪昀说,“我看不懂?天 下有我看不懂的文章?哈……”同考官大笑,“纪晓岚看不懂?哈……” 小月冷笑,望了纪昀一眼,径自走入自己号房。 纪昀摇头叹息,“科举害人啊!刚才出了个疯子,这儿又出了个狂生……可惜 啊可惜!” 书房内摆着一碟槟榔,一叠试卷。纪昀抽着烟,批阅试卷。纪昀说,“狗屁! 狗屁!”一边抓笔打叉,一边骂,这种狗屁文章,真该打屁股。纪昀看另一筒试卷, “嗯,这篇还差不多,可惜,一笔烂字,不中!不中!”说着,将试卷丢开。同考 官走入房内,满面春风,手上拿着一张请帖,同考官说,“大人,府行送来请帖, 今夜请大人赴宴。” 纪昀眼望试卷,抽着烟,说,“赴宴?不去。”同考官说,“府行的人特别交 代,吴大人今夜请了云州府最好的戏子唱堂会。” 纪昀问,“最好的戏子?何许人也?”同考官说,“杜小月。”纪昀一笑,说, “替我谢谢吴大人,我不能去。”他打量试卷,说,“这其中,也许就有国之栋梁, 我不能马虎啊!不去,不去!” 一名监试官匆匆走入书房。监试官说,“纪大人,请您过去一下。”纪昀一怔, 拿着烟杆,说,“怎么了?”监试官非常紧张,说,“发现一份怪卷。” 纪昀一愣。 纪昀跟着监试官匆匆走人抄录房,誊录官将一份试卷交给纪购,纪昀打开试卷, 试卷上是一个“冤”字。纪昀一愣,说,“怎么回事?”纪昀慌忙展开试卷,试卷 上,密密麻麻,全是冤字。纪昀大怒,问,“这是哪个人的卷子?” 监试官说,“朱明。” 纪昀一震,“朱明?”随即回忆起女扮男装的杜小月,傲然地对自己说朱明的 卷子,恐怕你看不懂。纪昀果断地下命令,“朱明是台湾鹿港来的,他必定住在本 地客栈,马上将其逮捕归案,严加审讯。”监试官说,“朱明不住客栈,他住在大 牢里!”纪昀不解其意,说,“大牢?”监试官说,“朱明上个月就被捕入牢,此 刻还关在府衙牢中。他不可能来应试,一定是有人冒名顶替,故意捣乱。” 纪昀抽了一口冷气,说,“冒名顶替?此刻他一定远走高飞了,那就难找了。” 同考官四肢发抖,说,“纪大人,烧了此卷!”纪昀周身一震,“你说什么?”同 考官说,“皇上恩科,出了这种事,大逆不道啊!考生要杀头,十主考官也难辞其 咎。我们大家全都要连坐!” 同考官恐惧地望着纪昀,众考官屏声静息,人人自危,大气也不敢喘。纪昀也 没了主意,问,“各位,有何高见?” 监试官说,“烧了此卷,另作一卷顶替,只要不取他中,风平浪静,就过去了。” 纪昀抽烟,沉思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同考官举起一盏油灯,说,“纪大 人,不能犹豫了!” 纪昀目光颤抖,油灯上的火焰在风中飘忽,纪昀颤抖着抓起试卷,有气无力走 到灯前,正要烧掉试卷,灯火照着试卷,密密麻麻的“冤”字,纪昀停住手,冤字 刺目,纪昀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纪昀说,“冤,冤,冤……好不容易躲到福建来,以为可以躲过那是是非非… …想不到,这里也有冤魂缠身啊!”纪昀拍案而起,“来人,备轿,去云州府行!” 云州戏园里,锣鼓理做,戏台上,白蛇、小青正演唱着闽南的歌仔戏。戏台下, 便衣的乾隆与和珅正在看戏,戏园内坐满观众。乾隆目光惆怅。 和珅苦笑,说,“这唱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 戏台上,白娘子长袖飞舞。乾隆回忆着奶娘临终前的那句话,“云州白娘子… …她可以证明,皇上不是满人。” 戏台上锣鼓理骼,鼓点如雨,彩旗飞舞。和珅陶醉地看着,频频拍手叫好。 乾隆激动地注视着戏台,耳畔却回荡着奶娘的声音,“皇上……您是汉人啊! 您是汉人啊!您是汉人啊! 白娘子在狂舞……“ 空空荡荡的戏园,戏已散场。乾隆呆呆坐在戏园中,低头看着手上那半片金锁。 和珅低声说,“主子?该走了!” 乾隆哺哺地说,“我想见见这位白娘子。” 戏园后台,乱堆着各式道具,戏服。戏子们正在卸妆,乾隆与和珅缓缓走入。 班主上前阻拦,“两位大爷,走错道了吧?请回吧?”乾隆不理他,径自向前走去。 班主有些急了,没好气地说,“喂,你们……”班主没有再说下去,一锭银子闪闪 发光摆在他眼前。和珅手上托着一锭银子,微笑着,说,“我们公子想到处看看。” 班主贪婪地接过银子,说,“看看,看看。” 乾隆在戏子中间大步而行。众戏子正忙着卸妆,没有人注意乾隆。乾隆突然停 步,望着杜小月一身白衣,背对着他,坐着卸妆。乾隆激动地注视着杜小月。小月 从镜子中看见乾隆,疑惑地停住了手,乾隆缓缓走近杜小月。小月有些不安,说, “你……” 乾隆按捺着激动,说,“你就是云州白娘子……?”小月说,“我叫杜小月。” 乾隆重复着小月的名字,“杜小月?”不远处传来一声吼叫,“杜小月呢?!”小 月吃惊地抬头望着,乾隆也随之回身一望,见师爷领着一队衙役如狼似虎地冲入戏 园后台。 班主忙上前赔笑,“师爷?”师爷说,“我们知府大人今夜设宴,指名要杜小 月去唱。”杜小月紧张起来。乾隆与和珅注视着盛气凌人的师爷和行役们,众戏子 紧张而视。班主又上前对小月赔笑,“小月……?”小月站起来,说,“我去!” 乾隆注视着小月。班主松了一口气,说,“六叔,你带些人去吧!”六叔点点 头拿起胡琴。乾隆在一旁突然伸手抓起了一把胡琴,和珅一愣,低声问,“您要干 嘛?”乾隆说,“拉琴!” 小月被师爷押出,乾隆一手握住胡琴,跟着走去。和珅四下一望,抱起一个大 鼓,追了上去。小月好奇地望着乾隆,乾隆手握胡琴走在她身边。” 小月不安,问,“你是谁?”乾隆一笑,说,“许仙。”小月嫣然一笑,二人 并肩走出戏园。和珅抱着大鼓追上二人,和珅看不见路,一下子撞到师爷身上。师 爷推开他,骂,“没长眼睛啊!猪!”和珅大怒,“猪?……猪……?!”乾隆担 心和珅发作,唤住和珅,“小和!”和珅一怔,“小和?”乾隆笑了笑,说,“走, 看热闹去!”和珅说,“好,看热闹,越到后头越热闹。” 众人走出戏园。 灯火通明的府街大院内,正在大摆宴席。胡琴拉奏,锣鼓铿锵,纪昀坐首席, 吴醉在旁,其他官员两侧作陪。便衣的乾隆与和珅,悄悄隐藏在一棵大树之后,观 察着远处宴席。 宴席上,纪昀对身边的吴醉说,“吴大人,有个叫朱明的人,你可知晓?”吴 醉一惊,说,“朱明?”纪昀说,“他就关押在府衙大牢,我想见见他。”吴醉说, “纪大人,这个人你不能见啊!”纪昀默然,吴醉说,“此人乃反清复明的逆贼, 钦差大臣福康安已然赶抵云州,亲自监斩!大人若是见他,难免引人非议哦!”纪 昀抽一口烟,笑道,“福康安也来了,热闹啊!” 杜小月一身白衣出现在宴席上,载歌载舞,她发现了纪昀。 杜小月突然以白巾包住自己的头,很像一个男人,用以提醒纪昀。纪昀一震, 突然记了起来。 乾隆注视着杜小月。和珅看着有些胡涂,说,“白蛇传没这一招啊!这杜小月 赶情是外行啊!” 锣鼓楼骼,纪昀激动地注视着小月。 他明白过来了,是女扮男装,杜小月扮成书生朱明。纪昀自言自语,“朱明?” 吴醉慌忙提醒纪昀,“纪大人,那个朱明,就不要再提了。”纪昀哈哈大笑,“这 个戏子,她叫什么名字?”吴醉说,“她就是杜小月,演白娘子不作第二人想,不 晓得今夜,怎么扮相全错了。”纪昀大笑,说,“杜小月?叫她不用唱了,上来陪 我!” 乾隆听到纪昀的话,脸色一变。 吴醉对纪昀陪笑,说,“大人真有雅兴,杜小月,来!来!来!纪大人要见见 你。”杜小月风姿绰约地走近纪昀。 乾隆脸色阴沉,说,“这纪晓岚在北京道貌岸然,想不到到了闽南,便露出书 生本色。”和珅说,“这官场上全是一样,纪晓岚是京城来的官,地方官自当好好 招待,此乃惯例也。” 杜小月走到纪昀身边,挨着他坐下。纪昀打量着她,神情激动。吴醉说,“小 月,好好服侍纪大人,包你荣华富贵。”小月笑望纪昀,“纪大人批阅试卷,辛苦 了,来,我敬大人一杯!”说着,给纪昀斟酒。纪昀望着小月,感叹,“卷子难, 我看不懂啊!”吴醉听了,说,“纪大人真爱说笑,您才高八斗,天下哪有您看不 懂的文章啊?”纪昀一语双关,说,“鹿港文章,艰深啊!”小月意味深长,说, “大人,有心就能看懂!”纪昀说,“有心?”小月说,“一颗爱民之心!” 纪昀心中微微一震,“说的好!”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锣鼓理骼,音乐奔放,一队歌妓翩翩起舞。纪昀搂着小月,低声交谈。 乾隆阴沉着脸,注视着纪昀和小月。和珅火上加油,说,“主子,您就别气了。 云州府好意招待,纪晓岚若不领情,那就得罪人了!” 小月贴着纪陶耳朵,低声说,“大人,朱明冤啊!”纪昀搂住小月,低声问, “这是怎么回事?”小月与纪昀耳语,说,“小月不能多谈,请大人带我去大牢见 朱明!朱明会解释一切!”纪昀低声说,“不行啊!我是学政,只管秀才,我进不 了大牢!” 纪昀与小月搂在一起交谈,以防身边吴醉听见。吴醉开心望着二人。监试官笑 了,说,“吴大人,你找这妹妹,很对纪大人口味哦!”吴醉很开心,说,“是啊! 是啊!”监试官说,“您瞧,他二人多投缘,好像老相好。”吴醉笑道,“大人也 是人嘛!” 乾隆愤怒地注视纪昀和小月,说,“和珅,我看纪晓岚不像应酬哦!”和珅打 量着乾隆的脸色, 暗喜, 说,“主子不必见怪,纪晓岚也是人嘛!”乾隆冷笑, “这句话似乎很流行哦?”和珅摸不透乾隆的心思,望着乾隆。乾隆冷笑着,说, “朕处置多少贪官污吏,常常听到有人用这句话为之说情,好像我大清国只有官吏 才是人,老百姓都不是人了?”和珅说,“主子?官场应酬,逢场作戏,这真不能 怪纪昀!”乾隆望着和珅,“你也替纪晓岚说话?”和珅说,“和珅只是说真话而 已!做官的人也有他的苦衷。” 宴席上,杜小月拿着一杯酒,花枝招展地走到吴醉身边。 和珅苦笑着,说,“主子,这个白娘子肯定不是您要找的那个。”乾隆不悦, 说,“何以见得?”和珅说,“你看她,简直是个潘金莲嘛!” 小月勾住吴醉的脖子,举杯劝酒。小月秋波流转,说,“吴大人,我们喝一杯 ……”趁着吴醉饮酒,小月悄悄从吴醉身上偷走一块令牌。吴醉陶醉地说,“好! 好!照顾纪大人要紧……” 和珅望着宴席,连连摇头,说,“真是不堪入目。”乾隆面色铁青…… 小月走到纪昀身边,悄悄向他出示今牌,纪昀站起来,佯装半醉,说,“吴大 人,我可不胜酒力,要先告辞了!”吴醉说,“咦,纪大人没喝多少啊。”纪昀搂 住小月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吴醉一笑,不再挽留,说,“来人,备轿!先送 纪大人回馆!” 纪昀搂着小月走了出去。 大树底下,乾隆正要冲出去,和珅一把抓住乾隆,低声说,“主子,不可暴露 身份。”乾隆说,“这个纪晓岚,太不像话了!”和坤说,“他……唉,真没想到 啊!”乾隆说:“逢场作戏,也就罢了,看来他是假戏真作啊!”和珅劝道,“主 子,您别气,别气……”乾隆说,“朕最倚重的就是你和纪昀,想不到他也是个伪 君子!” 乾隆一掌击在大树上,树叶纷纷坠落。 大牢外,火把熊熊,令牌闪闪。一个牢头挡住了女扮男装的杜小月。小月扮成 仆人模样,高举着从吴醉那里盗来的令牌。小月冷笑着望着牢头,“看清楚了,知 府吴大人的令牌。”牢头检查令牌,抬头打量纪昀。纪昀傲然而视。牢头说,吴大 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探朱明,怎么又会令人前来看他?纪昀说,“哦?牢头真是尽 忠职守,那我就回去了!”说罢,打一个呵欠,“谢谢牢头,让我可以早点睡觉。” 纪昀又看看小月说,“你去告诉吴醉,要他自己来吧!我不管了!”纪昀向外面走 去,口中念叨着,“福康安要摘了他的顶戴花翎,我也不管了。”牢头慌了。纪昀 边走边跟小月说, “我看牢头这四十大板, 是逃不过了!”牢头慌忙拦住纪昀, “大人,大人,请入牢!请入牢!”纪昀举起烟杆打了牢头一下,“什么请我入牢? 你咒我吗?”牢头说,“不……请大人审犯……” 小月偷笑。 大车内的过道上,火把熊熊。身披铁镣的朱明愕然站在牢内,纪昀和小月站在 牢门外。 小月说,“朱大哥,这位就是京城来的纪晓岚纪大人。”朱明惊喜,说,“你 就是纪大烟袋?”纪昀一笑,“不错。”朱明神情激动,说,“就是那个为老百姓 说话的纪大烟袋?”纪昀说,“如假包换!”小月说,“朱大哥,纪大人看了我写 的冤状,他就冒险来看你,他是真的好官。”朱明感恩,唤了一声,“纪大人?!” 朱明跪下来。 隔着牢门,纪昀伸手扶朱明。纪昀说,“听你口音,你也是台湾来的?”朱明 眼含热泪,朱明说,“吾乃台南县捕头,去冬以来,台南有大量少女离奇失踪,知 县严穆严大人擒获人贩海盗,严刑拷问之下,才发现这是一个犯罪集团。幕后首脑 竟是州府高官。严大人见事态严重,搜集了罪证,赶去向钦差大臣揭露此案。不料 半路遭人行刺,惨死海中。我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赶到府衙击鼓鸣冤,哪知道……” 火光照映着纪昀铁青的脸。纪昀打断朱明的话,说,“哪知道他们反诬你是反 清复明的逆贼,将你判了死罪!”朱明说,“大人,您怎么知道?”小月说,“我 就知道, 纪大人最厉害了。 ”纪昀叹息,说,“这一招也不新鲜了。”小月说, “大人,你知道朱大哥是冤枉的!快救他啊!”纪昀苦笑,说,“我是学政,我一 点权力也没有啊!”小月说,“没有权力,您有智力啊!”纪昀沉吟,“我……” 朱明说,“纪大人,朱明个人生死何足挂齿,可那班恶贼还在横行海峡两岸,每天 都有多少无辜少女遭到毒手,纪大人,请你救救他们。” 纪昀仍在迟疑,“我……”小月哀求,说,“纪大人,你不站出来主持公道, 老百姓就没指望了。”纪昀深为感动,说,“草民尚讲义气,我辈岂能袖手?”小 月期待地望着纪昀,说,“大人?”朱明说,“纪大人,严穆大人找到官员犯罪证 据,乃是一本账册。我已经藏在一座古庙废墟之中。” 静夜,乾隆与和珅正在客栈的房间里。月光映照着奶娘留给乾隆的半片金锁, 乾隆久久地凝视金锁,和珅关切地望着乾隆。 和珅说,“主子,夜不能寐?”乾隆说,“皇帝也是人啊!数十年了,突然知 道自己另外还有个母亲,另外还有个家……我夜夜都无法入睡。茫茫人海,只这半 片金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自己的家?”和珅安慰乾隆,“会找到的!皇上如此心 诚,老天爷也看得到。” 房间外面,伙计唤道,“和大爷,宵夜备好了!”和珅匆匆跑出去。 客栈走廊里,和珅走出房门,轻轻关门。一名客栈伙计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 二个云州肉粽与一碗馄饨汤,站在走廊上,和珅大声地说,“好香的粽子啊!多少 钱?”伙计说,“三文钱!”伙计压低嗓音,说,“纪晓岚今夜去大牢看朱明!” 和珅冷笑,“哦?果然不出我所料,马上通知福康安。”继而又大声说,“再来一 碗!”伙计喊了一声,“扁食一碗哪,”伙计走开了。 和珅端着盘子,闻了一下,“香!” 高大的古庙废墟长满了青藤,没有人烟。小月领着纪昀走入。纪昀说,“小月, 你对云州很熟哦,是云州人吗?”小月说,“我是台湾人,从小就被人卖到云州, 在戏班里长大……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哥哥,弟 弟,姐姐,妹妹……” 纪昀同情地望着小月。小月说,“我只知道,我的家在台湾,可是家是什么样 子,我只能在梦中看见。纪大人,不能再让那些拐卖人口的坏蛋横行霸道了。” 纪昀说,“也不能让一个个家庭破碎……让父母心碎……”小月向前方一指, 说,“大人……朱大哥的东西,就藏在那里。” 纪昀望着一个残缺的雕塑,小月跑到石雕下,伸手掏着,从石雕下取出一本账 册。纪昀惊喜地望着小月。小月跑到纪昀面前,说,“纪大人你看!”话音刚落, 一阵刺耳的号角在废墟内回旋,二人震惊。废墟四周,冒出大批清兵。 小月大惊,“官兵!”纪昀也吃惊地四下看着。小月很恐惧,说,“官兵怎么 知道,我们会来这里?”纪昀说,“我……我也不知道。” 不远处,有人高呼一声,“多谢了,纪大人。”纪昀回身一望,福康安一身戎 装出现在纪昀面前。纪昀吃惊地说,“福康安?你……”福康安说,“纪大人果然 把叛贼引来了!”小月震撼地注视纪昀,“是你?”纪昀说,“不……”小月大怒, 说,“纪晓岚?你出卖了我?”纪昀慌忙说,“不,我不是……” 小月拔刀冲向纪昀,“我跟你拼了!”福康安说,“保护纪大人。”官兵一拥 而上,围攻小月。纪昀急喊,“住手!”福康安一把抓住纪昀,说,“纪大人,此 地危险,不宜久留,快走!”纪昀怒祝福康安,说,“她不是什么道党,她是前来 告状的!”福康安冷笑,说,“纪大人,小心!”福康安拉纪昀一闪,小月扑向纪 昀,福康安拦住小月,激战中擒住小月。纪昀痛惜地喊了一声,“小月!”福康安 从小月手中夺回那本账册,放入自己身上一个精致的皮袋之中。纪昀颤抖着望着小 月。小月被五花大绑,愤怒挣扎。福康安下令,“带走!” 士兵押走小月。小月回头怒视纪昀,说,“姓纪的?台湾人,不会放过你的!” 纪昀震惊无言,福康安洋洋得意,纪昀疑惑地问,“大人怎么会埋伏在这儿?” 福康安微笑,说,“朱明被捕之后,我们知道他手中握有一本极为重要的名册, 可是百般拷打,他就是不招。”纪昀颤抖着,说,“好一个硬汉。”福康安傲然一 笑,说,“我们于是猜想,只要有一个朱明信任的人去见他,他就会乖乖说出名册 藏在哪儿。”纪昀说,“那个人就是我?”福康安说,“杜小月带去的人,朱明一 定信任!我只要跟踪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纪昀说,“福康安, 这名册不是叛党的名册!”福康安冷笑,说,“纪大人,你怎么知道?!”纪昀说, “这是一群受迫害的无辜少女,他们从台湾来告状的,这是一本贪官污吏的账册。” 福康安说,“叛党当然不会在名册上写明自己要反清复明,他们当然巧立名目,掩 护自己身份,纪大人一介书生,未免太天真了。”纪昀说,“纪某虽是一介书生, 善恶却分得出来。” 福康安说,“分得出来?一个杜小月,区区美人计,就要得纪大学士一愣一愣 的,可笑啊!”纪昀怒火中烧,说,“杜小月是无辜的,你马上放了她!”福康安 说,“纪晓岚,你只是一名学政,这种事轮不到你管!”纪昀说,“轮不到我管, 轮得到皇上管吧!”福康安说,“皇上?纪昀说,“你若不放人,纪某一定告到皇 上那儿去!”福康安说,“你想见皇上?好啊!”继而,大喊一声,“恭请圣上!” 纪昀愣住了,回身一望,废墟上,乾隆与和珅走了出来。 纪昀大惊。乾隆面色阴沉,和珅严肃地说,“纪昀听旨!” 纪昀下跪,臣领旨。 和珅朗朗地说,“纪陶荒淫无德,有亏职守,着即摘去顶戴,革职为民。” 纪昀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