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国汇报 一九四一年春末,金山、王莹率领新中国剧团,载着巨大的胜利,从新加坡回 到了香港。当时,国民党反动派发动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国内不断传来抗战阵 营内部“磨擦”与“分裂”的消息。剧团全体同志,对国内形势都十分关注。王莹 提出,剧团暂留香港开展工作,派人回国向恩来同志汇报在南洋演出的情况和爱国 侨胞筹赈的情形,并请示今后剧团在新形势下的新任务。王莹、金山二人找廖承志 一同商议此事。廖承志和金山都唯恐王莹一到重庆,便会被国民党特务抓走,因此 反对王莹回渝。王莹对廖承志和金山说: “我们剧团是李宗仁、白崇禧派到南洋去的,在两年来的时间里,我们经常和 白崇禧的机要秘书谢和赓通信,并曾写信,两次书面汇报情况。李、白又派了林枢 团长作顾问,随我们到南洋,相处中并未留下什么破绽和口实给他,他没有给我们 作难,而且与我们相处得很好,因此,国民党特务没抓住什么把柄。我实际上是向 周公汇报,但表面上,回渝后当然先到白健公那里,先向他报告。为了防止万一, 我已想出了一个安全的办法,先发一个电报给谢秘书,请他转白健公,说我们已完 成南洋演出之行,现已回抵香港,拟即飞渝向白报告在南洋的经过,请回示。我相 信这是万无一失的。”廖承志一听玉莹想得如此周密,即笑着拍手叫好: “好,好,好!很稳妥,就按你的建议办!”王莹立即给谢和赓公开发电,请 他转白崇禧。 王莹到南洋后,她与“荷根”经常通信,互报国内、国外情况。有几次她还和 金山一起联名写简单的报告给李宗仁和白崇禧,汇报剧团演出受到各地华侨欢迎的 情况,并说林枢团长和他们工作得很协调。白崇禧每次看完剧团的简报,都欣然要 谢和赓代他向剧团致意,并立即把简报转呈李宗仁。这些联系情况,“荷根”都一 一在信中告诉了王莹,使她心中有底。 王莹在紧张的义演活动中,时常忆起周公的慈父般的关怀,她的思念之情,时 时萌生,想起魂萦梦绕的祖国,她的思乡之情,就难以抑制。看到淅淅春雨,她就 想到祖国的天气;看到美丽的南洋风光,她就想起了桂林山水和苏杭风景……有多 少次,她站在海岸边,透过滚滚波涛的大海,向祖国呼唤:祖国啊,祝愿你在抗战 中节节胜利,祝愿你在战火中获得新生!正是怀着这种心情,六月,她飞回了山城 重庆。 第一个见到的,当然是“荷根”!那紧握着的双手,那深情的对视,传达了恋 人间的多少相思之情! 谢和赓先把王莹引见给白崇禧,转身刚要离开,白崇禧立即把他叫住,要他一 同听王莹的汇告。王莹把南洋演出的情况详细地向白崇禧作了报告,并转达陈嘉庚 对白崇禧的问候及对五路军在战场上英勇抗战的赞扬。因为白崇禧要去蒋介石那里 开重要军事会议,这一次,只谈了两个小时。白崇禧对王莹和他们剧团的工作备加 称赞。 谈话后,白崇禧马上告诉军需给谢和赓一千元,招待王莹。王莹一听拨这么多 钱招待她,暗暗吃惊。她想起在国内外看到的穷苦百姓献金的情景,她怎能同意花 这么多钱招待自己呢? 王莹在重庆住了两个月,每天她都和“荷根”见面。谢和赓身负“招待”她的 使命,对他,这真是美差。每次请王莹吃饭时,他都到重庆百龄餐厅。 这是全国回教救国协会主办的回教餐馆。当时,谢和赓兼任回教救国协会的理 事和秘书长,专管白崇禧理事长的事务。每次宴前,“荷根”总是把菜单放在王莹 手里,要她点菜。王莹从不多点,第一次,点了三菜一汤,剩下一些未吃完。从第 二次后,就总是一荤一素一汤,再加一小碟泡菜。只有两次例外,那是“荷根”请 她,特意请餐厅清燉了鸡汤给她。王莹明明知道,“荷根”是奉白之命,专事招待 她的,但她却从不多花公款,谢和赓也不愿为她而慷公家之慨。 王莹向白崇禧报告之后,很快就在郭沫若家里向周恩来同志作了更为详细的汇 报。汇报了两次,共六、七个小时。第一次,周恩来和邓颖超一起听了汇报,他们 都异常高兴,高度赞扬剧团所取得的巨大成绩,表扬他们为祖国抗战事业立了一大 功,也为祖国、为民族争了光,勉励他们再接再厉,为抗战的最后胜利多做贡献。 周公还向王莹分析了国内抗战形势,向她传达党的“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 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方针。这次谈话后,周公紧握着王莹的手, 满意而又有些自豪地说: “只有我们党,才有你和金山这样的人才!”王莹激动地说:“周先生、邓大 姐,我们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继续加倍努力,为党和祖国,为抗战事业做更多 的工作!”说完,她又和邓大姐热情拥抱。 “莹妹,这个送给你吧。”邓颖超说着拿出一瓶口红等化妆品,放到王莹的手 里,“这是苏联朋友送我的,我留着没用,你演戏需要,你拿去吧。”“谢谢,邓 大姐。”王莹高兴地收下这些精巧的化妆品。 此后,王莹又单独向周恩来同志作了一次汇报,当周公听到徐悲鸿对白崇禧、 李宗仁等桂系有了新的认识时、非常高兴,夸奖王莹做了很有意义的工作。 在重庆的日子里,王莹还在郭沫若家与文艺界的领导人郭沫若、夏衍、田汉、 洪深、阿英等人多次相会面谈。星期天,王莹就和“荷根”一起到重庆四郊去野游。 七、八月间的郊外,满眼都是秋天的景象,庄稼快熟了,清爽的空气里,飘溢 果实成熟时特有的芳香。王莹和“荷根”,并肩坐在碧波荡漾的小河畔,或坐在芳 草萋萋的矮坡上,没完没了地交谈着各自的理想。 王莹说:“荷根,我很想将来能到外国去深造,这次在南洋,见到郁达夫等人, 会几种外文,那么有才学,我真羡慕他们。我想啊,留学回来,我就从事文艺创作 工作。 “荷根”听了,笑着说:“莹,我读你的散文,感到你确实很有写作才能,你 从事写作的志愿很好。至于我,早就想去留学深造,过去想去苏联,现在看来去不 成了。健公已同意要我赴美国留学。我过去在大学是学经济学的,我很想将来参加 我党草拟类似苏联五年计划的工作。抗战胜利后,我们党肯定能领导长江以南大半 个中国,要搞建设,先得起草计划,我能出一把力,该多好啊!在写作上,我要向 你学习,我也想在文、史方面多学习一些知识,今后业余撰写一些文章。”谈到中 午,就到附近农民家里,请他们做点米饭,然后,就着带来的一点熟菜,吃得可香 甜哩。 王莹和“荷根”还一起拜访过靳以、梁宗岱、沉樱、马宗融、赵清阁等人,他 们都是王莹的好友。谢和赓也带王莹与他的好友刘仲容见过几面。靳以、沉樱、赵 清阁都多次请他二人吃饭。赵、沉二人已知道王莹和谢和赓已经是“陷入情网”的 一对情侣了,他们都认为王,谢是很相匹配的。好客的沉樱妹夫,多次请王莹和谢 和赓到自己家中做客,沉樱和她的两个女儿也总是陪着他俩一起赴宴。王莹和“荷 根”手拉着两个小姑娘,在郊野的荒地上,采野花,捕蝴蝶,捞鱼虾,拣彩石,唱 民歌,玩得快活极了。两个小姑娘,觉得王莹和谢和赓好象是一对亲兄妹,她们亲 昵地叫王莹“五婶婶”,称谢和赓叫“王叔叔”。两个人明知孩子叫错了,却不纠 正,只是相视一笑,心里觉得很有趣,便欢笑地答应。 八月,王莹要返回香港了。临行前,她到白崇禧办公的地方来辞行,白崇禧的 办公室主任徐文明代表白宴请她,为她送行。席后,王莹看到“荷恨”,把招待她 的饭菜费单据和剩下来的六百多元现金都交给了徐文明,在场的谢和赓的同事对此 都露出了惊异的神情。王莹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她知道,白崇禧一向以这种“特 支”的形式,来补助、帮助自己的部下,慷公款之慨,拉拢部下。白手下的亲信, 谁不曾从这种“特支”的差使中捞过油水?“荷根”啊!你真是名副其实的“荷根” 哟! 王莹回到香港后,立即向廖承志、何香凝和金山介绍了回国向周公和白健公汇 报的情况,传达了周公的有关指示。报告结束后,她们在一起闲聊,王莹情不自禁 的夸起谢和赓来了: “那位谢秘书,真是公私分明,他把招待我剩余的六百多元钱,分毫不马虎, 都如数交回,转军需销账,这样廉洁之举,在贪污腐化的国民党军队里,多么难能 可贵呀!”何香凝母子听了,连声叫好,夸赞谢秘书廉正无私,实在难得。而金山 在一边,却低头不语。因为抵港不久,他那个负责剧团财务的金子兼表弟,就向他 和王莹报告丢失了一千多元港币!玉莹一听,十分生气,当面质问金子兼,批评他 违背了周公廉洁奉公,一钉一木都要账目清楚的指示,也违反了剧团的公约,王莹 要求金山一定追查个水落石出。大出王莹意料之外的是,金山不但反对王莹追此案, 反倒和金子兼商量怎样隐瞒这件事。玉莹为此非常痛心、失望!从感情上更加深了 与金山产生的裂痕。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