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旅港剧人 皖南事变后,周恩来为了保存革命力量,及时把地下党组织的一些骨干力量和 不少进步的民主人士撤往香港。其中有茅盾、夏衍、宋之的、司徒慧敏、章泯、贺 绿汀、舒强、蓝马等人。他们相继来到香港。 此时,王莹他们的新中国剧团和中国旅行剧团也在香港会合了。为了更好地开 展抗战戏剧运动,在廖承志、夏衍的支持下,组织了一个新的话剧组织——旅港剧 人协会。由于英国殖民当局的法律限制,剧人协会一时难以被当局批准。他们就决 定只对内,不对外。对外则称“旅港剧人”。王莹是协会的主要演员,参加演出《 雾重庆》、《马门教授》(又名《希特勒的杰作》)等剧目。 两年前,王莹他们在香港的戏剧活动,曾使这里出现过话剧热。但是,他们走 后,又很快冷场了。旅港剧人协会的成立及其演出,很快使香港的戏剧界又热闹起 来,香港的抗战戏剧运动又开始发展起来。作为香港剧运开拓者之一的王莹,又以 自己的艺术实践,为香港话剧运动的振兴,作出了新贡献。 由于香港还没有遭到敌人的空袭,市场上很繁华,物质生活是较为丰富的。但 是,旅港剧人却因刚刚成立,没有经济收入,生活费和演出费都靠当地的进步人士 资助,演员的演出,也都是义演性的。因此,在香港开展活动,王莹他们依然是困 难重重,特别是国民党特务,在香港肆无忌惮进行破坏活动,他们煽风点火,挑拨 离间,百般拉拢,企图搞垮旅港剧人。当他们看到整个剧团拉不动时,就出三倍的 价钱来引诱一些较弱的人。王莹对特务们这一卑鄙伎俩很气愤,她和剧团的许多新 战友互相勉励,不给特务任何可乘之机,使剧团里没有一个人上当受骗。 九月初,宋之的导演的《雾重庆》在香港中央电影院上演了。电影院老板一开 始深怕不卖座,赔钱,不同意。尽管王莹他们说得唇焦舌烂,老板只是一个劲儿地 摇头。最后勉强签订了两天的合同。这个老板原以为《雾重庆》是象连台本的京戏 一样,一听只有一本,他不相信能够满员。谁知刚一贴出预售戏票的海报,买票的 人就排上了长长的队伍,在上演前的三、四天,每场一千四百多张票,都被抢购一 空,老板喜出望外,又同意延期一天。 《雾重庆》一剧,深刻揭露了国民党统治区的那些官僚资本家、军阀、汉奸、 投机商等人,利用抗战,浑水摸鱼,升官发财,敲诈勒索的罪恶行径,使反动统治 阶级的丑恶本质暴露在人民大众面前。关心祖国命运的香港观众,从中看清了国民 党顽固派、官僚集团假抗日、真反共的本来面貌。演出受到了广泛的好评,在香港 第一次创造了一个剧目连续十四场的纪录。 就在王莹他们排演《雾重庆》的日子里,德国法西斯发动了侵苏战争,太平洋 的上空,战云密布,日趋紧张。全世界人民反法西斯的怒火更猛烈地燃烧起来。王 莹他们为了配合反法西斯运动,决定演出揭露希特勒摧毁文化教育科学的著名话剧 《马门教授》。宋庆龄女士和许多外国朋友,都很支持他们把这个话剧搬上舞台。 一位有名的外科医生自动提出担任剧团的医学顾问,并借给他们全套医疗器械作道 具。《马门教授》于十月十二日首次公演,激起了中外观众极大的反法西斯怒涛, 形成了中外人士反法西斯的大示威。 香港的中外文各报,一致称赞这个剧的演出,具有重大政治意义。香港圣马利 亚医院几个英国医生看后,在报刊上发表文章,赞扬说: “看中国演员来扮演外国人,我们不过是为了好奇才去看的。但是第一幕才演 了一半,我们已经忘记了他们是中国人扮演的。除了讲中国话之外,一切化妆、动 作都是非常真实,可以看出这个演出是非常认真和成功的。…… 戏中表演在医院中的气氛和医生的动作,作为熟悉这门专业和有实践经验的医 生来看,也很难看得出破绽来。”还有一位热心的英国外科医生,看完了第一场, 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心情,他深为演员的精湛艺术所倾倒,立刻写了一个纸条, 递了上来,上面写着: “感谢你们非常成功的演出,我看了非常受感动,你们演员在外科手术室里和 我们当外科医生的一样。……我不能不信服这里演员都有一、二年当外科医生的经 验的。”《马门教授》的演出,在香港引起了空前强烈的反响,大街小巷,人们都 在议论和谴责法西斯的暴行。香港的英国和其他国家的反法西斯进步人士纷纷前来, 找王莹他们联系,和他们商议,要把《希特勒的杰出》在香港电台广播演出。 这年秋末,白崇禧决定派谢和赓到香港去,学习英语,作出国准备。谢和赓高 兴极了,他立刻将喜讯通知了王莹。 在一个花好月圆的晚上,王莹早早就到启德机场等候“荷根”。夜香港的五颜 六色的霓虹灯,把这幽美的海岛装扮成海上的万紫千红的明珠,美极了。谢和赓一 出飞机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王莹,她穿着素净,淡雅的旗袍,衬着她那粉红的圆脸 和袅娜的身材,在光彩夺目的灯光的映照下,分外娇美。 “荷根”看着她那天姿国色,感到了一生从未有过的幸福!王莹也一眼就看见 英俊滞洒的“荷根”在人群中向她招乎,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王莹早已给“荷根”布置好一间舒适而又不太贵的房间,并请“荷根”在旅馆 吃了两菜一汤的饭。她知道他不喝酒不抽烟,只要了两杯他们都爱喝的桔子水。两 个人同桌共餐,那甜甜的桔子汁和着初恋的柔情蜜意,沁入心胸,两个人都沉醉在 热恋的喜悦之中。 当时,党为了扩大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为了争取美国人民更有力地支援中 国抗战,已决定派王莹、金山等人赴美国留学,同时演出抗战戏剧。 王莹、金山有在国外南洋领导剧团的经验,又同是表演才华出众的演员,派他 们二人一同去美国是很合适的。 谢和赓、王莹、金山和蔡楚生的夫人陈曼云等找到一位英国教师,开始练习英 语会话。“荷根”与王莹、金山同住一个楼上,三个人同桌吃饭,共同学习,互相 帮助。谢和赓早先学过英语,多年他一直自学外文不辍。王莹上大学时,也学过英 语。两个人又十分刻苦认真,在学员中很快成了“尖子”,金山虽口语尚可,但因 他不爱背诵单词,更厌烦语法,因而精读和笔译能力较差。谢和赓买了许多英汉、 汉英小辞典,送给王莹一些,也送给金山两本。 三个人时常在一起用英语会话。 在香港学习英语,不到两个月。王莹和“荷根”相亲相爱,常坐电缆车到香港 高山上观海景,看日出。两个人坐在山石上,读英文报,读英文会话手册。王莹还 教“荷根”阅读萧伯纳的名著。她对作品的深刻理解和英文道白的烂熟,使“荷根” 钦佩之至。 十二月八日,日寇发动了太平洋战争。香港不时遭到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全 港每天都在搞防空演习,入夜以后,全港实行灯火管制,一片漆黑,救护车的悲鸣, 使人神情紧张,战争的乌云,掩盖了一切。玉莹他们旅港剧人协会也被迫停止了演 出。“荷根”和王莹、金山的学习计划也被打乱了。 九龙沦陷了!英国的军舰“回击号”在马六甲被日本飞机炸沉!被英国殖民者 称为“永不沉没的皇家远东航空母舰”——香港,成了在日寇炮火夹击下的孤岛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香港全岛也沦陷了!原来早已混入香港的日本特务,知道王 莹仍在香港。他们在东南亚,在南洋多次破坏王莹等人演出抗战戏剧,均未得逞。 而今,他们认为王莹等人已落入他们的罗网。于是,他们在报上登出公告,表示欢 迎王莹、金山、夏衍、蔡楚生、司徒慧敏等人出来和他们“合作”,共同创造“大 东亚共荣圈”!在电影院也放映王莹等人的像片,要人们提供他们隐藏的住所,并 对“告密者”给予重赏! 廖承志同志等人领导的香港地下党组织,用尽一切办法,保护着王莹等人的安 全。经过十多天的潜伏,终于在地下党组织的安排下,于一月二十九日黎明,逃离 了香港。但是,日寇在陆上、海上和各交通要道,都早已布置下严密的封锁线。他 们能否穿过敌人的一重又一重的封锁线,安全返回祖国参加抗战,廖承志等地下党 的同志是非常担心的。而王莹他们,也抱定了视死如归的决心,“铤而走险”,走 上了死神扼守着的险途。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