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海上攻读 王莹和“九秘”,对如何节约旅费问题,颇费了一番心思。为了多省点钱,他 俩找了在美国留学,工作多年的冀朝鼎作顾问,又找到美国友好人士艾特勒作参谋。 艾特勒看他俩对留学经费那样精打细算,十分感动,也详细地介绍了美国各大学学 费、生活费及如何争得奖学金,或进行半工半读的种种情况,并建议他俩不要全程 坐飞机,因为机票太贵。如果从重庆坐飞机到印度的加尔各答,坐火车到孟买,再 乘船经非洲好望角到美国纽约,这样可以省下不少外汇,余下的钱足够他俩到美国 半年支用。他俩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 离重庆前,王莹和“九秘”一同拜会了国民参政员黄炎培。黄老先生挥笔为他 俩写了长达三百字的“赠言”研究文学,须研究历代变迁的迹象,又需广收举世各 国之特长,而就我处之时代,以我所在之国族,以之为根据,而纵横融会之。扩大 意境于中外古今,站住脚根于我之时代与我之国族,此才是理想的研究文学方法。 被人轻视,不幸。不知‘十手所指,十目所视’,被人注视以后,其难于自处, 较之被人轻视,更感痛苦。人生崎岖不平之世路,随处皆伏危机,须识得真,走得 稳。小心!小心! 金钱与男女两大关头,生路与死路,皆从此出发。 惟其诚待人,可以度过一切难关。惟热诚待人,可以取得一切助力。 聪明、智慧,是父母给我丰富之遗产,将如何善用之,才不辜负赠与遗产之父 母,并不辜负接受遗产之我。 抗战一日不结束,一日无忘百万将士,千万同胞在暴敌火线下。 王莹将赴国外求学以此赠之黄炎培民国卅一年五月十一日谢和赓又利用自己的 身份,展开了离别时的”统战活动”,他分别拜会了国民党元老吴稚晖、戴季陶、 于右任和钱大钧等人,这些人都写了条幅送给了他。在临去机场时,王莹又满怀依 恋之情,匆忙写了一封短信,寄给了于立群,请她转告郭沫若、夏衍、阳翰笙、田 汉四位同志,与文艺界的战友们告别。 山城的浓雾,被金色的阳光驱跑了。来为他俩送行的,只有赵清阁和“九秘” 同事的一位女友。许许多多该来送别的朋友和同志,都没有来!王莹和“九秘”, 心里不免有丝丝孤寂之感。但是,他俩一想到周恩来同志那语重心长的嘱托,他俩 的心里却又充满阳光!当飞机起飞时,王莹不禁在心中默念着:“祖国啊,再见吧! 我们肩负着党的重任,到大洋波岸去开辟新的抗日战线!战友们哪,再见吧!一等 你们了解了实情,消除了误会,你们将会为我们庆幸的!让我们在同一条战线上, 心连心地奋斗吧!”王莹和“九秘”的护照,真可以说是国民党政府赐予的护身符。 王莹的“海外视察员”的官衔,在国民党驻外使馆领馆人员看来,颇有点钦差大臣 的派头,又加上她是大名鼎鼎的明星,在海内外久负盛名,所以对她这个“视察员”, 格外敬仰。谢和赓“学习员”的头衔,按惯例也肯定是国民党元老或要员子弟,又 加上他是国民党副总参谋长白崇禧手下的上校秘书,使领馆人员哪敢怠慢,接待中 十分殷勤。 从加尔各答抵孟买后,王莹和”九秘”没想到买船票遇上了难题。孟买的码头 上,人山人海。原来,德国法西斯在海上已实行封锁,商船不通航,只有美国海军 的运输船在孟买与纽约之间来往,载运军用物资,每只船只有少数双人房舱搭客。 当时美印间旅客多,船座少,购票很难,但孟买的领事馆,从一位姓蒋领事到一般 官员,对王莹和谢和赓都备加关照,除了宴请外,蒋领事还特派他的夫人与王莹和 谢和赓一同找美国海军驻孟买办事处的官员,接洽购票事宜。领事夫人向美国官员 详细地介绍了王莹和谢和赓的身份,经历,说明他二人都是中国政府派往美国留学 的要员。美国海军官员得知王莹是个电影明星,同她一同出国的谢和赓是个年轻上 校军官,感到很惊异,立即对两位“贵宾”另眼看待,马上优先为他俩安排了最好 的船位。 异国的风光,并没有引起王莹和谢和赓的兴趣。两人一心扑在学习上,争分夺 秒地背诵英语和单词。乘坐美国海军的运输船到美国,要穿过印度洋,绕过好望角, 横跨大西洋,因避开德国潜艇袭击航程花了五十多天,在船上朝夕与外国人相处生 活,这真是一个学习英语的好机会。在订票时,王莹特向海军官员提出要求,希望 分别和适当的英美青年妇女及一位讲英语的男乘客住一房间里,以便练习英语,作 为到美国后入学前的必要准备。美国海军办事员对这两位“贵宾”勤奋好学的精神 赞叹不已。依照王莹的要求,安排她和一个在印度的美国巨商的女儿同住一个房间, 安排谢和赓和一位会讲英语的意大利籍的商人合住一个房间。王莹对美国海军办事 员这样周到的安排,表示感谢。 当王莹进房间的时候,船上的侍者先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菲律宾籍海员出身, 为自己能服侍王莹而感到荣幸。接着,他又把王莹介绍给那位巨商的女儿。这位巨 商女儿是美东大学文学系四年级的学生,个儿比王莹高三、四寸,她热情洋溢,富 有朝气。当她听到王莹是个电影明星时,竟一面说:“你好!”,一面疯狂似地紧 紧拥抱王莹,口中高声地嚷着:“噢!明星!电影明星……”在叫声中,她连连亲 吻王莹的左右颊,接着又紧紧地用手攀着王莹的肩膀,兴高采烈地自言自语地说着 话。王莹也亲热地用手搂着她的腰,用简单的英语词语向她问好。那位大学生从侍 者手中抢过了王莹的行李,替王莹放好,又把靠海边小窗的床位主动让给王莹,很 体贴地说:“你可随时观看海景。”王莹也彬彬有礼,对这位女大学生表示谢意。 心里暗自庆幸自己遇上了一位好“老师”,好朋友。 那位女大学生是来印度探望父母后回学校的,她正在写研究萧伯纳的毕业论文。 王莹聪颖好学,深藏若虚,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两个人很快成了亲密的朋友。 王莹在生活上象个姐姐,在学习上却象个小学生。在五十多天的航程中,王莹珍惜 一分一秒,贪婪地向女大学生学习外语,练习会话,她进步很快。不但学会了一般 常用的会话,改正了初讲英语时易犯的发音上和文法上的错误,还学会了朗读英国 名剧的许多大段大段的台词。在王莹第一天与大学生相互介绍时,当大学生知道王 莹也是准备到大学学习戏剧文学时,她第二天便将一册袖珍本《英国戏剧选集》签 名赠给了王莹,并教王莹熟读了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亨利第十八》和萧 伯纳的《人与超人》等。王莹在海上攻读不止,三个剧本中的许多词句都背熟了。 女大学生对王莹强烈的求知欲和惊人的记忆力赞叹不已。 谢和赓在和那位意大利商人同室共话的日子里,也是分秒必争,苦学不止。除 了学外语外,还向商人学习有关美国经济、商业方面的知识。 王莹和谢和赓在船上,虽只有一舱之隔,但除了吃饭或有特别的事情要商量外, 很少见面。两个人几乎都把时间用在学习外语上,即使在饭厅吃晚饭或见面商量事 情时,两个人也尽量用英语会话。谢和赓很快发现,王莹的进步比他快。在与海员 和同船乘客交际中,两个人也有意运用英语。可以说,在海上的五十多个日日夜夜, 两个人充分利用了船上的语言环境,为自己办了个英语短训班。当他们抵达美国纽 约,与海关人员交涉事宜时,两个人已能自如地用英文应对了。 美国海关人员一见王莹和谢和赓所持红、黄色护照,又听到两个人都能用英语 会话,对他俩非常客气。有个海关负责人发现王莹英语讲得颇为标准、流利,不禁 问道:“你学多少年英语了?”王莹告诉他,过去在学校学过一些英文,但有十年 没有使用了,几乎都忘光了,这次在船上学了五十多天英语,记起了不少单词,才 勉强能会话,并表示,今后一定要加倍努力向美国人学习。那个人翘起大拇指,并 和王莹亲切握手,热诚地赞扬说:“你讲得很好,很好,你们中国人真聪明!你们 中国人真聪明!我非常欢迎你在这战争的年代来我们美国学习。祝你一切顺利幸福!”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