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魔岛双星 移民局的特务们终于向王莹伸出了魔掌。 十月四日,王莹刚要下楼去邮局和银行办事,费立民率领两个女特务,闯进了 玉莹的房间。玉莹早有所料,她神态自若,冷静对待。费立民装出一副欲哭无泪的 可怜相,与两个女特务粗暴的凶煞相,形成了鲜明对比。王莹对特务这两副面孔, 感到又可憎又可笑。 邮局就在隔壁,尽管王莹表示寄完信就回来,特务们却横加禁止,就连王莹要 下楼去拿洗好的衣服,特务们也蛮加阻拦。 王莹想,决不能让特务们秘密逮捕,于是,趁上楼拿衣物之机,她给律师卡罗 斌和好友赛珍珠拨了电话。特务们横暴地阻止,王莹怒视着特务们,斩钉截铁地说 : “我必须在去以前打电话,不然,我不能跟你们去!”费立民威胁说:“你不 会要我们抬你出去吧?”王莹死死地逼视着他,以咄咄逼人的锐气回答说:“假如, 你们愿意试一试的话!”她那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使三个气壮如牛的特务慑服了, 只好乖乖地坐等着王莹打完了电话。 在三个特务紧紧地催逼中,王莹是那样镇定、从容,她先把几件衣服放入皮箱 里,又去浴室拿了牙刷、毛巾,又关紧了窗子和煤气炉的四个开关,把电冰箱的插 头拔了下来,然后,回到寝室把垫褥下面的三百多元美金取出来,还拿了一本美国 现代短篇小说集。临走时,她又给窗台上几盆花浇了足量的水。特务们急得抓耳挠 腮,妄图阻止她给花儿浇水,王莹一边浇着清水,一边以平静的口吻,一语双关地 说:“我想让它们多活几天,我没了自由,我的花不能让它枯萎,不能让它们被人 残害,希望我的朋友们能得到它们!”王莹一踏上了哀离思岛,她就想起了“九秘” 说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话,巴不得立刻见到“九秘”。她当即向看守要求 :会见自己的丈夫。 可是,那些没人性的看守们,对王莹的正当要求,却漠然置之,敷衍了事。 在王莹多次强烈要求下,最后不得不让他们会见十分钟。夫妻同陷囹圄,狱中 相会,悲喜交集。他们互相安慰、相互鼓励,决心赢得与特务们短兵相接的斗争。 经过两天的说理斗争,王莹和“九秘”搬进了一间小屋。它只有一平方丈大小, 高高的两扇铁窗,钉着密密的铁丝网,站在床上,向外望去,只见海面上,轮船来 往,海鸥翱翔,高大的自由神铜像,侧背着小屋,仿佛不愿回头看他们一眼;她手 中的火炬,也照不亮这里的幽暗。只有夜间给来往船只指明航向的灯塔,一闪一闪 地射出红光。灯塔里的钟声,不时传入小囚房里。王莹和“九秘”,听着那悠扬的 钟声,不禁唤起了一种“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之感,思念祖国之情 油然而生。 哀离思岛的特务总管佛曼和移民局豢养的特务、看守,他们软硬兼施,耍尽花 招,从肉体上,精神上百般折磨他们。佛曼这个被人称作恶魔的特务头子,亲自两 次审讯王莹和谢和赓,夫妻二人,互相配合,对答如流,毫无破绽,结果又使特务 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佛曼气得火冒三丈,无可奈何。 岛上的特务、看守、审讯室,都是一伙吸血鬼。他们把成千上万的无辜移民和 侨民逮捕起来,又要“囚犯们”重金保释,出狱后,待他们又赚了血汗钱时,特务 们又将他们逮捕,又要他们交更多的保释金。通过这样逮捕、保释,再逮捕、再保 释的罪恶勾当,特务们把许多移民侨民搞得倾家荡产。 特务们还和一些黑心的农场主、资本家狼狈为奸,单等农场或工厂要发薪金的 前一天,把移民、侨民工人逮捕,然后将其驱逐出境,而其应得的工资或酬金却被 农场主、资本家和特务侵吞分赃。王莹在入狱当天,就结识了一位中国小姑娘,名 叫李金梅,她家侨居美国多年,十岁时,她随哥哥李金卓、李满华和另外五个中国 青少年曾荣显、曾荣达、陈群宇、陈新杏、李惠凡来美国寻访父母。他们乘船横过 辽阔无际的太平洋,满怀着与父母团聚的愿望,好不容易来到了美国海岸,一想到 即将与父母团圆,八位中国青少年是多么兴高彩烈啊!万万设想到,一踏上美国港 口,移民局就要用了排斥中国移民的惯技——“验血”,以他们的血型与其父母不 同为口实,硬诬蔑他们不是亲生子女,其护照是“伪造的”,强行把他们押送到哀 离思岛,八个中国青少年被监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长达三年之久,受尽歧视, 凌辱,与自己的亲人,咫尺天涯,不得团圆。 八位中国青少年的不幸遭遇,使王莹和“九秘”夜难成寐。从铁窗的网孔中望 着天空中高悬着的明月,王莹说: “我们应设法搭救这八位青少年出狱。移民局的特务和看守,真是惨无人道, 连小金梅这样的小女孩也不放过!我们决不能容忍他们这些禽兽的暴行。善良的美 国人民也不会容忍的!我们要把移民局的罪行想办法公诸于世,动员民众都来谴责 他们的暴行。”“九秘”点头称赞道:“是的,我们一定尽力解救这八位青少年, 哪怕为此招来麻烦,移民局加罪于我们,也不怕,为了免除他们的苦难,我们多受 些罪,也没关系!”王莹想了一会儿,说:“赛珍珠女士是一位人道主义的慈善家, 我们把八位青少年的境遇写信告诉她,请她向报界披露这里的黑幕。这样,内外结 合,会成功的!”夫妻二人想好了搭救八位中国青少年的策略,才安然入睡。第二 天放风时,王莹和“九秘”就找到八位青少年,和他们交谈起来。 他们向王莹倾叙了他们悲惨的遭遇,其中一个青年说:“我们的父兄大都是在 美国做洗衣工或做厨师的,为了请律师保释我们,每家都花了三、四千元美金,差 不多都已把大半生的积蓄下来的血汗钱花光了。我爸爸为了打官司,已借了四千多 元的外债,他老人家还指望我们弟兄二人获释后做工偿还呢!我母亲,挂念我们的 心快碎了,为了证明与我们弟兄二人是血缘关系,一次又一次去验血型,使老人家 体弱贫血、骨瘦如柴,加上长时间心情焦虑忧愁,已卧床病倒了!”说到此,他禁 不住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其余七个青少年也都抽噎不止。王莹和“九秘”心如刀 扎,眼里也涌满了泪水。王莹安慰说:“小兄弟小妹妹们,你们的不幸,就是我们 的不幸。我们已将这里的情况,写信告诉了外面的美国朋友,最后胜利一定是属于 我们的。”青年们听了王莹的话,感动地说:“王大姐、谢大哥,您二位真是我们 的大恩人哪!”王莹和“九秘”决心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拯救这八位青少年。当王 莹和“九秘”满怀义愤之情,奋笔疾书,把八位中国青少年在魔岛所受的悲惨境遇 一一告诉赛珍珠之后,这位以从事慈善事业著称的名作家,异常震怒,她一面回信 给玉莹,嘱咐她和“九秘”多保重自己,一面给报纸写文章,把移民局残酷迫害中 国青少年的真相公诸于世,这一耸人听闻的冤案,激起了广大读者的极强烈的反响, 愤怒的抗议信件和电报如雪片般飞向移民局,许多报刊也纷纷发表谴责移民局暴行 的文章。在强大社会舆论的压力下,移民局不得不释放了八位中国青少年! 八位中国青少年将要获释的喜讯,使王莹和“九秘”都感到宛如自己获释般的 高兴。当王莹满怀喜悦之情,最后两次给八个青少年上中文课时,八个“学生”都 学不下去了。将要被保释出狱的巨大喜讯,象一股突然掀起的洪峰,冲决了堤坝, 在他们的心里翻起了无法平静下来的巨澜,暂时淹没了胸中郁结的重重块垒和绵绵 优愁,憋了三年的与亲人团聚的夙愿,终于快实现了。而这,是王大姐和谢大哥为 他们斗争得来的呀!没有王大姐和谢大哥与外面的美国朋友的共同斗争,他们还不 知要在这鬼岛熬到何年何月啊!在这即将与恩人告别之际,他们个个心潮起伏,泪 如泉涌。他们都感到千言万语,也难表衷情。 中文课变成了告别会。八个青少年,争着和王莹握手,八双手和王莹的手紧紧 地握在一起,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话语,使王莹应答不暇,激动不已。 “王大姐,我们将永远铭记您和谢大哥的大恩大德!我们知道,您和谢大哥都 不会同意我们这样说,可这确实是我们的心里话呀!”“王大姐,我们快要获释了, 可您和谢大哥还没有获释,我们干着急,没办法,心里很难受!我们出狱后,何时 才能见到您和谢大哥呀!”“王大姐……”告别的话语说不尽,惜别的心情抒不完。 王莹深切地感到,她和“九秘”为了营救八位中国青少年所做的工作,是他们夫妇 在哀离思岛上的日子里一件最有意义的事情。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