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铁骨红心 哀离思岛,这个半个多世纪来一直作为拘押和放逐外国人的海岛,和麦卡钖主 义一起,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受到外国移民、侨民和美国人民的唾骂。 艾森豪威尔政府为了节省预算经费,表面上宣传对移民放松了管制,于是把哀 离思岛上的拘留大厅关闭了! 然而,麦卡钖主义的阴魂并没有因关闭哀离思岛的拘留大厅而消散。移民局把 关押在哀离思岛上的“囚犯”,强行疏散到各地的监狱中去,移民局的特务和狱吏 相勾结,变本加厉地迫害移民和侨民。 在关闭哀离思岛之前,“魔王”佛曼亲自审讯王莹和谢和赓,再次威逼他们申 请加入美国国籍,玉莹和谢和赓再次断然拒绝了这一要挟。谢和赓强烈要求:“自 动离境,回到中国!”王莹接着表示“我丈夫到哪里,我便到哪里!”佛曼一听他 们夫妻仍要回“红色中国”去,暴跳如雷。他厉声厉色地威胁说:“你们要求回共 产党中国,是绝不可能具保的,也绝不可能自动离境的!”在王莹和“九秘”看来, 中国国籍是比自己的生命还宝贵的东西。要他们放弃国籍,那真是佛曼之流的痴心 妄想。撼山易,要动摇他们对祖国的忠贞难上难。填海易,要熄灭他们那两颗火红 的中国心难上难! 十月二十九日上午,拘留大厅里忽然传来狼嚎般的呼叫谢和赓的声音,王莹不 禁一惊,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跟“九秘”到大厅一看,只见一个恶眉瞪眼的特 务,铁着黑脸,腰里别着手枪,要押解“九秘”立刻就到纽约西监狱去。王莹愤怒, 斥责特务:“你们,无人道,太残酷!你们达种粗暴残忍的行径,将永远记在我们 心上!”谢和赓强忍住冲天的怒气,他冷眼瞥了鬼头、鬼婆们一眼,然后对王莹满 含深意地说: “莹,没关系。我去监狱里看看,这也是难得的机会,我能更深入地了解他们 对外侨迫害的内幕。看看美国监狱里的情形。放心吧,我会照顾我自己的。”夫妻 二人在一起,互有依托,共商对策,并肩战斗。现在,敌人又分开了他们夫妻。王 莹眼见那个满脸凶相的押警,押着“九秘”离开了哀离思岛,登上了轮船,她心如 刀绞。站在铁丝网边,挥着手帕,泪水簌簌流下。“九秘”刚刚被押入船舱,他又 冲了出来,站在甲板上,有力地挥动着双臂。一群接一群的海鸥,仿佛也懂得王莹 和“九秘”那难割难舍的依恋之情,不停地在船头上空盘旋飞翔,飞翔…… 在纽约西监狱,一个老奸巨猾的狱吏,对谢和赓这个“新囚犯”,异常“关心”, 主动问他想不想给妻子写信,并拿来纸笔。谢和赓一眼就看穿了狱吏的险恶用心。 他想,哼,这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想从信中捞点口实,白日作梦。于是,他将计就计,装出很感激狱吏“好意” 的样子,却有意捉弄他,以仿孙过庭笔意的草书,写了一封连自己也“不知所云” 的信。狱吏如获至宝,满以为会从信中捞到“真实口供”,拿回去找汉字专家去辨 认,他们费尽心思,左辨右辨,研究来研究去,却“水中捞月——一场空”。而当 王莹一见到这封信时,却从“九秘”“不知所云”的信中领悟出他的真意,她看着 那熟悉的笔迹,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从哀离思岛到纽约西监狱,要乘半个小时的轮船和半个小时的地铁,那滚滚的 海浪,层层的牢门,道道的铁网,只能隔开王莹和“九秘”的身体,却隔不开两颗 火热的中国心。两个人通过书信和探监的美国朋友,交换着彼此的信息。王莹在给 “九秘”的一封信中,这样鼓励他说: “算算羁押在囚狱中,你是第五个星期,我是第四个星期了。在这短短的一个 月中,经历了多少事情,见了多少人间的不幸和痛苦!对这次冤狱,我想,你和我 一样,并无悔意。生命的路是崎岖的,‘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移民局对我 们施加的任何压力,怎能使我们动摇和屈服! ……这多年,我们经历了不少困苦,尝过了不少人情冷暖……目前即使再多受 点苦,能算什么呢! 冬天虽冷,春风却是暖和的。快了,过了严冬就是春天,在任何情形下,不要 失去希望。”王莹确实始终没有失去希望,在死水一般沉寂,黑茫茫的牢房里,心 中的希望之光,使她心明眼亮,这希望就是回到可爱的祖国。她在信中向“九秘” 倾诉着切盼回国的挚情: “昨晚看日历,计算日子,不管我们搭那班船,都可以赶回家过年。我想再游 K 城(桂林—撰者注)秀丽的山水,看一看那色彩丰富的地方戏。到了我的家乡, 可以尝尝当地的土产,看看那可爱的长江,……前面的一切多么美好! ………… 忍点苦,受点折磨没有什么。我记得有这样几句话,‘人在患难的境地,犹如 香草之受压榨,愈压榨,愈芬芳。一切的琐事,都放在一边,不要挂念。 时间过得快,不久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九秘”读着爱妻的信,他心潮起伏, 热泪夺眶而出。他捧着信,默默自语,莹啊,你就有香草一样的品格,愈压榨,愈 芬芳;你就有梅花一样的节操,愈寒冷,愈美丽。他感到,王莹的心和他的心在一 起跳动,她的感情也和他的感情在一起共鸣。他挥笔给王莹写了回信,深情地向与 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爱妻倾吐着发自肺腑的衷情: “……你说得很好,‘在任何情况下,不要失去希望’。为了回到祖国母亲的 怀抱,我们要向民族英雄于谦在《石灰吟》中说的那样,‘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 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受点折磨,没有什么,让他们 把所有的折磨外国侨民的花招都施展出来吧!看他们能给我们怎么样! 折磨对一个人,可能象一块铁被磨擦一样,磨擦的结果,不是生锈,而是被擦 得更光亮一些。我们应该就象一块铁。 想着祖国就好象一个几万万人的大花园,‘我要赞美我祖国的花,我要赞美我 如花的祖国!’一个人也不过是一池水,一车水,一桶水,一瓢水或一滴水而已。 我,这滴水,值得什么?!但如果让他干竭在这帝国主义的监牢里,而不能让它浸 润在祖国的大花园里,那是不能甘心的!”在信后,“九秘”又附其狱中诗歌一首 : 未见天日久, 思君情谊深。 港中同避难, 岛上共羁身。 心比日月白, 志若山河清。 幼识苏武节, 奚我负前人? 王莹读着“九秘”的回信及诗,革命伴侣间心心相印的幸福感,如一股暖流, 融遍了全身。她深知,移民局会很快也把她转入监狱中去。她手捧着“九秘”的信, 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一样,柔声说:“九秘,让我跟你一起去闯美国监狱吧!你去 闯男监,我去闯女监,把他们监狱的黑幕揭开,让美国人民了解真相。”十一月十 日,移民局果然将王莹押离哀离思岛,送进纽约外切斯特县监狱。 阴森森的牢房,冷如冰窟,暗如地洞。狱吏们不把囚犯当人看待,不顾囚人死 活,肆虐凌辱,恣睢驱迫。一个孕妇,不堪劳累,竟致小产,其状惨不忍睹,没人 性的狱吏反诬她吃药坠胎。一些有一技之长的囚人,狱吏公然强迫他们为自家干私 活,累死累活,却分文不给。伙食费十分之九被狱吏揣入腰包,囚人只吃到不足十 分之一;连每天应有的三、四十分钟的“放风”也被禁绝,囚人们常年不见阳光, 不辨昼夜,不知节令,一个个面黄肌瘦,苦不堪言,诉说起在狱中所受的非人待遇 来,都怨恨满腹。 一桩桩血淋淋的囚人受虐待、凌辱的事件,使王莹感到,这里比哀离思岛更黑 暗、更野蛮、更惨无人道!她有意了解狱中的种种罪恶事实,一面联合狱友,跟狱 吏开展斗争,争得了“放风”等起码的生活条件,一面向来探监的律师卡罗斌揭发 狱吏们的种种暴行,同时写信给浦爱德、赛珍珠等美国朋友,把耳闻目睹和亲身感 受的惨无人道的罪恶行径,一一告诉他们。律师、赛珍珠、浦爱德等美国朋友义愤 填膺。卡罗斌见王莹被折磨得孱弱消瘦,愤愤不平地说: “他们竟敢强迫你们干那样繁重的劳役,竟然把你们和种种罪犯关在一起,真 是践踏人权和法律!我不能容忍让你受这种待遇!我要到法庭去控诉! 我要和他们打下去!”赛珍珠被王莹写来的狱中那些触目惊心的罪恶勾当所震 怒,她立刻挥笔给《纽约时报》编者写了一封控告信,她在信中说: “我有朋友被拘在哀离思岛,等候他们居住在合众国是否合法的判决。 他们在哀离思岛已经够苦恼了,现在,哀离思岛据说为了节约又关闭了,他们 的遭遇就变得更悲惨:男的被送到纽约市监狱,女的被送到纽约外切斯特县监狱。 “在这些监牢里,他们与谋杀犯、吸毒犯以及其他堕落类型的罪犯关押在一起。 他们的食物不够量,他们的床褥污秽,他们很少有机会呼吸新鲜空气和见到太阳, 而他们必须和罪犯们同样地做苦工。 司法部长布郎奈尔曾对我们保证:关闭哀离思岛,将以人道对待所有的移民。 这显然变成了空话……可悲的事实是,对待好的有智力的人,却象对待罪犯一样。 我确信美国人民是厌恶这样的事发生的…… 赛珍珠的信一见报,立即激起了强烈的反响,美国人民确实十分“厌恶”哀离 思岛和监狱里迫害外国移民和侨民的事件,纷纷打电话给司法部和移民局,或写信 给报社,指责迫害移民和侨民的非人道行为,华府的《邮报》记者为此又专访了赛 珍珠,继而又要去监狱访问王莹。在王莹和谢和赓的冤案日益公开,日益引人注目 之时,美国司法部和移民局有所顾虑,害怕让社会上知道狱中迫害移民和侨民的内 幕,被迫暂时取保,释放王莹和谢和赓。 在王莹夫妇和中国的另外十二名留学生蒙难的日子里,祖国一直在设法营救他 们,为使他们早日回国而与美国政府进行了交涉。当美国通过外交途径,提出要以 十四名留学生交换同等数量的战俘时中国外交部副部长章汉夫将美方的要求汇报给 周恩来总理。多年来一直挂念着王莹、谢和赓等中国留学生情况的周总理,当即同 意了美方的要求。 移民局在释放王莹和谢和赓时,最后还硬要他们交纳二千美元的保释金,在赛 珍珠、浦爱德等美国朋友的支持下,很快办完了保释手续,谢和赓出狱时,一个狱 吏一本正经地鼓着斗鸡的眼睛,对他大声宣布出狱后的禁令: 不许有共产会议!不许有共产活动!不许有共产讲话,不许……狱吏边宣读, 边指手划脚。谢和赓投以蔑视的眼光,瞥着他那滑稽可笑的样子,笑着问: “吃些中国炒鸡面可以吗?”那狱吏被问得竖耳瞠目,张口结舌,他不知“中 国炒鸡面”是否跟共产有何关系,也不知如何作答。这个戏谑狱吏的问话,后来在 许多美国朋友中传为佳话,说起来不禁令人捧腹大笑。 王莹和“九秘”刚被保释出狱,移民局立即宣布了驱逐他们夫妻二人出境的判 决。这无疑是一个受美国人民痛恨和谴责的错判。在王莹和“九秘”看来,这一判 决,只不过是移民局彻底失败前的最后一次反扑罢了它只能说明他们是顽固不化的 迫害狂。它无损于王莹和“九秘”这一对中国人民友好使者的荣誉,无损于他二人 在许多美国人民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他们坚信,十三年来,他们和美国人民一起, 用共同的心血培育的友谊之树,在中美人民友好园地上已经扎了根,两国人民共同 努力培育下的友谊之苗,必将长成参天大树,结出丰硕之果,任何一时的狂风巨浪 也是打不倒的! 对王莹和“九秘”说来,回归祖国,这是他们最大的愉快,最大的幸福,没有 比这更能使他们高兴的了!被驱逐出境的愤懑之情,很快被归国的喜悦浪涛冲淡了, 很快被美国朋友炽热的友情的海洋淹没了。 移民局限令三天之内必须办完离境手续,而他们出狱后,要办的事千头万绪, 短短三天,怎样办完?幸亏美国朋友浦爱德等人多方协助,四处奔忙,才把要办的 事按期办妥。 王莹和“九秘”要面谢并告别的朋友,有好多好多。纵有千言万言,也道不尽 对他们的谢意。他们与美国朋友采取了集体告别的办法。浦爱德小姐家,宾客盈门, 接二连三的来欢庆王莹夫妇出狱的朋友,使他们夫妻二人迎接不暇。海佛福德学院 的教授们在阿德胜教授家举行送别宴会,赛珍珠和她病中的丈夫、邓肯舞蹈学校的 创办人、音乐家汉斯·舒曼特也都专程远道赶来送别。赛珍珠等美国朋友想得十分 周到,对王莹夫妇到达旧金山的接待人,路上的用餐和费用等都一一作了妥善安排, 她还托付王莹夫妇回国,代她去给葬于中国的父母去上坟,王莹把赛珍珠父亲的葬 地庐山外的公墓、她母亲的葬地镇江城外的邓子山邓子村,详细记在本上。汉斯· 舒曼特把他专为王莹谱写的舞蹈钢琴伴奏曲《团结起来》送给王莹作纪念。王莹怀 着万分感激的心情说: “中国有一位伟大诗人李白,他有一首描写朋友送别的名诗《赠汪伦》,‘李 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你们送别 我们的深情厚意,不由使我想起了这首诗。我们要把美国人民的深厚友情带回祖国, 为不断加强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而努力工作。”十一月二十二日早晨,王莹和“九 秘”由移民局特务押解,从纽约机场坐飞机飞往旧金山。飞机飞越费城、芝加哥市 上空时,王莹和谢和赓不时频频从窗口向下张望,脑子里不禁忆起了在费城学习和 在赛珍珠别墅度假的情景,忆起当年率“中国剧团”到芝加哥演出的盛况,王莹小 声地说:“再见了,费城!”“再见吧,芝加哥!”谢和赓也百感交集。当飞机飞 抵加里福尼亚州西海岸时,沿着山岭向西北飞,看见山区里飘动着千千万万的一球 一球的火红云雾,在两、三千米的低空下,朵朵红色,悬拴在山谷里,树林中,浮 在大海上,蔚为奇观。谢和赓一时被这壮美的景色陶醉了,他象孩子般激动而喜悦 地赞美道: “你们看,窗外的云天多红多美呀!满天满地都红透了!”他触景生情,诗兴 勃发,口占七律一首《被逐回国》: 冷战声中别纽城, 何人不启故园心? 天边眉月亲若伴, 地上红光灿如瑛。 费市重来兴旧感, 芝城再见忆前情。 携君万里归家去, 一睹新华快此生。 王莹听“九秘”深情地念罢此诗,也跟着低声吟诵了两遍,一面推敲着,一面 译成英文。她微笑着说: “这最后一句‘一睹新华快此生’,最能表达我们的心情。第二句‘何人不启 故园心’,我觉得不如改为‘何人不爱故园春’好。唯有这‘爱’字,才更能抒发 我们的心情。我们新中国,欣欣向荣,‘故园春’更形象些。这样一改,也更能表 现节奏和旋律的音乐美。”谢和赓欣然赞同说:“好,你改得太好啦!”飞机到达 美国西海岸加里福尼亚州机场后,王莹和“九秘”同几个华侨和一位马来亚的青年 一起,被押进囚车,解送三潘市。 囚车里,挤满了“囚人”,每当车身摇晃颠簸时,“囚人们”互相碰碰撞撞。 车上无窗,只在后车门上开着两个小洞,焊着密密实实的铁丝网,汽车的烟尘夹着 浓烈的汽油味,从小洞往里灌着。中午时分,骄阳把囚车四壁和顶棚都烤热了,使 囚车里如同蒸笼一般,闷热得要死,简直让人窒息。长途的劳累,三十多小时未进 餐的饥饿,“囚人们”在“蒸笼”里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们拚命敲打着车门,怒喊 着:“开门,快开门!……”那押车的特务,象个聋子,不予理睬,却独自去坐在 大树下抽烟、谈笑、歇息乘凉。 王莹和“九秘”虽然身体很孱弱,很疲惫,但他们却很振奋,归国有期,曙光 在前,心里那团对祖国的爱火,越烧越旺。王莹以亲切的目光,看着囚车里的同伴, 她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唤起难友们展开斗争的激情,她用手梳理了一下黑发,润了 润嗓子,激动地引吭高歌《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先是“九秘”,以他那雄浑的男高音,和着王莹一起激昂慷慨地高唱起来,接 着,囚车上的同伴也都跟着昂头挺胸地放声唱了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前进!进! 唱着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囚人们”感到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激昂的歌声飞出囚车,在空中迴旋荡漾。押解的特务听着那充满威慑气势的歌 声,有些惊慌失措。 唱完了《义勇军进行曲》之后,王莹又唱起了中国民歌《春之歌》。 渡过这冷的冬天, 春天就要到人间。 不要为枯枝失望, 春花就要开放。 渡过这冷的冬天, 春天就要到人间。 不要有一点猜疑, 春天是我们的。 这乐观向上的《春之歌》,唱出了“囚人们”的心声,深深地感染了每一个人, 王莹接着又用中文和英文教难友们唱,不一会儿,大家都学会了,用中文唱完后, 继而用英文唱,越唱越响亮,越兴奋。特务从英文歌词中似乎已听出歌意,他感到 很尴尬,神色惶遽,只好打开了囚车的铁门,“蒸笼”里放出了污气,一股清新的 空气扑了进来,使难友们精神为之一爽,大家唱得更来劲了。王莹和“九秘”等人 都感到,春天,就在他们心中。春天,不属于美帝和反华的反动派的,而属于祖国, 属于中美两国人民。“囚人们”对着那惊恐不安的特务,纵情地唱着《春之歇》, 唱到最后两句时,他们是那样的自豪: “不要有一点猜疑, 春天是我们的。” 热情奔放的“九秘”“煽动”着大家连连地高唱英语歌句:“春天是我们的。” 开囚车的特务,象小鬼见了“上帝”一样,露出一脸的惨白色。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