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归途遇险 八月十八日,红一军团前委在黄茅发布了《进攻文家市的命令》。文家市离黄 茅只有三十里地,那里驻有一直在追击红三军团的湘敌戴斗垣旅。戴斗垣是军阀何 键的心腹,充任国民党四十六师副师长兼四十七旅旅长,是一个双手沾满人民鲜血 的刽子手。为了消灭这股敌人,红一军团前委命令红四军、红三军、红十二军分三 路向文家市前进。红三军部队于十九日经慈化进到清水塘宿营,二十日由清水塘出 发,经斗谷巷、白竹坳、龙潭湾向高陛岭、棺材岭阵地攻击前进。此时,戴斗垣只 注意从长沙撤出的红三军团,没有提防悄悄逼近的红一军团。我们部队突然发起冲 锋,戴旅顿时慌成一团,虽竭力反击,但都被我军击退。经过三小时激战,我军歼 敌三个团另一个营,俘敌一千余名,戴斗垣被击毙。这是红一军团成立以后取得的 第一个重大胜利。 可惜,我们一纵队司令柯武东同志在这次战斗中光荣牺牲,他是一位令人尊敬 的优秀的军事指挥员。 获得文家市战斗胜利后,部队斗志昂扬,士气旺盛。八月二十三日,红一军团 到达例阳东北之永和市,与长寿街南来的红三军团会合,组成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 面军和中共红军第一方面军总前委,朱德为总司令,彭德怀为副总司令,毛泽东为 总政委和总前委书记,下辖第一、第三军团,共三万余人。 一方面军成立后,部队继续西进,向长沙方向运动。我们部队跑步行军三十里, 迅速攻占了长沙外围金刚头,进入南山阵地壕沟里。到了后半夜,天下起大雨,战 壕里积水深过腰眼。我们只得撤到松树林里。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围散发着奇 臭,随手可摸到尸体,松毛虫爬到身上,汗毛孔里一阵阵麻、辣、痒、痛,难受极 了。大家都不停地抓呀、搔呀。结果,我和不少同志一样,身上长满了疥疮。长沙 战斗打得很苦。我们大队政委刘海滨也负了伤。我跟着他到后方医院去治疗。后方 医院在浏阳县南乡观音堂的一个宗祠里,打地铺,收治了一批伤员。十多天后,我 们都痊愈了。这时,听说大部队已从长沙撤围,我们大队随大部队经株洲、醴陵、 萍乡转战到了袁州(今宜春)。 刘海滨政委带着近二百名已痊愈归队的同志去追赶队伍。 浏阳的北乡、西乡靠近长沙,反动势力猖獗;南乡有革命基础;东乡是根据地, 条件最好。我们就避开西乡、北乡,从南乡转到东乡直插黄茅,来到卢溪附近。卢 溪是个赤白交界的复杂地区,红军和白匪都经常过来过去。 当走到卢溪至先锋的一个山坳时,面前出现一条小路,路的一边是小河沟,沟 里的水缓缓地流着;另一边是山坡,坡上尽是荒草和灌木。一眼望去,似乎没有什 么敌情。 我们这二百来人的队伍来自几个部队,大部分没有带武器,只有两个班护送。 因为天气热,路途遥远,走得累了,队伍就散了架子,走得稀稀拉拉的,前后距离 足有两三里地。我年少气盛,兴致一来,就一溜快路,走到最前面。当走近一座石 拱桥时,突然发现桥那头立着四个手执大刀的人。凭直觉,我一眼看出他们是“挨 户团”,转头就向回跑。他们见我孤身一人又是小孩,只派一个人横着刀冲过桥来 追赶我。那人个子大,跑得快,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我心里很紧张。俗话说急中生 智。我突然想起孩童时遇到狗追,只要扔给吃的,狗就不再追了。因此,当他离我 只有十来步时,我把手里的包袱朝空中一抛,噗的一声,包袱落在路旁的树丛里。 包内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都是组织上发给我的战利品,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 家伙以为包袱中有财物,就象饿狗似的扑向包袱。我乘机脱了身。又往回跑了一段 路,见到了刘政委,我把事情的经过一说,他说:“你这个小鬼真危险呀!”他领 着一些战士,由我引路,朝石拱桥走去。那几个挨户团见我们人多势众就赶紧钻树 林子,翻过小山头跑了。 这件事给大家敲了警钟,我们再也不敢稀稀拉拉地赶路了。刘政委把二百来人 召集起来,规定大家要一起走,形成一个战斗集体。每进入复杂地段,先放几枪, 大家吆喝着,冲锋似地涌过去。挨户团听到枪响就躲得远远的,他们只敢欺侮少量 散兵和过往百姓,一般情况下是不敢与红军的队伍抗争的。 这天夜里,我们在先锋镇上宿营,次日就赶到袁州,返回了部队。后来谈起这 件事,有的同志就风趣地说:“你这是包子打狗呀!一只包袱换来一条命,值!”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