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常胜的红军来渡江” 我们攻占嵩明后,六团进至杨林,四团直逼昆明。正在昆明的蒋介石和龙云十 分惊慌,急忙调集部队乃至各县民团防守昆明。这造成滇北和金沙江南岸敌人的力 量进一步减弱,为我军北渡金沙江创造了有利条件。 此时,传来了中央军委和总部的命令,要求部队迅速渡过金沙江,进入川西建 立根据地。听说要过金沙江,宣传队及时编了一首歌曲,在全部队教唱,起到了鼓 舞士气的作用。这首歌的歌词我记得是这样的: 金沙江 流水响叮当。 常胜的红军来渡江, 不怕它水深河流急, 更不怕山高路又长, 我们真顽强。 战胜了困难, 克服一切疲劳, 下决心, 我们要渡江! 接到命令的当天——四月二十九日,我们红一军团为左纵队出发了。四团完成 佯攻昆明任务后,又智取了禄劝、武定、元谋占领了龙街渡。这里水流湍急,不能 架桥,又没有多少渡船,大部队难以迅速过江。我们便转向绞平渡过江。五月九日 前,我们红军全都顺利渡过金沙江。 过了金沙江,我们到了会理县城附近,见到三军团的部队正在围攻会理城,敌 人死守不出,就把该城团团围了起来。我们二师从会理城东面绕到城北面十几里外 的地方,休整了几天。会理是一个比较大的平坝子,人口较多,农产品比较丰富, 粮食也比较充足。这次休整是回师遵义后又一次比较大的休整。部队利用这几天时 间,美美地睡了好觉,改善了伙食,指战员的体力得到了恢复。部队的粮食、衣物 等也得到了补充。 在会理,我和罗荣桓同志相识了。罗荣桓同志的名字,我在苏区就知道,也见 过他,但真正相识是在会理。他戴着一副眼镜,和蔼可亲地和我打招呼,问我的情 况。那时,他受“左”倾错误排挤的处境还未改变,只在红军总政治部任巡视员, 政治上、生活上仍然受不公正的待遇。过了金沙江,他随二师行动。二师的首长对 他的遭遇甚为同情,劝他留在二师。刘亚楼政委对他说:“您不要回去了,就跟我 们二师走吧!跟我们走比跟机关走还要安全一些”。还说:“您回去,他们连骡子 都会给您收了!”罗荣桓同志笑呵呵地说:“不会吧!即使收了,我还有两条腿嘛, 有么子要紧!”我在一旁听着他们充满真挚感情的话语,深为感动。离开会理,罗 荣桓同志就从二师回总政治部去了。 在这期间,党中央在会理城郊铁厂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 这时,国民党中央军薛岳兵团正加紧赶渡金沙江,企图继续追击我军。 川敌加紧调兵,加强大渡河北岸防御。因此,中央军委命令红军迅速北上,强 渡大渡河,直奔川西与红四方面军会合。 五月十六日,我们从会理出发,向德昌前进。在德昌城里,我得病发烧了。第 二天出发时,一出德昌城就要过一条安宁河,河上架着一座铁索桥。 政治部主任符竹庭让我骑他的骡子过铁索桥。随后,我们到了西昌。城内有敌 人。为了争取时间,我们没有攻城,只是把城包围起来,从城西面绕了过去。又赶 了一段路,就到了泸沽。此去大渡河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大路,必然会遇到敌人 阻击;一条是小路,但要通过复杂的彝族区。为了早日赶到大渡河,中央决定走彝 族区,并决定红一团为先遣支队,总参谋长刘伯承任司令员,一军团政委聂荣臻为 政治委员,由他们带领先遣队,为全军开道。 我们二师随先遣队到了冕宁。在这里扩大红军,师政治部要求每个干部吸收六 名红军战士。我去扩红,在一个山岗岗上见到一批青年,有几十个人,他们一丝不 挂,仅用树枝遮体。心想,这些穷人是扩红的对象。上前一问,方知他们是红一团 前卫连——工兵连的。他们遇到了彝人,要他们把衣服、枪支一切物品都交出去; 因强调民族政策,他们没有开枪,所有东西都被拿走了。 长期以来,这里的彝族群众饱受着反动统治者严重的政治压迫、经济剥削和民 族歧视。他们对外来人、汉人不了解,对红军同样有戒心,所以他们阻止红军过彝 族区。但他们只要东西,不伤害我们的人。我们红军严格执行少数民族政策,不进 民房,不扰村民,露宿在道路两旁的树林里。后来,刘伯承总参谋长与彝族咕基家 的首领小叶丹一起斩雄鸡喝血酒,结为“金兰之盟”。这样一来,彝族群众对红军 有了一定的了解了,他们马上改变了态度,同意红军通过。我们经过大凉山的时候, 每个村子路两旁的山坡上都站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彝族百姓。他们面带微笑 和惊异的神情,看着我们的队伍前进。 通过大凉山彝族区之后,我们师直机关跟着陈光师长,经大渡河边的天堂圩向 安顺场进发。 就在我们向大渡河前进之际,追敌薛岳等部已北渡金沙江,从德昌赶来了。川 敌主力也离大渡河北岸不远了。 红军到了大渡河畔,蒋介石欣喜若狂,他认为:“大渡河乃太平天国石达开复 灭之地,现在共军入此彝汉杂处,……必步石达开的复辙”。他令国民党军“封锁 朱毛于金沙江以北、大渡河以南、雅砻江以东地区,根本消灭。”他扬言“要让共 产党做石达开第二!”一八六三年五月,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率兵两万西进,在这 里苦战一个多月,终于陷入绝境,遭至全军覆没,石达开本人惨遭清政府杀害。七 十二年后的一九三五年,同样是河水暴涨的五月,中央红军也来到了安顺场。尽管 形势十分严峻,但我们红军战士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坚信在中央军委和毛泽东同志 亲自指挥下,在英勇的战士面前,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昔 日翼工悲剧地,今为红军胜利场。 果然,我红一团奇袭安顺场获得成功,抢占了这个渡口,并于五月二十五日, 成功地强渡了大渡河,打开了红军北上的第一条通路。 但是,安顺场地形险峻,南北两岸悬崖陡峭,河水流急浪高,河面宽达三百多 米,仅靠三只小船,全军无法在敌人赶到前渡过河去。必须打开第二条通路。 中央军委决定,除一师三个团和军委干部团在安顺场渡河外,红军主力沿大渡 河西岸上行,抢夺泸定桥。 担负夺桥任务的前卫团是二师红四团,师直和六团、五团跟进。师首长令我随 四团行动。 我下到四团后,见到团长王开湘、政委杨成武正在紧张地做动员工作,要求部 队迅速地做好出发准备。 五月二十七日清晨,红四团从安顺场出发,向泸定桥疾进。 从安顺场到泸定桥有二百四十里行程,道路崎岖,要翻越几座山,途中还有盘 踞的敌人纠缠。但红四团的干部战士发扬艰苦奋斗、英勇善战的优良作风,战胜了 艰难险阻,消灭了纠缠之敌,于五月二十九日上午赶到了泸定桥。 经过精心的研究和仔细的准备,下午四时,在王团长和杨政委的指挥下,全团 火力掩护突击队发起冲锋。突击队员们迎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在激流奔腾的江面上, 攀着铁索,冲过桥去,冲进泸定城西门。团首长指挥三连战士紧跟在突击队后面, 一边铺设桥板,一边向桥东头扑去。突击队的勇士和三连的同志们,在桥东阵地及 泸定城内,同敌人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在后续部队支援下消灭了敌人,占领了泸 定城。 打下泸定桥后三四天,中央机关和红军大部队也来到了,千军万马从泸定桥上 越过了天险大渡河。 我们师部在泸定城刚住下不久,敌人的飞机就来轰炸。我随陈光师长等跑到一 座山上躲飞机,结果沾了一身蝎子草,皮肤刺得火辣辣的,又痒又痛。 三十日上午,师首长命令六团为先头团,继续北进。六团攻克了龙巴铺,占领 了化林坪。接着,四团在友邻部队配合下,攻占了泸定县与汉源县交界的飞越岭的 垭口——飞越关。这就扫清了敌人在大渡河东岸的残敌,控制了北去的通道。 过了飞越关,部队向天全方向前进。走到雅安附近的一条山路上时,我病倒了。 全身酸痛、难受,一点力气也没有,实在走不动了,掉了队。我正犯愁时,负责收 容的二师卫生部长叶青山,带着几个同志走来了。叶部长见我病得不轻,就从一个 帆布药箱内取出一种药,往我胳膊上扎了一针,又让一位同志扶着我走了一段。说 来也真灵,走了一会儿,我感到浑身轻松多了,越走越有精神了。到了雅安旁边, 就赶上队伍了。回到师部,就参加了调查土豪,打了几家土豪。雅安附近比较富一 点,越往北越穷了。部队在这里靠打土豪补充了些吃的、穿的,准备迎接更艰苦的 斗争。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