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奔赴抗日前方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本帝国主义在完成入侵中国腹地的军事部署后,悍然 发动全面侵华战争,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爆发了。 日本帝国主义肆无忌惮的侵略,激起了中国人民的极大愤慨。七月八日,中共 中央发布了《中国共产党为日军进攻卢沟桥通电》,指出“平津危急! 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提出 “立即动员全国海陆空军,准备应战”,“立即开放全国民众的爱国运动,发扬抗 战的民气”。号召“全中国人民、政府和军队团结起来,筑成民族统一战线的坚固 长城,抵抗日寇的侵略!国共两党亲密合作抵抗日寇的新进攻! 驱逐日寇出中国!”遵照中央军委的统一部署,红军各部队厉兵秣马,待命开 赴抗日前线;抗大二期学员提前毕业,赶赴各部队…… 八月中旬的一天,红军总政治部主任任弼时同志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处(延安后 山一个窑洞),对我说:“全面抗战开始了,部队就要开赴前线,有广泛的青年工 作要做。除了部队本身的青年工作,还有统一战线中的青年工作。 要联合‘民先’(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青抗先’(青年抗日先锋队)、 ‘青救会’等青年抗日组织,动员各界青年抗日救国”。他接着说:“准备调你到 总政治部组织部青年科当科长”。正谈着话,来了两个同志。弼时同志指着他们说 :“这是党校的蒋克诚同志,他们也调到青年科,你们一道做青年工作”。 那时分配干部,干脆利索,说走就走。整个谈话不到三十分钟,我就以一个军 礼,一个“是”字,回答了组织上的分配。我们告别了弼时同志,跑回宿舍,以紧 急集合的速度打点行装,告别战友,飞奔到宝塔山南边的河滩上,搭乘中央机关开 往洛川的车辆。 河滩上停了六、七辆卡车,随行人员大都上了车。毛主席、朱总司令、彭副总 司令、任弼时主任等领导同志已经分别坐在几辆卡车的驾驶室里。周恩来副主席站 在一辆红头卡车前说:“又是这辆红头车呀!”经周副主席这么幽默地一说,我想 起了我们在抗大就听说的周副主席劳山遇险一事。 五月的一天,周副主席为了进一步促进共同抗日,带着红军副参谋长张云逸和 参谋孔石泉等同志,坐着一辆卡车又一次去西安。车辆行驶到延安与甘泉之间的劳 山,突然遭到国民党政治土匪的伏兵袭击。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周副主席临危不 惧,镇定自若,当机立断,指挥警卫战士就地抗击敌人。 警卫战士巧妙地利用地形地物,反击敌人,掩护周副主席转移。我军的救援部 队赶到出事地点时,周副主席、张云逸、孔石泉和一位译电员同志已返回三十里堡 兵站,警卫人员大都牺牲了。后来,周副主席每当谈及“劳山遇险,仅存四人”的 经过时,对于壮烈牺牲的警卫人员,一再表示万分哀痛和深切怀念之情。 边想着这辆红头车的事,我们边爬上了车。周副主席见我们后来的几个都上了 车,就进了驾驶室,关上车门,车子开动了。一路上很顺利,当天上午,车子就进 了洛川城。毛主席、周副主席等中央和军委的首长到洛川城东边里把路的冯家村去 开会了。我们这几个人住在城东南角的一个单位里等待。我们当时不知道开什么会, 但感到那么多高级首长开会,一定是有关抗战大计的重要会议。想到这里,迫切希 望早日赶到前方去的焦急心情,也就平静多了。 到了第五天,冯家村的中央会议一结束,毛主席、周副主席等中央首长就坐车 返回延安去了。来了一位干部通知我们,要我们随朱总司令、彭副总司令员的车队 上前方。我们听了这个消息,内心一阵激动。 洛川去云阳的道路凹凸不平,车子只能缓慢地开进。快到中部县时,车子陷在 泥坑里动不了啦。朱总司令、彭副总司令、任弼时同志、聂荣臻政委等首长都下了 车,和我们一起搬石头填坑。有块大石头,我们这些年轻的谁也搬不动,几个人推 着它朝前滚。朱总司令把袖子一持说:“我来!”他竟然将这块大石头稳稳当当地 搬过去,扔进坑里。我们都敬佩朱总司令力气大。 在搬石头填坑时,我向聂荣臻政委提过“回一军团”的要求,觉得到了军团可 以上前线。聂政委对我说,“组织上定了,弼时同志和你谈了,你就去做青年工作 吧”。待大家填平坑坑后,朱总司令挥了挥手说:“上车吧!”车子继续行驶在坑 坑凹凹的道路上。快到宜君县时,有一段上坡路,突然,一阵泥泞打滑,车上不去, 填石头也无济于事。车子陷在那里,总部首长们又一次下来同大家一起推车,但还 是上不了坡。停了个把小时,从云阳来了几匹马,首长们骑着马赶赴云阳。司机们 留下看车。我和蒋克诚等四人,步行前往云阳。 在途中,碰到了我们军团组织部部长李子芳。他说到延安抗大去学习。 想不到这竟是最后一别。他抗大毕业后到了新四军,担任新四军组织部部长。 皖南事变中遭敌逮捕,被关押在上饶集中营。他同敌人进行了坚贞不屈的斗争。 电影《上饶集中营》中的钱部长,就是以李子芳同志为原型塑造的。 从宜君出发走了一个下午,到铜川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住到耀县,第三天就赶 到了总部所在地——泾阳县云阳镇。总政组织部部长黄克诚向我介绍了情况,布置 了工作。组织科科长王平将青年干事王功贵介绍给我,我和王功贵都笑了,因为我 们在四个月前出席西北青年代表会时就相识,他是红军青年代表团的成员。这下子 走到一块儿工作了,各自都会心地笑了。 我们赶到云阳时,红军部队已进行改编。这次改编,是中共中央在同国民党当 局达成协议的基础上,于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五日洛川会议结束时,由中央军委发 布命令开始实行的。根据改编命令,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九月十一日, 按全国统一的战斗序列,改称第十八集团军),朱德任总指挥,彭德怀任副总指挥 (不久改称正副总司令),叶剑英任参谋长,左权任副参谋长,任弼时任政治部主 任,邓小平任副主任。下辖第一一五师、第一二0 师、第一二九师和总部特务团、 随营学校。组织部编了组织科,科长是王平,组织干事谢振潘(谢振华)、统计干 事谢友法;总务处,处长是邢正卿;青年科,科长是我,干事有王功贵、蒋克诚等 三人。 在改编中,最费事的思想工作是让同志们摘掉红星帽徽,换戴“青天白日”帽 徽。不要说战士思想不通,我们干部的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难受。打了多少年仗,不 就是和戴青天白日帽徽的国民党军作战吗?我们有多少同志为此牺牲了性命啊!现 在我们也要戴缀着国民党帽徽的帽子,心里真是别扭。 但想到总部领导对我们的教育,想到为了联合抗日,挽救民族危亡,我们终于 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坚决而迅速地执行党的决定。 事实上,我们许多同志的担忧是不必要的。在改编中,共产党对八路军的绝对 领导和独立自主原则坚持了,红军的光荣传统和人民军队的本色保持了。通过改编, 我们广大指战员普遍接受了一次形势任务和统一战线政策的教育,思想上实现了由 国内革命战争向抗日民族解放战争的战略转变。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