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新的征途 打完太原战役,第十九兵团移到太谷、祁县地区进行休整。我们六十三军驻祁 县地区,军部驻南社村。 四月底,我们军以上干部参加了总前委扩大会议。彭德怀同志亲自主持了这次 会议。五月一日,彭总和与会的同志合影留念。在这次会议上,我们得知,中央军 委已于四月二十五日正式下达命令,第十八兵团、十九兵团调归第一野战军建制, 迅速由晋入陕,参加解放大西北的作战。 回到军里,我们首先组织部队进行太原战役总结。在一个教堂里召开了全军连 以上干部会,郑维山军长作了参加太原战役的总结报告。我们军在这一战役中共歼 敌一万三千余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及装备物资,圆满完成了任务。我军三百多名指 战员鲜血洒在双塔寺下,洒在太原城头,这些英烈中,有五五九团政委孙应前同志。 军表彰了“攻克要塞开路先锋连”、“立功太原连”、“猛夺首义门连”、“猛虎 连”等一大批英雄集体和个人。接着,我传达了七届二中全会精神和进军西北的指 示。第十九兵团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耿飚同志代表总前委和兵团参加了总结会并讲话, 他对六十三军圆满完成作战任务给予鼓励,勉励部队再接再厉,在进军西北作战中 再立新功。会后,全军投入了进军西北前的军政整训工作。 华北全境解放后,在一些同志中,出现了不愿离开华北老家,怕去西北作战、 怕过艰苦生活等思想倾向。这些问题如不及时解决,势必影响进军西北作战。因此, 军党委要求各部队在整训中,首先抓好以大进军为中心内容的动员教育工作;并于 五月初召开了六十三军首次文艺工作者大会,号召文艺工作者配合做好大进军的宣 传鼓动工作。各部队认真组织干部战士学习七届二中全会精神和《向全国进军的命 令》,在掌握思想武器的基础上,围绕大进军同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关系,大进军同 我军肩负历史使命的关系,大进军同个人利益的关系等问题,展开讨论,引导大家 认清战略决战后解放战争已进入战略追击的新阶段,树立向全国大进军,把革命进 行到底的思想。并运用新式整军的经验,发动群众进行回忆、算账的活动。回忆, 主要是通过回忆解放战争胜利发展的历史,回忆六十三军在战斗中成长壮大的历史, 更加坚定对党中央、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的信赖,做到党中央、毛主席指向哪里就打 到哪里。诉苦算账,就是通过算自己的苦情账,算国民党反动派的罪恶账,使大家 认识到,只有全部消灭敌人,解放全中国,劳动人民才能彻底翻身解放,从而树立 起打出华北去、解放大西北、解放全中国的思想,树立起我军永远是一个战斗队, 同时又是工作队、生产队的思想。针对进军西北路途遥远,敌情地形生疏,新区群 众条件较差,作战条件艰苦等特点,我们还教育部队树立必胜的信念,发扬吃苦耐 劳,艰苦奋斗的精神,不怕跑路,不怕翻山越岭,不怕远距离追击迂回包围敌人, 不怕连续作战。此外,我们还特别强调进军西北调归第一野战军建制后,要谦虚谨 慎,顾全大局,坚决服从和听从指挥,搞好与一野兄弟部队的大团结,决不允许发 生有碍团结、破坏团结的行为。 经过多种形式的教育,向西北大进军的动员工作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部队的革 命精神普遍增强,斗志旺盛,集体和个人普遍订了立功计划,开展立功竞赛活动。 关于这次动员工作的情况,我向中央军委写了报告。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党 中央、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主席非常强调加强组织纪律性,对健全党委制、加强纪律 性等作过一系列指示和明文规定,其中一条,就是各军党委书记,每逢双月要自己 动手给中央写一份综合或专题报告。我到三纵队任政委、党委书记以来,写过几次 报告,有的是二千多字的专题报告,有的是三四千字的综合报告,都是反映部队中 心工作的。由于文化程度不高,写起来感到比较吃力,但还是老老实实遵照中央的 要求,自己动手写。自己选题目,找材料,动手写。文字上,找宣传部长路扬和秘 书辛克顺一顺。这样给中央写报告,不但促使自己调查研究、学习和思考,有利于 干部成长,而且督促下级及时真实地向中央汇报情况,有利于中央了解下情、正确 作出决策。向中央写报告的制度,我记得在建国初期还坚持了几年,好处很多。 整训期间,我们军奉命撤销原来的供给部和卫生部,编组了后勤部,由萧大荃 任后勤部长,旷显阳任政治委员,李继生、宋麝、郭传镜任副部长,李乘风任副政 治委员。军后勤部的建立,不仅加强了大进军的物资保障工作,而且标志着军的后 勤保障向正规化建设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军还组建了炮兵团,各师的炮兵连扩编为山防炮营。炮兵团、营的组建,标志 着军的炮兵部队发展已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这时,我军兵员也得到了补充,部队齐装满员,士气高涨,只待一声令下,即 可挺进大西北。 在出发前几天,我忽然接到罗瑞卿政委的电话,让我到他那里去一趟。 到了兵团,罗政委告诉我,中央决定调他到公安部工作,由李志民同志接任兵 团政委。我说:同志们都很留恋,真舍不得您走。 罗政委说,你们进军西北任务不轻,一定要把部队带好,打好仗,为西北的解 放和全中国的解放,贡献力量。 我当即表示:请首长放心,决不辜负首长的期望。 后来我知道,罗政委在将要离开十九兵团时,同不少领导同志都交谈过。 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他的良好的领导作风,他对这支部队的深情,和对同志们 的关心、爱护;也反映出当时的上下级关系是非常融洽的。 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三日,中央军委向各野战军发出关于向全国进军部署的指 示,各野战军迅速展开了空前规模的全国大进军。 遵照中央军委和第一野战军的指示,第十八兵团和第十九兵团先后奉命出晋入 陕,执行向大西北进军的任务。 第十九兵团出发前,兵团首长令我和第六十四军副军长唐子安,带领少数同志 先期赶到禹门口,组织一个渡河指挥部,具体安排兵团渡河西进。我们立即出发到 了禹门口,展开了渡河的各项准备工作。六月五日,六十三军、六十四军、六十五 军和兵团机关先后从驻地出发,陆续来到禹门口,从这里渡过黄河。全兵团渡过黄 河后,我就回到六十三军。我们经韩城、澄城、蒲城,于七月五日到达陕西省富平、 三原地区。 在出晋入陕的长途进军中,我们受到了晋中、晋南、陕西人民和当地党政领导 的热烈欢迎。所经过的城镇、村庄,到处都搭起欢迎的牌楼,张贴欢迎的标语。记 得有一个大牌楼的右联写着“解放大西北”、左联写着“活捉胡宗南”,上联写着 “向胜利挺进”。 第一野战军对华北部队更是照顾周到。早在太原战役结束时,第一野战军首长 专门发布了关于与华北兄弟部队会师的指示,宣布了与兄弟部队团结的八条守则, 这就是: 一、虚心学习兄弟部队的各种工作经验。 二、诚恳给兄弟部队以各种可能的帮助。 三、态度和蔼。谦虚真挚,不得骄傲。 四、一同作战时,要密切联络积极主动配合,不争夺俘虏,不争夺缴获。 五、行军相遇,要主动让路;驻军一起,要主动让房,不争借家具,不争购用 品,不争用粮食。 六、倾听兄弟部队的建议和规劝。 七、对兄弟部队个别人员有意见,须经过组织提出,不得背地议论。 八、对兄弟部队的伤病人员、失联络人员,要妥为救护招待,送回原部。 这八项团结守则,一野各部队都进行了普遍深入的教育,真正做到了尽人皆知。 这使我们很受教育。我们也严格要求部队做好团结工作。因此西北部队和华北部队 关系融洽,达到了亲密无间的程度。 到了陕西,部队先作短暂休整,各级领导忙着了解敌情和下一步作战问题。 七月六日,兵团首长赴西安参加第一野战军总前委会,受领了作战任务。 当时西北的军事形势也对我十分有利。在我军胜利渡江、太原解放、开始向全 国大进军时,西安绥靖公署胡宗南集团惧怕被歼,开始实行战略退却,企图与青海 马步芳部和宁夏马鸿逵部相配合,以陕中、陇东为防御重点,确保西北,屏障西南。 一野首长抓住战机,于五月中旬发起陕中战役,二十日解放省会西安,继而解放了 虢镇以东、渭河南北广大地区。胡宗南部撤至宝鸡及秦岭西段布防。这使青宁二马 深感唇亡齿寒,处境孤危。为挽回败局,两马令马继援率领所谓援陕部队,联合胡 宗南部共计二十余万兵力,于六月九日和十日开始向一野部队大举反扑。我军采取 运动防御的战术,迟滞胡马反扑,等待第十八、十九兵团入陕后聚歼敌军。现在华 北两个兵团已经到了,第一野战军的兵力已由原来的十五万人增加到三十四万人, 连同地方部队,总兵力达四十万人,改变了西北战场长期敌强我弱的状况,西北大 决战的条件已经具备了。 西北敌军的总兵力虽然还有约四十万人,但布防于陕西中部、甘(肃)、青 (海)、宁(夏)、新(疆)广大地区。蒋介石的嫡系胡宗南部,连续遭到沉重打 击,战斗力已大大减弱;而青宁两马是西北敌军中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因此,西北 决战的关键是歼灭青、宁两马主力,只要青宁两马主力被歼,西北的问题也就基本 解决了。但是,敌我力量对比,我只占相对优势,不能采取一举聚歼,只能采取分 割聚歼。为此,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制定了钳马打胡的作战方针,先解决胡宗南部。 根据这一方针,一野总前委决定首先以第一、第二、第十八兵团围歼撤至扶风、眉 县地区的胡宗南部主力;以第十九兵团进至乾县、礼泉、口头镇及其以北地区,阻 击青、宁两马的增援部队。 对于钳马,中央军委非常重视,毛主席发来电报:“杨兵团应立即向西进,迫 近两马筑工,担负钳制两马任务,并严防两马回击。此点应严格告诉杨得志,千万 不可轻视两马,否则必致吃亏。”彭总也特别强调:第十九兵团担负钳制两马的任 务,千万不可有轻敌情楮,要严防他们绕到背后突然袭击。 七月一日,第一野战军司令部、政治部发出了《关于消灭胡马匪军的战役指示 》。七日,一野政治部发布了《奋勇前进全歼胡马匪军动员令》;接着又发布了《 对西北回民及胡马匪军口号》、《切实优待回民战俘各项守则》。 根据总前委和兵团的部署,六十三军各部队展开了紧张的战前准备工作,着重 研究马匪军的战术特点,进行对付骑兵的训练。随后,在兵团编成内,于七月十日 按时进入指定地域,以第一八七师、一八八师在礼泉以北和东北一线,第一八九师 在口头镇以西及西北一线,边修筑工事,边制造发起进攻的声势,迷惑两马。 七月十一日,我军第一、第二、第十八兵团开始向扶眉地区敌胡宗南部发起攻 击,两马惧怕被歼,始终未敢南援。至十四日,扶眉战役顺利结束,我军共歼灭胡 宗南部四个军四万三千余人,解放八座县城,控制了秦岭及其以北广大地区,彻底 粉碎了胡宗南与两马联合作战的企图,更加孤立了青、宁两马。这一胜利使西北战 局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我军由相对优势变为绝对优势,完全掌握了决战的主动权。 扶眉战役之后,胡宗南残部退守秦岭一带,青马撤至灵台、崇信、陇县地区, 宁马退至长武、泾川地区。为了挽回败局,两马制定了平凉决战计划,妄图凭借龙 山、六盘山、华家岭一带天险,背靠兰州,扼守平凉,阻挡我军西进。 敌欲与我决战,这利于我聚歼。第一野战军首长抓住这一有利战机,决定乘胜 举行打马战役。 七月十九日,第一野战军前委在貌镇南面的文广村召开作战会议,我们军以上 干部参加了会议。在这里,我们见到了一野的首长、各兵团的首长;见到了分别多 年的老首长、老战友,心情非常高兴。彭总主持会议并讲了话。 他首先对扶眉战役进行了总结。他说,这是我们同胡、马匪军决战的第一个回 合。接着讲,毛主席最近发来电报,说“打胡胜利极大,甚慰。不顾天热,乘胜举 行打马战役是很好的。”打马战役,是决战的第二个回合。彭总在详细地分析敌情 后,提出了钳胡打马的平凉战役作战计划。他指着地图下达了作战命令:以第十八 兵团(欠第六十二军)钳制胡宗南军,阻击其可能增援,保障我军后方的安全;同 时以三个兵团及第六十二军进攻平凉。各兵团的任务是:以第十九兵团附骑兵第二 旅为右翼,沿西兰公路两侧向长武、泾川地区之敌进击,尔后夺取平凉;以第一、 第二兵团为左翼,第一兵团并指挥第六十二军沿千阳、陇县、华亭大道进攻,第二 兵团直插平凉以西,断敌退路,并阻击兰州、固原方向援敌,配合第十九、第一兵 团共同完成歼敌于平凉的任务。第十九兵团以第六十四军为前梯队,以六十三军一 八八师并指挥骑兵第二旅沿泾河北岸向镇原西进,六十三军主力随兵团西进。 经过几天紧张的思想动员和民族政策教育及各种准备,我们六十三军于七月二 十一日由乾县、淳化地区出发,向平凉挺进。我军的一些坦克、装甲车和大炮沿西 兰公路两侧滚滚前进,使百姓振奋,敌人害怕,一传十,十传百,都说华北部队的 大炮特厉害,一打就是几十里。我军所向披靡,沿途敌人闻风丧胆,主力纷纷撤退, 少数地方土顽不堪一击,不是被歼就是逃路。 第一八八师及骑二旅二十四日占领旬邑、世店镇;二十六日冒雨急进,强渡马 连河,二十七日攻破正宁县,歼敌四百余人,并解放正宁县城。与此同时,我第十 九兵团主力长驱直入,收复彬县,灵台、长武后,进至平凉以东地区。 左翼第一、第二兵团也于二十五日攻占陇县。 这时,青、宁两马见我大军压境,更是各怀鬼胎,都想保存实力,宁马向平凉 以西撤退,青马主力也向静宁退却。我一野首长判定敌人已放弃所谓平凉决战计划, 改为各保自家,节节抗击,迟滞我军西进。便立即将原定在平凉决战一举歼敌的作 战计划改为分路迫击、各个歼灭的方针。二十七日,我们接到命令,第二九兵团继 续追击宁马,第一、第二兵团分两路追击青马。 左翼第一兵团和第七军,于七月二十八日歼灭扼守陇山要隘固关镇之敌青马骑 兵第十四旅;右翼第二兵团二十九日解放安口窑、华亭和化平;陇东地方部队于七 月二十八日解放庆阳和西峰镇;七月三十日,十九兵团解放平凉、镇原。这时,青 马向华家岭西窜,宁马主力向任山河、固原方向撤退。十九兵团首长命令六十四军 直奔固原,断敌退路,同时命令我六十三军第一八八师和骑二旅迅速转向任山河方 向,配合六十四军歼敌。三十一日凌晨四时,一八八师冒雨从镇原出发,踏着泥泞 山路急行军一百五十里。第二天赶到任山河地区时,第六十四军已将敌第八十一军、 第十一军击溃,并歼敌五千余人。八月二日解放固原,十一日进至黑城镇、海原、 预旺堡地区。八月六日,第十九兵团主力进至静宁、隆德、固原地区。二兵团解放 通渭。 陇东追击战中,我各路大军连续行军七百里,直入甘肃腹地,青、宁两马被分 割,兰州、银川暴露于我军的攻击之下。这对敌人妄图固守西北、西南,保住这一 最后的反革命基地的梦想,是又一沉重打击。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