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红山口岁月 一九五八年十一月,我从总政治部调到高等军事学院(现为国防大学)工作。 调动前,罗荣桓主任和萧华副主任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没有搞过院校工作,恐怕 适应不了”。罗主任说:“你去高等军事学院工作,一是管干部,在总政管干部, 那些学员你都熟悉,到那里仍是做干部工作;二是可以多学习。”萧华副主任向我 介绍了学院领导情况,并说“到学院协助李志民同志工作。”过了不久,下了调动 命令,决定我担任高等军事学院政治部主任(六三年后任副政委)、院党委常委、 监察委员会书记。 高等军事学院位于北京西北郊红山口,成立于一九五七年八月二十三日。它是 根据中央军委的决定和国防部命令,以原军事学院战役系为基础组建的,一九五八 年三月十一日正式开学。开办伊始,由刘伯承元帅任院长兼政治委员。我去高院工 作时,叶剑英元帅任院长兼政委。李志民同志任副政委(叶帅不兼政委后,接任政 委),陈伯钧、杨至成同志任副院长,唐延杰同志任教育长,解方任副教育长兼训 练部长,刘忠任副教育长兼院务部长,政治部副主任是林浩同志。 高等军事学院是我军的最高学府,其任务主要是培养陆、海、空三军的高级指 挥员。一九五七年招收的基本系学员,将军占63%,大校占28%,上校占9 %,担 任军以上职务的占94%,师级职务的占6 %。一九六三年三月,招生对象有所调整, 扩大到师职以上的军事、政治、后勤干部、高级参谋和军事理论研究人员。后来还 设了一个外训班,培训外国军事人员。 在红山口高等军事学院的工作,是以教学为中心展开的。学院党委成员轮流参 加跟班学习,深入教学第一线,经常到教研室、学员班了解情况,及时解决教学中 的问题。院领导带头给学员讲课,讲毛泽东军事思想,讲我军的战略方针和军队政 治工作。授课前,大家都认真进行备课,即使是自己十分熟悉的内容,也要精心准 备。院党委同志一心扑在教学上,带动机关于部围绕教学想问题、开展工作,这有 力地促进了教学任务的完成。 学院认真贯彻党的理论联系实际的教育方针,发扬抗大的优良作风。强调学习 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要同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通过系统地学习马列和毛主席著 作,领会和掌握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立场、观点、方法,分析和处理革命斗争 中的实际问题。根据学员多是高级干部,有丰富的革命斗争经验和高度的自觉性等 特点,学院提倡学员要以自学为主,坐下来认真读书,研读马列和毛主席的原著, 掌握基本理论,为以后回部队继续读书打下坚实的基础。一九六二年,毛泽东同志 提出“高级干部要读点书”。罗瑞卿同志开了三十本马列著作的书单子,经毛泽东 同志圈阅后,要高等军事学院办高干读书班,以轮训方式组织全军军以上干部学习。 遵照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指示,学院先后办了三期高级干部读书班。学习《共产党 宣言》、《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论马克思恩格斯及马克思主义》、 《论合作制》等四本书。院领导带头参加轮训学习。大家一丝不苟地认真读书,互 相交流学习心得。参加读书班学习的同志普遍认为效果很好,有很大收获。 中央宣传部向全党推广了高等军事学院办读书班的经验。有关辅导材料印发全 军,对全军读马列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在组织认真读书的同时,学院经常请军队 和地方的领导同志作报告。学院还和中央党校建立了密切联系,拉了广播专线,中 央党校有重要报告会,学院就组织教职员、学员随听。这些做法,对学员、教职员 了解中央的精神和国内外形势,提高政治理论水平和政策水平,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在军事理论教学中,也认真贯彻了理论联系实际的原则。为了使学员深刻领会毛泽 东军事思想,经中央军委批准,搜集了党中央、中央军委、毛主席指挥革命战争的 有关电文,供教学使用,以利于学员在学习中总结我军的作战经验。战略战役理论 和军兵种知识的教学,既坚持“以我为主”,又借鉴古今中外的军事经验,专门增 设了克劳塞维茨《战争论》、《孙子兵法》等课程。学院还及时请有关军区领导同 志和参战部队指挥员来学院作中印边境反击作战的报告,组织学员参加全军一些重 要的军事演习,参观部队的军事比武表演。这样联系实践搞教学,有效地促进了学 员的指挥能力的提高。 叶帅说过,老同志在这里学习,要挖“宝”,要他们总结经验写东西。 学院领导积极贯彻叶帅的意见,要求每个学员至少写一篇文章,在学院的刊物 上发表。许多同志写出了有分量的军事理论文章和作战经验总结,登在《军学杂志 》上,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教员质量不高,学校就出不了好成绩。因此,学院领导很重视教员队伍的建设。 在军委总部的关怀下,在李志民同志的直接领导下,学院政治部从全军各部队精心 挑选了一批既有实战经验又有教学能力的教员。后来,又从学员中选留一些同志任 教,使教员队伍进一步得到充实加强。对贤才不仅要广招,还要留得住。这首先要 重视教员队伍的思想政治工作,鼓励和教育教员树立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献身国防 教育事业的思想。有的教员由于种种原因想到部队去工作,学院领导总是舍不得放 走,尽量加以挽留。经过耐心细致的工作,学院的教员队伍一直是比较稳定的。抓 思想教育的同时,还采取许多办法,加强对教员的培养和使用。院领导对教员既严 格要求又体贴关心。 要求教员在教中学,不断提高教学水平;还亲自参加审查教材、听试讲、听授 课,召开学员座谈会征求意见,对教学中的经验和问题,及时进行通报。 院党委经常教育全院的干部、学员要尊重教员,并规定在政治上思想上生活上 关心教员的具体措施。教员可以阅读高于其级别的文件,听高于其级别的报告,评 级评衔与机关干部一视同仁,在生活上尽量给予照顾,等等。在六十年代初,学院 政治部曾着手教员评定职称问题,此事后因“左”倾思潮干扰没有办成,但教员从 中看到了对他们的关心。领导尊重和关心教员,使教员感到温暖,心情舒畅,从而 极大地调动了教学积极性,教学工作搞得有声有色。 高等军事学院发扬“抗大”的优良传统作风,对学员要求很严格,反复要求入 校学习的高级干部要放下架子,当普通党员、普通学员和普通一兵,重新回炉接受 锻炼。学院始终坚持学员自己管理自己。当时系队的主要领导干部、学员班的主任 都由学员兼任,只配少量在职干部协助。党支部书记和委员也是在学员中选举产生。 学员不分职位高低,一律以普通党员身份出现,过严格的组织生活。这种组织形式 和管理办法,很适合高级干部在校学习。 学院还组织学员,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参加修十三陵水库、校园绿化植树、修 建露天剧场等劳动。实践证明,对高级干部学员这样要求是很有益处的。 同时,学院为学员服务的思想很明确,尽量为学员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使 学员“学好、吃好、休息好”,保证学员集中精力钻研学问。学院还很注意学员的 身体健康,提倡锻炼身体,并经常组织体育比赛。学院的文化生活也是丰富多采的, 经常放映电影,请剧团来演出,进行歌咏比赛等。 一九五九年,为了活跃群众性文艺活动,参加全军第二届文艺汇演,向建国十 周年献礼,高等军事学院组织了由百十位将军参加的将军业余合唱团。大家推举李 志民政委担任指挥,唐延杰同志力团长,我为合唱团政委,熊伯涛同志担任朗诵。 经过几个月业余时间的排练,六月一日,将军合唱团在全军第二届文艺汇演开幕式 上第一次登台亮相,受到了广大观众的赞誉。 接着,又到中南海怀仁堂向中央领导同志作汇报演出,受到中央领导同志连声 赞好。演出一结束,周总理就指示把合唱团的节目,作为国家节目,参加国庆十周 年晚会演出。这以后,总部、驻京部队和有的大军区的将军也参加了合唱团,队伍 扩大到二百三十位将军,并进行了紧张的排练和准备。十月三日晚上,将军合唱团 参加了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盛大庆祝晚会。毛主席、刘少奇主席、周恩来总理、朱 德委员长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及一些国家的党政代表团团长等外宾,观看了演出。 将军合唱团的大合唱,以威严的阵容,嚎亮的歌声,气壮山河的声势,震动了雄伟 瑰丽的人民大会堂,显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威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威,在国内外 产生了很大的反响。 我在高等军事学院工作的那十多年,政治运动接连不断。在参与领导运动时, 不可避免地遇到一些事情、涉及一些同志;但对待人的处理问题,我一向持慎重的 态度,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保护了干部。 由于政治运动的不断冲击,党委成员对一些问题的认识也发生分歧,有时甚至 意见很对立,矛盾很尖锐,统一不起来。在这种时候,我的基本态度是两条:一是 与人为善,不要扣帽子、打棍子,不搞无情打击;二是实事求是,不搞无限上纲, 党委集体定的集体负责,不应推给个别领导人。我的这种态度虽在当时受到不少非 难,但历史证明,这样做对党的事业较为有利。 一九六六年开始的“文化大革命”,使红山口狂风骤起, 高等军事学院也不 可避免地陷入了严重的混乱。运动一开始,李志民、李聚奎等同志受到了诬陷,被 关押、批斗,惨遭迫害。我对夺权、闹派性、搞打砸抢之类的行为,从一开始就极 为反感,旗帜鲜明地加以反对。结果,被戴上了“走资派”、“反革命修正主义分 子”等帽子。林彪诬蔑“总政是阎王殿”后,我由于长期在总政工作更是罪上加罪, 被关押了一年多时间,受到了上百次的所谓批斗,身心受到严重摧残。一九六九年 三月放出来后在院内监督劳动,年底下放到石家庄的三三○二工厂去劳动。面对种 种迫害,我始终坚信马列主义必定战胜邪恶,坚信党内的健康力量必定战胜极少数 阴谋家、野心家,也坚信自己对党和人民事业的忠诚,所以毫不动摇地进行了坚决 的斗争。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我在三三○二工厂劳动的日子里, 受到了工人同志的关 心照顾。这个工厂的许多工人同志是从六十三军复员转业的,当他们得知我曾在六 十三军工作过时,对我更是倍加照顾,这使我感到温暖、欣慰。 一九七二年五月,两年多劳动改造结束时,工厂党委给我做了一个鉴定,可以 从一个侧面说明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个人的情形,现抄录于后: “王宗槐同志到厂蹲点劳动以来,能坚持看书学习,以身作则,带头发言,宣 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对自己要求严格,组织观念强,能按时交纳党费,过组 织生活。遵守纪律,有事主动请假。工作中,服从分配,积极参加生产劳动,虚心 向工人群众学习,生活上不搞特殊,自己虽有严重胃病,但坚持和工人同吃,上下 班步行数里,从不乘车。作风上没有架子,能和群众打成一片,经常利用节假日到 职工宿舍谈心,受到了干部和工人的好评。”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