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不死(3) 飞机残骸下,阿拉法特仅受撞击,仍有知觉,甚至清醒得很。他的几名警卫员 全都受了伤,不过还活着。他们立即组织相互救助。黑夜已降临,暴风仍在刮。荒 漠非常冷。他们用残骸及坐位碎片烧火取暖,同时赶跑远处号叫的野兽,尤其是鬣 狗等。阿拉法特保持冷静,把自己的大伤口包扎好,便将所带的抗生素分给每个警 卫员。每当出访,他总在小手提箱里放一些药品。这次去喀土穆前夕,我觉得这些 药已经过期曾要他将他们统统扔掉。多亏全都留了下来。而在礼服的一个口袋里, 他甚至还找到自己喜欢的糖块、儿茶。 整个通宵,他们都在祈祷,一直念古兰经。天蒙蒙亮了,救助队赶到,把他们 的物品收好,将他们从萨拉赫护送至的黎波里。失事飞机是在距军事基地七十公里 处坠毁的。 阿拉法特当时最怕的是,以色列当局先于利比亚发现他们,并派战机轰炸他们。 幸亏丝毫未出现任何这类情况。 在突尼斯城,家中继续人来人往。这一事件,又一次给我以忠告,是针对虚伪 的胜利。第二天,巴解组织执委会几位人士前去的黎波里,我也同行。利比亚人见 一个金发女郎同下飞机感到有些奇怪。我旁边有乌姆·吉哈德。 在医院,阿拉法特躺在床上,两眼红肿,头上包着绷带。我立即求见医生,了 解他伤势的确切情况,并检查包扎正确与否。我这样照料他,不免有些难堪。而可 怜的他处在打击之中,还来不及说一声我是他的妻子。我宁愿让他好好休息,因为 在沙漠里度过了一夜,特别是经受这样的空难,他变得虚弱了。可是办不到:数十 位人士竞相拥进他的病房,都想拥抱他,其中有卡扎菲主席和利比亚政府成员。大 家都希望和他拍照留念,认为他是被显示过圣迹的人物。他大难不死,他们看到了 真主显灵。 我守在他床头整整两天两夜。第三天,亚西尔要求回突尼斯。可谓凯旋归来: 官方隆重欢迎,侍卫队,奏国歌。本·阿里总统和大多数突尼斯领导人都在场。约 有二十分钟,他不得不站着接见巴解组织委员们、突方人士和各国大使等。至于我, 并不想乘机站在他的身边,不希望人家说什么“瞧,她利用这次失事树立个人威望”。 我只等到随后与受伤者一起下飞机。我拒绝去荣誉大厅,但阻止不了记者争先恐后 涌来,要我具体谈谈他的健康状况。 随后,阿拉法特的摄影师给我送来三位遇难飞行员的照片。亚西尔一看照片, 放声哭了,说道:“他们是为我而牺牲的。” 我希望安排数小时紧张的活动之后让阿拉法特好好休息。不料当天又有电话通 知:“萨布拉和沙蒂拉烈士子弟们”要来看望他。这是阿拉法特收养的一百五十个 孤儿。我表示反对,说道: “不行,太晚了,亚西尔·阿拉法特非常累。” “一点不累,叫他们来吧,”亚西尔回答,“我想见他们。这是我的孩子们。 他们都靠我啦。不要使他们失望。” 我于是叫人只把最小的孩子领来,有十五个,完全是亚西尔自己抚养的。 十五个顽皮的孩子来到别墅里。他们到处跑,从一个房间串到另一个房间,叫 着,笑着,跳上他的床,要他和他们一块玩。然后,他们异口同声,央求允许他们 睡在那儿,在他的旁边。他表示赞同,转而对我说道: “你去准备床吧!” “怎么可能呢?只有两个房间,把床放在什么地方?” “不成问题,他们是战士,可以睡在地上。” 我的丈夫显得特别精神,而我却筋疲力尽。我已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同时很想 让他也放松一下。我给领队使了个眼色,试图找个借口让孩子们回去,便提议说: “同意。不过,先得让他们去找睡衣……" “用不着”,亚西尔反驳说:“根本用不着。他们是战士,习惯穿着衣服睡在 地上!” 我假装赞同,让孩子们走出他的房间。随后,我与校长商定,最好让他们回寄 读学校睡觉。阿拉法特入睡前问我: “孩子们都安排妥了吗?” 我的回答使他放心了。 他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但早上醒来,他开口便问:“孩子们在哪儿?我想和 他们一起吃早饭。” “他们不在!”“什么!不能容忍!不是跟你说过他们睡在这里吗?”“不可 能,咱俩太累了”。 他继续表示不满,命令我赶紧把他们找来,要和他们共进早餐。 瞧他们全都坐在桌子四周,胃口很好,特别能吃,亚西尔很高兴。他挺喜欢孩 子们。他和他们开玩笑,不住地逗我,一再说昨晚他们未能留下,全是我的缘故。 然而,阿拉法特和他们很快用完早餐。他立即去开会,让我陪着十五个孩子。 他又投入工作。几小时后,同在那架飞机上的警卫员之一把一个信封交给我。 信封很脏,沾有油迹,装满沙土。信封内全是我的照片。我并不知道,他一直随身 带着这些照片,特别出访期间更是如此。我激动不已,他的爱使我感动。某些人使 我遭受的种种恶意就此抹去。我很欣慰,我是他的一半。大家都得将就一点。 他又一次乘飞机,亲自向支持他经受这次考验的各国元首致以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