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家世·张家、李家、黄家、孙家(3) 仑樵左思右想,笔管儿虽尖,终抵不过枪杆儿的凶;崇论宏议虽多,总挡不 住坚船大炮的猛,只得冒了雨,赤了脚,也顾不得兵船沉了多少艘,兵士死了多 少人,暂时退了二十里,在厂后一个禅寺里躲避一下。等到四五日后调查清楚了, 才把实情奏报朝廷。朝廷大怒,不久就把他革职充发了。 三钱鸦片,死有余辜;半个猪蹄,别来无恙。 关于马尾败战的羞辱,直到一九九五年九月二十七日,还有唐振常先生在上 海《新民晚报》发表《张佩纶徒事空谈》的文章。文中有言:" 未战之先,佩纶 尝作大言,谓败当以三钱鸦片殉难。及败,携猪蹄途中大嚼。于是时人为联曰: 三钱鸦片,死有余辜。半个猪蹄,别来无恙。" 这段话是否属实,只有留待史家考证。作为张家的后代,看到时人撰文仍如 此嘲讽祖父,我的感觉自是很难堪的。 回到天津未及半月就订妥姻缘。 一八八四年我祖父被发配到边寨张家口,继室边粹玉与元配朱芷芗(卒于一 八七九年)所生之子志沧、志潜(仲照)并未随行。他在塞上读书著述自遣。当 时所读多为汉晋隋唐诸子百家,并写成《管子学》二十四卷。一八八六年,边粹 玉在京病逝,一八八八年戍满,李鸿章于二月十七日" 分俸千金,以资归葬" 。 我祖父乃于四月十四日返抵津门,在李鸿章都署内协办文书,掌理重要文件。四 月二十七日,李鸿章致函台湾巡抚刘铭传,提到我祖父与其女的婚事:" 幼樵塞 上归来,遂托姻亲,返仲萧于张掖,至欧火于许昌,累世旧交。平生期许,老年 得此,深惬素怀。" 由是观之,我祖父返津未及半月,就与李鸿章的女儿李经 (菊耦)订妥姻缘。那年我祖父四十一岁,祖母二十二岁。 《孽海花》里说,李鸿章的夫人赵继莲为了他要把有才有貌的女儿许配给一 个相差十九岁的" 囚犯" 做继室,曾经痛骂李鸿章" 老糊涂虫" ,哭闹着不愿认 这门亲。但李菊耦对母亲说:" 爹爹已经许配,就是女儿也不肯改悔!况且爹爹 眼力,必然不差的。" 他的夫人也只好罢了。 论材宰相笼中物,杀贼书生纸上兵。 曾朴在《孽海花》里,形容我的第三祖母李菊耦" 眉长而略弯,目秀而不媚, 鼻悬玉准,齿列贝编" ;" 貌比威、施,才同班、左,贤如鲍、孟,巧夺灵、芸, 威毅伯(编按:指李鸿章)爱之如明珠,左右不离" 。并引了两首我祖母作的诗 来印证她的才华,说我祖父就是见了这两首诗,对她倾倒不已。 第一首 基隆南望泪潜潜,闻道元戎匹马还; 一战岂容轻大计,四边从此失天关。 焚车我自宽房琯,乘璋谁教使狄山; 宵盰甘泉犹望捷,群公何以慰龙颜。 第二首 痛哭陈辞动圣明,长孺长揖傲公卿; 论材宰相笼中物,杀贼书生纸上兵。 宣室不妨留贾席,越台何事请终缨; 豸冠寂寞犀渠尽,功罪千秋付史评。 不过我父亲说那两首诗是别人杜撰,不是我祖母写的。我姐姐在《对照记》 里也说:" 奶奶就只有一首集句是她自己作的:四十明朝过,犹为世网萦。蹉跎 暮容色,赫旧家声。" 干预公事屡招物议,驱令回籍迁居南京。 我祖父留有《涧于日记》四册,起自一八七八年任都察院侍讲署左副都史, 终于一八九五年三月辞津,迁居南京。但一八八○- 一八八五年不知为何没有留 下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