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家世·张家、李家、黄家、孙家(5) 《孽海花》里对我祖父马尾罢官发配边塞,后来曾有如下感慨: 在仑樵本身想,前几年何等风光,如今何等颓丧!安安稳稳的翰林不要当, 偏要建什么业,立什么功,落得一场话柄!在国家方面想,人才该留心培养,不 可任意摧残,明明白白是个拾遗补阙的直臣,故意舍其所长,用其所短,弄得两 败俱伤。 曾朴又说,我祖父罢官后,朝无直臣: 里头呢,亲近弄臣,移天换日;外头呢,少年王公,颠波作浪,不晓得再闹 成什么世界哩! 可惜庄仑樵一班清流党人,如今摈斥的摈斥,老死的老死了。若他们在此, 断不会无忌惮到这步田地! 综观祖父一生的功过,似乎毁多于誉。但曾朴的这几句话倒不失客观,为我 祖父作了持平之言。而我姐姐的文采早慧,文笔犀利,性格孤傲,择善固执,我 认为颇得祖父的真传。只可惜我父亲并未善用他得自我祖父的慧根,只用得自我 祖母的遗产,奢靡颓废地过了一辈子。这是名人之后最大的悲哀。 三个侄子活跃官场,只有两个平顺以终。 我祖父有三个侄子活跃官场。张人骏(一八四六- 一九二七)做过山东布政 使、漕运总督、山西巡抚、河南巡抚、两广总督及最后一个两江总督。一九一一 年十二月一日革命党江浙联军攻打南京时,他坐在篮子里缱下城墙,渡江逃走, 和我祖父一样留下一页不光彩的记录。我姐姐在《对照记》十- 十二页里曾略述 他晚年在天津的凄凉生活。 另一个侄子张志潭(一八八三- 一九四六),号远伯。中举后曾任陆军部候 补郎中。也曾在东三省任总督徐东海的秘书。一九一二年任袁世凯总统府秘书。 后来他在北洋政府还做过内务部次长、外交委员会副会长、国务院秘书长、参战 事务处机要处长、陆军部部长、内务部总长、内国公债局总理兼财政整理委员会 副会长。一九二一年及一九二六年两度出任交通部总长。他最后的官衔是行政院 华北战区救济委员会委员兼铁路学院名誉校董。他的弟弟张志澄,号次迈,北洋 政府时代做过河北省政府秘书。他们不像我祖父那么有才气,但官运较为平顺。 一九二○年,张志潭住在天津英租界新加坡路三十二号,张志澄住在英租界三十 八号路四十五号;一九二三年姐姐与我随父母及姑姑迁居天津时,住在三十一号 路六十一号,三家离得很近。后来我父亲生活糜烂,就是他们出面干预,我们才 又搬回上海。 李鸿章一世功名," 十可恨" 嘲讽他外交失败," 大臣卖国" 。 我祖父的第三次婚配,如果娶的不是李鸿章的女儿,也许我们的家世就全然 改观。当年李鸿章夫人不赞成其女许配给我祖父,但我祖父娶了李鸿章的女儿后 亦曾遭清流党人讪笑,因为李当时虽高居要位,但官声不佳,饱受朝野攻讦。 李鸿章(一八三三- 一九○一),字少荃,原籍安徽合肥。他和我祖父一样, 少时即有文采,讲求经世之学。但和我祖父不一样的是,他拜曾国藩为师,随湘 军转战各地,于军事有实务经验,也曾屡建奇功。他天资不凡,受知于曾国藩后 亦不断自我奋励,终而成就一世功名。后来他受恭亲王和慈禧太后倾心相托,迫 于时势,一再与侵华各国签约乞和,备受国人唾责,指为丧权辱国。《清朝野史 大观》载有" 十可恨" 一则,对清末朝政和李鸿章嘲讽交加: